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两个孤寡老人疑因挨饿,携手跳楼自尽。
— 画 (@_Civil_Rights) March 3, 2020
拍摄视频的女性称,社区从未关心过孤寡老人。 pic.twitter.com/3Xi2XMe0jQ
在武汉外地人因封城被困,露宿街头,靠捡食剩饭为生!2月24日,在武汉协和医院附近有一群流浪汉,他们大多是来武汉务工的外地人。因为不能离开武汉而成为了流浪汉,露宿街头。志愿者发现后,为他们送来食物,还给他们发放口罩,并让他们排队领取。 中共政府根本不管。 pic.twitter.com/o9lqFyrlLN
— 吴文行wenxingwu (@wuwenhang) February 25, 2020
夜幕下的悲凉...(1)
— 微塵 (@xiao0351) February 29, 2020
我们知道黎明必将到来,在期望,忐忑,焦虑,痛苦中,心已经被揉捏千百遍,泪尽了,痕依旧。
那么多刹那间分崩离析的家庭,化为灰烬的生命,你们的魂灵,是否依然徘徊无法释怀?你们未了的心愿,未尽的责任,未报的亲恩,是否化作滴滴小雨,洒落在曾经讴歌热恋的土地?
志愿者郑能量:途径长江大桥,发现一对夫妻过年至今滞留在武汉。大哥是陪老婆从咸宁来武汉看病,大姐得了肺结核,身体很虚弱,每天靠捡食为生,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酸腐味儿。大姐冷得瑟瑟发抖,胡恒兵大哥把自己身上的冲锋衣脱下来让我给大姐披上。车上最后三块饼干给了他们。 pic.twitter.com/SVNffzVnKz
— 武汉普通人 (@Onebtcer) February 27, 2020
【流落各地的湖北人境况凄凉】
— 自由亚洲电台 (@RFA_Chinese) March 2, 2020
【湖北青年避居于排水管内】
一名流落在深圳的湖北青年,因为没法支付隔离费,又没有收入,个多月来唯有暂居于工地内的排水管。 pic.twitter.com/AgV9ZLr8i9
视频中坐在地上的和带棉质口罩站着的是两位农民工,不是哈市本地的因为疫情原因回不去家 没有回家火车或者有车买不到票,火车站大厅也只开放到晚上十一点,这两个人没有去处只好暂留车站门口。每晚都在零下二十多度飘着雪的街上度过。
— 武汉普通人 (@Onebtcer) March 5, 2020
说实话,我还以为全国除了湖北都恢复正常了,新闻又骗了我。 pic.twitter.com/nBDwVgMPe3
一辆四川运送捐献蔬菜的大卡车,在半路上遭到武汉城管拦截。画面显示,武汉城管的两辆车一前一后将一辆大卡车拦下,一名城管人员不停地往城管车的后备箱装菜,一捆一捆地蔬菜往车上搬。
— 小婷 (@ttingxiao) February 25, 2020
这段视频引发网路批评声浪,武汉当局随即出面辩称,说城管人员是在“协助转运”。pic.twitter.com/8y33pbd3PQ
【武汉疫区乱象】
— 自由亚洲电台 (@RFA_Chinese) February 27, 2020
【大量外省捐助食物遭销毁】
【粮价却居高不下】
近日网上不断传出武汉地区销毁新鲜食物的视频。本台记者询问过当地志愿组织工作人员,才发现原来当局为保证国营和大企业提供的粮食能保持在较高价格,以弥补高昂的运输成本,故不惜销毁从外省捐助过来的食物,这样造成了极大的浪费。 pic.twitter.com/OZKwdjhodo
武汉城管又出来抢劫蔬菜,这是业主们买的一车菜,准备捐给小区居民,城管强行没收,业主要求出手续,城管推说这是街道办的人下的命令,让业主找街道办。
— people人民是谁 (@people11031752) February 27, 2020
政府不想老百姓私自购菜,或接受捐赠蔬菜,这样会影响它们垄断销售蔬菜的价格! #武汉肺炎真相 pic.twitter.com/XKjMzkbSgS
【执法人员以防疫之名搬走商店商品】
— 自由亚洲电台 (@RFA_Chinese) February 20, 2020
有网民公开一条湖北鄂州某商店的监控视频,片段所见,有执法人员搬走商店大批商品
事件曝光后,鄂州市政府周四回应,表示当日由市场监管、公安、城管等组成的联合整治队巡查时,发现该店违规营业。对店铺部分商品扣押并开具清单,已向店主赔礼道歉,退还扣押商品 pic.twitter.com/XmVbwrTygk
武汉居民李先生告诉本台,现在物价翻倍,甚至飙到3、4倍,封城不能复工、赚钱,弱势的人只怕会饿死或自杀,政府要快平稳物价。 *****TOf6MyBgmn
— 自由亚洲电台 (@RFA_Chinese) February 26, 2020
一段来自疫区的语音:
— 極度深思 (@sdsfsyy12345678) February 25, 2020
“同志们,我刚刚在楼下看到我们九栋的一个老爹,黄冈的,没买到菜,摘树叶子吃,我现在都想哭了……”
一个民族
所遭受的苦难
都是这个民族的民众
自己选择的结果 pic.twitter.com/w5o5A7Ws9U
直面派
讲述值得讲述的真实故事,直面生活、命运和内心
24日上午11点32分,武汉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关于加强进出武汉市车辆和人员管理的通告》(第17号),称滞留在汉的外地人员可以出城,条件是,出城人员不属于被要求隔离的人员,身体健康,没有发热 、干咳、气喘等症状。
好消息传来,一个名为“滞留武汉的外地人”的500人微信群瞬间情绪高昂,刷屏回应:终于可以回去了!
只是,他们没高兴几分钟,就意识到:去医院开健康证明可能引发感染,只针对有车人士,需要向各区防疫指挥部申请通行证明,更重要的是,需要家乡的防疫指挥部的接收证明。
家在江苏溧阳的刘文最先在群里面报告坏消息:溧阳不接收武汉过来的人,不管健康与否,一律劝返。
有人则第一时间咨询社区工作人员,想要开出城证明,被告知:通知刚出来,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饶是如此,等了一个月终于有了可以回家的信号,不少人着手收拾东西,他们预料很快会有完善的措施出炉,助他们回家。
据直面派了解,滞留在武汉的外地人数量着实不少,白君参入了十几个外地人滞留互助群,她说,目前滞留在湖北的外地人起码有10万人。
虽然人数多,但他们之前很少获得公众关注。白君说,她所在的一个群曾在2月11日想过集资买热搜的形式,让大家注意到他们的困境,“花了2000多块,热搜根本上不去。”
直到2月22日晚,“CGTN记者团”用镜头记录到,一群在武汉打工的农民工在封城后被迫滞留,买的车票作废,只能在武昌火车站地下车库打地铺。滞留武汉的外地人群体方才出现在公众视野。
从1月23日封城至今,他们大多被困超过1个月,怀孕6个月的孕妇无法去医院做检查,有人因此丢了工作,有人困在酒店远程办公,一日两餐都是老坛酸菜牛肉面。有人忍不住跟字母榜记者吐槽:外地人在湖北流浪像条狗。
更让他们难过的是,“武汉发布”在下午2点左右,删除了11点32分的通知。随后,武汉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用第18号通告作出解释:下设交通防控组未经指挥部研究和主要领导同意发布,现宣布第17号通告无效。
李玲, 1月18日滞留至今
怀孕六个月,住在甲醛味重的新房
每晚睡不着,哭着要回家
我是广西南宁人,怀孕6个多月。1月18日从南宁来湖北省鄂州探亲,因为我公公出现痛风,我和丈夫过来看他们,顺便陪公婆,还有丈夫的70岁外婆一起过年。
刚好今年公公婆婆在武汉有一套刚装修好的房子,打算除夕之夜在新房一起守岁,这是老人的要求,我只能遵守。
我当时知道新房子有甲醛味道,觉得只是住一晚上,所以没在意,没想到进了武汉之后,武汉就封了城,我们就困在这甲醛房里面,走不了了。
住进来之后,我整天提心吊胆,害怕感染病毒,更害怕肚子里面的宝宝受不了甲醛味道。晚上睡觉的时候必须要打开窗户散味,但是武汉今年的冬天很冷,又是下雨又是下雪,简直是在折磨我。
我每天都在担心肚子里的宝宝会出现任何的不健康,我本来预约了2月26日在南宁医院进行大排畸检查,现在完全来不及了。但怀孕超过28周就不能再做排畸检查,我现在也不敢冒险在武汉的医院查,完全进退两难。
如果没有这个宝宝,我根本就不会这么慌张,关键是宝宝来得太不容易了。为了Ta,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借了近十万债务做试管,打了无数针的激素药物,肚子上屁股上扎了无数孔,整天焦虑到失眠,需要心理医生缓解,直到测孕棒上出现两条杠,我的心理状态才慢慢好起来。
这两年多为了孩子,丈夫一个人赚钱养家,还要还房贷,本身压力就很大。如今我们5个人,都靠他一个人赚钱养着。他还要负责采购,先是公公的药不能停,要吃降压药治疗糖尿病以及通风的药。还有我们的一日三餐,现在这边水果很难买到,菜肉价格贵,买到的肉都是冻肉,营养方面比之前差远了。
我知道他压力大,但是我忍不住跟他闹。我担心孩子会出问题,每天晚上睡不着,半夜哭着闹着,和丈夫说要回家。
这一个月里,每天睁开眼就是看疫情报告,想要看好消息,看我们有没有回去的希望。
直到今天上午,武汉市政府终于注意到我们这群滞留人员了,我现在只希望能尽快回到南宁,哪怕把我拉到深山老林去隔离也行。但是,南宁当地的防疫热线一直打不通。
刘伟,1月20日滞留至今
在协和医院做了手术之后,谁都不管我
住不进隔离酒店,丢了工作,不能回家
我家在河南信阳,距离武汉的车程只有3个小时,考虑到武汉的医疗资源发达,我过年回家之后预约了协和医院21号的的外科手术,切除大腿内侧突然长出来的一个肿瘤。
来之前,我有听说武汉出现了流感,但是没有充分重视。1月20日下午到武汉之后,就住进了医院,爸妈、妹妹陪我,只留了70多岁的奶奶在家。
妹妹是想趁机会逛逛武汉的,等我出院一起回去,没想到20号晚上武汉证实疫情,她不敢出去,跟爸妈一起在医院照顾我。
手术很顺利,当时协和医院的住院部病房空置得挺多,我们一家四口都住在病房里,打算23日上午出院,并联系朋友过来接我回家。
没想到,23号早上10点武汉封城了,我们出不去,只能暂时住在医院里,到25日被值班医生通知赶紧出院,因为我住的这一层出现了发热病人。
他也没告诉我们应该能住哪儿,我的手术线还需要拆,暂时自费住进汉江区的一家宾馆,为了省钱,4个人住在一个房间,每天住宿费178元,一天两顿吃外卖,算起来,平均每天的吃住要花400多块。
等到可以拆手术线的时候,大概2月7号左右,我去医院找医生,医生说现在不拆线,要我自己找诊所解决,我满街找拆线的诊所,实在是找不到,只能买了一把剪子,自己动手拆。
幸好是小手术,我的身体底子好,现在伤口完全恢复,没什么问题。因为知道自己待过医院,我特别注意自我保护,从住进宾馆到现在,我们一直没出去过,每天四个人要量几次体温,现在还没有出现发热症状。
我们都想尽快回家。奶奶一个人在家,天天盼着我们回去。我2月11日打过市长热线求助,就算回不去,最低限度是申请一个免费的酒店隔离,因为住酒店的消费实在太高。
从1月20号到现在,我已经花了快3万,我毕业3年多,在浙江湖州一家电商公司当客服,每个月的薪水才6000多。我在湖州还是租房子住,空置在那里,每个月还要交1500元房租费,我还要还车贷,经济压力实在大。
况且现在一个月没回去,工作没了,我也不想跟HR解释,我在医院待过,信阳的家乡人都不欢迎我,跟公司说,只会增加他们的恐慌。
我对热线里面的工作人员如实报告,我在医院有动过手术的经历。一直到昨天(2月23日),汉江区公安局工作人员联系我,说因为我住过医院,本来要把我安置在武昌区的万嘉酒店,但是酒店入住要求高,不愿意接受我。要我继续在现在的酒店隔离。
这让我不得不庆幸,幸亏当时入住这家酒店的时候,没有说明我待过医院,否则这家酒店也不会要我。
今天看到“武汉发布”的消息,说我们这群人可以回家,我没有多高兴。我们一家没车,根本回不去,信阳当地的防疫指挥部也不打算接我们回去,还是要留在武汉。
我不知道要待多久,武汉现在越来越严了,昨天出去拿外卖,隔壁小区的大门都有隔离板封起来了,但我在宾馆住了一个月,没有任何工作人员过来登记,没有一个社区人员过来排查。
陈满,1月17日滞留至今
1个半小时的回家路
我花了一个月都回不去
我是长沙人,在长沙上班。长沙距离武汉这么近,坐高铁只要1个半小时,偏偏我回不去。
我非常不理解,我们湖南人对武汉人特别好,安排他们住在隔离酒店吃好睡好,跟我在武汉的日子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我来武汉本来是打算放松旅行的,辛苦了一年,找个地方吃喝玩乐一下,就选了最近的武汉,17号过来的,打算25日回去,想吃遍武汉的美食,再把景区走一遍。
刚来那几天,我每天在每条小巷子里面找美食,吃得特别嗨,没时间关注新闻,我也没有看新闻的习惯。没想到武汉突然封城了。
我是在23日中午12点睡醒之后,刷抖音才知道封城的消息。凌晨两点半发出的消息,10点正式封,如果我晚睡一会儿,长沙就那么一点点距离,我早就走了。
我完全没想到武汉会封这么久,以为最多封一周多就能结束。24日的除夕夜,我一个人待在酒店里,年夜饭是外卖,当时武汉已经没有几家饭店能送外卖,完全是将就吃了一顿。我当时只是觉得,湖北菜真的和我们湖南菜差远了,我特别想吃辣椒炒肉。
当时我的心还比较大,没把封城当一回事,和爸妈视频了10多分钟,妈妈在视频里面都哭了,他们担心我会出事。
直到在酒店待着无聊,好好看新闻之后才意识到,武汉的疫情太严重了,每天都有人去世,去世的人数越来越多,我才后知后觉恐慌起来,当时身边只有一个普通口罩可以用,每天出去拿外卖的都要循环戴着。
这段时间,我每天在酒店里面睡12个小时,靠看韩剧、看综艺、刷抖音看新闻来打发时间,心情很糟糕。
每天吃外卖,吃了快20天,实在吃腻了,外卖很贵,一天两顿要花80多块。我就买了一箱老坛酸菜牛肉面,一天泡两盒,最低需求是填饱肚子。
我想回家,每天给社区打电话申请通行证,打了20多天,社区每次跟我说的话,都是一样的:让我等。
一直等到2月20日,公司复工,我还在酒店里面,只能用钉钉办公。我在长沙一家羊奶粉公司担任销售,可以打电话做推广,所以没有影响到工作,倒还好。
但是我真的有忍不住崩溃的时候,刚复工的第二天,看到自己在酒店里工作,每天只能吃泡面。我真的受不了。
张能,1月28日滞留至今
路过武汉,被迫滞留一个月,
上有老下有小,等到6月份才有收入
我完全是误入的武汉。我是安徽蚌埠人,妻子是湖南永州新田县人,今年的计划是陪妻子来娘家过年,然后自驾回我的蚌埠老家,和我70岁的母亲团聚。
我在28号上午9点半从新田上高速,到我家必须要经过武汉,我知道当时武汉已经封城,因为走的高速路,如果不在武汉停下来,完全没有问题,快的话29号凌晨2点就可以到家了。
偏偏这么巧,我下午5点40分到武汉境内高速的时候,内胎压监测报警,我猜想是内胎漏气或者轧到钉子了,当时一门心思找地方补胎,看到一个出口可以下,出口处没有工作人员,以为没什么事,就下高速去补胎去了。
我后来才明白这个决定是多大的错误。等我补好胎上高速的时候,进口就有工作人员把守了,我解释了半天,他们就是不让我上高速,只能怪自己倒霉,就这样留在了武汉。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后悔。但凡当时下高速的时候,有人守在那儿告诉我,不能下去,我一定不会下,车子可以勉强开一段时间,过了湖北省再找一个地方补胎根本没问题。
当时是28号,我在城郊的江夏区,宾馆少,饭店都没开门,我开车转了快3个小时,才找到一家快捷宾馆,住一晚158块,一住就住了快一个月。
可怜孩子才18个月,还在吃奶粉阶段,奶粉不能断,更要补充营养,我入住酒店的第二天就买了电饭煲和米,在附近的沃尔玛超市买粮食。
这边的菜价贵,肉价更贵,因为带的口罩不多,我这27天只出去了3次,买的食物要耐得起储存,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买白菜萝卜,偶尔吃顿肉开荤。
我特别担心在家的母亲,她快70多了,肺癌晚期,需要吃靶向药易瑞沙治疗,虽然生活可以自理,但是每个月要去医院领药,身边没有一个年轻人跑腿,真的不行。
可是没办法,我出不去武汉,前几天蚌埠连续2天没有新增病例,交通管制解除,母亲只能自己步行去取药,现在小区还是封闭管理,想一想就知道她有多难,但是她没跟我说。
这么长时间待在酒店里,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刚开始那几天,我感觉跟坐牢一样,责怪自己为什么没考虑周全就下车,害了妻子和孩子。后来只能安慰自己,给自己找出路。
但给市长热线反映问题,他们全部在踢皮球。市长热线的工作人员跟我说:要向上面反应,武汉没有离汉的政策,只有医护人员和运送物资的车才可以出去。然后给我一个区政府的电话,我打给区政府,他们说不归他们管,又给我防疫中心的电话,对方也说不归他们管,打电话给公安局也是一样的结果,到现在没有任何人能解决。
据我所知,目前滞留在武汉的人外地人起码近10万,没有一个人有办法出武汉城。我们还不能工作,我是上海一家小房产公司的销售,不上班就没有工资,我现在是零收入,我在上海租的房子还在照旧交房租,我粗略算了一下,滞留快一个月,已经花了快1万块了。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赚钱。现在房地产行业遭遇疫情重创,根本没人外出看房,我们公司要想恢复元气,起码要等到6月份,人流恢复正常。这样的话,我好几个月没收入,我的经济压力就很大。
虽然我知道,疫情影响的不是我一个人,全国各行各业都受到了打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只能受着。
我之前还预估过2月中旬之前肯定能出去,没想到熬到了现在,估计三月中旬不一定出的去。如今看到武汉市防疫指挥部朝令夕改,完全不敢想什么时候能离开。
(应采访者需求,李玲、白君、刘文、刘伟,陈满、张能系化名)
撰文|蒋晓婷
编辑|马钺
“要是第一时间听到封城的消息,我会连夜走。”直到现在,武汉封城的后遗症还在秦天脑海里萦绕,她害怕睡得早,会错过重要事情。
1月23日早上7点30分左右,秦天被二姐的电话铃声吵醒,是大姐打来电话,说武汉封城了。
她的微信里同时蹦出一条消息,来自广州的同事:看到武汉封城了,别担心,你就待在家,缺什么跟我们说,我们给你邮过来。
秦天不愿意待在武汉,她的第一想法是赶紧离开。她毫不讳言,这是求生的本能,是恐惧,“再待下去会崩溃”。
而大姐在电话里,只是叮嘱二姐多囤一点食物在家,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二姐对封城的态度同样不以为意。听到秦天说要赶紧离开,二姐骂她:胆小怕死。“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
秦天控制不住情绪,对着二姐吼:如果爸妈有什么意外,你就是罪人。
意识到自己错过了最佳机会,秦天不想再多说话,母亲做好的早餐,也吃不下,她一门心思找渠道离开,请朋友帮她联系车,送她出城,只有一个诉求:越快越好。
她在一个6人小群求助,群里的其他5个人,都是秦天在武汉大学上学时期,玩得最好的朋友。但都不是武汉人。
他们劝阻秦天:能出去也别出去,出去就是害了别人!
她气得退群,“你们根本不知道在武汉的人有多恐慌!”
在此时,武汉已有近30万人连夜离开。毋庸讳言,逃离武汉在道德上颇具争议,然而,对于一个具体的个人而言,离开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避免陷于死亡和恐惧的机会。
有武汉人在微博上发文,后悔没有逃离武汉,“口罩要50一个,还不能用医保卡,超市疯狂抢购物资,一颗白菜都买不到!”
害怕家人被感染,无法接受核酸检测,一位网友发微博表示后悔留在武汉,“因为疫情取消了旅游行程,却把我妈拖下了水!武汉病人多于医疗人员,设备物资不够,吃的被一夜抢光,面对这一座‘死城’,真的感觉到绝望。”
“我想活着,有什么错?”对于逃离武汉,秦天不后悔,“任何人都没有剥夺他人活着的权利。”
晚上10点,秦天终于联系到一个出租车师傅,对方说自己是外地身份证,可以送她出城。
秦天看到了希望,她再一次跟父母建议,赶紧跟她回广州过年。母亲和二姐不同意,父亲也跟着劝秦天,“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这让秦天感到愤怒,“虽然是我的家人,但当时他们的选择真的是愚昧!”
她决定一个人走。1月24日凌晨4点半,整座武汉在沉睡。秦天蹑手蹑脚走出房门,坐上约好的出租车,一路直奔100多公里外的咸宁北高铁站。
此时的马路上,只有她乘坐的车辆在行驶。一路畅通无阻,车窗外能看到点点路灯的光,一个环卫工人在打扫卫生。
她的心情低落,害怕离开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她也担心,会不会在路上被拦住,无法顺利离开。
直到靠近咸宁边界,距离高铁站还有20公里的时候,遇上一个路障,横亘在马路中间。出租车无法通行,秦天内心忐忑,跟司机师傅说:“如果过不去,您就把我送回家吧!”
庆幸的是,路障旁边没人看守,司机师傅用20分钟,帮她联系来一位咸宁本地的司机来接她。
秦天这才定了神,觉得自己有回广州的可能了。上了咸宁司机的出租车后,她才有勇气买票,选了早上8点38分上车的G1005。为了避免交叉感染,选了人少的商务座。
没想到后来的20公里更加畅通,到目的地咸宁高铁站时,时间刚过7点。秦天不想在车站逗留,她选择退票,打算买7点51分出发的G1001。
G1001本是从武汉始发,如今武汉停运,始发站变成了咸宁站,可以提前15分钟上车。然而,当她打算重新买票之时,尽管网站上票量充足,但12306已经按时停售。
她和检票的大叔央求:车站逗留的时间越少越安全,如果在这里待下去的话,对我对大家都不好。对方迟疑了好几分钟,允许她先上车后补票,补的依然是商务座,整个车厢全程只有3个人。
直到中午11点半,踏上广州的土地,秦天的精神才得以放松,觉得自己安全了。
然而,18天后的2月11日,晚上9点,秦天出现在武汉站。她又从广州返回到武汉。
2个小时后,64岁的母亲在临睡前,隔着窗户对她说:幸好你回来,要不我一个人在家晚上还真有点害怕。
1
父亲至今不知道秦天已经回到武汉。
2月11日下午6点左右,秦天所乘坐的高铁G1162,已经进入湖南境内。
她接到父亲的电话,声音里透着严厉。“赶紧回广州,别人想出去都出不去,你还回来,太危险了!我和你姐姐都感染了,你要是回来再感染,咱们一家子怎么办!”
秦天没有多说什么,回答:好,我下一站到郴州,就下车回广州。
饶是这么说,秦天赶紧和母亲打电话,要她不准再跟父亲说自己回来的事情。大姐和二姐也答应帮她瞒着。
回武汉的选择,着实吓坏了不少人。刚挂掉父亲的电话,武汉大学的师兄,给她打了七八个电话:“你妈百分之百已经感染了,你回去有什么意义,就是送死,赶紧在下一站下车回广州!”
打完电话后,师兄又发来多条短信:你为什么还要做出如此错误的选择?如果这次错,就没有退路了;现在疫情非常严峻,你赶紧回广州,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并提醒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算父亲、师兄不提醒她,秦天早就从生理上开始恐慌了。下午4点47分从广州南上车后,她就感觉喉咙不舒服,列车员问她要不要吃晚餐,她吃不下,完全没有胃口。和大姐在微信上聊天,直说自己:很怕死。
她坐的商务车厢,则空荡得吓人,只有她一个人,后面的一等座车厢,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但她必须要回来。自从1月24日离开武汉后,她担心的事情全都发生了。
63岁的父亲,1月26日深夜出现轻微发烧症状。因为武汉医疗资源匮乏,父亲只能在家吃药治疗,直到2月10日晚上被安排住院,拖成了重症。
一直照顾父亲的二姐,2月8日同样出现发烧,随后血常规和CT的检测结果显示:肺部受感染。
家里还有64岁的母亲,不仅是密切接触者,还有轻微老年痴呆和多年心血管疾病,需要有人在家照顾。
考虑到大姐有6岁的孩子要照顾,秦天和大姐二姐商量,自己回来照顾母亲。
好在,秦天的决定得到的并不全是反对。秦天所供职的银行,领导和同事都很支持她。
同样是在高铁上,领导和同事们相继打来慰问电话。领导特地发短信告诉她:注意保护好自己,不用害怕,你身后有一个温暖的集体。
秦天顿时生出暖意,主动向列车员要了一份晚餐,她只有一个想法:不吃饱饭,回家怎么干活?
快到武汉站时,列车员告诉秦天:二等座车厢有4个湖南的医疗队,会和她一起下车,驰援武汉。
听到这句话,秦天的紧张感瞬间释然。下车后,她专门靠近医疗队,抓拍了一张照片,以此纪念并感谢他们来帮助自己的家乡。
而此时的武汉站,除了医疗队员之外,几乎看不到人,目之所及一片冷清。
倒是出站口的的士接送站,有很多拉私活的车,秦天一出来,司机就凑上来,一口价是300元。
秦天不答应,此前打车回家只有50块。她给社区、110、12345打电话求助,他们都要她自己解决。最后还价到260元,双方互相妥协,秦天才坐上车回家。
在出租车上,秦天打电话给母亲,告诉她在自己房间待着,不要出来接。10点钟到家,秦天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消毒。
先给自己消毒,随后用84消毒液,把家具、地面、卫生间、客厅、厨房以及门把手都擦了一遍,忙到11点左右,才歇口气。
秦母一直没睡觉,眼巴巴地戴着口罩,隔着窗户看着她消毒。
2
秦天不得不庆幸,自己当初离开了武汉。
如果没有离开,恐怕自己也被感染了。“就像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样。”
1月24日回到广州后,秦天发现,广州和武汉像是两方天地。
路上几乎没看到人戴口罩,出租车司机师傅看她戴着N95,跟她闲聊:从哪儿来? 哪儿能买到口罩?
秦天怕司机恐慌,回答:湖南。
到小区时,社区的人正忙着过除夕,居民扎堆聊天,一片热闹,没有人戴口罩,没人多问秦天一句:从哪儿来?
那个除夕夜,秦天一个人在家,看了一眼春晚的开场舞,没心思再看下去,同样没心情吃饭,一直刷疫情的新闻报道。
一家人远程视频时,武汉的家里同样没有年味。不仅秦天不在家,大姐夫也因为封城,赶不及回来。
说话时,大姐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她说:网上有人说武汉的疫情要等到3月份才能达到高峰,6月份才能结束。目前武汉的医疗资源短缺得很严重……
镜头里面的父亲因为10年糖尿病,整个身子瘦削,透着憔悴。他说,后悔没跟秦天一起回广州。
秦天觉得心疼,赶紧去联系送她出来的司机,帮忙把家人送出来。这才知道时机已晚,咸宁的高铁站关闭,家人完全没有出来的希望。
远在广州的她,只能祈祷:请病毒远离我的父母,有什么就冲我来。
第二天一早,广州市越秀区疾控中心打来电话,说根据手机号监测到,秦天从武汉回来,要她每天测一次体温,并跟社区医院汇报。
社区医院很快上门,告诉秦天在家隔离的注意事项,让社区医生加上秦天的微信,单独跟她对接,出现任何不舒服直接沟通治疗。
以至于27日晚上,秦天感觉喉咙不适,担心自己出现了感染,晚上11点左右给疾控中心打电话反映。第二天一大早打来电话,说请示领导后必须要接秦天去医院。尽管她解释,喉咙没事了,昨晚吃了肯德基才导致喉咙有点难受。
依然没挡住救护车的到来,接她去离家最近的一家定点医院检查,走绿色通道,两个小时内拿到结果。果然是虚惊一场。
但在武汉,正常就医成了一件奢侈的需求。
父亲最早出现症状。26日晚上,父亲开始发烧,因为大姐家有小孩,二姐将父母接回家,把母亲隔离在另一个房间里,由她来照顾父亲。
听专家的意见:轻度发烧症状的病人最好居家治疗,“去医院反而更容易造成交叉感染。”
父亲吃的药,则是秦天咨询邻居——武汉市肺科医院的医生,在网上买莲花清瘟胶囊、莫西沙星、阿比多尔等药物,寄回家里去。
那段时间,同样是隔离在家,秦天在广州的日子过得黑白颠倒。每天给父亲打N个电话,提醒他起来走动,提醒他吃药,吃水果。每天等到父亲睡着之后,才敢睡觉。
然而,父亲的症状越来越差。2月5日,秦父的咳嗽症状明显,已经没胃口吃饭,家里的血氧仪检测到,血氧已经降低到90。
邻居医生建议秦家,最好备一个制氧机或者氧气罐,“现在的情况很严重,救治不及时会有生命危险。”
这天晚上12点,二姐扶着父亲去离家最近的武汉市第六医院做血常规和CT检查,6号早上拿到结果:双肺感染。
摆在秦家唯一的途径便是赶紧做核酸检测,尽快入院治疗。秦天打电话求社区帮忙,社区回复她:要排队。
即便是联系120,得到的回复依然是:要登记,要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