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MCK10252016-07-29 20:31:29

中医和西医互补才是人类之福

    ——关于医的一些亲历往事记忆和感想

    文/亦忱

    最近,因中国的“三无科学家”屠呦呦女士摘取了今年的诺贝尔医学和生理学奖,有关中医能否治病救人的话题,再次被网络各界人士热议。日前,读了胡紫微女士题为《关于中医,有此一说》的文章,顿然大有感慨,准备接着这个话题说些个人观感。

    首先要声明,亦忱仅仅是一个医学知识的爱好者,在自己60年的人生履历中,除了用父亲传给我的草药“鸡心草”治好过几位疔疮和无名肿毒的亲友外,要谈医术,连半瓶醋的水平都不够,本文所谈的内容全是自己所见所闻和亲身经历的故事,如说了外行话敬请医界人士拍砖。

   一,为什么说西医是一门最年轻的科学?

    大 约在15年之前,曾在新华书店买过一本介绍西医源流的书《最年轻的科学——观察医学的札记》。此书的作者是美国杰出的医学家和教育家刘易斯·托马斯博士 (Lewis Thomas,1913~1993)。此君出身于纽约医生家庭,毕业于哈佛医学院,曾在许多著名的大学医院行医,主持研究和领导教学工作。亲身经历了本世 纪医学的重要发展时期,做出过许多创造性业绩。他的阅历丰富,学识渊博,思想深邃。和许多优秀的科学家一样,托马斯的兴趣广泛,关心社会和人类的命运,并 且爱好音乐,长于诗文。
    
    图为刘易斯·托马斯的名著《最年轻的科学》封面

    《最 年轻的科学——观察医学的札记》(The Youngest Science: Notes of a Medicine Watcher)记述了从本世纪早期至70年代作者亲历的美国医疗职业的变化、科学研究活动和医学的进步,内容丰富多彩,深入浅出,生动有趣,哲理浓厚, 启迪思考。在科学研究和临床思维、医学伦理和人文关怀、公共卫生和大学管理诸方面都有很多真知灼见。此书不仅对大众增加对现代医学发展以及医疗职业、医学 教育和科学研究的实际了解非常有帮助,而且会使人增长医学智慧,加深对世界医学和医疗现实的认识。意大利医学史家卡斯蒂格略尼曾说过:“医学思想始终保持 着明显的历史统一,只有具备了对过去历史的知识和了解,才能明白和判断今天的医学。”【注1】

    这本书虽然在10余年前,送给在景德镇中级法院一位同事,给她正在医院接受保守治疗肝癌的丈夫,做临终之前的读物而从书架中消失了,但这本书所讲述的一些精彩故事确实令人难以忘怀。

    记 得托马斯在书中讲述了一个他早年观察父亲诊病治病的故事,说的是有一位患者因血尿不止前来求医,他的父亲因不能断定病因贸然给药,准备观察几天看看病情再 作出诊断,于是给了患者几片安慰剂,让患者回家好好休息两天回来复诊。可是,这个患者回家后不再来诊所看病,而是四处传言他碰到了一位神医,自己的血尿毛 病只是吃了几片药就豁然痊愈。

    从此托马斯的父亲便名声鹊起,被那个地方的民众奉为药到病除的神医受追捧。虽然托马斯的父亲再三向旁人解释,这个人血尿的病不是他治好的,或许是他的尿路结石自行排出而终止了血尿,但旁人却更加敬重托马斯的父亲,说这位神医不仅医术高超,而且为人极为谦虚。云云。

    在托马斯看来,现代西方医学作为生物科学的一个分支,具有科学的基本特征,即建立在实验的基础上,具有逻辑上的一致性,实践上的可检验性,能够自我验证和自我改正,不断弃旧创新,向前发展。一切声称有效的医术都必须接受检验。

    托 马斯在当医学院学生时,就非常有见地指出:“在这些医院(指哈佛大学的几所著名的医院)的病房里我们逐渐明白了:我们对真正有用的东西了解甚少;我们虽然 繁忙地对疾病进行分析,但却无法改变它们的大多数的进程。表面上看来很有学问的医疗专业,实际上却是个十分无知的行当。”(见该书第24页)在托马斯看 来,1937年磺胺药临床应用产生的奇迹才是医学革命的开始,其后青霉素和抗结核病药物相继问世,才真正改变了医疗的面貌。由于其他科学技术发展对医学的 推动,托马斯认为本世纪50年代初期才是“医学开始成为一门科学的时期”,因而医学是“最年轻的科学”。注1

    毋庸讳言,自从拜读 了托马斯这本令人脑洞大开的著作之后,本人对西医存在的优势和明显的幼稚,有了非常清晰的认识。在此说一句不是吹牛的话,我的女儿自1983年9月出生, 直至2000年9月上大学,她除了打过几次预防针和吃过预防小儿麻痹症的糖丸之外,我从未因她伤风咳嗽发热,送她去医院打过吊针,除了一次拉肚子不停而吃 过一种名叫“矽炭银”的止泻药外,不曾给她吃过任何西药。所以,药源性疾病至少在她青春期之前,不会对她构成任何威胁。

    二,偏方为啥能气死名医?

    本人对“医”的记忆,最早是父亲用他所说的草药“鸡心草”治好一位又一位街坊邻居和工厂同事们生的疔疮及无名肿毒给我留下的。

    据 我父亲生前对我说,他掌握“鸡心草”治疗疔疮和无名肿毒的医术,是他年轻时从一位道士那里学来的。那是他背了一位病得奄奄一息的道士走了七、八里山路把他 送回道观后,那个道士在道观边上的草丛中教它认识的。这种草,父亲教我认识过。它是那种叶子长得像鸡心的形状,茎是方形且折断后拉开,茎的中间不会整齐地 折断而会有一根筋在茎的中间被拉长的草类植物。

    父亲究竟用这种草药治好过多少手指上、脚背上、脖子上及腰眼里等人的各种部位长了疔疮和无名肿毒的人,我家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就是我父亲也不一定能记得。

    在 我对病人的记忆里,最早能记住的人,都是那些或是一瘸一拐,或是包着一只手,可怜兮兮地来我家找父亲用草药治疗疔疮和无名肿毒的人。他们一般都痛苦不堪, 甚至有些男人居然会痛得流泪。在一般情况下,父亲都会对那些来求助的人说,他的草药不一定能治好病人的疔疮,而只是碰碰运气看的,所以,他一生给别人治病 从未收过人家一毛钱。惟一有点瑕疵的是,他会要别人带点白糖来,而且还要病人最好带那种棉白糖来做药的配料。当病人治好疔疮后大都不会把带来而没有用完的 白糖要回去。这些白糖,几乎都让我们兄弟姐妹泡了糖水喝。

    父亲治病的医术,在我看来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我有无数次见证了它的全 过程:首先,他来到距我家仅仅只有100余米的昌江河边,在河畔的草丛里随手采来一把 “鸡心草”。接着,在河里把草药洗洗干净,然后立马回到家里,把草药放在那个曾经给我妹妹磨糊吃的碾钵子里,用锅铲柄把它和着一把白糖捣成糊状。最后,把 这种捣成糊状的草药敷在病人长的疔疮上。

    此时,一般会发生这样的奇迹:那些痛苦不堪的病人在草药敷上患病部位后几分钟,都会说 “不痛了。”在病人离开时,父亲则交待这些病人要如何“忌口”,说些什么牛肉、鲤鱼等大发的东西不能吃之类的话,而病人则像捣蒜一样不停地点着头。告辞 时,几乎所有病人都会对我父亲千恩万谢。这些病人治过一次就不再来第二次的居多,最多者鲜有来三次以上的。

    父亲因为有此独门绝技,且又为人老实,干活勤快,从不偷奸躲懒,所以,他无论在工厂里或在街坊中,人缘极好,几乎在他工作的所有年份中,年年都是劳模,我们兄弟姐妹六人全得过他转赠的钢笔和笔记本之类的奖品。

    比 我年长11岁的大哥曾对我父亲说,“偏方会气死名医”。那是他治好一位食指上长了一个俗称“蛇头”的疔疮,被大医院宣布必须截掉一节手指的病人后,我哥对 我爸最高的评价。也正是通过此病例,我们兄弟俩才真正认识了我爸掌握的这味草药的巨大价值,并永远记住了这种俗称“鸡心草”,其学名叫啥我们一无所知的植 物。

    说实话,正是由于我父亲用简简单单的一味草药就给许多病人减轻过痛苦,甚至治好过几个被医院束手无策的病人,所以,我一直对 中医持非常积极的评价,觉得中医是个金矿,关键是要用正确的方法去挖它,才能挖出金子。至于这种正确的方法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父亲教我认识的 “鸡心草”就不会比金子的价值低。

    记得在2011年秋天时分 ,本人在凯迪网络出任内容总监时,一个非常晴朗的夜晚,当时在海大艺术学院担任党支部书记的王愉人教授,高高兴兴来凯迪内容总部找凯迪网络总编辑牧沐老兄茶叙,恰好我下班后没事也一道参与海聊。

    在谈到有关中医具有神奇疗效的话题时,本人讲述了自己亲身经历的这样几件事:

    1,1970 年,因我妈收留一个得了肺结核的老邻居在家中借宿,跟我妹妹睡一头,导致妹妹染上肺结核,当时因家境差,而由父亲带去景德镇石狮埠一黄姓草药郎中诊所,每 周花一块钱抓七付草药吃,吃了半年左右,这种俗称痨病的大病豁然痊愈,如今1960年出生的妹妹非常健康。

    2,我妈在1987年 得了急性阑尾炎,医生说必须开刀切掉阑尾,我妈因恐惧开刀,宁死也坚决不接受手术治疗,说活到70岁了,死也可以死得。无奈之下,我哥找来他当时在景德镇 电瓷厂医务所当厂医同学江国生医师,开了三包中药煎水喝。江医师说,若是吃药后大便通了即可回家调理。结果第一包中药喝了两顿,次日我妈就去卫生间排掉了 积了多日的宿便,肚子也顿然感觉非常舒坦,阑尾炎也很快好了。至2000年夏天我妈虚岁84去世,她又活了13年。

    3,本人拿父亲传授的一种名为“鸡心草”的草药,治疗疔疮无名肿毒,屡试不爽治好过从医院回家等待切掉手指头的患者多人。

    令人感觉不可理喻的是,当我讲完上面三个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王愉人兄顿时以医学院科班毕业生的资历,大声指责我扯淡,说草药能治肺结核病简直是胡扯,并勃然大怒拂袖而去。悲剧的是,次年的2012年10月2日,王愉人因罹患胰腺癌不治身亡。【注2】

    三,我与名医和庸医交往的故事

    1956 年10月出生的本人,活到现在按流俗做九不做十,算是活到了六旬一甲子。回顾健康记录,记得自己得过一次大病和若干次小病。大病治疗虽然让家人吓出一身冷 汗,但结果是没有大碍,在几个名医的治疗下有惊无险。可一次小小的眼疾“病毒性角膜炎”,却差点因为一个庸医随手开出的一支眼药水,使我的右眼彻底完蛋。

    先 说我的大病和名医的故事。其实,我得的大病严格来说,也不能列入大病的范畴,它是消化道出血。出血部位在十二指肠球部,一个黄豆大的出血点差点要了我的 命。这次大病的发病时间是1996年夏天的一个下午。那天傍晚被送到医院之前,我在自己家里卫生间拉了三次黑便,最后一次从卫生间里站起来时感到天旋地 转。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赶紧打电话喊来当时在市委供职的单位汽车把我送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径直住进了外二科一单间危重病房。

    那 时,我的连襟正好在这所医院里当住院内科主任,是这所医院最著名的内科医生,职称是高级医师。他闻讯来到病房看我,听了外科医生告诉我的生命体征基本数据 后,立即和外科医生一样做出判断,是消化道大出血。他还准确地判定,出血部位不在胃壁而是在幽门以下十二指肠球部附近。他问我是否愿意做手术。我问他,暂 时不开刀会死的可能性有多大?他说,马上给你输血和药物止血并密切监护,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于是当即决定,先输血,待确诊后再手术不迟。

    从 入院的当晚起,我开始边输血边接受药物止血治疗,三天下来共输血3800毫升,天天吊5瓶生理盐水和葡萄糖,终于止住了大出血。入院后的第四天上午,连襟 来看我时,我对他说,现在去做一下内窥镜,看看出血部位在哪里,好决定是否做手术。可他说,你别急着做内窥镜检查,等你的内出血症状完全消失了,过个10 天左右去做一点也不迟,万一现在去做检查把出血部位给伤着,再次引致大出血,你想躲过一刀也就没有可能了。后来,消化道出血症状完全消失后,于入院后第 11天,去做了内窥镜检查,完全证实了连襟的判断。

    那天,拿到诊断报告之后,对前来病房探视的一位正在这所医院供职的同学弟弟问道:手术还有没有必要?这位现在是景德镇第一人民医院脑外科名医的罗医生,耐心给我讲解了消化道出血的发病机理,原来我的胃并无毛病,而是因胃酸分泌过多,刺激了十二指肠球部导致出血。

    次日,那位负责给我治病的外科医生,是1981年给我割掉阑尾的外科主刀医生,此时已经是外二科主任了。我在征求他的意见之后,他也让我做出选择,并建议暂时不必做手术。

    我 问他为什么?他说,你现在做手术,我是把你那个好好的胃切掉一半以上,主要是减少胃酸的分泌量,还不能确保你的十二指肠球部今后不再出血,你回家好好调 养,把心理压力减轻一点,吃吃药,基本不会再出现如此严重的出血症状。结果,我一次差点送命的消化道大出血毛病,在两个名医的治疗下,完全治愈了,迄今已 经过去了近20年年,一直安然无恙。

    而本人在1998年的一次轻微的眼疾,却在一庸医的误诊下,差点把一个好好的右眼给葬送掉。

    那 是一个春天的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分。突然感觉右眼中有异物,眼结膜靠近角膜的地方出现充血的症状。我感觉不太对头,连忙去家门口的第二医院门诊部找眼科医 生看看。此时,已经是快下班的时候,一位年纪在40岁左右的女医生把工作服白大褂都脱了,正准备洗手回家。她拿把电筒对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钟,说我的眼疾 是结膜炎,随手开了几粒药丸和一支醋酸可的松眼药水,不到几分钟就把我给打发走了。

    回到家里,吃了药丸,点上眼药水,早早地就睡 了。可是,不到晚上十点钟,眼睛居然被强烈的异物感给痛醒了。我感觉不对劲,马上打个车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找到我的那位当内科主任的连襟,来到住院部眼 科病房。一位和我同姓的陈医生把我喊到眼科诊断仪前,就着放大镜给我眼睛点上一滴染色剂,只看了不到一分钟,马上对我的那位连襟说,你的这位亲戚今晚不能 回家,要住院治疗,否则,我不能保证他的右眼绝对安全。我一听,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

    于是,那位连襟医生去给我办理入院手续并通知他的小姨子,也就是我的老婆来医院看护我。而我则被这位姓陈的女医生带到眼科病房的治疗室,先是给我眼眶里注射了大剂量的抗生素,并同时用一种抗病毒的眼药水来治疗,整个眼睛被她用厚厚的纱布给蒙了起来。

    事后,这位陈医生告诉我,如果我那晚不及时来医院处理眼疾,而是继续不停地点那种醋酸可的松眼药水,到次日再来医院,你的角膜将不可避免地被严重损害,轻者角膜上生成一个很大的瞖点而影响视力,重者将保不住整个眼球。

    以上我自己经历的患病和治病的过程,在事后看来确实有点惊心动魄的感觉。我大哥对中医稍有研究,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名医治病有胆识,庸医杀人不自知。他虽然不是医生,但这句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

    结语

    胡 紫微女士在《关于中医,有此一说》中,引用他父亲的话这样写道:“中医总的来说是一种基于实证的实用学科。中医能治病,这是几千年走下来一个民族的繁衍验 证过来的。世界上没有一种骗术能够存在如此长时间而不被摒弃。但是中医的麻烦是它的传承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依据某种自圆其说的原理而自证其有的。于是就不乏 牵强 附会甚至白日见鬼的成分”。其实西医又何尝没有白日活见鬼的成分?

    比如我在家乡的好友王伯建兄,年仅63岁,去年夏天还能在昌江河中畅游1000米而没有任何疲劳感,却在今年正月初八感觉身体不适,3月下旬被上海一所大医院确证为淋巴癌,旋被庸医建议进行化疗,至今年5月1日病亡,前后不到三个月。
    
    图为今年4月26日,王伯建兄处于弥留之际我去医院跟他道别的情景

    正是基于自己的人生阅历,本人始终坚持这样的理念:人体这个自然界最复杂的系统,无论中医或西医,对人体的认识都处于极为幼稚的阶段。西医藐视中医,是妄自尊大,是拿幼稚的理论诋毁人类践行了数千年非常实用的医术,而中医不相信西医的技术,则是抱残守缺,缺乏与时俱进的胸怀。只有中医和西医共同携手,开创人类医学的新局面,才是人类的福音。

    (2015年10月24日)

    注1:百度百科:《最年轻的科学》地址:

    http://baike.baidu.com/link?url=0ZrHNPKIsJXEemIZ9hKxOvQP21NiJ14fGi2EEeJ15SBG-sCfKFS3SO-C3SvTTMDxTYtUY4dv8CeuEjDrb8VO8_

    注2:凯迪网络:《深深悼念凯迪社区网友王愉人教授》地址:

    http://club.kdnet.net/dispbbs.asp?BoardID=1&ID=8674467

    附:

   胡紫微:《关于中医,有此一说》

    “中医到底是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某一天,我就用这样一个激进的疑问起头,与大学就读西医科,从业后专擅中医20年的父亲进行了一番小小的探讨。

    胡紫微/文

    关于中医不治病的笑话很多,比如这一则:你去看中医,问完诊后如果大夫对你说,“你还是去看看西医吧。”那说明你是真的有病了。你去看西医,问完诊后如果大夫对你说,“你还是去看看中医吧。”那说明你的病真没救了。

    至于看中医还是西医什么时候板起脸来变成立场问题,变成相信愚昧还是科学的信仰问题,我不知道,但是不舒服了,去协和东院排俩小时排个号还是去东直门中医院排俩小时排个号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个无关宏旨的个人选择。

    记 得年初青年歌手陶贝娜因罹患乳癌辞世的消息,就引发过一轮对于中医误病的声讨;最近屠呦呦得诺贝尔医学奖与中医是否有关,又引发了一场大大的口水。如果说 如今在日益落寞的网络上扔出什么话题仍然会迅速引爆,令抗辩双方形同水火势不两立的话,那么“中医到底是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是个值得一试的选择。

    ——某一天,我就用这样一个激进的疑问起头,与大学就读西医科,从业后专擅中医20年的父亲进行了一番小小的探讨。

    家 父学习中医也是不得已。文革前一年从北京医科大学(如今已并入北京大学)毕业后,分到了缺医少药的河北省某县医院。为了尽量达到较好的治疗效果,中西医结 合治疗疑难杂症就成了上面倡导而实际干起来也不得不如此的一拍即合。于是那时很多西医大夫, 都成了中西医结合的通才。而那些有些古文甚至国学根底的,自然运用的更加纯熟些。

    回到今天。“中医是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拿这个问题请教半辈子用中医治病的家父,他的回复很令我意外——当时我还以为他会一挥老拳把我打到西厢房去。以下是他的说法:

    “中 医总的来说是一种基于实证的实用学科。中医能治病,这是几千年走下来一个民族的繁衍验证过来的。世界上没有一种骗术能够存在如此长时间而不被摒弃。但是中 医的麻烦是它的传承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依据某种自圆其说的原理而自证其有的。于是就不乏牵强 附会甚至白日见鬼的成分。比如这边是一种植物,那边是一种病,在这中间是一个大大的黑箱。这个黑箱就是这种植物治这种病的依据。(PS,在这里需要普及的 是,中医的诊病治病的原理是凡病造始于阴阳不调导致虚、实、寒、热,而基于易经的五行生克,即木火土金水比附人体五脏六腑,以相生相克的原理进行治疗。)

    比 如说芦根,白茅,白色,中空,入肺经。因为肺为金,主西方,配兑位,兑为白。可以。那么还有银耳,白色,好,入肺经。但是冬虫夏草治疗肺病在说法上就有些 麻烦,冬虫夏草是深褐色的实体,既不白也不空,那么好,以淡盐水冲调引经。但还是不对,咸主水啊,说好的金呢。别急,虫草色棕,棕为艮,为土,而土生金, 所以虫草入肺经。这一圈绕的;还有,按照生克原理,金生水,但是得了肾病,补肺却不足取。你见过治肾病补肺的古方么?没有。此路不通。那怎么办?也有话, 肾乃先天之本。它给你来个特殊化。肾是肇始,天生的,后天的没有谁能再生它;

    还有一些古已有之的提法根本就被现代解剖学验证错误 的。比如左肝右脾。肝明明在右侧,脾在左侧。那不是露馅了?然而不然。翻翻中医学基础就知道,中医里说的脾跟西医解剖学里的脾脏不是一回事,西医里的脾是 个实体,而中医里的脾则是一系列功能的总称,中医的脾主运化,主统血,主升清降拙,为仓廪之官。打个不确切的比方,中医里的脾好比是五脏六腑的动力系统, 动力的强弱来源于脾气的盛衰,所以治疗胃下垂肾下垂子宫脱垂等一系列脏腑下垂,中医开方总离不开补脾气。脾气补上来了,脏腑就托住了。升清么。又说,一看 嘴唇发白,八成脾虚,为什么?脾统血,在华为唇,嘴唇发白那一定是脾统血功能的疲弱所致;要是多梦少眠呢?开几盒人参健脾丸。为什么失眠要补脾?脾在志为 思,所以健脾丸一定有安眠理气、调理中焦的作用。

    关于中医治病原理最为归谬的例子来自鲁迅给父亲诊病的经历。因为肝腹水,于是乡 下的老中医给配了败鼓皮丸,专门用了打破的旧鼓皮去克那腹水症。草药里的药引也很别致:原配的蟋蟀一对。即要捉本在一窠里的。鲁迅文中讽到,似乎昆虫也要 贞节,续弦或再醮,连做药的资格也丧失了。所以,中医为人诟病为医而几乎于巫,乃至白日见鬼也就不可避免了。

    但是,你也不好说死 鸭子嘴硬,中医几千年只赢在诡辩上。甚至恰恰相反,中医存续的每一天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检视,它一天也没离开过病人,一天也没离开实践。中医直到今天仍然 实用,就在于它的实用,在于应对某些急症杂症明确而特殊的疗效。比如说胃下垂,西医没有非常特效的治疗手段。下垂了怎么办?开刀把胃系个绳儿拴嗓子眼儿 上?不好办。一般是给开点儿胃动力药,遵医嘱回家锻炼身体。但是中医古方里有个治中气下泄的方子,补中益气汤。专门针对胃下垂。喝过十几付,确实症状见 好,管用。我再让病人做钡餐,发现胃下垂的部位还是没变。胃下垂还是胃下垂。但是症状消失了,说明什么呢?说明中药对于脏器功能的调整是有作用的。

    再比如,那时在县医院治疗流行性脑炎。文革中,脑炎很严重,死亡率也高,拉来的都是危重病人,开始的死亡率达到95%以上。也就是说,送到医院判断是脑炎,几乎就是九死一生。但是,在摸索了一年后,脑炎病人存活率达到了95%,倒过来了。怎么做到的?

    乙 型脑炎是一种非常凶险的病毒感染,上世纪70年代,抗病毒的特效药根本想都不要想,西医所谓办法只能对症治疗,就是针对症状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出 现高热,用安乃近退烧;出现脑水肿,滴注甘露醇,山梨醇;出现抽搐,上镇静剂……基本就是陪着病人耗时侯,眼看着病人靠自身的抵抗力一天天对抗各种症状的 轮番轰炸,直到病毒耗竭,或者生命耗竭……而治愈率发生明显逆转,是在西医的常规方案之外,我开始加入一剂中医的成方之后。这个成方叫“人参白虎汤”,是 治阳明经症的主方,不解表,也就是说不退烧,是个清内热的方子。这个方子的作用是什么?并不是神奇地药到病除,而是消减高烧的次数。

 

原来高热一天三到四 次,用这服药清内热,让高烧减少到一天基本两次。同时,抓住了规律,也就是病人送来的第三天是最危险的一天,迎着这一天用药,上手段。主要这两个办法,让 死亡率发生了逆转。你说中医的作用是什么?它不是决定性的,但是持续高烧是非常危险的,这剂汤药能够让高烧缓了一把,保存了体力,在与病毒斗争你死我活的 关键时刻,它能为病人赢得喘息的时间。你说重要不重要。这就像打仗,关键时刻见输赢,往往就看敌我双方谁能喘上那口气。

    还有治梅 核气。嗓子眼儿里老是憋着一口痰,咳也咳不出来,咽也咽不进去。西医看了,什么也看不出来,嗓子不红不肿,查血项白血球哪哪都正常,只能说没病回家吧。但 是症状在啊。怎么办?中医有专门治这病的方子。《金匱要略》里的半夏厚朴汤。一副主理气的成方,专门对治梅核气的症状,非常有效,但是这方子一点儿不消 炎。(PS,这种病叫咽异感症,症状类似慢性咽炎。不是大病,但另有一股难受劲儿,而且吓人,经常被误诊为喉癌的早期症状。排查咽异感症非常麻烦,需要用 X线摄片及食道钡餐筛查,排除隐蔽在咽部、颈部、上呼吸道、上消化道等部位的器质性病变后,遍罪遭尽才能确诊。或者仍不能确诊。是为杂症。 )

    最后,老头总结说,我知道中医怎么回事,所以那些包治百病蒙人攥鬼的杂音干扰不了我,我反而敢用它。上北医学的是系统西医,算是被西医刷过系统的,中医都是上班后自修的,但后来越老倒是用中医越多。对于中西医的态度,我是“不薄西而爱中”。

    那 倒是,我有亲身体会。小时候得过面瘫,突然有一天下午,半边脸不会动了,晚上刷牙,水在嘴里存不住,从一边流出来。西医讲面部神经麻痹。病因不明。只能用 激素。效果还不保证。我爸问我是去医院扎针灸,还是在家给我按摩。我怕挨针,就说您给我按摩吧。结果……那真是每天半小时的酷刑,我跟我爸脸对脸一坐下, 我妈就躲那屋去了……都说大夫的手是最狠的,我爸的手劲在大夫里应该也是属于练过九阴白骨爪的,每天脸上五六个穴位按下来,我跟我爸一人一身透汗。过程里 眼泪鼻涕流的那就甭说了。每天半小时穴位按摩,头一回体会了什么叫生不如死。是真疼。但是,到了,也是真给捏好了。这是真不是假。证据就是,长大后,我靠 着这张脸谋生了许多年。

    还有小时候初次生理期,运气不好正赶上去游泳,结果凉水一激月经停掉了,肚子却持续疼痛,难忍。我爸给开 了一张方子,上面写得是抓七副,结果药店的伙计看了看方子,跟我说:这么热的天,你这么小一孩子吃这么苦的药?要不,我先给你抓3副,你吃了再来?我乐得 偷懒,吃了那三副见症状完全消失了就没有再抓。后来很多年,都被痛经所困扰,每到痛的要去打强痛定时,我爸就慢悠悠地说:你欠我那四副药,且还那。呵呵。

    说 起中医,总像说故事,但是,作为中国人,对于那一撮撮植物的研末,就那么一搅合,一煮一篦,就着或辛或苦或微带酸咸的神奇味道趁热服下,总有一种病了也可 以苟活在一切都好商量的温暖斗室里,哪怕暂时可以躲掉那种由不知名的冰冷器具所宰割的恐惧,也是好的。须是恭而安。

    PS,

    自 从退休以后,老头儿这点儿本事,全奉献给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了。小病来了小药三或七副,大病来了,怀疑什么毛病建议看什么科,化验结果出来再跟进辅助治疗, 帮着病体固本培元……陪伴着他们走向新生或者陪伴着他们尽量少痛苦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成了老头儿乐此不疲的一大热衷。这些年,我妈想我爸开家诊所从此变 身高级老头的发财梦一直是梦幻泡影,家里的七级浮屠倒是造了不少……讲真,每个家庭都需要一个古道热肠的老中医。

    老头儿如今已是 风烛残年。4年前确诊癌症后,已经很少有人再上门了。这几年老人家的最佳战绩来自一对小两口,要了好几年,怀不上,中医西医,所有罪都遭一遍,身心俱疲。 老头儿把了脉,问了病情,坐小桌上开药,说:行。这孩子我估摸能看得上。听了这话,两口子眼泪唰唰掉下来。人千恩万谢的走了,我们埋怨老头儿话说得太满, 怎么越老倒越发轻狂了。

 

结果,药没吃到三个生理期,丈夫拉着半车补品来看我爸,进门就说:您必须收下,就冲我最自私的想法,从今以后您的命已经不是自己的 了,您得硬硬朗朗保着我们把这孩子生下来……怀上啦!孩子出生的当天,丈夫打来越洋电话,啥都没说先拍了孩子屁股一巴掌,让大胖小子嘹亮的哭声亲自给胡爷 爷报喜。我觉得挺神,老头儿下了什么药。老头儿相当得意,说,一般怀不上孩子开中药都是以补中补肾补气血为主,谁也不会想到,我给她使的最主要的一味药是 金疮药。我问为什么,老头儿说:什么叫技术壁垒。这就是。要不怎么说老中医值钱呢。值钱在哪儿,无非在为变所适。现在中医院学出来的小大夫们只会背成方, 给病人看病一味药都不敢擅动,误则误矣。

    
 

YMCK10252016-07-29 20:37:21
中医的精华不在“药”而在“医”。
彭小仙2016-07-31 08:22:04
中医有它的神奇力量,好中医可遇不可求。大部分正在行医的中医都没有掌握中医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