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花一见大牛哥在房里,就睁了,向前道了万福,坐下。大牛哥开言便道:"你快收拾了。刚才百佳说,教我今日领你出去哩。"
花花道:"我在狮城安居乐业多年,我为下甚么非,作下甚么歹来?如何平空打发我出去?"百佳道:"你休稀里打哄,做哑装聋!自古蛇钻窟窿蛇知道,各人干的事儿,各人心里明。花花你休呆里撒奸,说长道短,我手里使不的巧语花言,帮闲钻懒。自古没个不散的筵席,出头椽儿先朽烂,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苍蝇不钻没缝儿蛋,你休把养汉当饭,我如今要打发你上阳关。"
花花见势头不好,料难久住,便也发话道:"你打人休打脸,骂人休揭短!有势休要使尽了,赶人不可赶绝。我在你家上空洗车,也不是一日儿,怎听奴才淫妇戳舌,便这样绝情绝义的打发我出去!我去不打紧,只要大家硬气,守到老没个破字儿才好。"
当下花花与百佳乱了一回。百佳到他房中,打点与了他两个箱子,一张抽替桌儿,四套衣服,几件钗梳簪环,一床被褥。其余他穿的鞋脚,都填在箱内。把西雅雅叫到后边来,一把锁就把房门锁了。花花穿上衣服,拜辞白佳,在狮城坛前大哭了一回。又走到绿精灵房中,也是姊妹相处一场,一旦分离,两个落了一回眼泪。绿精灵瞒着百佳,悄悄与了他一对金碗簪子,一套翠蓝段袄、红裙子,说道:"花姐,奴与你离多会少了,你看个好人家,往前进了罢。自古道,千里长篷,也没个不散的筵席。你若有了人家,使个人来对我说声,奴往那里去,顺便到你那里看你去,也是姐妹情肠。"
于是洒泪而别。临出门,红尘暗夜送花花,悄悄与了花花两根金头簪儿。花花道:"我的姐姐,你倒有一点人心儿在我。"
大牛又早雇人把箱笼桌子抬的先去了。独有绿精灵、红尘暗夜送花花到门首,坐了轿子才回。正是:
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共生离。
却说花花随大牛到了澳坛,大牛哥安插他在里间,晚夕独自一处睡。他远方表弟龙虾,也长成一条大汉,笼起头去了,已有妻室,然妻返中原省亲多时。龙虾于外间支着床睡。这花花次日依旧打扮,乔眉乔眼在帘下看人。无事坐在炕上,不是描眉画眼,就是弹弄琵琶。大牛不在,就和龙虾斗叶儿、下棋。那大牛自去扫面,喂养驴子,不去管他。
朝来暮去,又把龙虾刮剌上了。晚间等的大牛哥睡着了,妇人推下炕溺尿,走出外间床上,和龙虾两个干,摇的床子一片响声。被大牛哥醒来听见,问那里响。
龙虾道:"是柜底下猫捕臭鼬响。"
大牛哥睡梦中,喃喃呐呐,口里说道:"只因有这些麸面在屋里,引的这扎心的半夜三更狼鼬爆人,不得睡。"
良久,又听见动旦,摇的床子格支支响,大牛又问那里响。
龙虾道:"是猫咬臭鼬,钻在炕洞下嚼的响。"
老头侧耳,果然听见猫在炕洞里咬的响,方才不言语了。
妇人和小厮干完事,依旧悄悄上炕睡去了。
有几句双关,说得这臭鼬好:
你身躯儿小,胆儿大,嘴儿尖,忒泼皮。见了人藏藏躲躲,耳边厢叫叫唧唧,搅混人半夜三更不睡。不行正人伦,偏好钻穴隙。更有一桩儿不老实,到底改不的偷馋抹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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