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与议
一
回忆: 高中。班会。批评和自我批评。
“某某应更努力比学习。”“我应更加注意遵守纪律。”云云。
某起身。直言某姓名,语刚气硬地批评。全体肃然。
是后,多与遠之。
有议:就是个那么回事的事。瞧给他弄的!
后来,听到“右派”上了“引蛇出洞”的抱怨,就联想到这事。
二
同住一屋檐下的单身姐嫌妹妹的几个大的女儿夜里哭闹。周围人说,她不懂事。
岳母来访,抱怨“没有自己“独立的空间”。说给移民多年的同学。那同学立即说岳母“不懂事。”
储安平等,好像就是有点不懂亊。就觉得。
往浅处想,一让“争鸣”,就嚷嚷,是幼稚。往深处想,是一逞“谏”的媚骨气。很深的地方,还藏着几分“看你怎样”的撒娇和侥幸。
三
近来行文,挺下放的。
下放,并非全然是被迫的,也有一丝丝自身里尚未除尽的“下” 要得逞之欲。
当年,尚不知上下何谓,就得“下放知青”之冕。翻读当年的日记,身和心都挺向“上”的。想起两本书。
杨绛的《干校六记》。杨绛钱钟书这一对,是能将一切当瓜子嗑的,嗑民国,嗑共和,嗑考据,嗑文学,嗑翻译,嗑养生….当然也嗑文革。听说有设“钱学”的建议,像是听到为新开茶社贴广告。
季羡林的《牛棚日记》。当时,他并不会称作牛棚的。觉得有点读头的,是在听到他的一则传闻。六四后,追查到季羡林所在系科,时任主任的季对我追查的说,我是主任,查什么学生。
回忆,是以往事说当下的自己。
知青下放而致于有“伤痕文学”,较之后来的聚在一起唱“青春无悔”,真所谓“虽一日之内,一室之间,而气候不齐。”
下放,并非时时艰于呼吸视听,但稍得安静,会觉得压抑。纵临天高地阔,也会忽然身心如罩,怆然起来。
四
近日,翻读萨特的思想小品。德国占领期间,每个人“都处在被抓,被拷问,生还是死的置问之前。”萨特写道。“拷问和被拷问所受的人性煎熬几乎同等。”“这期间,许多人以沉默来保护和实现自己的人格。” 抓到,不说什么。没被抓到,也不说什么。”
停在“没被抓到,也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