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签证未过，到美比老公晚了一年。按照老公的嘱咐，出国前专门去上海采购。那
时，商品不象现在这么流通，上海的东西，被公认领导时尚潮流。
老公来美时已将锅碗瓢盆带来。我带来的两只大箱子里，除了老公点名要的两双鞋
和几条牛崽裤外，满满装的都是我自认为漂亮时髦的用品。出国时还不算太老，在
国内属于爱漂亮一簇，虽然长的并不是那么的美但爱美的心还是有的。一年中，老
公每次修书都鸣警钟：没有奖学金的日子非常艰难，要做好以后吃苦的准备，孩子
先放在国内，来美后马上就要打工。我和我的同年人在艰难的岁月里长大，不觉得
吃苦有多么可怕，倒是把孩子留在国内的主意让我流了许多的眼泪!
踏上这块热土，才意识到形势的严峻：第一年，老公完全没有奖学金，高昂的学费
是四处借的。因为学校每学期只收12个学分的学费，多学的部分免费。为省钱，他
每学期都修16到18个学分，外加打工。一年不见，整个人瘦了一圈，让我心疼得泪
水汪汪，感到责无旁贷! 虽然老公说休息两周再说，我还是从第二天开始找工，第
七天找到了我的第一份餐馆工作。从此，开始了为期两年的打工生涯。
我到美时，老公的老板已经开始给他免学费，但住房，生活，书费还有每月给孩子
的生活费，就靠老公和我打工挣了。当然，我成了挣钱主力。那时，心中有个崇高
的愿望：尽快地帮老公拿到博士学位，希望还掉所有的欠债外，还能小有赢余带回
国去。两年里，处了买菜基本上不曾逛过其它的商店。每天打工时间都很长，也很
累，也没好好学英文。
两年很快过去，感谢老公老板的仁慈，三年就让他毕业。有的朋友碰上难缠的老板，
五年都不肯放人! 毕业典礼前，老公已拿到了一家大公司的供职，我也如释重负!
心闲下来，才有心情照照镜子。对镜梳妆，才发现已不见红妆。两年前漂亮的波浪
发型，早已剪成了比男人头发长不了多少的短发；脸上虽不见新上的皱纹，但也不
见了往日的妩媚。想起一周后的毕业典礼，决定那天要好好打扮自己!
打开封存已久的两只大箱子，那些漂亮的衣服仍然漂亮，却挑不出一件：平时穿它
们太过正规，正规场合穿它们又不够正规。
晚上跟老公说起来，老公鼓励我去买一件漂亮的衣服作为对自己两年辛苦的奖励，
他那时还有些毕业的扫尾工作。我谢绝他作陪，说自己去买。家附近就有一家噢玛，
见去看了一圈，觉得还不如我从国内带来的好看。第二天在餐馆问打工的同事，她
们惊讶我的孤陋寡闻，说买礼服怎可以上噢玛，应该去高档的名店啊! 她们给我推
荐了市中心的一家名店，还热情地教我在店里怎样找寻价廉物美的东西。
市中心不好停车，我坐公共气车。出发前还自己打量了自己一眼：短发，一件格子
短袖衫扎进牛仔裤里，脚上一双崭新的上海狼牌的运动鞋，很精神的样子!家里有三
百多刀，是一周打工的小费。全部塞进口袋里后，想了想又拿出一半，怕带得太多，
到时财粗气大，花得太过潇洒。
很顺利地找到那家有特别标志的名店：气派宏伟的欧式建筑，四周都有漂亮的铁架
挂钟，走进大厅就被里面的豪华所震撼! 对于见识不够广的我来说，至今都是我所
见到过的最漂亮的店面。
不知道怎么看指导牌，问了一楼香喷喷的化妆品柜台。一个漂亮的小姐指着一个电
梯告诉我：上了X楼，往左一拐便是。出了电梯，刚一左转，就看见一个牌子写着WOMEN，
底下挂着好多漂亮的裙装。很激动地向那里跑去。
按照朋友教的方法，先看60% OFF以上的。看着看着疑惑起来：怎么都这么大啊，有
的肯定可以装下两个我! 想想可能是减价太多，小的被人挑走了。打定主意今天一
定要买件回家，就开始向减价少的地方看，最后看完了不减价的地方，也找不到一
件合身的就奇怪起来：难道今年流行宽松飘逸的？
一个漂亮的小姐向我走来，问我想给谁买。我说：给自己呀! 那小姐就笑了，说：
这里是FOR WOMEN。我再看一眼自己，好象打扮是有一点男性化，汗! 笑笑，没吱
声。以为我没听懂，她还用手指指那WOMEN的牌子。这下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开始在眶
里打转转了。想起在国内虽然不很富裕，但也过得人模人样。运气好时，还被几个
老眼昏花的大妈误看成美女，这到美国才两年，就被资本主义折磨成男不男女不女
了？那小姐看我难过，很友好地把我带到同一楼的另一边说：这里才是FOR MISS。
我一听就转哭为笑了，真是很虚荣啊! 记得在大学里背单词好象是说，WOMEN是泛指
结了婚的女人，MISS好象是指未婚的小姐啊，看来还显年轻，象未婚的样子!
很快挑了一件满意的，把那一百五十刀花得干干净净! 另一位漂亮的小姐用店里特
有的深碌色的长长的包装袋从上往下一套，说声谢谢，食指勾起衣架，优雅地递给
我，我也用食指一勾，优雅地接了过来。
走出名店，外面阳光明媚。回头再看一眼那美丽的建筑，心里充满快乐! 看看时间
还早，想想反正也花了车费，便转身再次走进，把这名店上上下下逛了过够。逛着
逛着又走回了买衣服的那层。惊讶地发现：WOMEN的地方，几个胖胖的少女正在挑衣
服；MISS的地方，几个很老的WOMEN正在买东西。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是。。。
哈哈! 二十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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