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的野石2020-10-20 02:30:55

小的时候和外婆一起住,记得最鲜明的故事便是去北京了。这对于一个70年代初的上海学前小朋友来说,去北京,坐火车可是一件伟大得不得了的事情。想象一下,你的老师问全班同学,谁去过北京天安门?当时的一年级小学生的我,可是把头抬得高高的,手举的直直的,当时的我目不斜视,心里的得意劲,因为我知道有多少双羡慕的眼睛看着我,那是60-1双眼睛哎,真的,我们的那时的班好大,有六十人。

我的舅舅在北京,外婆带上我去送表妹回北京。记得去北京的火车好漂亮,非常的整洁,乘务员阿姨一个个漂亮得要命,还穿着那个制服,整个一个帅呆了的感觉。由于整个车厢里只有我们两个孩子,而表妹又太小,才1岁多,外婆老得抱着她,所以乘务员阿姨老来和我玩,好像是每十来分钟来问长问短,给我们添水,和我逗着玩,还让我给大家唱歌,我是个十分害羞的女孩子,死活不肯,于是乘务员阿姨起了头,居然全车厢的人都跟着唱起歌来,渐渐地我也不害怕了,最后还答应背了首儿歌给大家听,乘务员阿姨也是属于那种非常来事的,调动的整个车厢又是掌声,又是喝彩,整个一个旅途大派对。

火车上另外一个让我记忆深刻的是餐车,外婆带我们去餐车吃饭,不记得吃了什么了,但是很奇怪,餐车空空如也,只有我们三口和另外一,两个人在餐车用餐,现在想起来可能当时餐车用餐还是贵,带便当的人可能比较多。餐车的桌布雪白雪白的,至今还印在我的脑子里。我长大后在国内旅游了不少地方,坐过多次火车,但是再也没坐过这么干净,这么整洁的火车,再也没遇到过这么可爱的乘务员。

在北京我们住在一个胡同里,典型的北京四合院,四合院里住了七,八家人家,那里有一堆孩子大约10来岁吧,我呢才6岁,于是小跟屁虫似的跟着他们玩,天天疯疯颠颠的玩不知什么游戏,学了不少顺口溜,后来那帮孩子说我们要学雷锋,要给每家邻居倒垃圾,那几个男孩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挺破的大箩筐,把一家一家的垃圾放在里面,大家一起又推又拉地把垃圾运到垃圾桶旁。不曾想那个破箩筐经不起几次折腾,有一次在半道上散架了,垃圾散了一地,于是,有几个女孩子赶紧赶回家拿来簸箕,一小趟,一小趟地把那些垃圾全整干净。折腾了一阵后大家学雷锋倒垃圾的干劲又过去了。四合院里的野猫让大人们痛恨不已,经常偷吃哪家里买来的鱼,晚饭前后,经常可以听见房顶上刷刷的声响,幸亏当时还不懂看武侠小说,要不绝对认为什么大侠在飞檐走壁呢,其实都是些野猫啦。终于有一天,我还在睡懒觉,听见胡同里好热闹,孩子们叽叽喳喳的乱叫,起来一问舅妈,说是隔壁叔叔逮住了野猫,正在杀猫呢,想想有点害怕,出去看时,发现隔壁叔叔被一群孩子们围得水泄不通,踮着脚看了看,看不见,蹲下身,从大家的脚缝边上看看,也钻不进去,突然听见猫的一声惨叫声,,我吓得逃回了家里。

舅舅买了一辆崭新的铁架手推儿童车,我有时候就推着表妹到院子里来玩,有两个男孩子也不知从哪里找出了旧旧的竹子的手推车,要和我换着推,我不答应,他们的太破了,不过我说我不能让他们推我表妹,外婆要骂的,于是有个男孩打算把表妹抱到他的车里,当然,我表妹可不是吃素的,一顿大哭,于是两个男孩子也没辙,只能推着他们的小破推车,在院子里疯跑,打圈子,又叫又跳的,说他们比我跑得快,向我示威,我知道跑不过他们,白眼睛说没什么了不起的,那是因为我车里有妹妹。

我住的胡同里天安门广场特别近,出了院子拐几下就到了,所以我没事就让外婆带我去天安门广场玩,也没什么好玩的,主要是那个大,让我好开心,上海很少有那么开阔的地方,那么开阔的马路。记得我经常是一天去三回。记得爱看那里站岗的解放军,穿着军装很神气,最喜欢的是国庆节前,整个广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这么多喝砂滤水的柱子,每个都很漂亮,上面的克珞面龙头闪闪发光,上海哪有这玩艺啊,每二十来步一个,我就一个一个喝过去,喝了一肚子水,好是兴奋。

去完北京后,我和外婆还去了东北长春,我的另外一个舅舅家,那列火车和从上海到北京的火车就不能比了。到了长春,我可开心啦,虽然,家里也有个小表妹,太小了,没感觉,只记得表姐和表哥对我好极了。那时是住在一家大厂子的职工大楼里,那个厂有上万人吧,那里的孩子那个的多,比北京胡同又不是一个级别的了。记得表哥很是皮皮的,踢球踢碎玻璃,总之,常有邻居告状,自然,表哥就得挨揍,我是从小不闯祸的,也从来没挨过打,所以看到表哥吃生活还是怕怕的。但是表哥和那帮孩子们还真是厉害,他也不过9岁10岁,居然都敢骑28寸的自行车,右腿叉在三脚架下,把个自行车斜成60度,一伙人在土路上骑的飞快还比赛呐,我看得来劲,要求他们把我带上,坐他们的后座。表姐一听坚决不同意,说他们那些男孩子能把我摔死的,于是她找来一辆自行车让我坐在后座上推了我一阵,让我过把瘾。不记得大楼里的孩子们玩的是什么的游戏,只记得他们在外面摆上了摊,自己做了小秤,玩的东西,好像做买卖一般,很是热闹,他们也拿我寻开心,一是我小,二是他们也没见过上海孩子,他们笑话我说:“啊呀,你们上海人都有两个孩子,即使是小朋友也有,就是你也有孩子。”可以想象当时我有多么气愤,表姐让那帮孩子走开,告诉我说他们是开玩笑,因为上海人说鞋子(音 哈-子)听上去像孩子,所以这么说。我自然不懂什么是开玩笑,定然是眼泪汪汪的,于是表姐给我做了个小秤,记得是用小番茄酱罐头做的,表姐在两边打了两个小洞,穿上绳子,绑在一

根木棍上,木棍上面还细细地刻上了刻度,有墨水笔写上了数字,我至今认为那杆秤是有准确刻度的,是一杆真正的秤。

长春最有意思的是吃,和上海的吃整个倒个个。在上海的外婆家里,外婆是个挺讲究吃的人,虽然在环境困苦的年代里,外婆就是自己磨豆浆,自己做糕点,自己包粽子,自己腌制腊味,自己剥虾仁。。。所以,家里的饭桌上总是三菜一汤打底的。到了东北,上了饭桌,我傻眼了,我看到了一堆主食,一个菜,那堆主食包括玉米面,窝窝头,小米粥,米饭(因为我和外婆,每天专门去饭店饭店买米饭)还有我不知道的东东,总之摆了一桌的感觉,菜,就一个哎,可能是什么白菜肉丝吧,菜那个量大,感觉盛在脸盆里的感觉。我尝了口小米粥,不爱喝,看到金灿灿的窝窝头叫着喊着要吃,咬了一口,硬没咽下去,我小时候是出名的娇气,所以大人也没骂我,于是我就老老实实地每天和表姐一起去饭店买米饭,我经常走走就走不动了,回家的路上,我提着一塑料袋的米饭,表姐背着我,唱着,说着。

半年多的北方生活让我以后一直能讲不带上海口音的普通话。常常有北方的朋友说:“你不像上海人。”我知道他们是在夸我,可是我对他们说,如果上海人这么对我说,那可是在骂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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