女人一喊,你忽然觉得她有些面熟,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记得了?”对方显然看出了你的茫然,“我是萨拉,听过你的讲座。”
萨拉,你想起来了,她是州立大学云城分校的中国留学生,中文名叫何韵,英文名叫萨拉。你问过她是Sara还是Sarah,她说是有h的那个,因为她喜欢h。
“嗯,记得记得。”你急忙接住递过来的小手,轻轻握了一下。
“你好棒哦!”萨拉一副近乎崇拜的样子,一笑露出俩酒窝。“从昨天晚上开始好像满世界都在讲肯肯肯!”
你耸了一下肩。
“哦,对了,这是托尼。”萨拉把身旁的男人介绍给你。
“骆奕雄,大家都叫我托尼。” 男人伸过手来。
你也伸出手去:“托尼你好!”
握过手,托尼解释了来意:“我们云城的唐人街这些年老出事,都是附近的黑人干的,所以我们一直想搞个枪会,镇镇那些坏蛋。昨天我们的枪会正式成立了,我是第一任会长,想今天晚上搞个爬梯庆祝一下。齐先生肯定是枪的专家,又是大英雄,能不能去捧个场,给大伙鼓鼓劲?”
云城是州里的第二大城市,离你家半小时的车程。那里有几条街臭名昭著,城里的恶性犯罪大都发生在那里,所以是警方的重点照顾对象。可最近的“关注黑人生命”运动让警方感到不安,所以他们放松了巡防,结果黑案变本加厉爆发。这是典型的美式恶性循环之一。不过,那是云城人自己的事,你和托尼既没交情,你也不想和枪会有什么瓜葛,所以你决定推辞。
“我……今天得去看个朋友。”
“肯,pleassse……”萨拉夸张地抓住你的胳膊。
“你也是枪会的?”
“我才不喜欢玩枪呢,”萨拉的手离开你的胳膊,“我和托尼是一个教会的。”
“哦……”原来都是上帝的孩子。“实在抱歉,改天再说吧。”你礼节性地开了张空头支票。
萨拉和托尼都没有应声。
你和俩人道了声“拜”就打开车门,坐下,把凯蒂给的信封里的证书取出来扔到副驾驶座位上,摘下胸前的勋章装进信封里,把信封折了几下放进裤兜,再把领带解下来也扔到副驾驶座位上,关上车门,启动了发动机。
萨拉和托尼还站在那里看着你,你冲他们挥挥手表示告别。萨拉跨前一步伏在的车窗前,眼睛隔着车窗玻璃对上你的眼睛。你摇下车窗,萨拉细声细气地说:“要不你会完朋友再去也行,反正他们大概要闹个通宵。”
“嗯,那……给我个地址吧。” 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为啥在那一瞬间你改变了主意。你按了一下方向盘上的语音指令键,准备给导航仪输入目的地。
萨拉回头看了一眼托尼,再转过头来,脸上又出现了俩酒窝:“我当你的GPS行吗?省得你一会变卦。”
十分钟后,你的车在伊丽莎白医疗中心的停车场停下。你本想让萨拉在车里等着,可又觉得不太合适,就领着她进了医院。你在便餐厅买了三杯咖啡,一杯递给萨拉让她在那等你,自己端着另外两杯准备离开。
“肯,”萨拉叫住你,“能给我你的手机号码吗?” 这女人心还挺细。
你把自己的号码念给萨拉,让她给你打一个试试。等感到手机在裤兜里震动的时候,你告诉她收到了,可以挂了。
你进来的时候,赖恩正躺在床上看电视里的大学橄榄球联赛。你递给他一杯咖啡,端着另外一杯拉了把椅子在他的床边坐下。
赖恩的情况看来不错,他说他最快下周就可以出院。你问他还疼不疼了,他说还可以,护士每四小时给他吃一次止疼药。你开玩笑说很多人吃止疼药最后都吃上瘾了,赖恩笑笑说那除非他再挨一枪。
你们聊了一会大学联赛,然后你问他高中有没有他的临时替补。数学老师在你们那里一直短缺,替补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他们得找个永久性的,”赖恩自嘲地笑了一下,“刚才他们已经通知我我被解雇了。”
“啊?”你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啥?”
“因为我在校区内带枪。”学校有明文规定学生和员工都禁止在校区内带枪。
“可是……”可是赖恩昨天明显有功啊,他本可以和大家一起溜掉的,那样就啥事都没有了,不仅不会丢掉教职,也不会白挨那一枪了。“我周一去找一下罗斯,你这属于特殊情况。”罗斯是高中校长。
“别,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没有人是特殊的。”
杯里的咖啡干了以后,你把空杯子扔进床边的垃圾桶,起身和赖恩告辞。
“保重!”你握了握赖恩的手,从裤兜里掏出凯蒂给的那个信封放在床头柜上。“我有个礼物给你,赖恩,等我离开你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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