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党群2013-10-26 15:10:38



     

   冬去春来,秋去天高云淡---飞艳缤纷。
 
一直不敢去触及心灵深处的那些往事、故事、回旋的怨曲
  ---
总是用各种其他的艺术创作来回避。
  
但愿,有一天我能把这清冷调子——咏读。
 

                      夏家湖的日子
 
 
               
世界在我眼前明亮起来。
            
当少女们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那雪花膏淡淡的香气,
               
以及她们肌肤所散发出的只有少女们所独有的体味;
               
伴着春草、玫瑰、和花飞的柳絮---随风飘来。
                ---
让我心醉,魂魄轻飞。

      
开花了,田野的香气弥漫于学校的墙角门楣。不经意间,我开始注意自己了。我-尽可能把旧衣服洗的干净整洁一些。---没有什么能像这段日子让我记忆的清楚和完整。  
        
有件事让我记得非常之清楚。
 
   
下雪了,雪后的夏家湖农场的猪圈区域很泥泞。傍晚时分的焦阳晒在那些已经划开的冬雪上,使本已泥烂的道路就更加泥烂了。我慢慢地走近养猪官的宿舍,--- 孙穆马上迎了出来。 因为,孙穆的手被猪咬了,妈妈让我来看看。

 
孙穆把他包着纱布的手让我看了看说: 没什么大事,只是出血很多。我认真的看着伤口部位,什么话也说不出。这时,我定神看着父亲:眼前-- 这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着实让我不认识了:阳光下,那个明暗对比强烈的脸:一半是黑红,一半是红亮. 质烟草熏黑了的嘴唇。瞬间紧锁,后又松开的眉头。一顶又旧又瘪的战斗棉帽,扣在悩袋顶上。脖子上,一条白色的洗脸毛巾用来挡风。毛巾下面是件劳动布的工作棉服,棉服的几个显露的局部。有着几块补丁。
              

   
一丝轻微地--略有尴尬地情感,在孙穆脸的最外层一掠而过。我知道,在整洁的小儿子面前,孙穆的形象,对当时的我说来是一种很难用甚么的形容来准确的表达的一种内心的活动。

 
孙穆点燃了一支烟草。那个血迹的手在我眼前挥动着。在烟雾里,在西晒的骄阳的有着清新的淮北冻土的平整的原野的空气中,在孙穆帽子底下那究竟,应是一种什么的感觉呢?一个十四的整洁的少年,白皙的皮肤、五官、脖子、手臂、还有红红的嘴唇,乌黑的在春风中飘动的头发。——父与子!

  
孙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小儿子在某个程度上说:肯定是开始成长了。虽然,这个孩子的身体还是幼嫩的少年。但,这个孩子的内心,已经而且是完全早于他的年龄就 开始面对一个成人世界的凶残、强悍、狡诈、伪善、和卑鄙。——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中,在日日、夜夜是管制、压制、强迫的气下,—— 这种成长,长大:定是意味着这个幼嫩的身体,将要准备面对随时而来的刑罚、鞭挞和枪决的死亡。-生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想孙穆什么也不愿意解释。命运再一次把孙穆扔到了他的人生的最低谷,最惨的大深坑里。再往下就是地下了,是结束了。
 
  
孙穆沉默地望着我,望着我身后的那个不很远的地方。在那里有一排排的平房和一个高耸的粮仓。一些低着脑袋,整日地在麦场上干活的孙穆的同事们。执勤的战士们在来回的走动。枪尖上顶着那把渗人的刺刀。自从战士们顶上了白亮有反光的长枪刺刀之后,周围村子的大大咧咧的淮北的只吃红薯的农民,就不敢靠近夏家湖农场的边界,除了那些只吃白薯的牲畜之外。

  
日头在西沉:
  -  
西下老阳的光线更加强烈,几只鸽子落在猪圈宿舍的房顶边边的角落。落雪很薄,瓦片低落着细细的雪水。水有反光,泛着青色。--绵绵的挥洒着春的涟漪。孙穆又点燃了一支淮河大桥。烟盒很皱。那姿态 加动作,很像二战巴斯通森林里的战士。孙穆划了第三支火柴棍才把那烟点燃。-接着一阵白雾和刺鼻子 的烟草的浓浓的呛,扑面而来。 我们没说什么,我跟着父亲去看看他的那些巨大无比的大白猪。因为,那是向东走,顺光。在我们的视线拂过猪圈那矮房顶,和夏家湖农场大田的南界的尽头。在大田南边的边界翻上来之后,则是一条土路。土路向东伸展,当这土路越加宽大了之后,它就进了一个叫二舖的大村庄子。那庄子又黑又脏。但,路面很好。因为淮河的大水早已把那叫土地的地方变成了沙地。那地干什么都不成气,只有种花生。还有那叫肥草的那种草。


  
那叫二舖的庄子,是我们去临淮关的必经之路。那庄子被很多大树和梧桐包围着。树的间距很近,遮天蔽日。夏日里过那二舖,很是清凉爽的厉害。农家菜狗很是多,猪和家狗 在一个饭槽里吃喝。那人家的房子,墙面, 都是泥砖的。那叫窗子的位置,其实就是一个洞。窗架很是小,从窗和门向房子的内深看进去,就是一片黑暗和暗洞的感觉。

   
出了庄子,又是那些平展的大平原。一眼扫过去,什么也没有。南边是淮河大坝,北面是荒草。 草后面是些高低不平,低洼凸起的浅坑和缓坡。然后,就是那些黑乎乎的被树林子围裹的那叫村庄的土围子。
 
  
落霞从红灿灿的西面的大云后面放射出来。大平原上,霎间一片火红。孙穆的那顶战斗棉帽的帽带子被风吹了起来。那红红暖暖的光,印亮了父亲的脸。孙穆一动都不动,他就像一尊伟大的塑像,在那个苦难的日子里,他就像一个伟大的力量,瞬间填满了我那幼嫩的躯体。一阵雁的鸣叫,又是一阵风儿掠过了那大平原--- 

  
  
孙穆抬头注视着猪圈北方那一马平展的夏家湖的田野。他又点燃了一支烟草。孙穆的内心:也许是平和,也许倒海翻江,也许就像这大河北岸初春的大田。一层薄冰之下:是一个老战士的一腔真诚的感情。:父爱的悲怆,作家的情流,劳改犯的自持,抑或是在淮河北岸那条流畅的大坝下面的这个烂泥纵横的初春的冻土地上:---    一对患难父子这深爱的情怀和相依相伴的互慰之心:在初春的淮北平原的冻雪之上,在这红霞普照的、明亮的傍晚,就像他们身后的那条大河一样—— 深厚,流淌着宽广的清澈。一股浓浓的淮北大桥,再一次呛呛的扑面而来。这一次,我毫不回避的全部的吸了进去 


 


   
就像我从孙穆那里接传了艺术和文学一样:父与子、人与人、爱与怜悯、痛苦与重生,天与地、大河与夕阳、烂泥与崇高,大田与青烟。那一霎间,我长大了。我从一个稚嫩的孩子 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可以在人生的烂泥滩中行进的少年:是在那个红红的日头底下,在满世间 飞落的冰花的冻土地上, 在孙穆那飘扬的帽带的旁边:在沉默中 在夏家湖春日那些亢奋的青草 春燕、春田。在夕阳的光辉所覆盖、所照耀、所光辉、所灿烂的:那些低矮、低下的土围子:西面、后面、左边、当中: 和伸手可及的翻滚着的、向后、向西、向四方、向更远地平线倒退的金色的厚厚的麦田---

 

 

 

   

加州花坊2013-10-26 16:27:02
虽然环境残酷,经历难能可贵,能有机会这样了解社会,也是坏事变好事吧。
加州花坊2013-10-26 16:29:07
欢迎新朋友。
雨前茶2013-10-27 00:46:07
CO:欢迎新朋友。
西西妈2013-10-27 02:43:46
CO:欢迎新朋友。
成长2013-10-28 04:50:21
好故事,文笔不错的说,欢迎常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