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蛋爸说的真没错,小金果然对这桩因缘并不似任书记说得那么心满意足,他与毛妮之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只不过热的那头是毛妮,而非小金。玉蛋妈在任书记母女俩那晚上一脸冰霜去他们家控诉小金耍流氓之前就已经知道小金对毛妮的真实态度,只不过没想到会闹到那一步。
玉蛋妈在小金与毛妮搞对象两三个月后曾经问过小金感觉如何,满以为小金会如任书记宣称的那样说他与毛妮如何彼此情投意合,女爱男欢之余,也会对她感恩戴德来一通“吃水不忘打井人”之类的,她都把那几句对任书记说过的“我也没有做什么呀”的假客气说辞搬到舌边,只等小金感谢“打井人”时,就要统统抛将出去的,不料小金说的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简而言之,小金对毛妮不仅不那么来电,而且颇有些负面印象和情绪。他说毛妮很任性,自称是大小姐,而且有时候喜怒无常不讲道理无理取闹。比如她老纠缠着问小金以前有无女朋友,有几任,小金说没有,她是第一个,毛妮便说小金不老实,说马相(形象)那么好,大学生,现在还是大学老师,不可能没有过女朋友,小金被纠缠不过,应付说,好好好,你非要说有那就算有过好了。毛妮便得寸进尺要他交代和前任女朋友的亲密关系,小金说我连女朋友都没有过,哪来什么亲密关系?毛妮便说他刚说过的话就翻供,太不老实,太坏了。接着就做脸给他看,有一次还将他一人丢在原地自己跑掉了。小金说他想既然跑掉了,那就拉倒算了,可是第二天毛妮又主动来找他了,一番柔情加撒娇,说自己是大小姐,你个大男人怎么不知道哄女孩子开心呢?我跑嘛,你要赶紧过来拉住我抱住我亲我求我不要跑呀,还大学老师呢,那么笨。玉蛋妈听了笑起来,说,那看样子,毛妮是很喜欢你啊,那不是很好嘛。
小金说他也不喜欢毛妮家的氛围,不喜欢毛妮的父母,就是任书记夫妻。说毛妮邀请他去家里吃饭,第一次见面就被毛妮爸,那个老革命空军政委给教训了一通,那老革命问小金父母是干嘛的,小金说父亲是医学院老师,母亲是妇产科医生。老革命豪爽一笑说,嗷,一家老九啊。现在党和国家政策改变了,“臭老九”不再“臭”了,但我看,“老九”们自以为是的坏毛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好的嘞。还是要夹紧尾巴做人哟。小金告诉玉蛋妈,他一共就见过那个空军政委两次,两次都莫名其妙被他教训一通,很不愉快,教训的有道理倒也罢了,讲得都是点陈词滥调,什么工人农民虽然身上手上有泥土,心灵却是最干净的,“老九”外表斯文,内心却不干净,满脑子资产阶级个人主义思想。又吹嘘自己革命历史,什么枪林弹雨九死一生,子弹在耳朵边上“啾,啾,”地飞过去,眉头不皱眼皮不眨。说新中国就是靠他们这样子打出来的,以后建设国家也要找大公无私靠得住的年轻人,要又红又专,“红”是最重要的,“老九”虽然有点文化,但靠不住,关键时候和我们党不是一条心。玉蛋妈听了眼前浮现出那个空军政委一口黄牙一边香烟一支接一支,一边中气十足扯着大嗓门滔滔不绝的形象,笑着说小金学得还真像。小金说毛妮家只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给他印象比较好,那人话很少,也不叫任书记妈,总喜欢一个人呆在自己房间里。玉蛋妈告诉小金,那是空军政委前妻的儿子,那孩子的妈已经死了。
玉蛋妈把从小金那里听来的那些话告诉玉蛋爸,玉蛋爸对空军政委大不以为然,说,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所谓的老革命,屁都不懂还自以为是。嘴上说工人农民最干净最好,那么干净那么好你把乡下糟糠老婆丢了换个城市小资产阶级新老婆干嘛?人家给你儿子都养大了。嘴上一套做一套,什么玩意儿!又对玉蛋妈说,跟你说不要高兴太早吧,这个任书记你就不要老围着她转,现在这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也白说了,从现在起你就不要再去过问了,他们好也好,不好也好,你都不要再把个脖子伸得老长去管他们闲事了。玉蛋妈说,好好好,听你的,不管了,不管了。
玉蛋妈听了玉蛋爸的话,打算不管闲事了,可是“闲事”绕不过去,过了没多久,那天晚上任书记和毛妮就去了玉蛋家。(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