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七 集 淡薄名利
一
粱校长带调查组回到省厅，将刘凯诬告钟老师情节向厅领导作了详细汇报，并将刘凯的为人，以及钟教导主任纵容、包庇之事也都做了说明。随后将钟老师几年致力于教学改革作了概括介绍，并将总结的教改经验稿本呈递给厅长。
厅长翻阅了那两本经验总结。兴奋地赞扬道：“钟德奎对语文教学中的时弊，敢于大胆革新，勇于探索新途径，不懈努力，取得了如此显著地成绩，其创新精神可嘉！他学识渊博，陶冶学生有方，为造就有真才实学又有共产主义理想的革命新人，刻苦勤奋，不遗余力，可
谓是新时代教育战线的红旗手啊！应该作为典型大力表彰、树立呀！”他像忽然记起一样，对梁校长笑道，”本要电话通知你，不想你们这
么快地回来了。省政府转来一份材料，嘉奖钟德奎哪班学生还有他本人要求支援边疆建设的革命行动。要我们派人亲自去向同学们说明国
家暂时还没有这项安排，鼓励他们继续学好文化科学知识。你看，这事还得你安排！“又感叹道，“”由此看来，钟老师对学生的革命理想教育做得很到家，是把斫轮能手！又能亲做表率，难得啊！“
随后，厅领导研究决定：
一 对刘凯进行通报处理的决定
该人一贯顽固守旧，仇视新事物，蓄意压制、打击、构陷勇
于教学革新的同志，性质恶劣，怙恶不悛，特通报全省，以儆效尤。该校教导主任，用人失察，一并警告。责令作出深刻检查。
二 奖掖钟德奎、推动教学改革的决定
为推动全省教学改革、提高教学质量，开创教育阵地生动活泼新局面，宜大树典型，奖掖先进。今对钟德奎作如下奖励，以资鼓励：（1）破格提拔，任命其为该校副校长；（2）其教学改革
经验总结《阅读分析教学》、《写作训练教学》二书，即予付梓，并予广泛发行；（3）邀请其进行巡回讲学，以推广教改经验。
粱校长看着这会议记录，兴奋地笑道：“钟德奎这下可大有用武之
地了！”
二
学校扩音喇叭正播放《刘三姐》唱段，突然中断，播出紧急
通知：“全体教职员工，请马上到大礼堂集中，传达教育厅文件，切勿延误！“连播三次。
苏茂、尹振铎把刘凯匆匆送到校门外，悲凉道：“你好自为之吧！我们须赶去开会！“说着返身回校，刘凯怅然望一眼高耸的校门楼，凄然孑身踉跄而去。
大礼堂人头攒动，一片营营嗡嗡声。钟主任站在主席台上，摇着手中的大红任命书喊：“请肃静，肃静！给大家报告一个特大喜讯，钟德奎同志被任命为我校副校长、、、、“
他的话音未落，全场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钟主任又举着
报纸喊：“还有喜事呢！今天的省报，以《谱写教育新篇章的红旗手——钟德奎》通栏大标题，报道了钟老师进行教改的事迹。“又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夹杂着跳跃欢呼，经久不息。钟主任只好拉出钟老师向大家频频鞠躬致谢。
会场稍稍安静些，钟主任大声说：“现在我宣读教育厅对刘凯诬陷钟老师的处理通告——“”告“字未落音。全场便发出一片骂声：
“开除他好，省得再兴风作浪，大家都不得安生！”
“他干的是人事吗？栽宗陷害钟老师，污人清白，还有点良心吗！“
“良心？他长的是秦桧那黑心！“
、、、、、、、、
人们恨恨不已，骂声不绝。钟主任一脸难堪的苦笑。
三
钟老师遵照教育厅的安排，几乎一个暑假都在各地讲学。尽管他介绍的经验被人们视为教学上的金匮要诀、宝贵结晶，可他总觉惴惴不安，深感名实不符，吹捧的过高了；自觉所有的经验还有待于在实践中检验、充实、甚至需要加以纠正。更需要全面
系统化。所以，每到一处总反复抱歉地说：“我的经验很不成熟，仅供参考，实在有负厚望。“接着批评那篇对他的报道说，”现在的报纸，总爱言过其实。在教改上，我也不过才迈出了第一步，哪配‘红旗手‘之称？哪能起到率领大家前进的作用呢！’旗手‘之称实
为荒唐，可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他说的是真心话，反被视为虚伪。
且说，临开学钟老师才得返校。钟主任亲自到车站去迎接他，这很使钟老师感到意外，不料一向冷眼相对的钟主任竟然如此亲
热起来，暗自好笑道:”难道我是‘鲤鱼跃龙门‘？前后不过一月之余便有如此天壤之别！可笑人情冷暖，竟如此难以逆料啊！“
一见面，钟主任接过钟老师的提包，抱怨道：“德奎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好容易省里破格提拔你做副校长，你偏不干，死
活给辞掉了，何苦呢！咱俩做搭档不好吗？二钟齐鸣啊！”他诙谐地一笑。
钟老师莞尔笑道：“我一个心思都在教学上，做不好领导。”
钟主任惋惜地直摇头，擦把汗，又忿忿不平道：“咳！看这一
个暑假把你折腾的黑瘦！大热天，这些官老爷自己去享清福，却让你去替他们唱戏！”
他絮絮说着，要去招呼黄包车，钟老师拦住说：“咱们边走边聊，比坐黄包车舒服。”
“德奎，省出版社出版的你那两本书，寄来二十套。我作主分发各教研组学习了。你没意见吧？”钟主任歉意地笑着说。看钟老师满意地点头认可，便又亲热信赖地说，“你既然不热心行政工作，就做教研组长吧，，把语文组带领起来，刘凯留下这烂摊
子非你收拾不可！新调来几个大学生，也需要你带领、指导！”
钟老师认为责无旁贷，遂慨然应允，笑着问：“为便于教改，我请求继续担任班主任，你作何安排了？”
钟主任似乎意在讨好，诡笑道:”考虑你既担任教研组长，又
作班主任，太辛苦，特给你安排了一个尖子班‘的班主任，就是金智侠、雷震他们，基本上是你的原班人马，你都熟悉，驾轻就熟，会轻松些。他们对你的改革教学也适应，有利于你进一步开展教改。“
“这样特殊照顾不太好吧！、、、、、、”
不容钟老师说下去，钟主任就斩钉截铁说：“哼，这个班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这个班全是好钢材，只有你去锤炼他们，才有成栋梁之材的希望！我可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这批学生身上了！”
钟老师正要说什么，侯在校门外的任廉吾、高建华十多人已跑着迎上去了。廉吾抢上前，接过钟老师的提包，盯着他笑道：“人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几十天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容光焕发？”
众人哄然大笑。“我看你倒是容光焕发！”钟老师见廉吾和高建华都身著簇新板正的衣服，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俨然一对新人，心中喜欢，便随口调笑道。岂知又引起众人的笑声，纷纷说：“他和建华才举行过结婚典礼。，能不容光焕发！”
“嗬，趁我不在家你们举行婚礼，怕我喝你们的喜酒不成？”钟老师望着二人打趣道，“这喜酒我喝定了！”
“你们是得给钟老师补一桌！“大家乱嚷。
“廉吾、建华，到时我可要去陪钟老师吆！“钟主任也笑呵呵
道。
进了学校大门，笑语声仍旧不绝。
三
钟老师回到学校的第二天，一大早雷震、江灵显、徐刚、周山涛等他们一大帮同学拥到钟老师房中，吵吵嚷嚷乱说：“老师，我们来了好多次看你，你都锁着门，这一假期你都去哪里了？“
钟老师笑着摸摸这个的头、拍拍哪个的肩，兴冲冲地连声说：“又长高了。长壮了！“还未来得及向他们说出外讲学的事，金智侠、张隽永一伙女同学风风火火地跑来，叫苦道：”好啊老师，你一假期都躲着我们！去哪里清闲了？“
“嗬，清闲！“钟老师做出一副苦相，笑道，”给抓去讲了一个假期的学！“看看房间都快挤满了，无奈地摊手道，”你们来迟了，可没得你们的座位咯！“
“我们可是来过好多趟，偏巧今天就迟了一步！”金智侠也做
出一副苦相，叫屈道，“‘‘’客人乘兴来。主人意阑珊‘，连个座位也不得！”惹得大家都笑了。
钟老师也做出委屈、无可奈何的样子，应道：“客人莫不平，下次当来早！“更逗的一屋人发笑。
雷震、徐刚等人笑着起身腾座说：“来迟了，还抱怨没座位！“”
钟老师看大家互相谦让座位，高兴地摆着手说：“随便坐吧。这个假期本想给你们办‘能力强训班‘，一讲学，也给耽误了。谈谈你们都干了些什么？江灵显你写东西了吗？”
“读了托尔斯泰的《复活》，还写了两篇小说。“江灵显望着钟老师说，”还要请你修改呢！“
金智侠看老师看她，便赶紧说：“我和小青子几人把《几何难
题解》做完了，还读了老舍的《骆驼祥子》。“
雷震趴在徐刚的背上，躲闪着老师的眼光，嗫嚅地说：“我们也做了一些数学题，不过没有她们多罢了！“
钟老师摇摇头，微笑道：“想必是心血来潮，东鳞西爪地乱抓。”
看着徐刚、周山涛几个贪玩地说，“学要专，要有计划性，切忌泛泛学习。首先要做到‘精’，在‘精‘的基础上去‘博’、、、、”
雷震同江灵显嘀咕几句说：“老师，我们还把报上报道你的
《谱写教育新篇章的红旗手》那篇文章反复学了几遍，内容丰富精彩，文笔生华感人，我们亲身所受，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可不是咋的！”胡杉大咧咧说，“本来，我就准备写篇报道，结果人家捷足先登了，弄得我好憋屈！”招的大家一阵好笑。
钟老师笑道：“那你们就评评这篇报道吧。“
“写的挺真实很动人，全是你做的事。”徐刚不加思索地说。
“我只觉得好，要具体说怎么好，又谈不来。“崔健挠着头说。
“你说呢？”钟老师看着沉思中的江灵显问。
“我看写得成功，基本反映出了你的改革精神面貌。“江灵显说。
“我也觉得把你的事迹写的很突出，看着很感动人，我们也都爱不释手！“金智侠也说。
钟老师对大家的评论都很不满意，他连连摇头说：“太拔高了！你们想想。文中对每件事的评论真是那样？中肯吗？“稍停片刻，直截了当说，”我不像文章中吹嘘的那样了不起。不是吗，同学们？实在是很平常。作为报道，绝对不能失真哪！“
“那我就再写一篇。把真实的你报道出去！”
胡杉大言一出，全室哗然。
四
新学期开始了，同学们重聚一堂，又拥抱又欢呼又跳跃，其欢喜、热烈之情难以言状。他们欢笑着、吵闹着聚在钟老师前后，兴高采烈地谈论：“想不到还让钟老师做咱们班的班主任，实在是万幸之幸啊！”
钟老师看这群熟悉的亲热的面孔，又丰满了，又英俊了；女同学个个窈窕昳丽、风姿洒脱，由衷地喜悦，满面堆笑道：“大家欢喜重聚一堂，我送大家一首诗祝兴吧。”他略微思忖一下，吟道，“学府今又聚，雄心愈炽红；相携入堂奥，来朝迎日升。高山长流水，群鹰齐飞鸣；一天明星灿，四海涛声同。”
”老师你放心，我们会同声一气的！“雷震、江灵显一堆人应声喊。
忽然金智侠走近说：”老师，现在就差代廉一人未报到。“
“他不能来上了！他父亲患了癌症。”孙云祥同情地说，“要给他父亲要看病，家中有困难，不能供他上学了！”
钟老师和同学们都很惊讶、愕然。有顷，钟老师见大家面面相觑，尽显惋惜神情，便淡然一笑道：“正巧，我那书的稿费邮来了，我本想全为班上购置参考书籍，既然代廉家中出事，就分出一部分帮他，决不能让他辍学！”“随从身上取出二百元崭新的人民
币递给雷震说，”剩下六百元买书用，这二百元你与孙云祥给代廉送去为他父亲治病，上学费用我给他解决，要他尽快复学。“
雷震、孙云祥二人匆匆走去，钟老师对大家摆下手说：”咱们上课吧。“同学们纷纷迅速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