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说(一)读议钟繇《宣示表》碑
书,即写。写,图便捷,也得易认,于是有笔划规矩。正因此,字由隶而楷。
钟繇《宣示表》 极具细节。笔笔见变化,书如诉,笔尖说心尖的小感觉,小享受。
这些细节,说得举重若轻,把握十足。且颇多自得自享的惬意。临单个字,像读五绝七绝小令,意凝境浓;临一行字,几行字,像读短篇小说。总觉得,写出来的仅是要写出来的几分之一。
和隋唐以后的楷书比较,《宣示表》显然的营养质量见异。有点像多读秦汉以前文章者说事行文和只凭隋唐后文章见诸笔墨间的差别。清学者有言,“非秦汉文章不读”,实在是对文言时代的文章质量品价的经典话。《宣示表》于小楷,情形如斯。
所见,是碑刻。读一回,佩服一回“刻得不要太好!” 这刻字的匠人,审美水平与书写的可谓“知音”。
只是碑,再好,见到的也是刀功。见不到笔感墨感。而这,正是观赏的要紧处。
由《宣示表》碑刻猜:这是寻常的书写,不是书法。一纸公文,但求易识,明了。其字态公允,笔意平实,并不着意字本身如何如何。刻成碑时,刻划的匠人则知识其间的美妙,尽力再现原形,万千细节,一一见诸凿下。
既是公文,书写时,不会在意笔致墨感。通读整篇,气平心平,重点在文章。这便也是魏晋书法为后世书法不到之处,
写字是功用。既然,笔致墨感,不成重点。由是,魏晋的字跡,多各持写法,达意是求。
钟繇一生忙得很,但好这一口,几至时时在念。读到他书写的故事,再读《宣示表》,怪不得这帖总也看不够。《黄庭经》也好,《洛神赋十三行》也好,就是没有《宣示表》的耐读。
书在书外,忙里偷闲,从来不费光阴;“三年不窥园”,一半用在啃手指,望呆。道理在此。
附《宣示表》局部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