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初2021-05-01 01:18:35

蒼天有時睜眼。在我媽的不停寫。寫了兩年的申訴下,我哥的戶口終於病退回了西安。對於一個“知識青年”,來説,戶口能回城裏,那就是天大的喜事。又能吃上官糧。我哥的精神病也突發好了很多。還在一九七五年和我一起,參加了革命。我的革命單位是西安市三管処(別以爲是管天管地管人,是三輪車管理処);我哥的革命單位是建築三還是六公司。

在城裏,有工作,掙點錢,不餓死已經是當時一個普通百姓青年的最好情況了。我媽高興了幾天。每到發工資的日子,我和我哥都到西安餃子舘去搓一頓。我哥感謝我讓他保有吃飯的家夥。我倆要吃兩斤半的水餃。有吃飯的家夥真好。

我一直在三輪車管理処所屬的一個工廠學徒,每個月掙18耄錢。我哥幹了一年多,就精神病再度發作。不幹活了,後來吃了幾十年的勞保(拿百分之多少?)。再後來,我上大學到外地了,我姐得以調回西安幫我媽點忙。我媽終生養著我哥,直到2013年。

記得是在2019年,我和我媽長談。我媽說她嫁給我爸,好賴幸福過五年。在舊社會,像她這樣的讀過點書,看重精神生活的女孩,能嫁什麽郎嗎?嫁個國軍軍官,或囯民黨特務,解放后不是殺頭就是坐牢。

我爸比我媽大十七嵗,六十多歲以後就無緣無故地折騰我媽。啥也不幹,專門發火。一九八四年我爸永辭人間以后,我媽才輕鬆幾天。然後我哥又百般折騰,要媳婦(他還結了兩次婚),耽上賭博,讓我媽悲苦後半生。

我在國外,頭七八年拼命努力,後來工作了,給過母親一些錢。但我媽都捨不得花。她要給我哥留一些。我媽為我姐進城頂替,提前退休,再發揮餘熱,工作到七十嵗。我媽晚年不幸福,因爲兒子精神病。不要問精神病是從哪裏來?

我媽是一個善良的母親,爲了家裏的每一個人,她奉獻了自己所有的愛。想起媽,緬懷她,我淚水漣漣。世界上最愛我的人走了,我還得堅强地活著。我在中國三十一年的生命裏體會到的什麽東西?可憐的中國,又在跳忠字舞了,結局根本不用想。誰説的?一次鬧劇,一次悲劇。

4、30、2021

成立

在南鄭調查哥的事一周,只能說知道了點情況,那就是一九七三年從九月后,他一直就在生產隊裏呆著。他渴望上大學,也參加了那年的攷。結果不知道,他萬念俱灰。人在走頭無路的時候,最想的是家,最想的是媽。

等我回到家,我哥已經被確診是精神分裂症,也就是精神病。醫生給開了藥,但是住不進病院,因爲精神病人病人實在太多了,一床難求。人一經確診是精神病,聽起來挺嚇人,卻成了超人,自由得很。人人都會見面躲。

我們學院的家屬院百來十戶,有五個精神病。四男一女。不過人家都是抑鬱型的,也就是只在家裏發呆;我哥是狂躁型的,整天在家屬院裏溜達。他倒也不打人,只是見誰瞪誰。沒人不害怕。白天逛蕩一天,半夜回家吃藥打呼嚕。人家也不餓,大約是精神變食物。他和我同床,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晚上還要和我聊“否定之否定”,辯證法三大原則。他還真把艾思奇的書,《大衆哲學》(?)背得溜溜熟。

有一個凌晨,我還在春眠不覺曉,他又哭又閙。然後就沒聲了。過了一會,呼嚕響起來,跟打雷差不多少。這是怎麽了?我起來一看,桌子上邊倒著個空藥瓶,是治療精神病的藥,叫“泰爾蹬”。不好,我趕快把我媽叫起來。文革裏,家裏是不能死人的。當時自己死會影響全家,叫“自絕于人民自絕于黨”,是大罪。(待續)

4、29、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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