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新闻说撰写了震动英文世界的《上海生与死》(Life and Death in Shanghai)一书的郑念(Nien Cheng)女士,2009年11月2日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因病去世,享年94岁。
郑念对文革的个人叙述《上海生与死》出版于1987年。出版后即成为英语世界畅销书。好评如潮,连后来的诺贝尔奖获得者约翰8226;库切都忍不住在《纽约时报》上写书评,推荐这本书。使作家约翰8226;库切感到惊异的是本书主人公的勇气,他评价为,“在人的水平上,她的回忆录的最伟大的可贵之处,在于她对自己抵抗心理和身体的压力记录。这种压力可能使大多数人崩溃,而她的抵抗加续到一个重要无比的时刻,在那刻,她手带拷镣,牙龈溃烂,体内不停地大出血,被疑是子宫癌,在这个时刻,她被通知说,由于无产阶级的伟大力量,她被释放了,可以回去重过以往的日子了。她拒绝了自由:她宁愿待在狱里,她说,直到政府向她道歉,并在北京和上海的报纸上公开。她拒绝屈服,直到她被强扭着扔到街头上去。” 库切称赞这是一本“信息多,充满了勇气的,吸引人的书。”
《上海生与死》这本书是一本值得年轻人看的书, 这本书曾经改变了我对社会的许多看法。
郑念年青时留学英国,并在那里遇到后来的丈夫。他们一起在一个激进的左翼的社会主义学院里学经济学。学成后丈夫工作,她相夫教子,过着中产阶级平静的日子。她的丈夫热爱中国。他受聘于英国壳牌石油公司,1949年选择留在中国大陆,担任英国壳牌石油公司驻中国办公室负责人。为了丈夫的这个决定,郑念从香港带着唯一的一个女儿,1942年生于澳大利亚的梅平回到中国。
1957年郑念的丈夫因病去逝,免去了后来政治运动的灾难。可是,他的妻女为他选择留在中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郑念在丈夫去逝后以助手的身份接替了丈夫的工作,协助壳牌石油公司工作。原因是壳牌公司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无法从中国人中任命主管,派来的英国人主管不会中文,因此,郑念便被派作协助工作。她可以经常出国,来往于香港,英国和中国之间,她有很多机会把女儿梅平送出去,但是,女儿是新中国中成长的,热爱这个新社会,不想出国。梅平长得漂亮,被选作上海电影制片厂的演员。
文革中郑念被抄家,不久又像当时很多海归一样,以“特务”嫌疑被关进上海第一看管所,等待审判。在监狱里,她呆了六年,经受了无数的折磨,精神的,肉体的,但是她相信自己的无辜,发愤要与关押她的人斗争到底。1973年3月,郑念出狱后被告知,她的女儿梅平已经不在人世了。
女儿的被迫害致死,以及她对女儿的怀念,是郑念著书《上海生与死》的主要动力。“她女儿死,等于她自己也死了一样。她自己在监牢里遭受了无数的打击、迫害、刑罚,但是她都不为所动,但是一听说女儿死了,她整个人就崩溃了。”
郑念谈到她离开中国的原因时说,她离开中国完全是因为女儿的死。她住在上海,不管走到哪儿,看见年轻的女孩子,黑头发,老远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就觉得远处的女孩子,是不是就是她的孩子啊?!再一想,不对不对,她的孩子已经死了。她精神上的压力太大了。所以她离开了。
郑念后来的生命就是为她女儿,她写这本书也是为她女儿,让她女儿可以永生。个人伤痛是最大的。她并没有唱高调,并没有谈国家民族这些大问题。在《上海生与死》中,她就是表露了她一家子的毁灭一家人的伤痛。她先生的早死;女儿的被害,一家人的伤痛。
老年的郑念后来独居在华盛顿市。她神清气闲、思维敏捷、口齿清晰,仪态非凡,气度雍容,依旧美丽。一直到晚年,郑念都一直非常独立,她90多岁的时候,还照样自己开车。自己去买菜,还开车带客人到旁边的中国馆子吃饭。偶尔有一两个亲戚或者朋友来照顾她,但是很少,基本上她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人。
八十一岁时的郑念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