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花坊2009-04-06 07:06:31
70年初,突然村里来了两个穿干部服的人,他们从公社走了15里地才找到我们村,忘了是谁领他们来找的我,见面才知道是来调查的。虽然山沟里逍遥自在,山外却不平静,中央从68年下半年开始的清查5.16到70年突然搞得纷纷扬扬,轰轰烈烈。我的姑父被抓进了秦城监狱,他所在的研究所的另一派积极地开始了到各地调查,找材料。我就成了调查对象之一,自然问的是他都对我说过什么,有什么反党反社会主义言行。磨了两天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他们两个天天吵架,没什么新鲜的就离开了。

我回北京去生孩子,他们也不放过,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刚出满月就来找我,每次都把我叫到居委会办公室,车轱辘话来回问,希望找到什么哪?马家爸爸每天抱着孩子在门口等我,马大饿的哇哇哭,马家爸爸急了,冲他们大喊“你们想干什么?西瓜皮擦屁股没结没完!”然后还喊了些威胁他们的话,神鬼怕恶人,自那之后他们不来了。

出了产假我和马家爸爸带了马大回内蒙,我们直接到县里,没回大汉沟,因为分配工作了。马家爸爸把东西已经搬来了,我们被分在了县种子站,归农业局管。在种子站,我每天把马大放在家,就下地去干活。马家爸爸则跟着人家下乡去搞中心工作,所谓中心工作就是当时最重要的全面抓的工作,通常是收粮食的时候摧着农民交公粮。

我把马大放在一个柳条箱盖子里,那些老乡们看着很奇怪,我有一天下工回来,看到一群老太太趴在窗户上在看箱子里的马大。那时的马大可漂亮了,穿一件小粉袄,长长的黑黑的头发,圆圆的脸,人见人爱。我去地里收麦子,按着我妈的嘱咐,每三小时回去喂一次奶,从来没想过是不是她会饿。有时忙得忘了喂她,奶涨了才想起来,赶快跑回去,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有一次我没把她放进柳条箱里,临出门想想还是把她的头冲里边好,结果回来,她已经哭得拱到炕尽里边了,要是我没换方向她就摔下来了,那时才两个多月。

后来我们又被分到了大红城林场,到收麦子时,公社叫我们下去催着收麦子,每个农民只能留55斤,剩下的都得交公粮。我就带了马大去了南边的一个村子,那儿靠着水库,但是吃水要绕着水库走到另一边的泉眼去挑,走一里路挑回来。这都是兴修水利后建的水库,不结实,后来我调到农业局工作时,一次我值班,电话来了说大雨冲塌了水库,造成了灾害,急了一夜。 好在老乡都住在山坡上。内蒙的水库的水,上面热,下面一尺就冰凉,一下去游泳就抽筋,所以从来没人下水。他们不钓鱼,而是拿雷管炸鱼,有时侯也可以吃上鱼。那管水库的人是个鲜族人,他老婆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炕上刷上桐油油光铮亮,和当地人就是不一样。

我还是和老乡一起下地收麦子,那年下大雨,麦子没法晒干,都发了芽。我才知道发芽的麦子磨的面,蒸出的馒头都是粘的。我把三个月大的马大关在家里,还是三小时回去一次,奇怪的是每天我一开门出去,她就开始哇哇大哭,等我回来喂奶,走到山脚下就听到她还在哭,等我到家手一拧门把,她的哭声马上停止,等她长大了嗓子特别的好,我说那是她小时候练出来的。就这样哭了两个多月后,我把她送回了北京给我母亲带了。

后来我们又被调回县里,我被借到农业局工作。
五味七色2009-04-06 15:54:07
那个时代孩子也跟着受罪...现在她有孩子了,强烈的对比。现在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