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白紫跟乔天翊一起从下河镇直接去了琴川机场,在候机的时候,蓝白紫才打电话告诉父母自己作为伴娘,要跟朋友一起去台湾参加米芗的婚礼。电话挂上后,蓝叔奎与白秀林对于女儿的先斩后奏非常愤怒,尤其是白秀林,她由对女儿自私和不负责任的批判,很快转移到对丈夫的批判。由蓝叔奎在女儿教育上的不作为骂到他为人父的不称职,然后又衍伸到蓝家基因遗传的医学问题。
而罪魁祸首蓝白紫此时正在五千米高空上看云海。乔天翊就坐在她身边。
两人那么多次同路,彼此之间既和谐又自然。但此时的蓝白紫却有意识地躲避乔天翊,尽管飞机空间有限,无法实现这个目标。从一上飞机,蓝白紫就试图在心里上与乔天翊拉开距离,而不愿意跟他多交谈,仿佛离开了地面,她心里也发虚了。
是的,她心虚了。上了飞机她才开始后悔自己的不辞而别,她不敢想象龙再兴此刻的反应。她看着窗外的云卷云舒,脑海里想的却全都是儿子。从搬家那天的反应来看,蓝白紫注意到儿子好像一夕间长大了好几岁,虽然脸上笑着,但眼神里满是不属于几岁孩子的不安与紧张。而且他似乎一直在努力讨好自己。
蓝白紫的心疼起来,眼泪漫上了眼眶。她把整张脸全转向窗外。
乔天翊当然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但蓝白紫肯与他同行,已经让他心满意足,别的他并不敢再多奢求,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不想说话,那自己就陪她闭上嘴巴。
龙渐飞抱着兴高采烈的儿子,按响了蓝白紫家的门铃。来开门的是白秀林,她一见外孙就心疼得眼圈发酸,“姥姥的宝贝疙瘩,来,快让姥姥抱抱。你那个不靠谱的妈,唉!”
岳母的欲言又止让龙渐飞心里一沉,忙问:“紫紫怎么了?”
白秀林只觉得对不起外孙,因此无视龙渐飞的存在,只一心一意对龙再兴解释:“你妈啊,连个面都没露,直接去了飞机场,要上飞机的时候才给姥姥打电话,说去台湾参加她朋友的婚礼。你说气人不气人?哪有这么办事儿的?你妈从小到大,除了会气我,就没有干过什么正事!吆!宝贝儿,别哭别哭。”
龙再兴的伤心并不是因为没有见到妈妈,而是从妈妈的不辞而别察觉到妈妈对自己的不重视,不重视就意味着不爱,这是他最害怕最担心的事。因为在他对家庭的认知里,他还不明白三个人之间真正的链接是什么,只是想当然地认为,因为在一起才是一家人,而不在一起就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就可以不再爱对方了,虽然他知道自己一直深爱着妈妈,但妈妈是不是也会一直深爱着他,他心里却吃不准。
灰心将龙再兴带进了恐惧之中,他再也顾不上同样失落的父亲,完全陷入自己的悲伤情绪里不能出来。
于是三个成年人轮番上阵,在龙再兴面前重新塑造了一个深爱着他的完美妈妈蓝白紫。效果立竿见影,龙再兴立刻停止了大哭。自己并没有失去母爱而产生的欣喜,使得小家伙含着泪花笑了,并同时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羞愧,他安慰自己的三个长辈:“没关系,你们不用担心,我经常这样哭,实际上心里并没有那么难过。”
从白秀林的口中,龙渐飞知道蓝白紫是跟一个姓乔的一起去的。他并不感到意外,但他的心却格外的疼。
蓝白紫不在,龙渐飞没有心情多留,然而他不想把儿子留下,因为此刻的他特别需要儿子的陪伴和拥抱。但是,他也知道应该把孩子留给盼了一周的岳父母。
正在他犹疑之间,龙再兴对白秀林说道:“姥姥,妈妈离开我们后,爸爸比我更难过,只不过他是大人,所以不好意思哭出来。今天我想陪着爸爸,可以吗?你们放心,我别提多爱你们了。”
本就对父子俩感到愧疚的老夫妻,对于外孙的请求自然不好有异议。于是,龙渐飞带着救心丸龙再兴开车回家。
龙渐飞的心沉得像此刻的黑夜。才离婚几天,就跟一个心怀鬼胎的野男人一起出去旅游?连孩子都不管不顾,这是个当母亲的能做出来的事?等你回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还好,我亲儿子跟我一个战壕的,蓝白紫,你就等着被制裁吧。
想到这里,龙渐飞不由自主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结果发现他的小同盟军把嘴张成正圆型,已经在后座的儿童椅里香甜地睡去了。
“哪里都像我,就跟你妈一样长了张猫嘴。”龙渐飞说完,心里舒坦了不少。
乔天翊与蓝白紫从台北桃园机场坐捷运到了台北火车站,然后乘坐火车去花莲玉里镇,邵嘉咏的家就在那里。
上了火车后,蓝白紫仿佛还了魂,她与乔天翊又恢复了原来的放松状态,开始象以前那样有说有笑。他们谈论沿途的风景,比较大陆与台湾火车上的饭菜质量和价钱,小声学台湾人说话。这些都让乔天翊既开心又担忧。能跟蓝白紫在一起,不管干什么,他心里都觉得被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牵扯着,但同时也让他感觉踏实。但是,蓝白紫仿佛要在他们之间划一条界河,具体来说他们的关系只维持在路上,汽车上,火车上,甚至不包括飞机。他们只能是交叉而去的旅人,他们只能一起看匆匆而逝的风景。可是,自己似乎还希望跟她一起漫步,甚至停下来一起喝杯茶。
很显然乔天翊想要更多。
周六的早晨,邵嘉咏带着米芗在玉里镇火车站接到了乔天翊和蓝白紫。新娘子容光焕发,上前亲热地抱住蓝白紫。邵嘉咏小声在米芗耳边提醒:“在公共场合不要跟同性太过亲密,会让人误会你性取向有问题。”
米芗气得翻他一眼,“同性之间不能亲密,那我可要去抱乔天翊了,你答应?”
“没问题。”邵嘉咏一脸轻松地说道。
米芗就真得去抱乔天翊。乔天翊一见米芗来势汹汹,便跳到蓝白紫身后避祸。
四人嘻嘻哈哈往停车场走,然后一起回邵嘉咏家。乔天翊注意到,四人行时,蓝白紫设的那道界限就模糊一些,甚至有些若隐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