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开始的1966年,我17岁,读高中一年级。'
家里兄、弟、妹妹4个,哥哥和我上师大一附中高中,弟弟和妹妹读师大二附中初中。这两个学校有不少西北局、省委和军队的干部子弟,西安的红卫兵就发起在这两个学校。
1966年8月,我所在的班上成立了红卫兵。我属于不红不黑的(有人称其“灰五类”),没有资格加入红卫兵,但也不像“黑五类”那样挨整。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红卫兵找我谈话,详细地问了我父母和家里的社会关系,我老实地告诉了我所知道的父母历史和现状,还说,父亲所在的中心医院已经给父亲贴大字报了。
这个红卫兵就提出去医院看大字报,他说,如果你父亲的大字报没有大问题,你还是可以加入红卫兵的。
一个炎热的午后,这位红卫兵和我来到中心医院。医院饭厅里拉着一根根绳子,上面挂满了大字报,但整个饭厅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我和红卫兵一张一张地看着给父亲的大字报,印象中,父亲的大字报不多,内容大多是揭发父亲提拔、重用一些有问题的人。其中一篇说,父亲因为姓张,所以亲近、重用姓张的人,还举了三四个人的名字,这三四个人都只写名、不提姓,其中一个是“尔苍”,我看了心里想笑。其实,这个“尔苍”全名叫章尔苍,是著名的口腔科教授,和我家多年邻居。
我一边看大字报一边忐忑:“千万不要碰上父亲”。但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大字报狭小的廊道里,偏偏和父亲劈面相遇。父亲也很意外,问你来干什么?看大字报。看谁的大字报?看你的。我硬着头皮回答。这时,父亲看到了那个穿着军装、戴着袖章的同学。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事后在家里,我向父亲解释了这一行的原因和经过,父亲认真听完,还是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