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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16年前, 1971年, 夏
“还是想想办法, 把帆儿送去学校呆半天儿吧。 不然我这一天什么也干不了。 一眼看不到,就出事儿。 ” 江帆的姥姥唠叨着:“你瞧, 就做饭的功夫, 她就把满院儿的孩子都号召回来,桌椅板凳,只要能搬的,全都搬出去,像搬家。 说是要摆火车长龙。 嗨,带这么个丫头,比带三个小子都累。 ”
江帆的姥姥看上去有五十多岁,她边说,边麻利地在厨房做着饭,忙活着。
“帆儿还不到五岁, 也不到上学的年龄呀?”旁边一位正在帮厨洗菜、看上去不到三十、端庄大方的少妇说道。 她,就是帆儿的妈妈。
“她大姨的高中同学小桃儿, 现在就在这‘育新小学’当带班儿老师。 前几天还来了家里,想求帆儿她大姨夫帮帮忙,把她表弟从新疆的守边部队调回来。 他表弟的母亲患了重病,日子不多了。 她大姨一口应承了下来。 小桃老师可喜欢帆儿了。 等我和她说说,应该没问题。 ”
“帆儿傻乎乎的, 哪会听课呀?”
“她还用听课?你没听她爸上次回来说, 她都能认两千多字啦。 加、减、乘、除一教就会。 我呀,到时就让小桃老师给她安排个靠窗的位置,让她望着操场,看着热闹,这大半天儿的就过去了。 只要她能老老实实地在学校里坐上半天儿,不影响别的孩子读书就行啦。 不然,我这一天,连顿饭都做不上。 她也早上学,早出息。 没什么不好。 ”
“这上学放学的, 帆儿哪认识路呀?”
“这你不用操心, 我让她大表哥接送。 他大表哥那高中和育新小学就隔条马路。 反正现在的高中也不正经上课。 ”
“可子萍还有一年就毕业啦?”
“走一步算一步, 这车到山前必有路。 ”
“妈, 帆儿连幼儿园都没去过, 你这突然送她去学校,和那些比她大两三岁的孩子混在一起,会挨欺负的。 ” 帆儿妈妈还是有些不放心。
“有子萍和小桃老师看着, 不会有事儿。 ”
“现在都七月中了, 再过一个多月的暑假, 就开学了, 帆儿这么小,这能行吗?”
“行不行的, 先问问小桃老师再说!”姥姥一挥手,非常坚持。
刚从外面跑回来的帆儿,听到姥姥和妈妈的谈话,知道自己又有麻烦了。
“学校, 一定不是个好地方。 姥姥一生气就要送自己去。 ”帆儿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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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屿市位于中国辽东半岛南端,东濒黄海,西临渤海,背依东北腹地,地理位置优越,历史悠久,四季分明,气候宜人,素有“北国明珠 ”之称,也是沿渤海湾最大的不冻港城市。
在大屿市中山路附近的秋林小区,有个当年日本人建的、用灰色小二楼围成的四合院儿。 院的前脸儿临街, 中间 有个大门洞。 两侧和后面的每栋小楼里,都住着上下两户人家。 帆儿的姥姥就住在后面那栋的楼上。 四合院的院落很大,红色小方砖铺地,整洁漂亮。 据说这里以前是日本人开的一家贸易商行。 院中有口辘轳水井,当年的日本人喜欢用它来凉镇西瓜。 现在这里,已经成了孩子们在夏天里戏水打闹的地方。
院子后面有一大片的空地,长年没人打理,长满了蒿草。 顺着草中间被踩出的一条小路走到尽头,就能看见几个被丢弃的大水泥管子,每个都有半人多高。 旁边有快很大很平整的空地,一看就知道,这儿是经常有人来的地方。
夏日七月的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四合院儿里放暑假的孩子们和往常一样,个个手里拿着兵器。个子高的,拿重的,个子矮的,拿轻的。跟着他们的孩子王——宇文萧阳,来到后院儿的这片空地。
这位被称为孩子王的宇文萧阳,就住在小院右侧那栋楼的楼下。 夫妻俩都是中学教师。 宇文萧阳教体育,他的胖老婆教数学。 宇文老师看上去三十开外,中等偏高的身材,英俊潇洒,气宇不凡。 他总是笑眯眯的,像个大男孩儿。 院儿里的男女老幼都喜欢他。
宇文老师是个武痴。 所以在这片空地上,看不到他的时候少。 平时他不许孩子们到这儿来玩儿,孩子们也都听话。 可一到星期天,他便会让孩子们和他一起消磨个痛快。 每逢这时,他都以表演的形势来满足孩子们的愿望。 他的武术造诣到底有多深,没人知道。 只知道他练在兴头儿上的时候,就只见寒光不见人了。 他对所有的兵器,无一不精,无一不晓。 大人们都说他深不可测。
他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叫小薇,刚读中学。 小的是儿子,叫俊俊,比帆儿大两岁。 俊俊做起事儿来,很有大人模样儿。 一到星期天,他就会组织大家帮爸爸搬兵器。 时间久了,孩子们对宇文老师的兵器也都如数家珍。 满院儿的孩子除了小薇好静喜欢读书之外,其它的孩子都是孩子王的崇拜者。 孩子们没有太多的娱乐生活,偶尔学校会组织看场电影,所以,和宇文老师在一起的时候,是孩子们特别珍惜的时光。
没多大工夫,兵器就都从小院儿的一角儿被搬到了后院儿的空地上。 等所有兵器都摆好了,孩子们便争先恐后地爬到水泥管子上,坐好了,等待宇文老师开场。 帆儿年龄最小,个子也小,爬不上去,要等宇文老师给抱上去。
宇文老师开始表演了。 他先踢踢腿,活动下关节。 接着打一套拳,又练一套掌,由慢到快,大开大合,最后就听双掌挂风,刚劲威猛。 拳如流星眼似电,腰如蛇形步赛粘。 一套拳脚下来,宇文老师气运全身,通达四梢,贯通百节,面目坦然。 接下来的表演就要看孩子们的要求了。
每次表演完,宇文老师都会给孩子们一个大大的奖赏。 这个奖赏可是孩子们最期盼的。他们会依次地让宇文老师把自己抱起来,抛到空中很高很高,垂直落下。 宇文老师总会用不同的动作,把他们稳稳地、或接、或抓、或擎在手里,真是非常地刺激。 每每听到这‘嘎嘎’的一片笑声传来,大人们都会打开后窗,抻着脖子,探头探脑地观望。 他们非但不会阻止,相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被多扔上几次。 这些孩子里,宇文老师最喜欢的是帆儿。 只有帆儿可以赖在他身上不下来,玩儿得过足了隐。
可今天,他练完收了场子,拿着毛巾边擦汗边对孩子们说:“我们今天换个游戏,听帆儿唱歌好不好?”
孩子们一致拍手赞成。
院儿里的孩子们都听说胖帆儿的歌唱得好, 可都没有亲耳听过。
宇文老师来到帆儿身边,抱起帆儿说:“我听俊俊说,你会唱好多好听的歌儿。 今天你给宇文叔叔和小朋友们唱唱好不好?”
帆儿掘着嘴,摇摇头说:“姥姥不让唱,说只能唱样板儿戏。 ” 。
“那你为什么会给俊哥哥唱呀?”
“因为俊俊哥哥教我练拳脚呀。 ”
“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那你把俊哥哥教你的拳脚, 练给宇文叔叔看看好不好?”
“你放我下来。”帆儿一听, 马上一推宇文老师的脖子, 从他身上溜了下来。 然后开心地学着宇文老师的样子,跑到空地中央,毫不犹豫地练起了一套拳脚来。
帆儿虽然太胖,屁股也显得有点儿大,但拳脚却练得非常认真。 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的。 宇文老师笑得合不上嘴儿,说道:“想不到胖帆儿还真是快练武的好料!”
练完了,帆儿看着宇文老师。。。
宇文老师蹲下来,给帆儿擦着汗,说:“这样吧,帆儿,你要是给宇文叔叔唱上几首歌,叔叔以后就教你真功夫,好不好?”
“真的?”帆儿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当然!”宇文老师非常地认真。
“那宇文叔叔要我唱什么呀?”
“帆儿都会唱什么呀?”
“我会唱‘天涯歌女’、‘四季歌’, 嗯。。。 还有‘星星索’、‘草原之夜’、‘乌苏里船歌’。 我还会唱鵉平的‘王老五’。。。 ”
帆儿这回可是又惹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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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儿并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 但从姥姥和妈妈的谈话里,她知道,这回自己的麻烦大啦!她又要被研究,送去学校了!
“这丫头敢出去唱江青的‘王老五’?这不是要她爸爸的命吗!要不是宇文老师人好, 换了别人, 说出去,她爸爸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农场里,可就甭指望能回来啦!现在她大姨和大姨夫正想办法,托武装部的朋友,把他爸从农场里弄回来。 帆儿要再这样下去,非出大事儿不可。 都怪她大表哥,整天弄个破唱片机,不教她学点儿好!我看还是把她弄去学校呆半天儿吧。 让老师看着,她也少些时间出去胡闹。”姥姥边收拾着厨房,边气鼓鼓地嘟囔着。
帆儿妈妈洗着碗,低头不语。
“你别以为帆儿傻。 就那京剧大段子,她听听全会,唱得一板一眼的,分毫不差。 这孩子可是聪明的很,她就得被送去上学!”姥姥用非常的语气坚持着。
帆儿妈无奈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事情最终就这样定下来了。 暑期一过,帆儿就要上学。
在帆儿隐约的记忆里,好像从五岁上学开始,就很少有快乐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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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第一天,天刚蒙蒙亮,帆儿就紧张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帆儿, 你在干什么?” 帆儿妈妈也被帆儿给折腾醒了。
“我要学系裤带。 ”帆儿拿着一条儿童军用裤带, 在腰间摆弄着。
“帆儿, 你的裤子有松紧, 不用系裤带。 ”
“妈妈, 我要系裤带!”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帆儿说什么也不吃。 眼看着上学的时间到了,大表哥也来接了。。。
文革期间,帆儿的爸爸因政治原因,被下放到偏僻的农场,帆儿就一直由姥姥照看着。 大表哥家距姥姥家很近,来往学校都要路经姥姥的家门口,所以,大表哥便承担了每天接送帆儿的任务。
帆儿从第一天开始,就不喜欢上学。
一天没吃东西的帆儿,坐在教室里, 听着 肚子饿得咕咕叫。好不容易盼到了放学的时间, 同学们都走了,只剩下她孤独的一个人,呆呆地等着大表哥来接。
见到大表哥,帆儿真是开心极了!从那时开始,大表哥就成了帆儿心目中的保护神。
“帆儿,你怎么不收拾书包儿呀?”大表哥走过来,摸摸帆儿的头。
帆儿不解地看着大表哥。
“以后上完最后一堂课, 帆儿就要把桌上所有的文具书本, 收到书包里。 ”大表哥边收拾,边耐心地教导着帆儿。
帆儿边看着, 边点点头:“大表哥,我肚子饿,你给我买冰糖葫芦吧。 ”
大表哥笑了,蹲下身子搂着帆儿说:“今天是帆儿第一天上学,大表哥要奖励帆儿。 走,大表哥带你下馆子去,我们去吃狗不理包子。 ”
帆儿高兴地拍着小手。
大表哥站起身,一手去拎书包,一手去抱帆儿。。。
“大表哥,我要骑大马。 ”
“好, 骑大马。 ”
帆儿的大表哥秋子萍比帆儿大一旬,和帆儿都属马。 姥姥经常说:“我们家有两匹马,一匹大马,一匹小马。 ”
在帆儿的眼里,大表哥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了。 他鼻梁高高,个子也高高。 帆儿喜欢在大表哥睡觉时,拿着毛笔,点着浓浓的墨汁儿,掘着屁股,在他脸上做画。 画完了,自己便会 得意地欣赏着完美的作品,然后 “嘎嘎”地笑个不停。 无论她怎样惹祸,大表哥都会宠着她。 帆儿是骑在大表哥肩膀上长大的。 每次她骑在大表哥肩膀上的时候,她的内心都充满了自豪。 因为无论在哪里,都没人敢欺负她。
“帆儿, 你为什么不吃早饭?”大表哥扛着帆儿,边走边问。
“吃完要上厕所, 我不会系裤带。 ”帆儿在大表哥的肩膀上, 悠荡着两只小脚。
大表哥心疼地拍了拍帆儿,握了握帆儿的小手。
“老师都留什么作业了?”
听着大表哥的问话,帆儿瞪直了眼珠子,一脸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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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第二天,帆儿把书包收拾好,坐在那儿等大表哥来接。 可当大表哥打开帆儿的书包时,愣了。 他笑着问道:“帆儿呀,你怎么把同桌同学的东西也收到你书包里啦?”
帆儿傻乎乎地看着大表哥。。。
这时,小桃老师笑着走了进来:“嗨,难为这孩子啦。她太小,不懂得集中注意力。 看她傻傻地坐在这儿大半天儿的,只能从窗户望着其它同学玩,真是不容易。 把装错的书本儿给我吧。 ”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天,帆儿第一次带回了自己的考试卷纸。 大表哥打开一看,‘扑哧’地笑了:“帆儿,你怎么考了个鸭蛋哪?”
帆儿不解地望着大表哥。
“帆儿, 你知道什么叫考试吗?”
帆儿直着眼神,摇摇头。
“考试就是比赛。 你看,这些数学题你都会做,那你为什么不写出答案呢?你要尽快把它们都算出来,交给老师,就能拿第一名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帆儿一到家,就马上拿出了卷子,高兴地交给了大表哥:“大表哥,老师今天表扬我了。 ”
大表哥看着卷子问道:“老师表扬你什么啦?”
“老师说我的进步最大, 从零分进步到一百分。 ”
“哈哈哈。。。 ”大表哥笑着抱起了帆儿, 亲着她的小脸儿,“走,大表哥带你下馆子去!”
帆儿看着大表哥高兴的样子,忙说:“大表哥,今天我可不可以不写作业呀?”
“那可不行, 小桃老师天天都要检查的。 ”
“你可不可以和小桃老师说, 我以后不写作业呀?”
“那怎么能行。帆儿, 去了学校,就要守校规,做个好学生,知道吗?”
“大表哥,那我写‘毛主’,‘席’大表哥帮写,‘共产’我写,大表哥写‘党’,我写‘万’大表哥帮写‘岁’。 ”
“那为什么呀?”大表哥不解地问道。
“大表哥, 那些字太难写。 我的手好痛。 ”
大表哥拿起帆儿的手一看,手指上都是磨破的水泡,红红的。
大表哥摸了摸帆儿的头,大声地向在厨房里忙活儿的姥姥高声地喊了起来:“姥姥,帆儿太小,别让她上学了。 这手写字都磨出血啦!在学校,她和那些大孩子根本玩儿不到一起,很孤单的。 ”
“就你不教她学好!这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学校和小桃老师收了她, 你又胡说什么呀?你是存心不让她安心读书是吧?你给她上点儿消炎药, 用纱布包上, 习惯了,磨出茧子就好了。 ”
大表哥低头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帆儿,摇摇头:“可怜的帆儿,都怪你太聪明。 今天我们不写了。 明天大表哥去和小桃老师说,放你一个星期的假,等手好了再写。 ”
一个星期都不用写作业!帆儿可真是高兴死啦!她骑上了大表哥的肩膀,“嘎嘎”地笑个不停。。。
“你又带她出去疯!”姥姥望着大表哥扛着帆儿的背影,埋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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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了学,帆儿很少有笑容。 因为她每天最头痛的事儿,就是要写一页儿的小楷。 那些密密麻麻的格子,一点儿缝儿都没有,好半天才能写完一行。 待一页写完,手也酸了,眼也睁不开了,还要再写作业。 这种日子,对帆儿来说真是苦不堪言。 帆儿一提笔就犯愁犯困,边写边睡,两只眼睛总是红红的。 和宇文老师学习武的事儿,也被姥姥给拒绝了。 帆儿只能趴在后窗,听着小朋友们的欢声笑语。 看着俊俊每天都能跟着爸爸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帆儿真是羡慕。 可宇文老师一家,很快地就搬走了。 帆儿除了和大表哥在一起的时候能够笑上几声,其它的时间,都很沉默。
唯一能让帆儿感到快乐和欣慰的,就是寒暑假。 帆儿期盼着每一个假期。 因为她不喜欢学校,不喜欢老师,也不喜欢同学。 她只能一个学期一个学期地熬日子。 只要一放假,帆儿便会马上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和书包,搬到大表哥家去住。 她会在一个星期之内,埋头拼命地把一个假期的作业都写完,然后好安安心心地跟着大表哥出去玩。 大姨和大姨夫都在部队工作,很少回家。
大表哥喜欢玩乐器,二胡也拉得棒。 他整天和学校文艺宣传队的同学在一起搞演奏。 帆儿喜欢大表哥身边的这些大朋友。 他们有:拉手风琴的“糖豆”,吹笛子的“臭豆腐”,酷爱小提琴的罗小川,还有弹琵琶的小敏姐姐。 帆儿最喜欢听小敏姐姐弹“十面埋伏”了。 不过在那个年代,这种“不健康的”音乐,只能是偷偷地弹,偷偷地听。
大表哥和糖豆给小敏姐姐起了个绰号,自己不敢叫,便让帆儿去叫。 帆儿不懂事儿,傻乎乎地去找小敏姐姐:“小敏姐姐,糖豆和大表哥让我叫你‘扁平姐姐’是为什么呀?。。。 ”
帆儿肥嘟嘟的,大家都叫她‘胖帆儿’。 大朋友们都喜欢她,因为帆儿什么歌都会唱,只要他们能奏出来的,帆儿都能唱得一板一眼的。
不过帆儿最喜欢的,还是冬天跟着大家去滑冰。 遗憾的是,那时根本买不到儿童冰鞋,帆儿只能坐在大家用脱下的棉衣堆起的小山包上,看着他们玩。 不久,糖豆哥哥终于几经周折,托到朋友,从上海的一位私人手里,为帆儿买到了一双儿童冰鞋,听说是从国外带回来的。 帆儿的生活,伴随着这双美丽的冰鞋,又有了新的内容。 每每看到这双冰鞋,帆儿都会打心眼儿里有种快乐的自豪感。 这也许就是那个沉闷的年代,唯一一件能让帆儿感到欣慰的事儿了。
转眼,帆儿进了重点高中。 那是中国文革以后国家的第一批正式高中生。 三年的高中课程,两年就要完成,突击性地要为八二年的高考做准备。 刚刚就读高中的帆儿,还不满十三周岁。 可就在那一年,在刑警队工作的大表哥以身殉职了。 他,永远地离开了帆儿。 帆儿幼小的心灵,遭受了无法承受的灭顶之灾。
姥姥住的四合院也动迁了。 可姥姥不喜欢住楼房。 姨妈和舅舅不得不重新给她买了套青砖独门四合院,帆儿也跟着一起搬了进去。 陌生的环境使帆儿感到更加地孤独。
帆儿没有眼泪。 她从来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儿,有的只是沉默与孤寂。 她沉默的和任何人都不想开口说话,孤寂到眼中没有一个活人。 她那惊人的记忆力开始减退,大脑经常出现一片空白。 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可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帆儿会突然地搞不清楚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帆儿开始被这种无情的恐惧吞噬着。 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老师讲课。 而这一切,姥姥和妈妈都不曾察觉,她们对帆儿在学习上一直都很放心。 帆儿任凭自己陷入了一种颓废的状态,无法自救。
就在这个时候,薛宁,出现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