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孵小鸡2009-05-04 21:14:30
《二元二次》 作者:随风迁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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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你以为人生是什么?时间是一条轴,空间是一条轴,生命就像抛物线,有的人抛一次,有的人抛几次,但哪有人的生命是一条直线呢?
所以了,这跟我们中学解方程式似的,至少也是一元二次的,一个女人,遇到两个男人,哪个都有可能正解,一男一女互相遇到那时二元二次方程组的一组解,就这个道理。
这世道,谁还傻乎乎的等着自己的二元一次方程呢?


1

  我第十次算错手里面的数据的时候,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盯着对面位置上楚楚可怜的女人,目光凶恶,撂下狠话:“十分钟之内,你要敢再出半点声,我就把你从窗子里扔出去!”
  她果然一句话不说了,哭得红肿的眼睛犹自闪着泪光,小巧的鼻子一抽一抽的,桌子上堆满了被她残害的餐巾纸的尸体,其对森林资源的浪费程度比小日本从我们这里进口一次性木筷还要可恨。
  但是我不打算搭理她,手里面的数据会在明天的报纸上以公告形式发布,刚好市里又在开两会,可不能因为那些代表找到个把错误被领导批,幸好,数据不多,再校核一遍,应该可以传到报社去了。
  十分钟以后,对着电邮点击发送,顺便打电话给报社的陈主编,一阵哈拉之后,手头的事情总算是结束了,我也开始有点善心对待对面的女子——大学时代误交的匪类——薛冰。
  《陆小凤》里面说薛冰是只母老虎,我从小受到古龙先生的荼毒太深,还就当真了,既然陆小凤这样八面玲珑的人都能念着薛冰,我自然更要喜欢这样的女子。有了这个概念,加上大一开学的那天在迎新的队伍中看到一名高挑美貌的女子对着两个上来献殷勤的男生毫不客气的说:“姑奶奶不希罕!”,然后一个人拎着两个大皮箱进了寝室楼,可巧我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又瘦又矮的男生愿意帮我提行李,并且极度困难地上了六楼的时候,这女孩还竟是跟我一个寝室。
  当时我走进去,又出来到门口看看,4-613,没错啊,再走进去,放下行李,那女孩已经对着我打招呼:“你好,我叫薛冰,外语系英语教育的。”那个大方得体,当下将我的小家子气比了出来,我也只能回她:“你好,我叫周慧。”
  她嫣然一笑,百花尽放,我呆了半晌,脑子里就一个概念:难怪迷住陆小凤了!
  这话我后来都跟她说过,在我深刻了解并且领会了这个女人的真实面貌之后,不无遗憾的说:“早知道这样我就该离你远点,毁了我心目中的形象,还以为你泼辣又能干,顶得了现代的王熙凤,结果被上帝开了大笑话,你整个一林黛玉!”
  她听我那样说,也不恼,就说:“女人是水做的,会哭也不算什么。”
  可我是真没想到她那么能哭,大一的时候圣诞节化妆舞会找不到男的舞伴,拉着我在学校中间的小竹林里哭,我劝她:“张力德、沈超他们不都挺喜欢你的,还有那个什么社会系的高高帅帅的那个,你不也说他邀请你来着,再说了,还有我们系,我们系宣传部的王飞,也想让我请你来的,不都是你自己说不要吗?”
  她一边嚎,一边抽搐地说:“就……就那……呜……就那……歪瓜劣枣……呜……能……能带出门吗?……呜……”
  我想想也是,人好歹是外语系一枝花,刚进了学校就被大堆狼人盯上了,日日有人打听,周周有人送花,可就是没在那么庞大的选民队伍中找到一颗闪光的种子,也怪不得她伤心了,美人总是难做的。
  我只好陪着她难过,高中的时候我也算一朵清秀的小花,可自从大学时代跟薛冰这家伙混在一起,自此就沦落成一片绿叶,完全是陪衬!都说幸福感是比较出来的,早上我起来照镜子梳头发,她一定站在我后面喊“快点快点”,我刚探头的那点小小的自恋在镜子里她的脸出现之后就被彻底打压,低到尘土底下。
  楼下的传达室里的大妈声嘶力竭的“613周慧,有人找”从寝室门上的扩音器里传出来时,开始,我还是踊跃下楼的,但后来就懈怠了,因为下去,除了一次班长给我拿了新书,其他时候都是一群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歪瓜劣枣,塞给我一些乱七八糟的礼物,加上一封爱情的书信,还有一句听起来无比让我痛心的话:“周慧,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这些给薛冰!”
  我凭什么呀!就因为姓薛的跟他们系里的说:“周慧是我的好姐妹,追求我要先让她把关!”我这跟外语系八杆子打不到边的海洋系的女生,就要被这样折腾!
  我不情愿,但是,无可奈何。
  大二,记忆里的薛冰还是哭,整个一孟姜女哭倒长城,我陪着她在电子阅览室看日剧,柏原崇出来了她哭,竹野内丰出来了她还哭,不停的念念有词:“怎么不让我碰到一个?怎么不让我碰到一个?”
  大三,大了一岁的薛冰还是喜欢哭,整个一“雨人”——动不动就下雨的人,喜欢上中文系的第一才子江宁,愣说人家高大帅气,学识渊博,沉稳内敛,练达开阔!都不晓得做出这样的总结死了这女人多少脑细胞,反正她就是认准了人家江宁是天下第一的男人,是唯一配得上她薛冰的男人,可是死丫头又不肯低下头去追求别人,为了跟江宁邂逅伤透了脑筋,邂逅了什么都没发生就拉着我在化学楼前面的池塘边上哭,好几次晚上吓坏了几对准备来小亭子约会的情侣。
  这家伙得不到江大才子的心,又不肯死心,不知道哪天*****了,想出来一个绝招,让我帮她去追求人家,吓得我浑身鸡皮疙瘩,抵死不从,但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让我头痛,她吴侬软语的说法让我骨头酥软,只好狠狠地说:“我帮你送花,只说是有人叫我给他的。”
  换来薛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我就知道周慧你最好了!”
  后来我真的去给江大才子送花,之前鼓了好大的勇气,吃掉了两块德芙巧克力,还敲诈薛冰答应事成之后请我去新开张的必胜客搓一顿,才终于提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去了男生寝室11-205,还真巧,开门的就是江宁,他问我:“你什么事?”
  我说:“有人让我送你一束花。”
  他看我一眼,相当狐疑的问:“什么人?”
  “啊——那个——那个——她说不能说。”我当场当机,悲叹大脑内存太小,跑不起来。
  “我不要,跟那个人说我不要。”他狠狠得撂下话,将花塞进我怀里,关上门。
  只留我一个人在男生寝室门口不断黑线,几秒钟后大脑终于重启,我重新敲门,那家伙开门后还没反应过来,我把花扔进去,学他的口气撂下话:“管你要不要,我送到就好了,整的跟只孔雀似的,当你万人迷啊!”
  转身走开,步履轻松。回到寝室,花痴薛冰早就等在那里了,看见我跟看见金山似的扑上来:“怎么样怎么样?”
  我开口:“送到了。”
  “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
  “那张卡片他看到了吗?”
  “啊!”我尖叫,花我是送出去了,但是薛冰冥思苦想几个晚上在通宵教室里的成果——那张示爱的卡片还在我的书包里,再看身边的女人,世界末日,世界末日,我只能在她的泪水滴下来之前,对天发誓:“我一定帮你把卡片给他。”
  那是怎样一个黑暗的日子啊!我第一次走进男生寝室的时候跟大爷登记说帮我哥拿鲜花来,大爷问:“你蝈蝈是哪一国哦?”
  我晕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直说:“江宁江宁,他是我哥哥,我是他妹妹,我叫江小妹。”心里不无慨叹:认贼作父啊!又想:这好好的杭州的学校,干吗找一四川的老头看寝室呢?
  等我第二次来到这里,大爷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大喊:“我说那国小妹,你蝈蝈刚才出去喽。”
  我一时没联想过来,还往上冲,被大爷拉了回去,才算醒悟,转头,看见江宁正从外面进来,大爷热情的喊:“江宁,你那国妹子又来找你喽!”
  江宁表情扭曲,走到我面前,恶狠狠的告诉大爷:“她不是我妹妹,她是来发电影传单的!”
  娘的!我恨他!平生第一次被拉到学校保卫处,老师搜遍了书包没找出来电影传单,我咬着嘴唇瞪着眼睛忍受着人权被侵害的事实,最后保卫处的老师从书包的夹层里找出那张薛冰小心翼翼塞进去的卡片,上书: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
  那老师看了半晌,对我说话,语重心长:“同学,我看,你还是好好学习的好,谈恋爱出了学校也可以谈,不要在这个季节穿下个季节的衣服嘛!”
  事情是就此告一段落,薛冰也觉得对我相当不好意思,所以内疚之下她抱着我的胳膊在学校的书本雕塑后面的花园里哭,泪涟涟,害得我洗过的澡完全白费。
  后来后来……没来得及想,我对面的女人就开了口:“你真是没良心,我来了那么久,那么伤心,你连杯水也不倒给我,你还当不当我好姐妹啊?”
  我只好站起来给她倒水,放的是最好的安吉白茶,上个月在那里开会的时候送的礼物,她喝一口,叹一声:“你们公仆可真是舒服!白喝的茶都这么上档次。”
  我的怒气再次被提起,端出一张标准的共和国上档次公仆的脸:“喝完了快滚,别到我这里开闸泄洪,等过一个月梅雨来了,真有大洪水我K死你。”
  她的小媳妇表情迅速上脸:“可是我,伤心啊,你知道吗?江宁,他回来了。”
  是吗?!他回来了,我的心情迅速郁卒,他回来了。
  可是,他明明走了,为什么要回来呢?


2

  大学毕业的时候,薛冰找了一家外企做起了外贸业务,我放弃了保研进了家乡的水利局,心想反正我一个女人就图一安稳的工作,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就好了,爸妈帮我安排了,我也顺水推舟的了了继续读书的念头。
  我的办公室里除了我还有一个姓姚的老高级工程师,对待工作那是相当地认真,但是为人很好,我比他的两个女儿都小,他便也拿我当女儿来看,待我相当不错。薛冰因为经常晃来我办公室也和姚工熟稔的狠,所以姚工只要看见薛冰进来,自动闪人,说:“我去隔壁抽根烟。”
  可我还是烦薛冰时不时地报到,有时工作实在忙,她一闹腾,我的头就疼,但是每次都在她的眼泪攻势下兵败垂成,最受不了的时候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摘给她,唉!我说贾宝玉怎么就爱上了林黛玉呢?受虐倾向,完全是受虐倾向!
  可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薛冰出国谈生意,消失一阵,我就没来由的空落落,等她从国外回来,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送我一些漂漂亮亮奇奇怪怪的小东西,我虽不稀罕,也都一一珍藏,心里还是感谢上天给我一个这样的好朋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毕业那年我才22岁,跟花一样的年纪,上班5年,跨入奔三大军,混了个不大不小的业务科科长,评了个不高不低的工程师职称,可是人生的重大问题——婚姻依然一片渺茫,在家里大大小小的普遍张罗下,我相亲N次,失败N+1次,多出来那次是对方听说了我的名字,马上“say no”,理由是他陪着两个朋友跟我相过亲,都被我的问题打败,实在不想招惹我。
  妈妈被我气到无力,常常恨铁不成钢的在早饭的时候骂我:“要不是我就你这一个不争气的女儿,看我还管不管你!”其结果是我常常食不下咽,以至于身材保持得相当标准。
  爸爸倒是老好人,看报纸的时候会念叨一句:“慧慧最好别嫁人,爸爸养你一辈子。”一般我会选择扑上去亲他,然后被妈妈从背后突袭,扔开,继续被骂!
  可是嫁人啊,我哪里不想,去年一年光光红包送掉了1万6,看着日渐缩水的腰包,我也常常有发奋图强的信心,壮士断腕的勇气:我要把红包赚回来!
  但是一次又一次的相亲,怎么就没人能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的相亲活动有个经典问题,题目如下:
  你说人生是什么?等等等等,爱情是什么?等等等等,你觉得爱情在人生中是什么?
  一般都是这样的问,觉得不好,补充一下再问,被问到的人基本成痴呆状,也有看琼瑶阿姨的书看多的,来个“山无棱,天地合”之类的权充夏日里的冷气帮我降温,有几个成熟大叔型的还会嗤之以鼻:“这样的问题是小丫头们问的,我以为周科长你不会问这样幼稚的问题呢!”切!我又不是跟你们谈公事,还周科长,都不知道你们想marry周慧还是周科长,所以被我一脚踢掉。
  更有几次,我让薛冰陪我相亲,对方立马倒戈,拼命得向她献殷勤,我在沙发音乐缭绕的咖啡馆里喝着不要钱的奶茶,翻翻时尚杂志,东张西望,要不小憩一会儿,等到一觉醒来,我的相亲对象早就离开,薛冰端着后妈脸看我,瞬间盈盈的泪光闪现,晶莹得像天上的宝石:“到底你来相亲还是我来相亲,你怎么这样!”
  我连忙解释:“宝贝,要不是你,我怎么能在第一天就看清了他们重视外表的本质呢?”
  哈哈!根据27年的经验,男人都重视女人的外表,无一例外,真要追究例外,也有一个,就是——江宁。
  怎么又想到他呢,晚上我坐在电脑前面看蜡笔小新对着商店里的MM说:“要不要吃青椒?”笑到胃痛,突然就想起那个男人,在学校对面的香水鱼店里,看着我一根根挑掉的尖椒牛柳里的青椒,重新夹到我的碗里,凶巴巴的说:“哪有你那么挑食的,这东西多有营养,全部吃掉。”
  我不理他,直接夹到烟灰缸里,冲他眨眼,笑得无比灿烂:“你当你是谁啊?你叫我吃我就吃?”
  他脸色转青,很快恢复,说:“你那么挑食,难怪那么瘦。”那句话,竟让我觉得有丝温柔。
  ……
  就是那次了,我送花不成的那次,我正式跟中文系的江宁结下梁子。有的人吧,你要不认识他,他就跟不存在似的,但是认识了,就到处都能碰到,大概就叫冤家路窄吧。
  被拉去保卫处的第二天,我在学校的三食堂排队打饭,三食堂靠近女生宿舍,少有男生光顾,偶然碰到几个,也都是名花有主的那个“主”。轮到我买菜的时候,食堂菜盘里红亮亮香喷喷的狮子头还剩下一个,我说:“我要狮子头,半份炒黄瓜。”话音没落,另外一队的师傅就打走了那个狮子头,我的师傅只能摇头说:“换一个吧。”
  我郁闷,相当郁闷,抬头看那边,端着乘了狮子头的饭盆走开的,居然就是——江宁!
  匆匆的要了一份小排,我就追过去,他对面刚好有个空位置,我也就不客气地大声坐下来,心里想:我就不信看见我你还吃的下饭。
  他倒真是吃不下饭了,抬头看我,没有表情,换到边上的那一桌,我也跟着坐过去,照样的动静很大。
  换了三张桌子后,他无奈的看我:“你想怎么样?昨天的事情我不对,但是我真不喜欢被人骚扰。”
  “我有骚扰你吗?送花呀,你犯得着那样说我吗,要不是我行的正坐的直,指不定就被警告处分、留校察看、开除学籍了!”
  “哪有那么严重,你一天几次的冲到我的寝室,还冒充我妹妹,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正直人士。”
  “我不是说了帮别人送花吗?就因为你整天到处招摇撞骗,害我们家薛冰当你白马王子,要不然你当我希罕哪!我都不待见你!”
  他挑眉,“是那个外语系的薛冰?”然后自言自语一句,“怎么也这么无聊。”
  我在桌子下面重重地踢他,反正也没有形象可言了,在他面前,干脆恶性恶状:“说谁呢?谁无聊?幻想无罪,爱情有理!懂不懂?”
  他看我一眼,站起来,转身走开,然后很不小心的将菜汤滴到我身上,那是件白色的esprit的T恤,等我发现,他已经在水槽边上吹着口哨快乐的洗碗。
  我的名贵的,帮老师做了一个月cad才换来的T恤,让我再次愤恨那张脸。
  再后来校报要出一次关于海洋水环境的专刊,让中文系和海洋系合作完成,中文系派出了强大的阵容,打头的就是大才子江宁,我们系宣传部长急召我去,曰:“养你千日,用你今日,你不出头,谁出头?”
  那时我经常帮着妈妈翻译文稿,算起来语文水平还有点高,比起那些进了大学就跟中文say goodbye的工程类学生们多少有那么点才华,所以,最后在宣传部长和学生会主席答应我一人一顿肯德基之后我,勇敢的,应战了,当然其中还有些曲折的缘由,本系宣传部长和学生会主席都强烈渴望成为薛冰小姐的裙下之臣,几次三番被我挡走,对我有很深的个人意见,也难免会借机在系主任面前美言:“98水工的周慧是个人才!”
  当然,是个人才,能者多劳,劳者多能,那是没办法的。
  江宁看见我的时候多少有点诧异,我迎向他的目光里有战神的火焰,他温和一笑,走到我身边,轻轻说:“用衣领净能洗掉的,我试过了。”
  我咬牙切齿,他暗爽的对着大家说:“就一个星期时间,我们努力点,做期漂亮的校报,刚好有个省内的校报大赛,能成功的话也是给我们中文系长脸。”
  我们宣传部长怒吼:“是学校,怎么这么小团体主义?”
  他回头:“一般校报都是中文系的天下不是?”
  ……
  那一个星期,知道我和江宁朝夕相处的薛冰坐立不安,第二天主动来我们学生会帮忙,海洋系宣传部长和学生会主席立刻振奋精神,以十二万分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以二十四万分的热情投入到为薛冰同学服务中去,中文系的几个女生对此相当不屑一顾,几个男生却有点蠢蠢欲动,唯有江宁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一直埋头在文字当中。
  我就想:薛冰呀,还是有点眼光的。
  薛冰在我们这里帮衬,偏偏喜欢挨着江宁坐,又碍着美女的面子不肯做得太明显,死活拽我坐在她和江宁中间,时不时地装着问:“慧慧啊!怎么还没好呢?我还等着你陪我逛街呢!”
  我无奈的看周围的人民群众,职位比较大的那两只流着口水看着薛冰,说:“这个工作比较辛苦,周慧暂时不能走的,要不然我们去帮你买点东西吃吃。”
  雌性的几只斜着眼睛瞟薛同学,嘴巴动动,都是一副不以为然地表情。
  还有几只雄性也都不失时机地露出发春的目光,12万伏的电压向我军袭来,以至于我不得不往江宁身边挪一小点位子,唯恐成为共和国和平年代的邱少云。
  可唯独最该有表情的那个什么反应都没有,基本上就像个植物人,对外界刺激不能作出应激反应,我于是踢他一脚,指望他的病情稍有缓解,没几时,果然收到良好的效果,他回踢我,用了类似跆拳道黑带的十成力量!
  我痛呼出声,薛冰也跟着尖叫:“怎么啦?怎么啦?”
  我说没什么,踢到了桌子,旁边的植物人才终于抬起头来,看我一眼:“怎么这么不小心,写个稿子还能踢到桌子,你多动症了?”
  薛冰的笑声制止了我准备痛扁他的欲望:“哈哈,江宁,你真逗,我们家慧慧还真有点多动症,晚上睡觉会从床上摔下来,幸亏她睡下铺!”
  江宁看我,笑得我浑身发毛:“是吗?”
  我于是用尽力气捂住薛冰的嘴巴将她拖出去,直到女生厕所,恶狠狠的警告她:“你再拿我的丑事到处显摆,我立马告诉江宁你连说梦话都全是他的名字!”
  薛冰,在我的武力镇压下,接下来几天,贤良淑德,天天给我买夜宵,供我差遣,当然,夜宵一定是10份的,她先给我,然后顺时针分发,第二个就是江宁……
  江宁倒是骨气得狠,每天给她夜宵钱,其他几个人也不得不出血,唯有我快乐的吃,一个仔都不花!



3

  校报做到最后第二天,薛冰终于吃不消无聊决定和寝室里的波波去压马路,我也乐得耳根清静,其他一干人却仿佛突然失去了热情工作的动力,当天晚上工作不到一个小时,几个男生不约而同以各种理由纷纷离开,偌大的学生会一下子空荡荡起来,我誓要坚守阵地,因为我们系只剩我一个,我走了,谁关门呢?中文系的两个女生看见江宁没走,也按兵不动,搞得我相当郁闷,为了这个该死的校报我已经浪费了多少个本该拿来睡觉、聊天、逛街、看小说的美好夜晚,闷在这里写东西,查资料,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自由,但是自由啊!迟迟不肯降临。
  江宁还是老样子,跟老僧入定似的,我就想这家伙疯了吧,怎么能这么热爱工作呢?将来我要是当Boss,铁定招他做我的员工,真是个人才啊!为人民服务成这样,估计雷锋是他舅舅,可要是雷锋是他舅舅,那他妈该多大年纪呢?难道是晚年得子,那智商会不会有问题呢……
  这么想着,天马行空的,我就到了一种无人的境地,以至于看着他哈哈的笑了半天把他笑傻了我愣是没感觉,到最后他忍无可忍,在我耳朵边上怒吼一声:“你疯了吧你!”
  我才猛一个惊醒过来,跳起来骂他:“你神经有病啊你!把我耳朵震聋了!”
  他好整以暇的坐下去,斜着眼睛看我:“像个白痴一样看着我笑,你还好意思说了?”
  我有吗?我陷入回忆里,没想出来什么时候我对着他笑过呀!
  中文系那俩女生估计看我回忆得挺痛苦,小声地提醒我:“周慧,刚才,你确实对着江宁笑得毛兮兮的。”
  我战栗的想,完蛋了,我失忆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不过忘性大是我的大优点,几分钟后,我指着电脑上的一篇关于国外海水环境研究的论文叫嚷:“江宁,来看来看,这个体裁很好,4版刚好有个空,把它翻译一下正好用得上。”
  他走到我身后,看了中文的简译稿,半晌冒出一句来:“好像是英文原稿,中文那么一点点,要全文翻译呢?”
  我抓住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灵感,说:“薛冰呀,人不是学外语的么,叫她来帮忙就好了,你一声令下,我一个电话,她敢不来?”
  他“切”我一声,没有下文。
  权当没听见,掏出新买的手机,屁颠屁颠地给薛冰发短消息:“美人速来,江郎召!”然后怪声怪气的念给身边的三个人听,读到“江郎”的时候,声音尤其发嗲,搞得中文系的俩女生吃吃的笑,江宁的脸则完全扭曲。
  But,他扭曲他的,关我P事,我依然舒舒服服的在网络上搜索下一个题材,顺便等着薛冰必然会带来的美食,最次也该是新丰的肉包了,晚饭正好没吃饱,要不西溪路门口的那家糖炒栗子也不错,唉,薛冰拿来不成了熊姥姥的糖炒栗子了?!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完全罔顾身边人的情绪。
  如果薛冰是悟空,我一定是她的五指山,哪怕她在我的中指边上嘘嘘,终究还是在我的手掌心里,几分钟以后,气喘吁吁的她出现在门口,我很快乐的回头拍江宁的肩膀:“江郎,看看!”
  他白我一眼,很认真地跟薛冰说翻译的事情,倒是薛冰可能因为跑步太快心跳过速过度兴奋造成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最后导致平时看来不笨的大脑暂时短路,冒出来一句:“我以为什么事情呢,翻译找我干吗呀,你们不是有周慧吗?她经常帮她妈妈翻译英文原著的,人家妈妈是专业的翻译。”
  这小妮子,我费尽苦心帮她,让她跟帅哥多相处,多交流,尽量展现她除了外貌之外的长处,以消除男人心目中固有的美女皆是胸大无脑的概念,最后将江郎手到擒来,what a happy ending!可是她一句话,前功尽弃,倒成了我在逃避作业了,虽然……呵……我确实不想浪费脑细胞来翻译这些东西,在家里帮妈妈好歹论字算钱的,一篇专业论文可以赚老妈千把大洋,可在这里呢?顶多在系主任的心目中画出更深刻的一道痕迹:周慧是个人才!
  我不是老牛,我不拉破车。
  后来我在江宁的白眼中战战兢兢、义愤填膺的将那篇文稿翻译出来,当时薛冰已经意识到到自己错失良机,不停地给我找错:这里这里,周慧,你前后颠倒了;这里这里,这个好像翻译成不稳定流更好……
  我充耳不闻,刚才让你当英雄不当,现在打算让我当狗熊来衬托你的英雄,滚一边去。再说了,专业名词你懂什么呀,竟添乱,我恨恨地想:从此不做红娘。
  从此不做红娘,不过是存在于想象,毕业这些年来,我给单位大大小小的年轻同志牵线搭桥13次之多,成功率61.5%,已经被誉为我局历史上最年轻牵线数目最大成功率最高且自我牺牲最大的红娘,某一次,新来的副局长一听见我的名字,就说:“知道知道,就是那个很会帮别人结对子的小姑娘么,我在农业局就听说了,我们那里的大龄青年都很向往你们系统啊!”
  看!姑娘不出门,名已天下闻!
  我这么想着,心里还是有点疙瘩,要不是薛冰闹的,我哪来这样巨大的荣誉?因为我配给我们单位那些姑娘的雄性全都是薛小姐淘汰的半成品,被我一双慧眼发现了他们的剩余价值,又给社会创造了可观的婚姻效益。
  那天晚上稀里糊涂的回忆从前的往事,早上醒来我对着镜子呐喊:“啊!不在睡眠中美容,就在失眠中崩溃……”我的熊猫眼啊!
  偷偷地拿走妈妈的一对倩碧眼贴膜,做贼似的,然后佯装无事的跟妈妈打招呼:“我今天早点去上班,正好让老爸开车带我一段。”
  老妈对敌情完全不察,说:“不吃早饭了?你要再瘦下去还能见人么?已经是白骨精了,你还想做什么?白骨吗?……”
  幸好老爸英雄救美,在门口按了一下喇叭,我匆匆出门,逃过一劫,是不是每一个老妈都有做唐僧的潜质?
  这天我上班效率奇低,早上无所事事,贴了个眼贴膜倒在办公椅上作半死状,姚工进来的时候被我吓到,问:“周慧你在干什么?”
  我答:“抢救青春。”
  引来姚工和顺道进来拿报表的小年轻张x的狂笑,后者干脆很不给面子的说:“心脏已经停止跳动,抢救失败,你的青春宣告死亡。”
  我拿中指一扬,连睁眼的功夫都没有,直说:“去死去死,跟你那满脸眼袋比起来我还是青春无敌美少女。”
  我要感谢我们班子的领导最近全部出差,这才容得我这样耀武扬威,无所顾忌,班中无领导,那个什么——周慧称大王!
  可我这样舒适没多久,电话就大声地唱起来: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童话……
  这是我设好的家庭成员来电,而我所谓的家庭成员总共就俩——老爸老妈,不用接我都知道没好事,肯定是老妈,可是人在家中住,岂能不低头?更何况是我那霹雳无敌的老妈,曾经有老外用很真诚的口气赞扬她性感无比,只换来我老妈一句方言的“流氓”,没有用其他语种完全是碍于睦邻友好和国际正常邦交,要不然我不能想象她会做什么。
  所以,我自小深刻领会:不是我军实力不强,是敌军火力太猛。即使再不情愿,我也要接电话,那一头,果不其然的,传来狂吼:“你偷了我的眼贴膜?”
  “没有啊,怎么会呢?我从来不用那种东西的。”
  “除了你还会有谁拿?”
  “妈,你大概用的时候弄错了吧。”
  “好,你可以否认,不过我要好心提醒你,我那个是中年人用的,年轻人用的话呢会起油脂粒,你恐怕更嫁不出去了!”她说完挂了电话,听似很爽。
  这是威胁,绝对是威胁,我为此把那对眼贴膜扔在纸篓里,不情愿还把脚伸进去踩了两下,不停做心理建设:我都奔三了,也快中年了,不要紧的。
  可我还是神情萎顿,要真嫁不出去,岂不是要受老妈一辈子荼毒?!
  我开始热切地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其程度不亚于当年薛冰考虑自己和江宁的未来,可是结果也与薛冰类似,即发现前途很渺茫,道路很艰辛。
  也不是没谈过恋爱,怎么就不能顺心如意的嫁了呢?!

4

  薛冰曾经认为自己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世上的凡夫俗子只要她一个勾魂的眼神,无不竞相追逐着扑到她的石榴裙下,哪怕留一口气苟延残喘的也会匍匐前进,我设想那种壮观的景象,several瘦得皮包骨头的在地上爬,口里嚷嚷:薛冰,不要走,等等我……然后一身鸡皮疙瘩,这女人,当自己是当年京城青楼的当家花旦么?
  可后来我就知道那完全是她自作多情,因为终于有一天薛冰同学不能忍受内心汹涌澎湃的深情煎熬,爆发出强烈的告白火焰后,对方,也就是江宁同学,愣是没和她一起燃烧,还丢给她一句直到今时今日还让薛美女神伤不已的话:“我对你没兴趣。”
  多没面子啊!要是我,估计掩面而泣,转身狂奔,目标奇臭无比的西溪河(现在治理了,情况已经好转,have此想法的可以另寻佳境),就算淹不死熏也熏死了,哪还有脸苟活在世上!!!
  可薛冰毕竟是薛冰,她不是林诗音,她反问了一句:“那你对谁有兴趣?”
  我后来听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描述给我听的时候恨不得用军工课上做的小榔头砸死她,同样是人,EQ怎么差那么多?她这也问的出口,结果可想而知,对方说:“我不觉得有告诉你的必要。”
  薛冰是那样分析那句话的:他一定有喜欢的女孩,要不然为什么说何必告诉我?他一定有的,一定有的,一定有的……
  最后,某一个夜里,小风呼呼的吹着,伸指不见吾手,她拉着我走进灯光凄迷并且闪烁不定的寝室楼女厕所,用很阴森的口气说:“我一定要知道江宁喜欢谁,我要跟她决斗!”
  Oh my god!你在哪里?这家伙疯了,把她召唤回去吧!
  可是god没有听到我纯正的纽约音,我只能被薛冰继续轰炸:“你要帮我,你跟他熟,帮我问问。”
  那时我哪里会跟江宁熟呢?她哪只眼睛看见我跟他熟呢?!我也就是在校报的事情over之后跟他一起吃过一顿饭,其间某人因为太兴奋于久违的自由终于扑面而来,喝到大醉,被一个类植物人背回寝室罢了。
  我哪里跟他熟了!?
  不过薛冰的话就是命令,是一定要严肃认真地执行的,要不然我会被淹死,我学水利的,最怕山洪暴发,内涝频犯,黄河决堤,长江溃口……我的小心肝长年来在我的粗糙管理下本来就有点扑通得厉害,她一哭,我就扑通扑通了!
  所以,第二天我就侦察敌情去了,我故意装作向班长借专业课的笔记,天知道我多么亏啊,我自己记得比人全多了,可我愣说自己没记完整,还一定要班长贡献,班长说:“在寝室呢,又不考试,那么着急干什么?”
  我就献媚:“我去拿好了,我自己去拿,我用得着。”
  旁边几个家伙迅速起哄:“周慧,你该不是看上陈俊了吧!”
  我白眼乱翻,直说:“去死去死,我是这水准吗?!”再一看班长的脸色发青,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我的意思是说像我这样的蟾蜍怎么敢染指您这样高贵的天鹅呢?”说完这句话,我去年的年夜饭都out了!
  最后还是顺利地进了男生寝室,班长是唯一一个住混合寝室的男生,刚好和中文系的一起,方便我深入敌军内部挖掘小道消息,我发挥入校以来的八婆精神,跟那群中文系的才子胡侃:“那个,我觉得小江同学拒绝我们小薛同志么,还是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的,主要是为了小薛同志好,她再不通过专业四级,就麻烦了!对不对!”
  ……
  “可是,我看小薛同志还是好的嘛,他那样说就不好了,再说他有女朋友可以说吗,他不说藏着掖着也没意思不是……”
  ……
  ……
  倒是有几个同学还是能够深入了解我的苦心的,马上说:“我们没看出那家伙有女朋友阿。”
  “就是,跟给柳下惠似的!”
  “什么,基本上是戒淫戒色的高僧了……”
  哈哈,说到这里,群情激奋,越来越离谱,但几秒钟后,都突然没了声音,根据我对多部电视连续剧和小说的总结,这种情况下,往往我们正在谈论的事主出现了,所以我立马转头,果不其然,江宁,摆着他那张标准的扭曲表情站在我背后。
  江宁在中文系的威信可以从接下来几秒钟班长寝室的人全部溜光看出来,我们班长本来是想拯救我于水深火热的,但是碍于自己170不到的身高对比182的江宁实在落差太大,所以他对我耸耸肩,也——逃命去了!
  然后,突然,一阵风,把寝室的门也关上了!
  天亡我也!
  我一步一步地向后退,不停媚笑:“那个,我不是有意说你,我也就是说着玩玩……”
  他贴身紧逼,直到窗口,我无路可退,他就抓住我的胳膊,绽放一个灿烂无边的big smile,正当我受美色迷惑大脑不能正常思考的时候吻了下来,虽然只是唇唇相触,迅速放开,但实实在在的,是一个吻,而且是——我的初吻!
  之后我大脑的286又跑不起来了,太震惊了!太恐怖了!太过分了!太……
  他却笑着说:“想知道我喜欢谁吗?还不是那个给我送花的,我可不管什么卡片,我开门的时候把花塞到我怀里的是你,在食堂死追着我的也是你,在你们学生会踢我的是你,喝醉了搂着我不放的还是你。”
  后来我因为太震惊夺路而逃,推开他,尖叫着,冲出去!
  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怎么跟薛冰解释呢!
  怎么跟薛冰解释呢?几年以后的某天下午,薛冰在我的办公室谋杀我的餐巾纸,然后丢下一句:“江宁回来了,怎么办,他还是很帅,可是见了我,一样的不冷不热!”
  然后拉着我的手问:“你已经不要他了,对吧,你不会再喜欢他吧!”
  怎么解释呢?我昨晚失眠了,今天上午完全没有心思工作,然后破天荒的渴望找个顺眼的人嫁了,立马,马上!


5

  快中午的时候,我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作为一名人民群众的公仆想要在上班时间摸鱼是不可能长久的,为人民服务的信念不允许我这样堕落,所以在局长的一个遥控电话后,我跳起来,全心全力地投入到伟大的水利事业中去!
  局长的电话是这样的:“小周啊,下午市府办秘书处的江处长准备过来讨论一下下一步的防汛工作,你总结一些材料,可以到防办去拿一点,人家可是点名要水资源科的周科长汇报的,好好表现吧!”
  我马上说:“好,太君放心!我一定尽心竭力,不辜负党和人民对我的期望。”惹来局长大笑:“你这个丫头。”
  然后,因为电梯太慢,我跑步从7楼办公室到二楼防办,要一堆今年的中短期预报资料、长期展望等等,上楼研究去了。
  下午上班时间,薛冰就准时来报到了,我正埋头考虑怎样用一句话又圆滑又不失时机的拍一下这位秘书处处长的马屁,毕竟秘书同志都是市领导身边的红人,我也希望在人生道路上还能继续飞跃。
  可薛冰这家伙绝对是来捣乱的,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周慧,江宁约他吃个饭都不肯,怎么这样呢?”
  我一听就头大,又是江宁,我好不容易集中精神努力工作,她又来念叨,还让不让人活呀!so态度蛮横:“走开走开,你追他什么时候成功了!别跟我说这个,烦着呢!市长秘书要来了,懒得理你!”
  薛冰怪怪的看我一眼,问:“哪个秘书?”
  “谁知道啊?你以为我整天去指认那些领导的脸啊!知道是领导就好了。”
  她嘟囔:“拍马屁,横眉冷对大美人,俯首甘为秘书牛,难怪嫁不出去!”
  我拿资料砸她:“说什么哪!你不也嫁不出去!”
  ……
  领导到底是领导,我和防办的丁主任在会议室等了半个多小时,泡好的白茶冷了两茬,领导的脚步声才由远及近,姗姗来迟。丁主任像触电一样跳起来迎出门,我却在听到一个声音后像被钉在了凳子上,肯定是幻听,我昨晚睡眠不好,幻听是有可能的。
  丁主任在门口说:“江处长,你好你好,感谢你百忙之中来指导我们工作……”
  另一个声音说:“哪里,我刚刚到这里,不了解情况,也需要下来看看的,黄市长很忙,但他叮嘱我近期多关心一下防汛工作,还提过丁主任的名字呢,说您做的短期预报相当有水平。”
  “哪里哪里……”
  ……
  我已经听不见后面的话了,我睁大眼睛看着门口率先走进来的那个人,穿着绿色的休闲衬衫,米色的裤子,相貌依然是记忆里一般的潇洒,施施然地进了会议室,站在首位,然后低头朝我——微微一笑。
  我就听见自己的心在跳,咬着嘴唇捏着资料,暂时失去语言能力。
  知道什么叫目瞪口呆吗?That's me!
  我怎么也想不通,江处长怎么会是江宁!
  江宁什么时候成了江处长呢?!这家伙凭什么爬得比我快升得比我高——居高临下、位高权重地俯视我呢?
  我曾经以为27岁能够成为科级干部是我人生的大成功,在我过去27年的人生经历中,能让老妈夸奖并且不多说废话的也就是当官这次和3岁那年的夏天把我的绿豆棒冰递到她的嘴巴里说:“妈妈热,妈妈吃。”
  可是看到江宁这一刹那我彻底颠覆了我的思想,同人不同命啊!正所谓: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不过事实摆在那里,也容不得我不承认,在我热切的相亲和被相亲以及安排相亲的时候,有的人已经赤着脚哼哧哼哧地在政治生命上跑到我的前面去了。
  我的遐想后来终于被丁主任打断,他说:“小周,你向江处长汇报一下前一阶段的工作,等下我来分析一下今年的水情情况。”
  我如梦初醒,“啊”一声,翻开手上的资料,从年初的山塘改造到近期的水环境治理,洋洋洒洒,但几乎都跟汛情无关,本来么,梅汛还未开始,今年的汛期到目前为止算得上风调雨顺,除了预报那块,也没什么可说的,预报么,说实话,我也不懂。
  但是江宁那家伙也不懂,他一直看着我,边笑边点头,我只好埋头念材料,就怕被他看多了,忍不住冲上去揍他:“谁允许你那么色迷迷的看我的!”
  也许他会说:“要不是你色迷迷的看着我怎么知道我在色迷迷的看着你呢?”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那一年快放寒假的时候,我已经刻意避开江同学一个月了,其实学校那么大,只要他不刻意出现,基本上我是完全可以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但是,鉴于他高调的追求,我只能低调的逃避。
  不能看着薛冰整天唉声叹气,垂泪到天明啊!薛冰那时候那样跟我说,当天天很蓝风很轻,我们坐在学校的草坪上:“我怎么看都是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人气有人气要贤惠有贤惠,你说那个江宁是不是青光眼或者色盲呢?要不怎么看上你了呢?”
  我狠k她的脑袋,恶狠狠:“说什么呢?我是才女,外柔内刚,秀外慧中,哪里不好?看上我说明他是有眼光的,毕竟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了。”
  薛冰又叹了口气,悠悠的:“说起来也对,那你为什么要躲他呢?接受他吧,他喜欢别的女孩子我不答应,不过是你周慧么,也勉强能够接受。”
  我听完那句话心里颤了一下,很想拥抱薛冰流下真诚的泪水,但是我忍住了,只说:“那你怎么办呢?我还是陪你好了。”
  “算了,我这样的大美人还怕没有男人喜欢吗?我也在担心,要是我早早的被爱情套住了,不知道学校里有多少男生要自杀呢,最近主教楼又造好了,那么高,想起来怪可怕的。”
  哈哈哈……我们对视大笑,其实薛冰,真是个好姑娘。
  过了几天和江宁在三食堂“偶遇”,他坐在我的对面,盯着我看,我终于忍不住把手里的绿豆汤狠狠往桌子上一拍,吼:“谁允许你那样色迷迷的看着我的?”
  对方坦然自若,曰:“要不是你色迷迷的看着我怎么知道我在色迷迷的看着你呢?”从形态到声音十足十的东成西就!
  后来,后来,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学校里多了一个被我奴役的人。
  我的神游很快被上座的特派员同志抓住了,他毫不留情的提问:“周科长,我想了解一些关于目前全市总的水资源量以及水质情况的问题,是不是可以请教你一下呢?”
  “噢,当然,我可以给你一份详细的材料,还有今年刚刚编出来的公报,今天的报纸上也有着一块内容。”
  “嗯,我看到了,但是比较简单,我需要详细一点的。”
  “好,我到楼上去拿给你。”
  “不用麻烦了,我跟你去一下就好,还有不少东西要请教你的。”
  丁主任绝对是老甲鱼,一看苗头,马上见风使舵,整个一墙头草,当下就说:“好,江处长,小周同志在业务上是一把好手,有些方面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还是让小周单独解释比较好。”说完给了我个眼色,就开溜了。
  我只好公事公办的请江大处长劳动双腿跟我上楼,到我的小小的办公室,听我的汇报。


在家孵小鸡2009-05-04 21:26:19
后面的怎么贴不上了?
在家孵小鸡2009-05-04 21:27:38
自己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