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行道树种类繁多,国槐无疑是“当家树”。作家张恨水在《五月的北平》中就写过:尤喜槐树,不分大街小巷,不分何种人家,到处都栽着有。在五月里,你如登景山之巅,对北平城作个鸟瞰,你就看到北平市房全参差在绿海里。这绿海大部分就是槐树组成的……
国槐这一古老树种原为华夏独有,后引植域外,渐成普及树种,一如中华文化,根源于神州大地,而润泽于五洲万方。或许是因为国槐在中华文化传统中的特殊地位,这种并不算名贵的树种,成为一种华夏精神的象征。
国槐为落叶乔木,树型高大,长寿可与松柏、枣树相媲美。其耐寒、耐旱,以及顽强的生命力,能适应城市街道环境,甚至在山区缺水的地方都可以茁壮成长。
从古至今,槐都是崇高、正义、忠诚的象征。古代汉语中槐官,如,槐鼎、槐位、槐卿、槐兖、槐岳,皆喻三公或三公之位,亦泛指执政的股肱之臣;槐宸,指皇帝的宫殿;槐掖,指宫廷;槐望,指有声誉的公卿;槐绶,指三公的印绶;槐府、槐第,指三公的官署或宅第。
“槐花黄,举子忙”,古时常以槐指代科考,考试的年头称槐秋,学子赴考称踏槐,考试的月份称槐黄。“大江东去,长安西去,为功名走遍天涯路”,赶考路上有得意者也有失意人,学子们望槐而感怀,因此,便产生了许多借槐抒怀的诗句。
唐朝诗人李频在《送友人下第归感怀》中写道:“帝里春无意,归山对物华。即应来日去,九陌踏槐花。”有伤感,有安慰,也有达观。晚唐花间词派代表人物之一韦庄在《惊秋》一诗中写道:“不向烟波狎钓舟,强亲文墨事儒丘。长安十二槐花陌,曾负秋风多少秋。”韦庄在唐朝覆灭后,虽出任过五代时前蜀的宰相,但功名之路相当坎坷,曾屡试不第,60岁时才考中进士,他的望槐而伤,应当不是无病呻吟。
在槐黄之季,赶考是学子的一件大事。白居易一生写过不少有关槐树的诗,不外乎望槐而感怀,咏槐而咏怀。苏东坡更是在《和董传留别》中道出千古名句:“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一句“腹有诗书气自华”,激励着多少学子囊萤映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九陌踏槐花。
国人对于槐树的尊崇不仅限于“功名利禄”,在生活困窘的年月,槐树皮不知为多少人填饱了肚子。而槐花可以食用、入药、做染料,也是一种重要的蜜源植物,槐米更是一味药,在《本草纲目》等医典中都有确切记载。国槐的意义在无限扩展,几乎渗透于生活的方方面面。自古槐树就被视为吉祥之树、正义之树、“灵星之精”,并有“槐下听讼,可使案情归实”之说。
当普通的树种被赋予文化内涵,便不再简单。其象征的本土文化,无不扎根在大地深处,扎根在民众灵魂深处。历尽劫波今犹在,并非树种有多么优秀,而在于是否与人们的精神情怀相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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