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xiang2017-04-13 10:58:59

二、空行母的来源与演变:从印度到西藏

    空行母,是从印度到西藏密教的一种特殊形象,与这两个文化区域的女性崇拜有 关,

李南云:

    密教金刚乘的女神中,又有各种智慧神、方位神、保护神、舞神、门神、光 神、兽面神、瑜伽女、荼吉尼(空行母)等等,……这些神的造像或铜雕石 刻,或泥塑彩绘,大量出现在石窟、庙宇里,为修行者的观想修习提供了极 大的方便,并吸引了众多的善男信女,是密教金刚乘一时得以广泛传播的重 要原因之一。……密教主张以方便(悲)为父,以般若(慧)为母,因此便 以双身佛相拥交合作为“悲智和合”的表徵。……特别要提一下荼吉尼,她 们是以妇女形象出现的象征物,在修习时对她们进行冥想。她们通常面目狰 狞,饰物骇人,与印度恐怖女神难近母一脉相承,常不穿衣,有的只有独眼、 独腿。然而她们由于认识到“空”而从尘世中解脱,翱翔在精神领域的高空, 为秘密知识的传授者。

  密教在印度鼎盛的时期,曾有著为数众多的女修习者。在密教中她们常被冠 以用于女神的尊称。……称之为荼吉尼则是认为她们犹如空行母一般,由于 认识到“空”性而从人世间解脱,在悟得正道的精神领域中自由飞翔;……

  (密教、印度教的性力派)认为宇宙是由女性的创造力产生的,因而女性的力 量从本体论上说就是原初的,第一位的,而男性的力量则是派生的,从属的, 故而男性在社会关系以及仪轨关系上都应依从妇女。

  密宗发展到无上瑜伽部时,女性神佛数量空前,地位日升。她们当中,有些 女神一直是重要的佛母或菩萨;有些女神在刚出现时原本地位较低,而后发 展成为教派崇拜的中心;还有的女神曾经是男主神的明妃,后来地位逐渐提 升,最终占据了怛特罗坛城的中心,而其男性伴侣反倒受到排挤。

  这些密教金刚乘的女神,多数起源于古印度(雅利安人入侵之前)母系社会的“生 殖”崇拜,后来在印度教中发展为性力派,从“生殖”本能的迷思,转为对女性(神) 及其性器官的崇拜,再透过“性交”与她们合一,并分享她们的能量(性力)。传入 西藏之后,这种性力又掺杂了“苯教”巫术的魔力,并附会了“佛教”空性的思想而 自称为藏传的佛教。以下分述之。

 

(一)印度教性力派(Shaktism)与左道密教

  印度教以梵天、毗湿奴、湿婆等三大神为主;湿婆是毁灭之神,也是生殖之神, 由对于湿婆神之威力崇拜,而引出生殖力及女神的崇拜;林伽(Linga)是湿婆的性 器,生殖则由其妻卡利(Kālī)担任,故而分化出女神的“性力”崇拜。马加力、 尚会鹏云:

  印度教的湿婆派,崇拜男性的生殖力量,而坦特罗派即性力派则与其相反,它崇拜女性生殖力。该派认为,做为最高实在的湿婆神,同梵天大神一样, 是不具有什么活动能力的。而他的配偶们却具有极大的力量,即性力。女性 的生殖力(性力)是世界的根源,世界只有性力的开展,依靠性力可获得救 赎。该派以崇拜性力女神为特点。崇拜湿婆的配偶难近母、卡利,毗湿奴的 配偶吉祥天女,梵天的配偶辩才天女等。该派修持特殊的瑜珈,采用秘密仪 式,对卡利等女神供奉酒、肉、鱼、谷物,甚至人身。深夜,男女实行“轮 座”即按宗教规定男女杂交。……该教派的目的在于寻求悟性,通过对性爱 的深刻体验来亲证神明,以达到超越。……用《奥义书》的话说就是:“当 一个男子和心爱的妻子拥抱时,不知道哪里是里,哪里是外;那么,当他和 理智的灵魂(与其交合的明妃、佛母、空行母)拥抱时,也不知道那里是里, 哪里是外。”该派不信业报轮回之说,……信徒只能不停地祈祷和贡献牺 牲,才能避祸得福。对女神的崇拜,印度民间早已有之,印度教摄取民间信 仰后,使这种崇拜理论化了。

  湿婆、女神、性力、杂交、祈祷、供献……这是从原始崇拜与吠陀信仰承袭而来 的神灵、属性及宗教行为,多半被归类于婆罗门─印度教,与“佛教”的教义及修 行毫不相关,虽然后来两教之间有局部的渗透、混淆,而形成所谓的佛化密教或密化 佛教,但是,从流溯源,仍可分辨彼此“根本”的不同,这是特别要确认的。杜永彬 云:

  性力崇拜是印度性文化的一大特点。性力崇拜的代表性力派崇拜女神,认为 性是宇宙间的根本动力,是智慧和力量的集中表现,男女交合、双抱双修才 能获得精神解脱和无上福乐。这种修炼不同于尘世的淫乐,主张追求更高超 的目标,他们边交媾,边口念真言,使男女两性达到完美的结合,这说法就 是修行者以性乐而达到悟道的目的。在他们看来,性不是成佛的障碍,相反, 性的神力修炼是成佛的必由之道。……受性力派的直接影响而产生的密宗, 与性的密切关系主要在于其修炼方法,即“密宗四部”-事部、行部、瑜伽 部和无上瑜伽部,这是修炼方法的四个阶段,也反映了密宗发展的四个阶段。 无上瑜伽部的最大特点,是利用女性作“乐空双运"的男女双身修法,在男 女交媾中去悟空性,这是以欲制欲、以染达净的修法,没有“根器”的僧人 上师是不传授的。事实上的无上瑜伽,即是金刚乘法,即左道密教,也就是世俗化的大方便的实际行为。左道密教的“大乐思想”,来源于印度教的“性 力派”。它以恣意的肉欲为侍奉女神和崇拜女神的方法。以此而被摄入密宗的 无上瑜伽,再加上“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智”的观念,就用明妃来相应, 以交媾为修行了。

  性力派以女性生殖力为“宇宙的根源”的想像与崇拜,可说是远古部落时代的原 始思惟或巫术行为,虽不碍为民间信仰,但在文明的进程中,被部分宗教人士以 象征性理论将这些习俗重新包装,夸大推演,而成为一种正式的教派;之后,随著相 关经论的编造(非佛说),又发展为“左道”密教。石海军云:

  一般来说,坦陀罗分作左道派和右道派,它们关注的都是瑜伽、咒语和衍多 罗等。……左道仪式打破了印度教和早期佛教的所有禁忌与规约,一些修行 者形成一个小团体,聚集到寺庙或某个秘密地点,也常到火葬场或坟地,围 绕著曼陀罗坐成一个圆圈。加入到这个圆圈,也就是仪式中的所有人都不再 有种姓和社会地位等方面的差异或高低,大家一律平等。在对神灵和魔鬼进 行了祭祀之后,他们便沉醉于饮酒、吃肉和性爱之中。……左道中的“左” (vama)字在梵语中意为女人或女性,在印度神话传说中,女神总是坐在男 性神的左边,所以,“左”便成了女人的代名词。就此而言,左道也可以说是 女人之道,……是指男人借助于女人进行修行,离开了女人也就没有了左道, 因此,在左道修行中,女人是受到崇拜的对象。再者,“左”还有“爱欲”之 意,在印度古代文化中,女人总是和爱欲联系在一起的。因为密教左道的修 行实践总是离不开女人和性爱,密教为此而大受非难:理论上是沉溺不返, 实践上是享乐荒淫,与它比较起来,似乎任何淫秽的东西都会显得纯洁了。

  这段文字对左道密教的字义与特色,说得最详尽。至于性力派左道与佛教的关系 如何?圣严法师云:

  所谓左道密教,是对以《大日经》为主的纯密或右道密教而言。……由中国 而传到日本的密教,仅及于金刚界及胎藏界的纯密,未见到最后的无上瑜伽 之行法,所以日本学者称它为左道密教。……此派既以恣意的肉欲为事奉女神及崇拜女神的方法,所以在他们集会崇拜之际,即以一个裸体女子为崇拜 的本尊而围绕,先饮酒(Madya),再食肉(Māmsa)、食鱼(Matsya)、期待 性交(Maithuna),最后即以男女乱杂之欢乐(Mudra)为终结,合称五摩字 真言。他们将此集会密称为圣轮(Gri-cakra)。最后的性交,乃是最秘密最紧 要最神圣的仪式。以此而被摄入密教的无上瑜伽,便配上了“先以欲钩牵,后 令入佛智”的观念,就用明妃来相应,以佛母来相应,以性交为修行了。

  圣严法师这段话,从学术的立场,有其客观可取之处,虽多沿用日本学者的看法, 却能扼要说出了性力派与左道密教、无上瑜伽的关系,及其男女“淫乱”、愈趋下流 的发展;这些怪力乱神的现象,并不是套用“佛法名相”,就能蒙混过去。印顺法师 更论及摄取性力思想而成的“无上瑜伽”在印、藏两地的发展云:

  “秘密大乘”中的无上瑜伽(anuttara-yoga),内容非常丰富,而最具代表性 的,是与印度教中性力派(?ākta)相同,男女和合的秘密。如……‘印度思 想与宗教’说:“佛教在北方和南方的多数地区之中,已经衰落不堪了。这种 衰落,由于和叫做性力崇拜的那些魔术,和色情形式的秘密主义的不幸结合 而加速了”。……从女神崇拜而引起的“猥亵仪式”,“放肆行为”,有的在文 化发展中消灭了,而流行于印度的性力派,从印度传入西藏的无上瑜伽,却 在文化发展中,与某些理论相结合而流传下来,并信为“与神合一”,“即身 成佛”的神圣行为。……“食色性也”,在生死流转中的人类,确是有此本能 与需要的。所以在(不完善的)人性倾向下,发展中的佛法,渐有类似印度 的性力派(?ākta),中国道家的房中术出现。先是潜在流行,或作神秘与暗昧 的表示,到西元四、五世纪,才渐渐的公然流行。

  如上所述,性力派(左道)以五M 为集体修行法的理论与施设,只停在肉身 的享乐、意识的狂乱,却与心灵的净化无关。虽然,印、藏的密教有意攀附佛法,并 取代佛教,千余年来自创了整套的理论并反覆宣传,的确让大部分佛教学者误认密教 是“佛教”的宗派分支或最后成果,并因此圣化了“性力”、“交合”、“献祭”等行为, 并佛化了“梵天”、“湿婆”、“荼吉尼”等神灵,强迫佛教徒接受这个指鹿为马、李代 桃僵的密教是更核心或更高级的佛教,这是一个佛教的危机。然而,性力派认为 在这种神圣化仪式中,轮座杂交不仅无罪,甚至(比一般男女性交)更圣洁,是在神 灵监照下的集体修行与供养,这样的思想被印度密教接纳,并整编为理论核心与修行 主体,正式入篡佛教正统教义;传至西藏之后,其中相关的女神(荼吉尼)也以“空 行母”的身分而被无限的提升。密教兴起后,由密教与性力派互相推动下,使女神崇 拜在印度社会中占有重要地位,致使空行母由“女侍”提升至“神只”角色。西元 7 世纪中叶《大日经》在印度出现,唐开元四年(西元 716),印度密教善无畏至长安 传密法,后与其弟子一行翻译《大日经》,一行又撰《大日经疏》,刘婉俐云:

  据《大日经疏》第十卷记载,“荼吉尼系大黑神之眷属、夜叉鬼之一;有自在 之神通力,能于六个月前得知人之死期,遂预先取食其心,而代之以他物, 直至此人合当命终时,始告败坏;盖修此法者可得神通、大成就。毘卢遮那 佛为除此众,故以降伏三世之法门,化作大黑神而收摄之,令彼皆归命于佛。” (《佛光大辞典》,页 4781)这是荼吉尼由外道被摄受、转化为密乘护法神的 可考文献之一,“佛教化”后的空行母,在内涵与象征上皆有了大幅的转变, 不若先前般邪恶与阴森了。

  同样的教义与行持之传播,为什么中国不接受,而西藏变本加厉?这当然与两地 的本土信仰及文化内涵有关,以下只论述西藏对这类密法的接受与实践。

 

(二)西藏苯教与藏传佛教

  西藏原始宗教是以本土神灵及自然崇拜为主,并吸收了相邻地区的宗教因素,是 一种流行于高原山地的早期宗教,其总体特征及文化属性,类似于亚洲中北部的狩猎 巫术及萨满信仰,充斥著低阶鬼神、恶魔、精怪之类,被认为有能力对人作福降灾, 必须以献祭来讨好或以咒术去降伏;而拥有这种技术与能力的人,就被推崇为圣人尊 者。印度(佛、密)教传入西藏之初,就遭遇本土宗教(苯)的拒斥,而引发了咒术 的斗争。矢崎正见云:

  当时西藏是在赤松的统治下。与在藏中的寂护共同筹画在拉萨郊外的赤丘 (Mar-po)设立佛教寺院,却连连发生雷电、地震等灾变,王认为是与佛教 敌对的恶魔在作祟,于是命寂护将之击退,却未见成效。赤松遂应寂护的建 议,迎请莲花生来西藏。……当时所有的入藏僧,皆是熟稔印度末期佛教─ 密教的教义、仪轨的僧侣。并且不管他们喜欢与否,为了对抗带有巫术性格 的苯教,也不得不同样地采用咒术。于是莲华生以咒术佛教的佼佼者被邀请 入藏,于佛教与苯教的斗争场中登台。

  莲花生的咒术胜过寂护,击败了苯教、平息了灾变,于是稳坐藏传佛教的教主地 位。莲花生入藏后,积极投入“密教”在西藏的传播,矢崎正见云:“莲花生又对王 及西藏僧授以陀罗尼的秘义,讲演空行母火焰炽盛呪等坦特罗的经典,或翻译各种秘 密经典,全心投入秘密佛教在西藏的传播。” 莲花生以胜利者之姿,受赞普王的 支持,全力弘传“坦特罗密教”,逐渐成为藏地宗教的主流,而“空行母”也成为藏 传密续中的重要角色。莲花生将佛教名相、性力派双身法,及苯教的牛、马、猪等神 只,重新组织合成了怪力乱神的藏传佛教。而印度的“性力”信仰与苯教的“生殖” 崇拜同源,因此,男女双身修法在西藏顺利传播且发扬光大,以此为核心的派别也越 来越多。 .

  空行母在印度的“女侍”角色,经由莲花生在西藏的弘传,无限抬高了其身分与 地位:原本位阶甚低的女性邪灵,高升为密续中证悟成佛的空行母,说明了“前佛教 时期低阶荼吉尼的形式,随著密乘的盛行,被整合纳入佛教体系之中。”,这是藏 传密续整合印度教性力派及印度密教的鬼神及修法,将“侍从女鬼”提升为双身合修 的“佛母”或护持密法的“空行母”。刘婉俐云:

  密乘传入西藏后对空行母定义的扩延,除了强化其证悟、智慧的阴性本质 (feminine principle)之外,早先印度教嗜血女神的残余意象,也被带入了具 神话传奇、泛灵信仰的原始神只之列,尤其是这些女性地只,受莲师调伏而 转为藏密的护法之后,其原先的苯教、邪灵色彩,也渐趋淡化与稀释,另附 上了“面恶心善”的正面新形象。

  自八世纪密乘传入西藏后,史载莲师曾在 Rong rong lung panag po 一地,降服 了众多的辛魔,使其归顺、发誓成为佛教的忿怒尊(wrathful deities)与护法。 由此,可大略看出辛魔在归化佛教前后的差异性─主要是在内涵与象征上的 逆转,以及此过程与印度密乘“度化”外道女神的类比性:在前佛教时期的 辛魔,相当于印度的夜叉或啖人嗜血的印度教女神,相反地,被佛教摄受、 驯服后的辛魔,则有了新的属性与象征意义,且被赋予了保护教法、利益行 者、守护誓言等的多重使命。

  (Janet Gyatso)她认为在藏族的始祖传说中,便隐含了这种“嗜杀、身强体 健、勇敢”的魔女成份,相异于突显“慈悲、精神性”的男性始祖(观音菩 萨)特质。……视女性为邪恶根源的说法,基本上是小乘部派佛教观点的残 留。有趣的是,在佛教教敌的苯教典籍中,也将女性视为魔鬼、贪执的化身, 同样是充满了负面的评价;而在佛教成为藏民的主要信仰之后,苯教仪式与 原始女神、辛魔等外道,除了披覆上某种古老、野蛮、邪恶的映象外,其本 身也开始产生了质变,……如果说西藏前佛教时期的女性始祖与女神形象, 存有和小乘“不净”女性观的近似性;那么藏密对女性的尊崇(瑜伽行者视 女性为空行母化身、智慧的代表),则可谓等同于大乘主张的性别平等论了。 另一方面,辛魔一系的女性神只由早期的“地母”形象,转变为后来的“空 行”护法身分。

  也就是说,藏传佛教以“淡化、稀释”的手段,去除了印度夜叉与西藏辛魔之类 的魔性,换取藏地女性的认同;又不断“强化”空行母的修证能力与宗教地位,诱使 藏地女性献身。这是藏传佛教的洗钱(漂白)手法,只为了促销其男女双修的邪说与 淫行,对西藏女性之宗教实质与社会人格并无升级的利益,甚至是明褒暗贬、有名无 实的双重作贱,这可从藏传佛教的供品“五肉、五甘露” 看出:空行母的本质依 然是食肉饮血的女鬼、夜叉之类。然而,藏传佛教这种无限夸大、不实宣传的最后, 空行母与空行法教几乎成了藏传佛教的代言人与主产品。刘婉俐云:

  密乘中的空行母,象征的是一个具足的整体(whole being),而不能以世俗化 约的性别差异概念,来看待其所代表的阴性本质。……到了密乘修持的最上 层境界,也就是四印最高成就的大手印境界时,空行母已臻化境而不可思议, 此时“她是空性神人同体(anthropomorphic)的示现,即是在转变中、如梦 如幻、清净、涵摄一切的明觉(Awareness)。”在此的上师与空行母定义(内 在形上的实体),已超乎平常、字典中所描述的“精神导师”与“女神化身” 之意了。

  其次,从胜义谛的观点看来,空行母所代表的是一种最高的证悟智慧,“‘她’ 是对空性(Voidness)最直接、不假他物(unmediated)、非概念的了悟”(Willis, 74),此状态是无法落于言诠的。……在更高阶的密续仪轨中,则有观想空行 母为三根本(上师、本尊、空行)总集的修持法,此时的空行母更兼具了法、报、 化三身的证悟特质,“是无形色的‘真理之身’,亦即法身;就沟通与带来启 发、证悟能力的层面而言,‘她’是绝妙、庄严的‘受用身’,也就是本尊和 报身;而在无尽化现以破除我们执著的轮回习性上,‘她’则展现了难以计数 的‘化身’成就。……对应于三根本、三身(three kāyas),在密乘有关空行母 的修行上,更进一步地分为外、内、密三个阶段,“在外密的部份,是空行母 显现的各种形貌:人或天神、寂静尊或忿怒尊、利益或危害人类;内密的空行 母则在资深行者成功转化自身为伟大空行母(通常是金刚瑜伽母的本尊身) 时,方才显现;而密密的空行母是无形的威力、能量与空性纯净的加持。”

  从以上印藏密教史的发展来看,空行母的形象是一个不断被抬高、附会、夸饰化、玄学化的过程,空行母最终成了三身(法、报、化)与三根本(上师、本尊、护法) 的合一体,也就是以“阴性”特质而集证悟(智慧)与救度(方便)于一身的至上神, 既可与男性双修,也可独立传法;它必须从三个层面(外、内、密)去理解,才能掌 握全貌。乃至于编撰说:释迦佛三转法轮所传金刚乘密法,保存在空行母净土(乌仗 那),而(证悟佛果的)空行母也就成为“密续的法教之源”。然而,藏区空行母 既来自印度教“荼吉尼”的鬼神信仰,纵然被密教收编(弃邪归正或变本加厉?)其 位阶也只是护法,且菩提未证、习气仍在,不可能有具足三身、传授教法之功德;因 此,这个改头换面、成佛作祖的过程,只是藏区密教徒一厢情愿的造神运动,是人为 施设,而不必有其事理。我们可如实探究它所证悟的“空性”、所传授的“密法”是 什么?与如来正法的菩提实证有何关系?这才是问题的重点,可由此考察她们是正统 佛(显)教的修证者,或是附佛外(密)道的成就者?

  以下先论析藏传佛(密)教中空行母的类型,再回头探讨这些“名义”下的女性 修行者的实质。

蔡志成 正觉佛学研究院 助理研究员     张火庆 中兴大学中国文学系 教授

“空行母悲歌——女性在藏传佛教的角色与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