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交锋(2)
戴维被KJ放在树林里后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醒过来后天色渐暗,他心焦火急,不停在盘算KJ和卡拉的位置,怎么盘算都认为他们应该到了。
"会不会KJ出故障了?KJ那么重,他出了故障的话卡拉肯定推不动他。还是卡拉受不了KJ的这种滚动方式?KJ这样滚动着实让人身体难受,我都快散架,何况卡拉?等卡拉来到这里,我背她!这些天真的辛苦卡拉,天天要去给那帮混蛋讲故事,还必须挤出笑容来。妃姐好不容易活过来,又被这帮混蛋害死,菲力克思也是凶多吉少,这帮天杀的,可惜老板不在这里,要不分分钟灭了他们!怎么还没到啊?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我要是出去寻找错过他们怎么办?"
肚子咕咕地不断提醒他天色更暗,他忍不住开始试着走出树林。可糟糕的是,他一觉醒来后忘记方向,该往哪边走?
戴维一下子没了主意。想了一会,还是坐下来继续等,安慰自己:他们肯定很快就到。
又坐一小会,另一个念头跳出来:不对,既然逃出来,那帮仿生人机器肯定会追来,他们是不是被抓回去了?
一旦升起卡拉被抓回去的担心,这份担心便如夜色一样越来越浓,将他笼罩,无论如何赶不走。
这份担心最终被赶走了,因为他发现,夜色并不友善。
首先是寒冷。寒冷和饥饿总是绝配,她们一起来临的时候,相得益彰。身体的肌肉开启保护性的颤抖机制,两排牙齿也加入。这样的感觉对戴维可是第一遭,深有被抛弃的孤独无助。但是比寒冷更可怕的是恐惧,因为夜色里各种看不见的动静,以及偶尔动物那发亮的眼睛。人一旦有了恐惧感,便风吹草动都变得可怕。
其实这恐惧感来得正是时候,它逼使戴维寻找到一棵大树,费劲力气爬上去。这一趟攀爬,驱赶走寒冷,也减轻恐惧。于是整个后半夜晚,戴维就在这棵大树上爬来爬去,直到天有微亮,他才感觉睡意。这睡意被微亮之光加持,他眼睛一闭就趴在一棵树枝上睡着了。
戴维醒过来后天已大亮。眼睛刚一睁开,就见眼前一股恒星之光直直地穿透树林插入地下,光中可见微小的浮尘飘游。卡拉呢?戴维难过了一会,爬下树,走出树林。
走出树林外面是一片野草地,野草地过后又是一片树林,然后是一个山坡,爬过山坡所见的是另一个更高的山坡,偏偏就是不见有人家。
戴维就这样盲目地走着,走得腿疼,走得脑袋麻木。这一路走,倒是时有水源,惜无填充腹饿之物。等天色再次暗淡下来时,恰巧他走到一块巨石之上,巨石临渊一潭深水,他站在巨石之边,孤独无助之感又生,便又想起卡拉。这不想还好,一想就害怕卡拉已经送命,因之升起负罪感,痛恨自己能力低下未能保护她。这个念头如天色越来越紧,一波又一波袭击他的胸腔和大脑。就在此时,他仿佛听见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喊,正是卡拉两字。这两个字带着一阵冲击波,把他从巨石边击落深水潭。
耳边风声阵阵,似乎身在云中,想睁开眼却只能睁开一小缝,仿佛看见成千上万的柱子般的山峰在一片无边无际的云雾中錾露头角,若隐若现,各呈异貌。身体快速下坠,从云层穿过,眼前是另一片成千上万的柱子,在那些柱子中有一个物体飞快地对冲过来。戴维把眼睛闭上,等待最后一刻,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倒是听见一声惊呼:"长尾虫!"
这一声惊叫令戴维睁开眼,在他的面前,是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矮小,头上似有长发,右手好像比左手长不少。
星巴赫和色瑟亚一前一后,满怀一种节日的轻松感跳落收关轨道,他们又能休息五年。
收关轨道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莫比乌斯环带,环绕罗拉星球,依靠罗拉星球的排斥力和轨道本身运动的向心能量而保持平衡。每个跳落收关轨道的魔斗战族人必须身怀至少一枚能量比币,没有能量比币就无法感受到轨道的吸引力,注定要被反弹进太空,就无法获得休息。
无法休息的魔斗战族人将衰竭而亡,能量比币是他们在这个宇宙的必须资源。
在莫比乌斯环带上运动一圈后,两人的速度减缓,先后熟练地跳入出口,踏上真实的地面。直到此时,他们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走过一段平路后是一个黑暗的环形走廊。在这个走廊里,他们的衣服自动脱落,浑身散发光芒。光芒越来越强,他们的身体似乎完全光化,不复存在。光芒的颜色随着他们的走动变换,带着风声般没入走廊四壁。在他们的眼里,颜色总共变换了一百零八次,也即有一百零八种颜色。等接近走廊尽头时,光芒的强度迅速减弱,他们的身体重现,只发微弱的近似黑色的光,这时候衣服又自动回到他们的身上。
走廊外面站着不少人,有同组的,也有另外一组的。同组的是先于他们返回的,另外一组则是今天将要出发的。在这些人中,有他们的两个朋友小呆和雅典娜。四份微笑,八目相视,友情款款。
"欢迎回来!"小呆率先抢步过来,与星巴赫和色瑟亚分别拥抱,雅典娜则是跟在后面与他们击掌。
"雅典娜,你好精神!"色瑟亚与她击掌完后笑道。
"当然!"雅典娜确实显得气宇轩昂。
"你们今天出发?"星巴赫问。
"是的,就等你们回来好说几句话再走,一年没见了。"小呆嚷道。
星巴赫的眼睛四处张望,很快看见龙芯,她站在大厅的一扇窗口处,沉静的面容恰如一潭深水,水面正盛开一朵白莲花,那是她独特的笑容。龙芯轻轻向他挥了挥手,星巴赫的心立即沸腾起来。时有人说,如果龙芯的美能赶上她妹妹的一半,她也会迷倒不少人。但在星巴赫的心里,龙芯那种悠然忘我的恬静,自有一份神秘和美丽。龙芯并非没有追求者,但她都拒人千里,除了曾经的弯弯局。
站在龙芯身边的是她的妹妹卡拉,卡拉身材苗条,高了龙芯足足一个头。此时卡拉背对他们,正望着窗外。星巴赫、色瑟亚、小呆和雅典娜与龙芯姐妹一向交好,四人便移步过去。
"卡拉,看什么呢?"星巴赫走近后笑问。穿过窗户,可以看见罗拉星球的一角。这窗户自带望远镜的功能,可以按照了望之人的意识力伸缩聚焦。此时透过这窗户,看见的是云层之上的一群山峰之顶,颜色各异。
"你看那些伸出云层的峰顶,是不是像人头一样?好个末世之景!"卡拉没回头,自个问话。
"卡拉!"龙芯轻呼。
星巴赫定睛再看,便发现确实有点像,心里不由打了个冷颤:这确像末世之景。
"人人都称我小呆,其实卡拉才是小呆。"小呆取笑,也看向罗拉星球。
"都看了几千亿遍了,还有什么好看的?等能量比币够了,我陪你下去看看!"色瑟亚大声道。他的话语引起旁边的几个人侧头往这方向看了一眼。
卡拉没有回答,因为她早就下定决心要去,她的目的可不只是去看看,她想离开这个宇宙。自从她的朋友小代因为没有收割到任何能量比币而无法回关消亡后,她就对这里深恶痛绝。
传说这个星球上有一条艰难曲折的通道,通向另外一个宇宙。这其实不是传说,创造者曾经亲口告诉他们,只是创造者还说,那里生活有无数的魔鬼,绝不能去,去了就是自寻死路。
他们本来过着另一种生活,从不需要为能量比币操心,宇宙里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比币。可是六千万前的那一次宇宙大爆炸不单销毁了无数的能量比币,更糟糕的是,从那以后创造者就再没有出现过,没有创造者,就不再有新的能量比币的补充。
他们曾经日夜祷告,期盼创造者的再次降临。等过千万年后,他们终于明白,创造者抛弃了他们,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开始节约使用能量比币,比币的使用纳入计划调控,且成立了一个能量比币收割队,专职在宇宙里收割比币。因为比币越来越稀少,收割队员必须去到越来越远的地方收割能量比币。今天在大厅里的人,都是收割队的。收割队分六个小队。每次只有一个小队在外面收割能量比币,一小队回来,另一小队即刻出发。
收割能量比币,主要依靠的是意识力。如果不能在出发前利用意识力预先锁定能量比币,那收割比币就如海底捞针。利用意识力锁定能量比币也不是件易事,因为这需要强大的意识力,这个过程就像在海里撒网捕鱼一样,意识力越强大,网就越大越密。即使锁定了能量比币,这比币还能被别人抢先取走,而且比币在不断运动,有可能逃脱意识锁。以前的宇宙就如生命繁荣昌盛的海洋,到处都是鱼儿般的比币,任何人都能收割到比币。可现在不一样了。
卡拉并不是第一个有这想法的人。曾有部分人想逃离这个正在消亡的宇宙,通过那条罗拉星球上的通道,但是一个人降落到罗拉星球上将耗费至少一百个能量比币,因为罗拉星球有着整个宇宙最强大的排斥力。据说这千万年来只有六个人先后成功过,他们是否去到了另一个宇宙,也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