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节前, 在清晨从旧金山去Anchorage的飞机上, 伴随着IPOD里的音乐, 劳伦斯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个女孩的名字, 安妮…
安妮, 快20年了, 你好吗?
89 年的六四前后, 数万名留学生南下去了澳洲. 去澳的大多数人是以学英文作为入澳的敲门砖. 其中有很多人英文都不会. 总的来讲, 去澳的留学生远没有去美国的有那么多的高学历的博/硕士生. 当然, 大多数的学生, 除读大学的以外, 既没奖学金, 也没有几年学生的签证.
那时的情况是, 澳洲是以教育出口为目的. 每个学生只要能交出20周的学费和二千澳元的生活费, 便可拿到半年的签证. 但也只能半年, 半年的签. 在澳洲读大学的也只是一年一签. 不象美国是几年一签.
现实很残酷. 租房, 吃饭, 坐车, 钱用的很快. 绝大多数的学生, 都是家里东拼西凑的攒齐了几万人民币的学费和生活费. 如找不到工作, 坐吃山空不讲, 下一期的学费从何而来? 那时候, 找到工作就是喜事,不管多苦多累. 基本的要求就局限于: 赚钱, 赚钱, 赚钱. 有了钱便可交学费, 可再延半年的签证. 多待半年, 就多了半年的机会.
一群心高气傲的年青人, 一同聚集在墨尔本的的旅游专科学院. 这些人, 大多是刚大学毕业不久, 通过了英国的IELTS的英文考试, 才有资格进入这所学校. 英文好, 学历高是这所学校的留学生骄傲的地方. 六个上海来的年青人慢慢地, 在众多的人群中分离出来, 形成了个六人小组, 核心的有Annie, Karen, Simon和劳伦斯的四人帮. 二位女孩都是华师大毕业. Annie学的是英国文学, 文文静静的, 话不多. 人不算漂亮, 但很有气质, 一双会讲话的眼睛, 很快地吸引了劳伦斯. Karen是个漂亮, 精干的女孩子. 一头短发, 讲话很多, 但是得体, 快慢有序, 应该是毕业后转干经贸几年的磨练. Simon和劳伦斯来墨尔本前就因签证, 考IELTS等事早就认识, 自然是一伙的. Simon比大家要小几年, 是个能干又帅气的小弟弟. 另二位, 一位是个头高挑,很帅的立信毕业生和一位漂亮的空姐. 他们两个很忙, 几份散工, 相对比较少加入这四人帮.
劳伦斯的运气比较好, 他的签证提早给了三个月, 便早早地来到异乡. 如预期的一样, 在开学前的二个月前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份零时工作, 正好干到开学. 口袋里攒了些钱, 心里也踏实了. 至少, 下半年的学费有了.
上课的时间都是下午晚上, 这样白天可以找工或干活. 课间饭后的时间, 几人便在一起聊天. 不是以前的辉煌, 便是每日生活的流水帐:便宜的住房和找工作或干活的情形.
慢慢地大家都有了各种不同类型的工作:清洁,工厂,旅馆,等等. 早出晚归, 工作上学, 日子过得很辛苦. 但是有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作伴, 也算是苦中有甜.
那时签证还有80%以上出勤率的要求. 由于工作的关系, 不是每人每节课都能来. 好在老师是位英国来的年青人, 短短几天, 马上明白了并很能体谅这群学生的处境. 朋友代签到也行…
不久, 劳伦斯确认自己喜欢上了安妮. 安妮人比较弱小, 干以前从不干的粗活很不适应. 想去读她的大学商学位, 可钱那里来呢… 海外学生大学的学费是专科的二倍多. 劳伦斯自己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穷光蛋一个. 但好在是个男孩, 从小吃苦耐劳, 打工加班不是问题.
日子一天天过的很快, 20周过去了一半. 忙碌的日子里, 约会之类的是不用想的… 每天下午疲惫不堪地坐上火车, 却是劳伦斯最开心的时刻. 过一小时就可以看到安妮了. 虽没挑明, 二人彼此之间有好感是不用讲的.
很快, 劳伦斯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决定. 他要和安妮在一起, 他赚钱来供安妮去读她梦寐以求的商学位. 当然, 做为拥有大学签证的配偶, 劳伦斯也就不用再去付自己的学费, 而且可以全职工作. 这或许只是个一相情愿的想法, 但在当时这的确是个最好的办法. 劳伦斯想了一个周末, 决定了周一要把这个想法告诉安妮.
周一下午在学校, 没有见到安妮, 晚上电话也找不到人. 第二天也是.
第三天, 劳伦斯问Karen, “安妮这些天加班? ” Karen笑得有些鬼异, “想她了?”
“没事, 有件事要告诉她…” Karen说 “安妮在忙要紧的事”.
“那你让她给我个电话”. Karen说 “好, 但不一定是今天.”
以后的几天对劳伦斯来讲是漫长的. Karen也不见了. 忍不住, 一天晚上拨通了Karen住处的电话.
“安妮啊…” 电话的那一端, Karen迟疑的说… “我一定让她打给你…”
第二天晚上, 几个电话后, 铃声又再次响起, 劳伦斯终于在电话的另一头听到了安妮的声音.
劳伦斯: “好几天没见, 你好吗?”
安妮: “我要结婚了…”
脑子里顿时空白, 很快, 劳伦斯免强挤出一句: “为什么? 这么快!”
安妮: “我累了, 我打工打得太辛苦, 不知道那一天可以熬出来.
“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你才来二三个月, 马上会好的. 而且, 你的英文这么好, 一定没问题的. 大不了回国嘛!”
安妮: “我和你不一样, 你是男的, 又有专业. 可以很快熬出来. 我学的是英国文学, 这儿谁不会讲英文啊?! 我不想熬了, 太累了. 我也不想回去, 太没面子了. 找个有身份的, 就一切都有了.”
劳伦斯心里说… 已经没有救命稻草可用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罔然. 想了十多天的美妙计划, 只好见鬼去吧. 劳伦斯忘了他们在以后具体说了些啥, 反正很快就挂了. 最后是一句祝福:“希望他会待你好!”.
象被重拳打击后, 闷闷的感觉. "就这么快把自己给贱卖了!" 劳伦斯这次虽不是第一次败, 但他这次却败得毫无回旋余地. 他不是败在诚心, 魅力, 学历, 或任何一方面. 那时的他, 有信心征服全世界. 可是他却败在一纸签证上. 从意义上来讲, 这次痛败是劳伦斯在异乡学的第一课.
这以后, 劳伦斯马上离开了这所学校. 不久, 年底吧, 他遇到一位有绿卡的新加坡女孩. 可能是由于自尊心的作祟吧, 心高气傲的他最后还是选择离开了. 也许他有些自卑, 无论如何, 他要靠他自己来拿到绿卡.
“Would you like a drink?” 空姐打断了劳伦斯的思绪. 铉窗外, 太阳又将升起...
还是缘分未到吧... 不过当时, 如果去力争, 结果会一样吗?
安妮, 快20年了, 你现在好吗?
"
人生应如贝壳,一粒沙子入侵,刺痛之余,得一层层地把它包裹起来。天长日久,但愿在记忆里留下的是一颗珍珠,而不是永远不愈的伤口。" ZT - 多见不怪.
请阅读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