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dia792021-04-11 19:19:29

酒是我们生活中除了水以外最常见的饮料,全球约三分之一的成年人饮酒。最近几年科学家关于酒与健康的关系的讨论越来越多,一方面一些流行病学研究发现适量饮酒可以降低心脏病与糖尿病的风险,另一方面除了人们早就知道的重度饮酒以及酗酒对肝脏,大脑,心脏,口腔食道等的危害以外,也有研究发现即使少量饮酒也会增加女性患乳腺癌的风险,另外重度饮酒也会增加大肠癌,口腔癌,食道癌和肝癌等癌症患病风险。在欧美一些科学家和医生建议政府将“酒是致癌物质”和“酒危害健康”的警告标签贴在所有酒瓶上,认为禁酒应该与禁烟一样被推广。喝酒还是不喝酒成为很多人的问题,如何作出对自身健康最有利的选择呢?我们需要从各个方面全面了解与饮酒相关的健康知识,包括年龄,性别,饮酒量,饮酒方式,酒的种类,酒对身体的短期影响与长期影响,酒与基因,药物,维生素吸收以及吸烟等的相互作用,以此作出最适合自己健康的选择。

人类酿酒和饮酒的历史渊源流长,与人类文明的发展有紧密联系。人类从狩猎釆集游牧文明逐渐开始向农耕社会发展中,在两河流域的美索不达米亚的苏美尔人七千年前就已经广泛釆用谷物发酵酿造啤酒,在现在已知的有4000年历史的最古老史诗-吉尔伽美史诗里就有关于庆祝宴会中喝啤酒的具体描述。之后在古巴比伦和古埃及,啤酒在社会文化以及宗教生活中都有重要作用,面包和啤酒(bread and beer)甚至被用来作为货币以及税收的形式。有记录显示,公元2500年前,修建古埃及的金字塔的工人被付给四卷面包和两罐啤酒。萄葡酒的历史与啤酒酿造历史差不多悠久,考古学家在扎格罗斯山(Zagros)发现公元5400年前的盛有葡萄酒的陶罐。之后葡萄酒从古希腊到古埃及以及地中海沿岸,取代啤酒成为更受欢迎的饮料。柏拉图和苏格拉底,这些古希腊哲学家们在葡萄酒的陪伴下探讨人生哲理与世界真理。中国的酿酒与饮酒也是历史悠久,传说中夏朝的杜康被尊为酒仙。

酿酒和饮酒一直伴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关于酒的好处与坏处的争论也持续了几千年。酿酒需要大量的谷物和粮食(大量葡萄的种植可以导致农民减少种植粮食),在饥荒时代酒的生产可以导致灾难性的后果,引起更多的饥饿死亡。过度饮酒作乐和酗酒导致社会风气败坏,军队战斗力下降,劳动力丧失等等,严重的可以引起整个帝国的衰败和整个文明的衰退以及灭亡,有学者认为古罗马人的酗酒无度促进了古罗马帝国的衰落。饮酒与健康的关系则是流行病学最近40年才开始研究的,主要集中在饮酒与心血管疾病,糖尿病,癌症,肺结核,肝炎,肝硬化等慢性病的研究,为人们揭开了这一古老的消费习惯与我们健康的关系。

酒有许多种类,基本生产原理都是酵母作用于原材料中的糖,将其转化为酒精(乙醇)。根据原材料(谷物类如大麦,大米,玉米等;水果类如葡萄,苹果,青梅等;蔬菜类如甘蔗,龙舌兰等)与酿造方式(发酵酿造与蒸馏)的不同而分类。其中发酵酿造酒有啤酒(大麦),葡萄酒(葡萄),中国黄酒和日本清酒(大米)等。发酵酿造酒类的酒精含量比较低,如啤酒5%左右,葡萄酒12%,黄酒和清酒在15%左右。蒸馏酒类则是用蒸馏浓缩的方法练制勾兑出酒精浓度较高的酒,一般酒精含量在40%左右,可以高达65%甚至可达80%,常见的有中国白酒(高梁),白兰地酒(葡萄),伏特加(土豆,谷物),威士忌酒(谷物),郎姆酒(甘蔗),龙舌兰酒(龙舌兰)等。

饮酒与健康的关系中,关键是酒类含有的酒精。酒精学名乙醇(ethanol),在进入人体后,主要在胃和小肠里被吸收进入血液,之后在肝脏由乙醇脱氢酶(ADH)将乙醇转化成乙醛,再由乙醛脱氢酶(ALDH)将乙醛转化成乙酸(食醋的主要成分),乙酸进一步就可以代谢为人体提供能量,变成水和二氧化碳。乙醇和乙醛达到一定浓度时对人体可以造成多种危害,如损伤肝脏,大脑,心脏,增加多种癌症风险,引起失眠,忧郁症,自杀,醉驾事故,跌倒等等,因此过量饮酒对身体健康有百害而无一利。但是有研究发现少量饮酒(女性每天少于一杯酒,男性每天少于两杯酒)),可以提高血液里的高密度胆固醇(HDL),同时可以促进胰岛素敏感性,从而对预防心血管疾病和糖尿病有一定效果。

我们在讨论饮酒与健康的关系时,定义饮酒的量与饮酒方式非常重要。美国疾控中心(CDC)把一杯酒(1 drink)定义为14克酒精,相当于350毫升的啤酒(1啤酒罐),150 毫升葡萄酒(2/3葡萄酒杯),40 毫升的烈酒如白酒与伏特加(半两)。

轻饮者(light drinker)每周不超过3杯酒(每天少于半杯);中度饮者(moderate drinker)女性每周不超过7杯(每天少于1杯),男性每周不超过14杯(每天少于2杯);重饮者(heavy drinker)女性毎周超过7杯(每天多于1杯),男性每周超过14杯(每天多于2杯);暴饮者(binge drinkIng)指两小时以内女性超过4杯,男性超过5杯。其中重饮者和暴饮者都是非常不健康的饮酒方式,尤其是暴饮者,平时也许并不饮酒,但是在周末,节假日或者聚会时狂饮烂醉,快速使血液酒精浓度超过0.08g/dL,是醉驾死亡以及急性酒精中毒的主要原因。轻饮者与中度饮者不仅饮酒量适度,而且如果是与食物一起食用,比如在晚餐进歺时候才饮少量的酒,这是最好的饮酒方式。因为酒与食物同时进食,可以延缓人体对酒精的吸收,减少对肝脏和大脑等的不良影响。

喝酒时,酒精对口腔咽喉以及食道表皮细胞可以造成直接刺激伤害,尤其是高浓度的烈酒,喝烈酒的人会感觉到口腔皮肤灼烧。其次酒精可以帮助溶解烟草里的致癌物质,使其更加容易对口腔咽喉以及食道表皮细胞造成损伤,这两个因素导致饮酒增加口腔及食道癌的风险,尤其是饮酒与吸烟两者叠加时,风险成倍增。口腔癌与食道癌在亚洲国家的发病率远远高于欧美国家,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同时吸烟与饮酒的人口比重大。

酒精的另一个短期影响作用于大脑,在饮酒后15到45分钟以内,乙醇通过血液穿过血脑屏障进入大脑,会对脑细胞的正常功能产生影响,超过一定浓度时,使人出现思维混乱,胡言乱语,站立不稳,反应迟钝等醉酒的反应,这就是轻度酒精中毒,更严重酒精中毒会导致呼吸困难,昏迷不醒,心脏病发作,甚至死亡。另外过量饮酒使肝脏负担加重,大量酒精长时间积累于肝脏,会直接损伤肝脏,长期过量饮酒在肝脏里会引起肝炎,肝硬化,进而导致肝癌。

酒精乙醇在代谢过程中,转化为的乙醛的毒性更是大于乙醇,乙醛是已知的一类致癌物质,损伤细胞的DNA与蛋白质,长期饮酒增加癌症风险大多与乙醛有关。如果我们喝酒后人体不能快速分解乙醛,让其达到一定浓度时,它的毒性会引起呕吐,恶心,头疼,它还会扩张血管引起脸红,心跳加快。要将乙醛快速分解成无害的乙酸需要乙醛脱氢酶(ALDH),在东亚人中由于生物进化的原因(有学者认为此基因可能与亚洲人种植水稻有关,因为考古学家发现这种基因突变与水稻种植都出现在7000年至10000年前),一种突变的ALDH2基因导致这种酶活性大大下降,使得拥有这种基因的亚洲人不能在饮酒后及时将酒精乙醇代谢的中间产物乙醛分解转化,导致过量乙醛在体内堆积,从而出现亚洲红脸症(Asian Flush), 即饮少量的酒就会脸红耳赤,恶心呕吐。大约有40%左右的中国人,30%左右的日本人和韩国人都有这种基因,而在白人和黑人群体中完全没有。带有这一基因的亚洲人应该完全避免饮酒,因为饮酒不仅会让他们非常痛苦,酒精给他们身体健康的危害也会比一般人更大。有日本与台湾研究发现带有这种基因从而缺少乙醛脱氢酶的人如果大量饮酒,他们的食道癌风险比不喝酒的人相比会增加10倍甚至更多。这个基因又称为亚洲人不耐酒基因,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看,可能在历史上提高了亚洲人种族的生存能力,因为此基因的存在使大部分的东亚族群不能饮酒,避免了饮酒带来的健康问题以及不浪费粮食来造酒,使得人们可以顺利度过饥荒年代。当然这只是一些人类进化学者的猜测。

饮酒对健康的影响还与年龄,性别以有关。世界上许多国家都规定了法定饮酒年龄,一般为21岁或者18岁,这是因为未成年人的身体与大脑都未完全发育,酒精会对他们的身体与大脑的发育造成极大伤害,而且由于大脑发育不成熟,对自身行为控制能力不够,酒精会导致更多的行为问题,如暴力,酗酒,自残等。对女性来说饮酒会有比男性更高的风险,一是因为女性体重低,喝同量的酒女性身体的酒精浓度会比男性高;另外女性怀孕与哺乳期间一定要完全戒酒,因为极低量的酒精也会伤害胎儿与婴儿的大脑以及身体发育,可能导致畸胎以及胎儿死亡。因此年轻女性应该尽量避免饮酒,尤其是准备怀孕或者已经怀孕的女性。

女性应该避免饮酒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饮酒增加患乳腺癌的风险,在一个综合了500多个研究论文结果的汇总文章中发现每天超过一杯酒会增加女性乳腺癌的风险60%。除了乙醛这一致癌物质的作用,饮酒还会影响女性荷尔蒙的分泌,另外饮酒还会降低人体对许多重要维生素的吸收,尤其是叶酸(folate)的吸收。

对男性和女性共同存在的重度饮酒增加癌症的风险,如肝癌,口腔癌,食道癌,大肠癌,已经有相当多的研究针对不同国家,不同种群都验证了这个假设。在同一篇饮酒与癌症研究汇总文章里,重度饮酒者(男性每天超过2杯,女性每天超过1杯)与不喝酒的人相比,,口腔癌风险增加了4倍,食道癌增加3倍,大肠癌增加40%,胃癌增加20%,肝癌增加1倍,胆囊癌增加1.6倍。而中度饮酒者在口腔癌(增加80%),食道癌(增加1.2倍),乳腺癌(增加23%),大肠癌(增加17%)的风险也有显著增加。让人意外的是数据也显示中度饮酒可以降低肾癌以及淋巴瘤的风险,这其中的原因可能与饮酒改变血液高密度胆固醇以及胰岛素敏感性,以及酒有利尿的作用。

饮酒增加癌症的风险另一原因在于酒精会干扰降低人体对多种维生素的吸收,尤其是叶酸(folate)的吸收。叶酸也叫维生素B9,是人体必需的重要维生素,对胎儿大脑和脊柱发育有极重要的作用,与癌症预防也有关系,主要存在于新鲜绿叶蔬菜,豆类以及水果中。准备怀孕的女性一定要注意通过食物以及维生素片补充充足的叶酸,因为它对胎儿在头三个月的发育至关重要。科学研究也发现叶酸在癌症预防中有重要作用,重度饮酒者如果同时饮食中缺少叶酸则大肠癌的风险会成倍增长,但是如果饮食中的叶酸含量高,则重度饮酒者的大肠癌风险降低。对乳腺癌也有类似的叶酸与饮酒的交叉作用。所以对饮酒者来说,保证健康的饮食如足量的新鲜蔬菜水果更为重要。

适量饮酒对健康的益处集中表现在降低心血管疾病和糖尿病的风险上,从80年代开始的流行病学研究发现轻度和中度饮酒可以预防心脏病和糖尿病,引起了人们对饮酒研究的极大兴趣。因为随着现代生活方式的变化,不健康的高脂肪高热量的饮食习惯以及肥胖,减少运动这些因素大大增加了心脏病和糖尿病的患病率,心脏病在许多国家成为第一杀手。预防心脏病与糖尿病的最有效的方法是健康的饮食和生活习惯,保持正常体重和坚持每天运动。但是对许多人来说这些很难做到,所以当听到饮酒可以帮助预防心脏病和糖尿病,这一消息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和重视,也是所有流行病学研究成果中最为公众所熟悉和接受的。(另外受欢迎的流行病学研究包括黑巧克力降低心脏病风险,咖啡有益于健康,性生活有助于预防前列腺癌)。

饮酒降低心脏病和糖尿病的风险主要是针对轻度饮酒与中度饮酒,即女性每天不超过1杯,男性每天不超过2杯,饮酒量超过了并不会带来额外好处,反而会增加风险。适量饮酒可以增加血液里的高密度胆固醇(HDL),即好胆固醇,同时降低低密度胆固醇(LDL),即坏胆固醇,从而降低动脉血管硬化,预防心脏病。另外适量饮酒还可以增加胰岛素的敏感性,从而降低糖尿病的风险。

因为酒有很多种,研究人员也针对不同的酒类,如葡萄酒,啤酒,白酒等烈性酒进行了研究,一些人认为葡萄酒尤其是红葡萄酒优于别的酒类,因为红葡萄酒中还含有多酚,尤其是黄酮类多酚(flavonoids),具有抗氧化和抗衰老作用。但是多数研究并没有发现红葡萄酒对心脏病和糖尿病的作用优于别的酒类,而且红葡萄酒里的多酚含量极低,比起很多水果如蓝莓,草莓,苹果的含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综合以上的讨论,如果你不饮酒,千万不要为了健康的原因开始饮酒。对绝大多数人,如未成年人,女性,肝脏有疾病的人,有上瘾倾向的人(如对烟草,毒品,以及曾经有酒瘾),因为别的疾病正在服药的人,都建议不要饮酒,因为饮酒可能带来各种健康问题。对于中年老年男性也建议首先釆用增加运动,控制体重,戒烟,健康饮食如多吃蔬菜水果,全谷物,尖果和豆类,鱼类等健康食物来降低心脏病和糖尿病的风险,因为这些健康生活方式同时也可以帮助预防各类癌症,老年痴呆症等等多种疾病以及延长寿命。如果要饮酒,也一定控制在适量范围内,女性不要超过每天一杯酒,男性不要超过两杯酒,而且尽量与进食同时进行,另外饮酒者要多补充蔬菜水果以保证体内有足量的叶酸。对喝酒脸红难受的朋友,你很可能有不耐酒的基因,千万要远离酒精。喝酒与不喝酒,只在一念之差,当下次我们举杯为健康干杯时,希望我们都是智慧的饮者,生命健康的源泉来自于我们自身的信念。

部分资料来源:

1)Harvard nutrition source: https://www.hsph.harvard.edu/nutritionsource/

2) Alcohol consumption and site specific cancer risk, a comprehensive dose-response meta-analysis, V Bagnardi,  BJCancer, 2015, Feb 

3) Alcohol use and burden for 195 countries and territories, 1990-2016: a systematic analysis for the global burden of disease study 2016, Lancet Volume 392, Issue 10152, 2018 Sept.

4) Alcohol, low methionine low folate diets, and risk of colon cancer in men, E Giovannucci, Walter Willett, J Natl Cancer Inst, 1995 Feb.

5) Alcohol consumption, mediating biomarkers, and risk of type 2 diabetes among middle-aged women, Jolene Beulens, Eric Rimm, etc. Diabetes Care, 2008 Oct.

6) Moderate alcohol intake and lower risk of coronary heart disease: meta-analysis of effects on lipids and haemostatic factors, E Rimm, MJ Stampfer, BMJ 1999 D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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