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Dreamers2020-11-01 02:33:35

话说第二次到圣地以色列,遭遇几桩不可思议的奇事,包括牧师和田秀英在内的一干信教之人都连连称好,说我是有属灵恩赐之人,但是无论何种属灵恩赐,都不旨在给你带来你所希望的俗世间的东西。田秀英曾得意地告诉我她为侄女祷告,得来一份微软公司的工作;为外甥祷告,得来一栋性价比超高的独立屋。她还自夸道:“我的祷告总是被神垂听。” 垂听又能如何?生活平淡中继续,渐渐地断绝尘念。即便上天即便给你挫折磕绊,那都是对属灵的考验;况且只要头顶有天花板遮风避雨,餐桌上有粗茶淡饭,人就心满意足了,切不可将执著迷惑了心窍,将那神圣的殿堂当作你讨价还价的场所。

1858年二月到七月间,据信圣母马利亚向法国南部露德的贫苦少女贝娜黛特显圣十八次之多。起初人们普遍认为这是她的一派胡言,后来因为确有神迹发生,人们逐渐开始深信不疑。尽管如此,贝娜黛特于1879年35岁时在病痛中去逝。1909年,她去世三十年后开棺验尸,人们发现她手上的念珠和十字架早已氧化,但尸体完好无损。1919年再次开棺验尸,法医报告称,一些部位皮肤腐化,但大部分皮肤保存完好。1925年第三次验尸,尸体依旧基本完好,犹如睡美人一般。验尸报告称此现象似乎有悖于自然规律。1933年,贝娜黛特被梵蒂冈教宗封圣。

凡人都不解命运为何没有垂青这么一个有属灵恩赐之人,为何让她出生赤贫人家,为何让她目不识丁,以捡柴为生,为何让她未体味人间快乐便出家修道,为何又让她病痛缠身,35岁英年早逝?有多少人因此以玩世不恭的态度讥笑别人的人生抉择和道路,讥笑别人所信乃是虚无缥缈、自欺欺人的骗局。在这些人眼中,活着能让人羡慕和高看,就是达到了人生的终极目标,这岂不是太短浅了?贝娜黛特称,一次圣母显圣中对她道:“我不能保证这一生给予你幸福,但是我可以在下一生给你幸福。” 贝娜黛特还说道:“童女(马利亚)用我作为一把扫帚,扫去尘埃。我的任务完成了,扫帚就要重新放回到门后了。” 在病床上弥留之际,她最后一句话道:“圣母马利亚,为我祷告吧,我这个可怜的有罪之人。”

仔细听来,这一切和佛教话语多么相似!文本虽不同,但内涵如出一辙。回望世道沧桑,顿然感悟世间一切信仰间的纷争、诋毁,归根结底都是来自无知与偏执。王闹戏谑道:“二十多岁的时候,别人拉我去教会受洗,我去了,也没觉得给我带来什么好。后来,别人又拉我去皈依活佛,我又去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天堂里估计都要发生争战,因为都说自己是唯一的真理。我现在都不敢信了。我妈嫁过两个男人,你说,他们如果现在都在天堂,我妈该跟哪个丈夫呢?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呢?”

我回道:“所以说,人经常需要‘灵魂出窍’般地跳出来看问题。假设自己是一面镜子,你如果站在某一边,那镜子只能照见另一边。但是如果你从这两边中跳出来,看看这两边,恐怕就看得更清楚了。”

回到家,长达十天夜不成寐,有人说是“耶路撒冷综合症”,即圣地归来,思绪万千,心事重重,兴奋不减,故而难眠。那些日子,不知是多了一些开悟还是多了一些迷惘,那联邦政府颁发的博士后奖金很快要到截止日期,而下一步可去何从尚无着落。到处申请职位,却犹如大海捞针般音信渺茫。有几度几乎登堂入室,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却又功亏一篑。一日,强作欢颜去Home Depot建材城应聘去了,心想,就是搬搬货物,整理货架,也心甘情愿了。对方只给了店面地址,却没有办公室门牌号码。到了那里,不知道该找谁,只好硬着头皮到收银员那里询问道:“你好,我是来面试的,我应该去哪里呢?” 这个印度女收银员又带着我跑到客服柜台那里帮我询问了一番,那个人打了个电话,让我站一边等着。过了十几分钟,一个穿着黄色工作围裙的华人女士笑眯眯地走过来。看那样子像是一个干杂活的员工,其实她也是一名经理。她先问我姓甚名谁,然后带我七拐八拐绕过几排货架,从一小门进入只有内部员工可以通行的楼道,又爬到二楼,进入一间大屋,外间一群穿着满是灰土的制服的员工在吃极其简易的午饭,里间是一斗大的办公室,只有一桌二椅,还有一个书架不是书架、货架不是货架的架子。

这女士自称叫凯西,从一堆纸张中抽出我的简历,匆匆扫了几眼,抬起头问我道:“你说国语吧?”

我点点头,道:“嗯,是的。”

她于是改口完全说起普通话来,又低下头看了两眼我的简历,道:“啊,你有硕士学历,为什么回愿意来我们这儿啊?”

本来刻意把博士学历从简历中删掉,只保留了硕士学历,这都成了绊脚石。看来没戏了,下次应该只保留高中学历。

她的话不知该如何接,我说我多么爱Home Depot的工作,那完全是违心的话,人家绝对不信;我说我碰壁太多,只要有份工作就行,则显得自己太无尊严,倒和他讨吃要饭的没什么两样了。

她看我迟迟没有应答,倒是快人快语起来,道:“其实我都不应该跟你说这个。我的学历比你还高。我还是博士呢。”

我心里一惊,差点说出“同‘命’相连”来。原来,这凯西在国内就是复旦大学英国文学博士,凭这一纸文凭办了移民来到温哥华,却一直在餐厅、咖啡馆打工。眼看自己的文凭自入境加拿大后就等于一张废纸,她又申请了温哥华大学的中国文学博士,主修春秋战国文学。好歹六七年后拿下了文凭,可以勉强东奔西走赶场般地代课,一口气跑了维多利亚、多伦多、渥太华等好几个地方,给外国人教中文,给中国人教英文,却都是那不靠谱的营生,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有课则有一份饭钱,没课就分文无有,课多了钱还尚有盈余,课少了钱还不够交房租的,所以还要再找一份兼职。有的地方还有些人情,只要有课都给她留着;有的地方走很冷血,有一学期她因国内父亲病重回去两个月,一回来她的课已经安排了别人上,好容易占的一个坑就这样飞了。

她道:“我可真是烦了!不知我走这条路是否是上了贼船!就这样我改了改简历,就说自己是社区学院毕业的,学的是客户服务管理,正好赶上Home Depot招会汉语的客户服务,我就来了,干了两年,好歹混了个经理。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我现在也算是全职,更何况这是大店,也不轻易裁员,所以可以比较踏实了。”

“不瞒你说,我和你一样,也有博士学位,我还在做博士后呢。” 我牙缝里终于挤出这句话。

她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道:“那你还真打算在我们这里工作?没想继续申请个大学教职?”

“申请了,还在继续申请中啊,可是这就跟买彩票一样,猴年马月能碰到呢?”

“我有同感!你还别说,我的同学中就有运气好的,英文还不算利落,业务也不算突出,但是一申请就有了初试、校园面试,一百多个人里挑一个,就中了。你说这邪不?不知哪一世烧高香积了福。”

“那你这就算是已经放弃学业了吗?”

“原先我也打算来这里先干着,骑驴找马,可是久而久之人就有了惰性,也就不想再折腾了,况且加拿大人不在乎这些活给别人看的东西,真是无所谓。就好比买鞋,中国人先要考虑别人看在眼里如何;加拿大人则考虑自己脚穿上去是否舒服。”

聊到这儿,只听有人敲门。凯西忙道:“可能是下一个来面试的。跟你聊得不错,你且先出去等我几分钟,我们再接着聊。”

我连忙起身,开门告辞,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文文静静的华人女士,约莫三四十岁,穿着一身修长的深紫色呢子大衣,袖边和帽边还镶着一圈蓬松的貂毛,颇显华贵。我正好出去上了趟洗手间,查了查电话,回了几封短信,再回来时,凯西办公室的门已经敞开,她二人站在那里如同老友一般有说有笑。远远看见我,凯西招手道:“看来我们仨很有缘,这位是莎拉,北大才女!” 莎拉连忙摆手道:“不敢当!”

凯西笑道:“看来我们伟大的祖国为加拿大贡献了第一流的打工族!难怪人说加拿大人均学历世界数一数二!”

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白人男子应聘,白白净净,西装革履。凯西只好打发我们先走,并互相加了微信,约在周末煤港海边的咖啡吧聚会。

回家路上,路过一间小店,橱窗里满是魔幻题材的装饰,透过窗户一看,里面坐着几个人,才发现这是一间塔罗牌占卜店。进去以后,得知外间都是排队的客人和他们的家眷朋友,里间门帘后有一塔罗牌大师在给客人一对一占卜。我心里一动,不妨也试试,看看大师如何说。

最后叫到了我,这是一个披着一头波浪金发、一口伦敦口音的英国女人,名叫伊丽莎白,年龄约50岁上下,仿佛是个邻家大姐,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她只问了我的名字,也不问何事,一上来就让我洗牌、分牌,她再接过去布阵,一边布一边道:“啊!六个月之内有搬家移居之相,我看是因为工作的原因!”

我一听,顿觉好奇,连忙问道:“搬家?是不是从一条街,一个区,搬到另一条街,另一个区呢?”

她道:“没那么简单!我看是搬到东方!”

我乍一听不免有些困惑,连忙问道:“这东方是远东还是东海岸啊?”

她马上解释道:“我说的东方是东海岸的意思,而且是美国的东海岸。”

我觉得有点像天方夜谭,但是继续听她说下去。

“我看见你有一只狗,但是很快还会有第二只,这第二只年纪很小,但是跟第一只是一个种,一个颜色,来给第一只作伴......”

一听这话,我马上就判断完全是胡说八道,从种种因素看,这都是不可能的事。第一,我压根没有再养一只狗的打算,因为两只狗旅游出行不便,看兽医费用更是双倍;第二,我的宝宝是纯种玩具贵宾,加拿大如果买这个品种,不仅很罕见,而且动辄两三千加元,我也没有那个预算;第三,即便我再有一只,也只可能是到动物收留站领养,但是通常都是岁数较大的*****犬,不可能有纯种玩具贵宾。

说来蹊跷,就在十天后,果然我家里来了一只两个月的小狗,和宝宝一个种,一个颜色。欲知源委,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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