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MCK10252020-09-14 19:06:01

松竹散人

 

故乡的槐花香

 

儿时在故乡和小伙伴们在一起玩耍,喜欢爬树,唯独不敢爬洋槐树,因其枝条上密密麻麻布满刺,夏天到了洋槐树上的鸟儿和蝉都很少,不愿栖息在上面。

    夏初洋槐树会开花,花儿散发出的清香,会溢满院落和庭前屋后。

    洋槐花开的季节,家里的大人会把镰刀,绑在长长的木杆上,将树上布满洋槐花的细枝条削下来,然后再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花用手捋下来,做成槐花菜吃。

    洋槐花期大约就是10日左右,花期中家里有槐树的都要吃洋槐花,应时、新鲜好吃,过了花期再想吃只能等到来年了。

    七十年代的农村还比较贫穷,为了节约粮食,很多农作物的叶子都被当做食物,比如红薯叶、萝卜叶,小时候感觉不好吃,觉得比较好吃的就是洋槐花。

    洋槐花一般有两张做法,一种是将花洗净,再没干的时候撒上干面拌匀,放在铁锅的篦子上蒸,然后装在碗里,根据自己的口味,拌上酱油醋、蒜吃。

    另一种吃法就是将洋槐花,拌上面糊,捏成饼状,放在油锅里炸,炸至表面金黄捞出,加水烧开放各种调味料,将炸好的洋槐花倒进去,稍煮一会即好。看起来就像杂烩菜。

    这些做法都简单,不管哪种做法都好吃,入口时清新的槐花香扑鼻而来。也许那时是生活贫穷的缘故,稍微好吃可口点的食物都觉得好吃,唇齿留香。这可能就是苏东坡被贬至湖北时说的“晚食以当肉”,饿了吃什么都香。

    后来读大学出来工作,再没吃过奶奶亲手做的洋槐花,几十年岁月沧桑,去年回故乡想去再吃一次洋槐花,体验一次童年的味道。

    回到家乡哪还有什么原来的庭院,全部是成片的高楼,连洋槐树也没有了踪影。

    故乡的庭院消失了,连同这庭院一同消失的还有我童年记忆中的耕牛、炊烟,门前的河流和树上的蝉鸣声。随着城市化的推进,乡村的文化渐至湮灭,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梦绕魂牵的记忆乡愁。

    故乡的槐花香只能永远留在记忆中,我永远怀念故乡的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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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袜板子

 

算起来离开故乡已经将近20年了,这次回去和前几次相比是时间跨度最大的一次。每次回故乡心底总要生出一种柔柔的、甜蜜的情感,这种感情是很难准确形容的,有童年的追忆、有对活着和逝去亲人的怀念、还有那记忆中充满诗意的芦苇荡、三个牛拉的四轮牛车、还有那阵阵刺耳的蝉鸣。

    老家的妹妹告诉我,下了车你最好打的回来,因为你肯定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一路上我不停的问出租车师傅有关家乡的往事,很多他也答不上来,这主要因为,留在我记忆中的东西太平淡,不会引起他的关注,而他又较我年轻很多。

    大约十分钟左右他告诉我到了,我一看这哪还有记忆中故乡一丁点的痕迹。原来记的,儿时进城步行要半天时间,这怎么十几分钟就到了呢。眼前的故乡,原来的平房完全变成了和城市一样的商品单元房,乡间的土路也变成了宽敞的水泥路。我下车问一个修车的人,这是否是我生长的故乡,他回答是肯定的。

    我边走边认真打量身边每个人,希望能遇到一个认识的人,结果到了家门口,才仔细辨认出一个儿时的玩伴,按辈份他应该叫我叔,现在的他已是满头华发,满脸皱纹,他喊我叔,我感到心中阵阵酸楚。

    家里的房屋陈设都变了,很多原来留在我记忆中的用具都不见了,我做过的凳子,用过的水桶,还有童年时捉鱼的网。我问起叔叔这些东西怎么没有了?他笑着说,那些烂东西没有用都扔了,恰似这些烂东西,在我的记忆中才是最美好的,它们伴着我童年的梦。

    还有一个石磨盘尚存,静静的躺在墙边。在家中还有我熟悉的一个衣柜,那是老式的,对开门,黑漆已经斑驳殆尽,但仍很结实,那时的家具都是实木,笨重但实用。我在这衣柜中有个意外的发现,一个奶奶曾经用过的袜板子,看着它我会想起那时奶奶在煤油灯下,为全家补袜子的情景。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会想到,那时一双袜子反反复复补了穿,直到无法补为止。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不管是城里和乡里人,很少有人没穿过带补丁的袜子,穿带补丁的袜子并不感到丢人,那时民风淳朴,不似现在人竞以奢侈为荣。我记得我很多儿时的玩伴,别说补丁袜子,从小到大就没穿过袜子,赤脚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

    现在人不用袜板子了,现代的人穿袜子,一次买一打,穿破就扔。所以这个袜板子就自然的退出历史舞台,为很多人不识,我说给身边的年轻人听,他们笑着象听天书。

    我带着照相机把它照下来,保留我生活中的一段记忆,也反映了一个时代的历史片段:人们曾经经历过一段艰苦的日子,那时是解放后到80年代以前的岁月。

    

    在故乡,闲暇之时抬头极目远望,到处是成排的商品房和宽阔的马路。这些地方原来都是连片的良田。成片的良田被压在马路和成片的商品房下,令人痛心。

    更令人痛心的是,随着这片片良田消失的,还有乡村文化。原来院落文化的那种亲情消失了:晚饭后邻舍之间串门拉呱(系当地方言,即聊天之意)、那夕阳下的耕牛、农夫、黄昏中的炊烟,还有那夜幕中阵阵蛙鸣和此起彼伏的蝉声。

    房地产开发不停的侵占着良田,打着城乡一体化的旗号。谁都知道,这美丽的口号后面是官商主导的交易。

    这次回去带给我的是伤心,我觉得我记忆中的美好家园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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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记忆

 

人生最难忘的是童年,童年的记忆会伴人终生。岁月改变着人的容颜,却无法抹掉刻在脑海中如诗如画般的童年记忆。

    我的童是在北方农村度过的。我家村东头有一片方圆几十里的芦苇塘,夏天微风吹过,无边的芦苇塘会泛起阵阵绿波,成群的鸟儿在上空盘旋飞舞歌唱。我和小伙伴们一起经常钻到芦苇丛中捉迷藏,外面是灼人的热浪,里面却透着阴凉。在芦苇密集交织处会有鸟窝,鸟窝被密集交叉的芦苇支撑着,窝里有时是一窝鸟蛋,有时是身上没有长毛的幼鸟,不管怎样我们都会把它拿走,现在才知道那是荼毒生灵。里面有时还会遇到蛇,蛇很少会主动攻击人,但我们还是害怕它,因为他的外形就足以使人毛骨悚然,加之大人经常给我们的教诲,蛇有毒万一被蛇咬伤会死人,我们在里面玩还是提心吊胆,怕遇到蛇。有时我们在里面玩的时间长了,会迷失方向找不到归去的路,这时我们就通过互相喊话来寻找同伴。

    我们最喜欢在里面捉鱼。几个小伙伴一起,寻找一个浑水坑,清水坑无鱼,古语也是这样说的“ 水至清则无鱼。”用自家带来的脸盆把水舀出去,水落鱼出,有鲤鱼、草鱼和鲢鱼,没有水它们都躺在淤泥上,起初会不停的跳跃,累了就静静的躺在淤泥上,腮一张一合的呼气。还有泥鳅和黄鳝,它们在惊恐之下会钻入淤泥中,这时我们用手依次翻动淤泥就将它们捉住。拿黄鳝和泥鳅要有技巧,用中指夹住它们身体的中间部分,不然抓不住。要小心黄鳝会咬人,经常有人不小心手被黄鳝咬的出血。

    夏天午饭后,大人小孩都会在大树下乘凉,大人们是躺在芦苇编成的凉席上,扇着芭蕉扇午睡。蝉在炎热的中午拼命的嚎叫,人们在树下有时会感到树上飘下凉凉的水滴,那是蝉洒的尿。

    中午小孩们就在树下嘻笑打闹,很少睡觉。要么就是到村里的池塘里洗澡,我那时就学会了游泳,动作是狗刨,那时根本不知道游泳的动作还有什么蛙泳。整个夏天,我们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要泡在水中几个小时,经常忘记回家吃饭。村东芦苇塘边有一条黄河支流,当地人都把它叫黄河。那里每年几乎都要淹死人,都是去游泳的小孩。大人经常叮嘱我们不要去那里下水,我们口头答应,但经常偷偷跑去游泳。我们喜欢那里,水清澈不说,河边还有软软的沙滩,洗完澡可以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看蓝天白云,听风动芦苇发出的涛声,和芦苇当中各种鸟儿的歌唱;还可以在河边的沙滩上,掏河蚌和大的蜗牛。

    掏河蚌的方法是:在河边的沙滩上找凹下去的,约有河蚌长的狭长的粗糙地方,其它的地方被水冲刷的很光洁,这时用手伸进那凹下去的地方,就会掏出一个河蚌;抓蜗牛就更简单了,顺着蜗牛行走的痕迹,在痕迹的尽头会有一个,近似圆形的凹下去的小坑,把手伸进去,十有八九会有蜗牛在里面。

    当时觉得黄河既深且宽,八十年代我回去过,看我儿时洗过澡的黄河,大约就是二十米左右宽,最深的地方也不超过三米。由于生态污染,河流已接近枯竭,水也没有当年我们游泳时那么清澈湛蓝了。

    夏季的晚上我们和小伙伴一起捉蝉。一人在树下拿着手电筒对着树上照,另一个小伙伴爬到树上使劲晃动树身,树上的蝉受到惊吓就纷纷朝有亮光的地方飞,很多蝉就落在电筒亮光周围的地上,然后我们就捡起装入事先准备好的口袋里。有时没有钱买电池,就用废象胶塑料代替。在几棵树中间的空地上,点燃废橡胶塑料,然后几个小伙伴同时爬到周围的几棵树上摇动,树上的蝉就会象雨点般的落在火光周围,有的直接掉入火中葬身火海。

    夏天经常下暴雨,一阵暴雨过后沟满河平,路上都是水流。河里的鱼被水呛的翻着白肚皮,有的只露出圆圆的黑色的嘴,顺着水流到路上,这时我们赤着脚,拿着筐子和网抢着去捞。那时的鱼全是野生,没有家养的,用现在的标准衡量,应该是纯绿色食品。

    夏季的雨夜,躺在床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催你入梦,还有那间歇的蛙鸣,更是为这雨夜增添几分诗意。如听古典民乐 “雨打芭蕉”或“夏夜听雨”,我想这些音乐的作者一定躺在床上,体验过这夏季雨夜的优美意境。

    秋季是收获的季节。绿色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收获完后的田野一片灰黄,村东一望无际的芦苇塘,也只剩下苇茬和委弃在淤泥中的枯叶,苇茬在秋风中发出丝丝尖叫,黄河的水更加清澈湛蓝。树上的蝉也僵死在树上,风一吹就随风落下,老人会告诉我们,蝉产的卵在树枝上,秋天的风雨将树枝吹落在地上,雨水将树枝上的卵冲刷下来埋入土中,然后在土中慢慢变成蝉蛹,待来年春天蛹破土而出又变为蝉。秋天的景象,使我们若有所失和涌出丝丝伤感,我们那时不喜欢秋天,觉得秋天不好玩,除了田野里奔跑的野兔能给我们带来一些快慰和新奇,很少能有引起我们兴趣的东西。

    那时在农村一年能看上一两次电影,放电影的是公社放映队。地点在生产队的打麦场上。下午在打麦场上竖好两根杆子,杆子中间是一块雪白的银幕。每逢遇到放电影时,我们都异常激动,盼天黑催促大人早早做饭。吃饭之前我们就把凳子在前面摆好,抢占好位置。那时候看过的电影有《地道战》、《地雷战》、《苦菜花》《暴风骤雨》等,全是黑白电影,那些电影的情节到现在还珍藏在记忆里,历历如在昨日。

    冬季如果下场大雪,溶雪时在房檐下就会形成长长的冰流子,我们会用木棒打下来拿着吃,时间稍长手冻得象红罗卜,大人会呵斥我们,不让我们吃怕我们拉肚子。

    几天雪后放晴,饥饿的鸟儿无处觅食,这时是捕鸟的好机会。找一片空地撒些麦糠谷子之类,在上面用细木棒支起一个筛子,细木棒上拴一根细绳,一端牵在手中远远的守候着。那些饥饿难耐的麻雀很快会跑来吃食,看它们进入筛子中间,拉动绳子,麻雀就被扣在筛子底下。捉到麻雀玩,玩腻了就放掉了。

    冬季太阳一出,道路就变得泥泞难行,我们小伙伴就找一块干净的地方,弹玻璃球,赌输赢。可能凡带有输赢性质的游戏都容易上瘾,弹玻璃球有时入迷到忘记吃饭的程度,有时家长来叫几次都不回去吃饭。记得有一个小伙伴被家长叫了三次没回去,家长一气之下,把他赢了一上午的几十个玻璃球全扔了,这个小伙伴伤心了很久,当时我和几个小伙伴都输给他了,我们此刻心中还暗暗高兴。

    冬天的晚上我们最常玩的游戏就是捉迷藏,有时没有人玩捉迷藏,就找着听大人讲故事。我本家的爷爷就最会讲故事,他的故事多得永远讲不完,讲薛仁贵征东,讲李世民、刘秀还有朱元璋的故事,我们听得入迷,从内心里非常崇拜他,不知道他怎么肚子里会有那么多故事。

    我们小时没有坐过火车,感到火车很神秘。那时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跑七、八里路去一个小站看火车。在铁路边上,一坐就是半天,看着火车鸣笛、喘着粗气拖着长长的烟柱奔跑,心中会生出许多遐想,心想坐着火车可以去看很多大城市多好。那时我们去城里一年只能去一次,在我们心目中,城市既大而又神秘。

    我家离城有十几里路,一年中经过大人批准,我唯一一次进城的机会就是腊月进城去洗澡。因为快过年了,洗的干干净净的,准备过年时好换新衣服。

    决定进城要提前好几天,和几个要好的小伙伴约好。临去的前天晚上很兴奋,觉都睡不踏实。天不亮开始动身,大人会喊我们起床,那时没有手表,掌握时间就是看东方的启明星或是三星,启明星在东方升起,三星偏向西方就是天快亮了,这时起身就合适,天亮刚好赶到城里。那时乡村不通汽车,自行车一个大队只有一辆,那是大队干部专用坐骑。进城往返全是走路,那时感到十几里路真是远。

    天亮到城里先吃饭,一个烧饼,一碗辣汤一共两毛钱。然后去转悠,看到什么都新鲜,有个小伙伴光顾看汽车头曾撞在电杆上。不想转了,还可以去看电影,看电影是五分钱,看完电影就到下午了,接着才去洗澡。

    洗澡先去门口买票,是一角五分钱。然后进去服务员给你安排一个床位,床位下边有木板拖鞋。洗澡间是大池子,蒸汽弥漫到对面看不见人,那时没有现在的这种喷头淋浴。池子里水温很高,下去受不了很快就要上来。有些老年人长时间泡在水里,不怕烫,他们还可以在池子边上睡觉,我们感到很佩服他们。洗完澡走回家天就黑了。一天的花销大约就是钱。那时小伙伴中谁要是进城带一块钱,都认为他的钱真多,很羡慕他。

    那时一年当中最盼望过年。过年大人一定会提前给你准备一套新衣服,买一些鞭炮,过年时放。腊月24以后大人就开始到城里买肉。然后回来剁一大盆饺子馅,蒸雪白的馒头装在筐里,还要炸丸子炖红烧肉。这些准备好了就慢慢的吃到正月十五以后。那时做梦都想吃白馒头就红烧肉。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一辈子每天都能吃白馒头、红烧肉。

    我在老家读完了小学,就离开了家乡,来到大西南爸爸身边读中学。后来在西南工作成家,至今只回过两次老家,还是因公来去匆匆。

    岁月如流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现在吃白馒头红烧肉的愿望早都实现了。吃鸡、鸭、鱼、肉、海鲜也不成问题了。但总觉得吃的不香,没有幼年时在家乡过年时,吃的馒头和红烧肉那种悠长难忘的滋味,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余香满口。

    我现在已是人届中年,身在异乡,但梦中却常常还回到故乡,重温那如诗如梦般的生活。

YMCK10252020-09-14 19:43:46
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