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儿里有些荒芜了,往日时光令人怀念,但终究是回不去了。也许正是因为回不去了才更令人怀念吧
那谁,那谁谁,那谁谁谁......都还好吧?七哥好想你们
前些日子和小活妹再次合作唱了首歌,附在最后边。谢谢小活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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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聚会
(纯属虚构,对号不究)
1.
夜深了,我仍毫无睡意,独自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向东南方眺望。
为了这次毕业二十年同学聚会,老班长董亮包下了这家位于圆明园南端的小型休闲酒店,古朴的二层小楼,每层十几个客房,正好够大家住。
几颗硕大的雨点突然很夸张地落在我的头发和肩膀上,随后一切又迅速恢复如常。我抬起头,才发现阳台没有顶檐,夜色纯洁得只剩一抹黑,酷似齐芷的眼眸。
其实齐芷的眼眸未必是黑色的,只是我从未认真端详过,所以无从知晓,只好臆测。就像我太太萧萍的眼眸,我原本也以为是黑色的,直到有一天我惹得她哭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眼眸是深褐色的。
不,齐芷并不是我的初恋,我的初恋是叶玲玲。
我和玲玲是中学同学,从高二就进入角色,一直到大学毕业才分手,六年的恋情,当时也是刻骨铭心的,现在却已淡如止水。人们常说初恋难忘,我一直想告诉他们:如果少了默契就自然少了牵挂,等从二十几岁走到四十几岁的时候,留着的最后那点儿小心思也都融化了,风一吹,就全散了。
只是齐芷并不是我的初恋,所以她成了萧萍之外我唯一还有些牵挂的女人。
二十四年前,我和齐芷同时考入北大中文系,做了四年同窗。
齐芷是南方人,在女生中属于比较妩媚的;我是北方人,据说也有一些阳刚之美。不过,我俩在同窗期间一直相安无事,可能主要是因为叶玲玲,当时她在人大读书,离北大不远,时不时会跑过来看我,而且每次都会高调宣示,让我周围的女生都知道我已经名花有主了。而我呢,虽然本性花心,但也恪守了君子的忠良,对其它女生视而不见,大学期间没闹出任何绯闻。
但齐芷终归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所以在听说了齐芷的未婚夫门事件后,我竟有些心疼,忍不住在随后的一个晚上来到女生宿舍找齐芷套近乎,邀她去跳舞。齐芷的室友小田起哄说人家齐芷刚订了婚,黄博阳你不要别有用心哈。齐芷却毫不在意地说不就是跳舞吗?他还能把我吃了!大义凛然地就跟着我去了。
所谓的未婚夫门,是指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在我大学时代的最后一周,有个男人突然降临北大来看齐芷。我并没见过那个男人,只是据小田说,他虽然相貌平平,年纪好像也比我们大许多,但风度却很不一般,一来就请了齐芷的全部室友去校外吃饭。席间那个男人突然掏出个大钻戒,很洋式地单膝跪地向齐芷求婚,弄得齐芷有些尴尬,但也当场答应了。饭后男人给大家叫了出租车回校,自己带着齐芷去了附近的高档酒店。
舞会到了子夜时分准时结束,我一直还记得最后一曲是不变的《地久天长》。从舞场出来后我没有送齐芷回宿舍,而是领着她绕未名湖。绕了N圈后齐芷说她累了,带着我上了湖心岛,在最南端的一颗大榕树旁停下休息。那棵榕树少说也有几百岁了,树身要两、三个人才能合抱,树冠遮住了天空也挡住了湖岸。齐芷静静地靠在树上,我站在她的对面,俩人都没说话,但都能感到彼此之间跳动的气场。
齐芷故意给了我一个机会,但我并没有接受。现在想来,当时也许是因为有叶玲玲和齐芷的未婚夫隔在我们中间,也许是怕毁了自己伪君子的形象,也许是怕伤了齐芷,也许……
那天我俩在大榕树下默默站了许久,齐芷就又领着我离开湖心岛,离开未名湖,离开北大。我俩骑车来到北边的长春园大水法,在灿烂的星光下坐在一百多年前倒下的一块大石头上。在那里,齐芷给了我第二次机会,但我依然没有接受。我俩都很高尚地相隔几寸坐在那里,直到晨光初现才往回走。
东南方不远就是长春园,透过黑暗我似乎能看到大水法,那些断壁残垣一如二十年前。
一阵风吹过,我忽然觉得有些凉。在我的印象里,五月的北京是另外一种样子:热情、甚至有点儿喧嚣,即便是在深夜也随处散布着青春的骚动。
而现在却是夜凉如水和死一般的静寂。
2.
一声细小的蜂鸣在京城北郊静寂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引人注意。我左右望了望,除了黑暗,什么也没看到。这时我的腿部肌肉回忆起一波若有若无的震颤,我猛然意识到声源来自自己右侧的的裤兜。
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果然看到左上角的小灯在一闪一闪地提示。我按了一下电源开关,然后一指划开屏幕,手机显示有新到的微信短信。我点进去,是齐芷发过来的,只有两个字和一个符号:“睡了?”时间是0:35 AM,一分钟前。
我犹豫了一下,回了一个字:“嗯”,然后又犹豫了两下,回了两个字:“还没”。
足足两分钟后,齐芷发过来六个字:“我也是,睡不着。”
我睡不着是因为我昨天下午才从美国赶来,还有时差;齐芷是从上海过来的,显然不是因为时差。
“要不出去走走?” 我小心翼翼地回了六个字。
“去未名湖好吗”还是六个字,跟了个害羞的笑脸。
未名湖?还像二十年前那样转圈儿?那棵大榕树还在吗?我俩还会在树下傻站着吗?几秒钟内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而我的手指却鬼使神差地敲下一行字:“估计这钟点儿北大的保安不会让咱俩进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齐芷还没有回信,大概终于睡了。我把手机放进裤兜,从阳台回到客房。一大早还要参加北大一百二十年校庆,该休息了。
我脱了衣裳钻进被窝,闭上眼又想起齐芷。
昨晚我赶到北大南边的白家大院的时候,来参加聚会的同学们已经分三桌开吃了。我绕着桌子和大家握手,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齐芷。她好像穿着深蓝色的丝裙,挺富贵的样子。我过去的时候她把手伸过来轻轻握了一下,似乎还说了句“你好,博阳!”后来我在另一张桌子旁找了个空位坐下吃饭,离她挺远的一直也没搭上什么话。饭后唱卡拉OK的时候她和小田飙在一起,我也没找到什么机会接近她。快半夜的时候大巴把我们拉到这里,排队登记后拿到门卡回头再看齐芷她们已经没了踪影。
齐芷为啥半夜给我发短信?她这些年过得好吗?她对我是否也一直有些挂念?我翻了个身,对自己的问题没有答案。
一点的时候,我还是无法入睡,就坐起来,拿起手机给齐芷发了六个字:“你在哪个房间?”
“211”。
半秒后回信就来了,显然齐芷也没睡,而且,既然给了我房间号,就是不惧我登门了。而我呢,上次错过了,这次不该再错过了。这种二十年才有一次的机会,一生又能有几次呢?
我下了床,眼前忽然闪过萧萍深褐色的眼眸。萧萍是个简单温顺的女人,虽然没有叶玲玲的伶俐,也没有齐芷的妩媚,但是我喜爱的另一种类型。我有些惭愧,继续穿好衣裳。
走出房间,我来到211门口,伸手轻轻敲了敲门。里边没有回应。我忽然觉得齐芷可能已经给我留了门,就握住门的把手,轻轻旋转,一推。果然,门开了。我无声地溜进去,反手轻轻锁上门。
里边透出淡淡的灯光,足够照清我脚下的路。
我穿过过道,只见齐芷正躺在床上看书,头发散开着,比平时更妩媚。
我走过去,在床边轻轻坐下,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齐芷见我过来,也不说话,把书放到床头柜上,静静地看着我。
二十年前在未名湖湖心岛的大榕树下,我俩就是这样傻傻地对视了若干光年,然后什么都没发生。这次我绝不能让历史重演,我必须把我想要的得到,把她想要的给她。
我慢慢俯下身,把脸贴近齐芷的脸。等我已经能感觉到她的呼吸的时候,齐芷忽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挡在我的嘴上。
“What are you doing?”齐芷冒出一句标准英文。
我愣住了,上身呈60度角僵在那里。半晌,我虚弱地吐出几个字:“你不想要吗?”
“要啥?”齐芷一脸茫然的样子。这时我发觉她的眼眸也是深褐色的,和萧萍的一模一样。
我也突然一片茫然,直起身,站起来,像机器人一样走了出去。
经过209房间的时候,里边传出小田呻吟的声音。这个直肠子的东北女人,连呻吟都这么豪爽。我一边告诉自己明天要提醒小田一下,一边马不停蹄地回到自己的客房。
进了屋,我顺手把房卡丢在门口的桌子上,踢掉鞋子,把体恤衫和西裤都甩到沙发上,钻进被窝,糊里糊涂地就睡着了。
3.
“哒哒”,似乎有人在轻轻敲门。我翻过身,屏住气,再听,又是哒哒两声。我的心率突然提速,好像能预感到站在门外的是谁。我掀开被子跳下床,在又一轮“哒哒”声中穿过房间,来到门前。我打开灯,都没从猫眼确认一下就开了门。
眼前果然站着齐芷,灯光下脸很白,衬着中色口红。晚宴时的深蓝色丝裙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色布衫和浅蓝斑驳的牛仔裤,很有二十年前的影子。
“Hi!”
“Hi!”齐芷的眼睛忽闪着,黑色的眼眸像北京五月的夜空,深邃无底。
我有些惊诧,再看她的眼眸,还是黑色的。我回过头,门口的桌上空空的。难道,刚才?
没容我细想,齐芷已经轻轻吐出六个字:“我可以进去吗?”
“哦……当然!”我挪开身子,把齐芷让进屋,反手轻轻锁上门。
齐芷慢慢走过去,在床前的沙发上坐下。
我这才想起自己是光着上身,腰围和肚子都比二十年前宽大了许多。不过,我并没感到羞耻,人总是要老的,再过二十年肯定会更老的。
我径直走到齐芷面前,向她伸出双手。齐芷把双手放进我的手里,顺从地听任我轻轻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我想说话,但找不到词汇,就揽住齐芷的腰,把她拥进怀里。
齐芷把脸埋在我的胸前,湿润的呼吸让我感到一种平和的温暖。
良久,我听到齐芷轻声问:“你冷吗?”
“不冷。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房间呢?”
“刚才我看见你在阳台上。”
刚才她也在阳台上眺望大水法?我竟毫无知觉!
我捧起齐芷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她却轻轻合上眼帘。我没有提出申请就俯身吻住齐芷的嘴唇,她依然闭着眼睛,嘴却在无声地响应着。
我把齐芷轻轻抱起来,放到床上,帮她一件一件褪去衣裳。等她终于一丝不挂的时候,她才睁开眼,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然后又闭上眼。
我脱掉身上仅剩的平角短裤,钻进被子,抱紧齐芷。这时我才意识到悲剧了,我两腿中间的宝贝不太配合。这种情形此生还没发生过,何况齐芷不止相貌妩媚,身材也是一级棒。难道老天执意要反对我俩,还是我对齐芷的情意已经自动升华了?
齐芷意识到了我的窘境,拉开被子看了看,忍不住笑了。
我只好假装打了个哈欠,闭上眼装睡。
齐芷爬上来压在我身上,把嘴凑到我的耳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想不想要?”
“要啥?”我睁开眼,明知故问。
齐芷抿着嘴又笑了,脸颊微微泛红,似乎回到少女时代。
4.
醒来的时候正好九点半,齐芷已经不见了,旁边的枕头上留了一只粉色的千纸鹤。
我冲了个澡,来到大堂,同学们和大巴都早已离去。
拐了个弯儿,我独自来到餐厅,在关门前的五分钟匆匆吃了点儿东西,然后和老董通了电话,确认了今天后边的行程。
十二点的时候我和老同学们在中关村的眉州东坡酒楼汇合吃午饭,却单单不见了齐芷。我悄悄问小田,她白了我一眼就不再理我。席间大家热烈讨论北大校长在建校一百二十年庆典上把“鸿鹄”念成“鸿浩”的鸿门事件,只有我和小田默不作声。
回到大巴上,小田很意外地主动坐到我身边,小声告诉我齐芷已经回上海了。
“你到底怎么对待人家的?”小田尽量压低着嗓门质问我。
“我没怎么对待她呀。”我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那她怎么哭了?”
“哭了?”我还以为她会高兴呢。
“黄博阳你好好想想吧,到底干了啥!”小田显然知道些内幕,但不知她到底知道多少。“齐芷一直想着你呢,好不容易见了面你怎么就把人家弄哭了呢!”
说完小田不再理我,把头扭向一边。我只好靠在椅背上,在大巴没有规律的摇摆中合上双眼。
我和齐芷的这种境况的确让人难以承受,但我俩有更好的选择吗?如果没有这次私会,今后的二十年我俩是不是要在遗憾中度过呢?而私会之后,我俩又要怎样面对各自的小世界呢?我没有答案。
大巴在绮春园宫门外停下。我站起来,随着小田往门口移动。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立刻想到了齐芷,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她的短信。
“谢谢你给了我二十年前的那一天,也谢谢你给了我刚刚的这一天,她们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珍重!”
齐芷没有责怪我,说明她并没有后悔,这让我如释重负,然后我就开始觉得胸腔发紧,眼睛发酸。
我停住脚步,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给齐芷回复:“谢谢你给的两个夜晚,她们会和我同在。”
抬起头,我隔着车窗和宫墙似乎能看到绮春园北边的长春园,大水法的那些旧石头还一直以同样的姿态站在那里。低下头,我继续敲字:“还记得大水法的断壁残垣吗?她们虽然不完美,但都完美地存在过。”
------- THE END -------
接下来请让小活妹和七哥带你上《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