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竹苑2011-12-20 15:07:43

第三十章 蛰伏的日子 

 

志伟住的公司宿舍是一套三房两厅,自从上次杨松在宿舍里招妓之后,志伟就找程富调换了宿舍,现在他是和祝明住在一个房间。志伟注意到祝明的床头总放着几本书,其中有一本是《金刚经》,志伟有点好奇祝明这家伙难道还想出家不成?不知道祝明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反正在宿舍里很少见到他。

 

要说祝明还是真的很忙,三年前他在大学里读研,平时喜欢高谈阔论,和几个山东老乡聚在一起议论时事,在那段全民运动时期他们几个人也算是活跃人物,事情平息过后,学校里搞人人过关,大部分人都是在学习会上表个态就过去了,系领导的也明白法难责众,走个过场能交差就行了。

 

起初祝明也没怎么紧张,但是应了那句俗话:不怕坏事,就怕坏人。和祝明同系的一个同学,毕业后留校做了政治辅导员,偷偷举报了他,祝明上了被通缉的名单。两人原本是情敌的关系,这次正好借机暗算他一把。结果搞得祝明不仅是情场上出局,连带着学业也不得不中断。祝明上了被通缉的名单,他不甘心自己的后半辈子蹲在高墙下面晒太阳,于是选择了逃亡。靠着同学还有好心人的帮助,祝明悄然逃出北京,一路上他隐藏身份,不敢坐火车,因为担心在车站被查出来,只能借用其它交通工具,辗转几千里,一路向南,最后经朋友介绍,有了钟先生的保护才在深圳落下脚。

 

深圳原本就是个移民城市,全国各地来的人都有,谁也不清楚他人的过去和背景,很适合隐蔽。在这一年多蛰伏的日子里,祝明读了很多书,开始明白了夸夸其谈是最没用的。他只能在等待机会。因为有了钟先生的关照,这段时间祝明没有经济压力,但精神上还是觉得很苦闷。自从离开学校他就再也没有和女友联系过,他怕牵连到她。最初他还会回想起两个人过去相处的一些情景,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友的样子在他的记忆里也慢慢变得模糊。

 

认识柳云纯粹是个偶然,那天祝明在解放路的书店买了几本书,之后坐公共汽车回宿舍,他坐在一个靠窗的反向座位上低头翻看新书。沿途上来的乘客逐渐增多,不经意间,祝明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条蓝绿碎花裙和两只纤细的小腿,祝明的心跳突然加速。那花裙紧贴着他的大腿外侧随着汽车的启动和减速反复碰撞到他的腿。祝明不禁有点心猿意马,他偷偷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个留齐耳短发,瘦长脸的年轻女子,年纪大约在二十六七岁,长得说不上很好看但却透着几分妩媚与不驯。她见祝明望着她,嘴角微微向上挑,神情似笑非笑。

 

汽车不知何故突然来了个急转弯,那女子的身子也随着汽车猛地摇晃起来,抓不住车顶的扶手,一下子跌坐到祝明的腿上,两个人变成面对面,那女子涨红了脸,说了一声“对不起啊。”然后一手攀住祝明的肩膀,另一手按着祝明的大腿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这一下祝明彻底的吃不住劲了,心底的欲望不可遏制地冒出来。

 

他跟随着那女子下车,一直跟到她的住处。接下来的事情出人意料的简捷明快,两个人省略掉那些无谓的繁文缛节,去除一切的虚伪掩饰,直奔主题,任欲望像火山一样喷发,用行动表达对彼此身体的渴求,真实地展现了一次深圳速度。

 

一轮狂风暴雨,几番激情过后,二人相拥着,那女子揽着祝明的脖子,说,“真想不到,你简直就是一头种马!”

 

这时候祝明才想起彼此需要互通一下名姓,补办一下手续,总不能用“种马”代替自己的名字吧。好在大家已经赤诚相见,深入了解过对方的身体,倒也不觉得太过尴尬。这个女子就是柳云,她告诉祝明说,她是一个人跑单帮,倒腾服装和毛线之类的小商品,别的情况不愿多说。

 

祝明也不想让柳云知道自己是个被通缉的逃犯,所以对自己的身世背景闭口不谈。既然不想对方了解自己的底细那么也就不好深究对方的隐私,在这一点上两个人倒是很默契,互不打探,暂且撇开一切与性无关的杂念。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他们两个好像饿了很久的人猛然遇上免费大餐一样,白天柳云出门去忙生意,回来二人忙乎床上。祝明感觉自己好像活在云里梦里,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体验,和柳云在一起,两个人没有过去,也不考虑将来,忘掉外间的一切,彻底沉浸在精神与肉体的愉悦之中,逃亡的这段日子祝明经历了恐惧,苦闷与失落,现在都化作性能量得以尽情释放。

 

每天一大早柳云就出门办事,回来以后偶尔也会说起今天做了什么生意,见了什么人。祝明原来对做生意没太大兴趣,要不是因为被人暗算,他也许会进机关走上仕途,或者是留校教书做学问。从思想深处他还是不大看得起下海经商,万想不到现在竟然和一个做小本生意的女人混在一起。仕途和教书这两条路已经都被堵死了,祝明不得不换个思路,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

 

感觉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出人意料的事情还是来了。

 

一天大清早,两个人还没起床,外面就有人敲门,祝明打开门,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手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面前。他们是柳云的丈夫和女儿。柳云的丈夫带着女儿从家乡出来,花了很多功夫,通过老乡一路打听才找到这里。

 

那天早上祝明经历了一生最难堪的时刻,看着那可怜的丈夫跪在柳云脚下,操一口难懂的乡音哀求她不要抛弃女儿和这个家,祝明觉得自己像做贼一样。而柳云的态度很坚决,这个丈夫她不要,女儿也不要,理由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办过法律手续,乡下的婚礼不算数,她从来没爱过这个男人,现在她认定了要跟祝明在一起。这里不是他们的家乡,柳云的丈夫哀求了半日,最终还是不能挽回她的心。最后小个子丈夫接过柳云手里的两千块钱拉着小女孩低着头离开,回家乡去了。

 

祝明望着那父女的背影,感觉自己脚下悬空,身子直往下坠,找不着底在哪。他觉得似乎应该安抚一下那个失去母亲的小女孩,却又知说什么为好,结果一句话也没说口。开始他还有点生气柳云对他隐瞒真相,看着她丈夫苦苦哀求的样子,心中甚是不忍,他不想柳云因为自己而抛夫弃女。才张口说想要离开,好让他们一家人团聚就被柳云死死拉住,不肯放手。柳云说当初是因为父亲得了重病,为了治病欠下夫家一大笔钱她才被逼嫁给这个人。

 

听她这样讲,祝明又觉得柳云其实也很可怜,而且他也确实舍不得离开柳云,这段日子两个人象蜜月里的夫妻一样,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柳云带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宁。

 

有时候一个人漂泊在外,远离故土,做事不用顾忌亲友和熟人,道德约束力随着自身的社会地位的降低而降低似乎也是顺理成章,合乎情理的事,做出过去不敢做的事。祝明心里仅有的那一点负疚感并没有维持太久,眼下他需要有人关爱,在没有新人能够代替柳云之前,他还不想断绝两个人的关系,既然谁也说不准自己的未来会怎样,那还有什么必要虚伪地扮清高,讲究那么多无用的道德给谁看呢。

 

 

 

 

 

石竹苑2011-12-20 19:31:52
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