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MCK10252019-12-15 14:49:44

汪厂长之死

 

物网摆渡人

 

这是我讲述的真实的事。

    我们厂的汪厂长中等个子,浑身肌肉饱满,给人一种格外健壮的感觉。他三十几岁,死前来过我们寝室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

    工厂里,一间小小寝室都是住两人。那时我二十几岁,学的是钳工,是生产车间的维修工。跟我同寝室的是个电工师傅,三十几岁。他跟汪厂长从年龄上来说是师兄师弟,也是从一个单位调来的。不过,汪厂长是中专毕业的。在那个年代算是高学历的文化人了。加上他自己肯专研技术,后来又提为干部。所以他们一起调来的几个师傅都尊称他为“师傅。”

    那大概(记不清了)是八十年代初的一天,汪厂长来到我们寝室。我们十四平方米的寝室里的两张床安的是对面床。汪厂长斜靠在我叠好的被子上与那位电工师傅闲聊着。当时我也在场。他说了这么一件事。

    我想在说这件事之前先说两句题外话,我这个人是一个粗线条的人,什么事都只能记个大概,这件事也不例外。况且我现在已是五十几岁的人了,事隔那么久的时间,事件我只记得大概了。闲话至此,还是书归正传吧。

    汪厂长说的这件事是一次他和厂里的一个人一起出差,一天在一个地方的饭馆里吃午饭时,有一个临桌的老者说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是一个吃公家饭的人。还说他官运顺畅,不过说他有灾祸。汪厂长从不信这些,边说这笑。他们说得高兴时,汪厂长叫那老者过来同桌吃。那老者还是说他某某时间(他说的时间我当时就没有记)有一个很危险的坎,如是迈过了的话,仕途最高可提升到地区级。汪厂长当时在我们寝室里也只是说说笑笑,那神态是一点也不在意。

    可是殊不知他就是跟那老者说的一样,他就是没有撞过那一劫,没有迈过那个坎。

    不久的一天下午,我在厂医务室看病拿药(那时是公费医疗,吃药不给钱)。汪厂长也来了。他跟医生说他胃不舒服。那医生原是部队的卫生员,退伍后回了农村。在建磷肥厂时,他是招来的活同工。因在部队是卫生员,便安排在医务室当医生。他姓陈,陈说:“我有一种药,是治胃病的特效药,吃了保你全好。”他还说,“不过呢,那药是我们国家五十年代就禁用了,因为有毒。但只要不过量服还是安全的。”汪厂长说:“那你给我吃吧。”

    陈拿出药来给汪厂长。我看那药是玻璃瓶装着的,我仿佛还记得那瓶子比六神丸大三倍多吧。汪厂长把它放在桌上。他边跟陈说话边伏案练字,这也许是他的习惯吧。他写着写着不小心碰倒了药瓶。那药瓶在桌上慢慢地慢慢地滚,汪厂长见马上就要滚下桌了便慢慢地伸手去抓没抓着。当时我心里想,汪厂长今天反应怎么这么迟钝呢?汪厂长捡起药瓶笑着说:“嘿,这么高掉下去还不没打烂,看来我的胃病是要好罗”。说完又把药瓶放在桌上,也是伏案练字。写着写着又碰倒药瓶。那药瓶又慢慢地慢慢地滚,当要滚下桌时汪厂长又伸手去抓可还是没有抓着。我的心里又嘀咕着:“嘿,今儿个汪厂长是怎么呢?”可那药瓶掉在水泥地上还是没有摔烂。

    汪厂长开始吃药了。第二次问吃多少呢,陈说0.05毫克,汪厂长又问0.05毫克是多少呢?陈跟他说了是多少,但汪厂长到底吃了多少我也不知道。只是汪厂长吃了不到两分钟,绝对不到两分钟,汪厂长说了声不好。陈说是药物反应。不到三分钟,汪厂长脸色大变,豆大的汗珠在额上脸上直冒。汪厂长说了声“我找了”(就是坏事了),接着就要往地下倒,我急忙和陈医生一起扶起汪厂长到床上躺着,这时我要上中班了,也就不得不走了。

    后来听人说汪厂长就不省人事了,被抬到了办公大楼上。后来书记打电话请了两位A镇区医院的医生来。听说陈还是说是药物反应没有问题。就这样耽误了抢救的时间。结果还没有到第二天早上,县医院的救护车还没到,汪厂长就去世了。

    在这里我还要说明一下的是汪厂长已经调到县乡镇企业局当副局长了。只是书记要求留用三个月,可这三个月没过,也就是副局长的他还没有走马上任就命归黄泉了。

    在此我不妨有几个假如:假如那药瓶是掉在地上打烂了,也就没有这个事了。可它偏偏两次掉在地上也没有打烂。又假如那药瓶两次掉在地上都没有摔烂,汪厂长这时如能联想到不久前那老者已经一再提示他那难以逾过的灾祸就不吃或是警觉得慎重地服药(况且本来就知道是有毒的),可能也是没有事的,可他根本就没把那老者的话当回事(看来他也是一个大大例例的人)。又假如厂医务室的陈医生如不误认为是药物反应,及时的洗胃处理,汪厂长也是不会有事的。再假如,后来书记打电话请来两位区医院医生,陈医生就不再固执地强调说是药物反应,而是积极地配合医院的医生抢救,也许汪厂长还有可救的一线希望。还假如要是汪厂长一调乡镇企业局当副局长,如没有书记的留用,马上就走马上任,也许还是就迈过这个坎。可是这么多的假如一个也没有,看来他硬是迈不过这个坎的,如是拿算命先生的话说,他是没有救星的。

 

 

    可惜了健壮的年轻的汪厂长,汪副局长啊!

    厂长汪,汪副局长,你死得冤哉!哀哉!

    第二天早上噩耗传遍全厂,厂办公大楼的楼上楼下和办公大楼下的坝子里到处站着工人,而为汪厂长的死悲痛哭泣的不计其数。就这样一个工人心中的大好人就这样去了。在这里我用一首《哭冤魂》来描述汪厂长的死吧。

               

                                      哭冤魂(忆秦娥)

                     

                      悲、悲、悲,                  大限无救黄泉去,

                      先生指迷难挽回,              冤魂奈何亦无归,

                      难挽回。                      亦无归。

                      屡屡设障,                    千声痛泣,

                      次次解危。                    万憾空悲。

 

 汪厂长之死
 

                                                                                2008年3月

 

 

YMCK10252019-12-15 15:09:20
生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