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记（6-2） 丝瓜园2019-10-03 19:35:15
第二日。俩人要焙一个烧陶器的窑，日常用的炊具、储水的罐子，都要就地取材，自己烧制出来。还要搭一个晾晒草药的棚架，把剩余的碳，储存在里面，不受雨淋。
嫦娥寻了个方便和泥的地方，清理出场地，挖好坑，又搬来石块坐在上面，两人一起和起了泥巴。这两人从小就在一起和泥巴，娴熟的很。嫦娥用泥巴做了一个大圆饼，在饼上均匀地挖出许多小孔，放在一边晾晒，这个就是陶窑的格栅。将要烧制的窑坯，就可以放在它的上面。后羿砌窑。嫦娥用泥巴制作大大小小的罐子、碗、盘子。这些都需要晾干，晾干了才能烧制。这边忙完了，两人又一起搭出个棚架，同样是茅草做顶。这些活做完啦，太阳也快要落山了。后羿取出带来的渔网，用藤条和树枝，做成了抄鱼用的抄网。两人一同到小溪中抄鱼。这山谷中没有人烟，溪中的鱼不少。两人将抄来的鱼提到茅草屋前，收拾干净，抹些盐晒在棚架中。陶坯凉晒好了，将表面打磨光滑，就可以入窑了。窑不能焙的很大，大件的陶坯，一炉只能摆两件，小的可以摆三、四件。两个人一直忙到月上枝头，才将这些日用的陶器全都做成了。炉火红红，虽然没有锦衣玉食，这小两口的日子也称得上是红红火火。
第三日，天气晴好。小狗花花在草地上撒着欢儿。他知道今天要上崖采药了。出发前，嫦娥取了一只陶罐，将带来的红薯切成块，一半泡在水里，泡两三日，红薯块上就会长出芽，再将芽用细土围上，培育成幼苗，就可以种植了。攀崖采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嫦娥将短锄的木柄去掉，只将锄头背在身上。后羿背了弓、砍刀，挎着箭囊。俩人腰间都带了一捆麻绳，这麻绳是用桐油浸过的，非常珍贵，只攀崖时才用。
两人探看山势，攀在一处崖上，将采好的草药挽成一个小捆，抛下崖去，待下到崖底，再去收它。小狗花花也早已练孰了，草药捆落下来，他就用嘴去叼，将草药堆在一起。
刚刚过了半山腰，后羿看到高处有一处草丛，生长有铁皮石魁和盘龙七，依着经验，草龄都在三年以上，是值钱的药材。后羿高兴地指给嫦娥看。嫦娥看看地形，有点担心，说道：“那高处太险，不容易上，不要也罢。” 后羿却是不甘心，说道：“这等药材，拿到剑池城去卖，定能得个好价钱。你呆在那儿莫动，你瞧我的。” 后羿取出钢爪，套好麻绳，将钢爪抛出，挂住岩石，向上攀去。这一路确实陡峭。后羿虽身手矫健，却也险象环生。
嫦娥紧紧地盯着后羿，不觉为他捏一把汗。猛然间，一道黑影在崖上闪过。嫦娥急回头看，见一只鹰正在空中盘旋。嫦娥惊得大叫：“后羿，崖顶上有鹰巢。快下来！快下来！” 一面喊着，一面揪下项上的手巾，拼命地挥舞，吸引鹰的注意。这种情况非常危险。鹰为了保卫幼雏，是会拼命的。鹰的爪十分锋利，抓力也很强，若被她抓到，轻则刺穿皮肉，重则透入筋骨。而且人在崖上，站立不稳，没有回旋的余地，很容易被鹰抓下崖去。那高崖上的采药人，因鹰丧命的，屡见不鲜。
那只鹰果然被嫦娥的举动惹恼了，径直向嫦娥俯冲下来。后羿急取下弓来，翻转身，将后背贴在岩石上，又取出一支箭，用牙齿叼住箭头，用力一拔，将钢制的箭头拔下来。他不忍伤鹰的性命，故只用空头箭射她。因这箭杆没了箭头，前端失去重量，后羿就只得用大力气，将弓拉得满满的，直到弓背发出了撕裂的声音，才将箭放出。那只鹰冲到崖边，双翅一展，来个急刹车，身体一侧，就要伸双腿来蹬。此时却正好将鹰腹露了出来。这支空头的箭杆，不偏不倚，正中那鹰的腹部。鹰的身子抖了一下，急转个弯儿，飞上了崖顶。
后羿不敢怠慢，快速攀爬过去，采了草药，挽成一捆，抛下崖去。两人会合一处，都说：“好险！” 下了山崖，小狗花花干得不错，早将那些抛下崖的草药，叼在了一处。两人清点了一下，又将花花遗失的几捆拾来。
这一趟收获颇丰。两个人将草药打了包，背回营地，就在棚架内将草药整理好，摊开晾晒。正忙碌间，花花从草丛中赶出一只野兔。两人外出采药，虽带了弓箭，却是为了防备野兽，从不伤及动物。两人叫住花花，那野兔径向溪边逃窜。忽然间，先前的那只鹰又俯冲下来，扑向野兔。野兔左蹦右蹦，躲闪着鹰。鹰的动作有些迟缓，身形也有些摇晃不定。追捕了一阵，野兔窜入了灌木丛中。鹰毫无收获，只得又飞回崖上了。后羿对嫦娥道：“她中了我一箭，受了伤。如今捕不到猎物，巢中的幼崽，吃什么呢？” 嫦娥明白后羿的心思，停下手，擦擦汗说道：“那我们去给她送些吃的吧。”
两人重又收拾起攀崖的用具，喝了几口水。嫦娥取了些晒干的鱼，用草绳捆成一包，背在身后，就又和后羿一起奔着崖上来了。花花在后面跟着，一路咕噜咕噜地低声叫，好像是在发牢骚。后羿和嫦娥沿着原路向上攀爬，又循着鹰巢的方向攀了一段，将鱼干放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这才往回走。还不及下到崖底，就见那鹰飞来，将鱼抓起，飞回崖顶了。
两人相视一笑，又开始下崖。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一天之内，攀了两次崖，两人都十分疲惫，动作也比较慢了。后羿心疼嫦娥，自己先下一步，回头来接嫦娥。有时托住她的脚，帮她踏稳；有时握住她的手，给她借力；遇到险处，就干脆把她抱下来。眼看快要下到崖底了，山谷里突然旋起了一阵风。
这一阵风，来得怪、来得也猛，将谷底的枯叶、草沫，全都旋了起来，直吹得两人睁不开眼、张不开嘴，只得双手扶在岩石上，等风势减弱。可是这一阵风，却偏偏弱不下来。嫦娥等得心焦，用手巾遮住口鼻，用力喊道：“后羿，你可扶稳了。” 身下却只是呼呼的风声，听不到后羿的回应。
又过了一阵，山谷中传出“轰”地一声巨响。响声过后，风声戛然而止。嫦娥往身下一看，却不见了后羿的身影。她急得大喊：“后羿，后羿，你在哪儿？” 就听得谷底传来了喊声：“嫦娥，我在这儿。你别动，我上去接你。”
就见后羿，健步如飞，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并作一步，就如猴子上树一般，飞快地攀到嫦娥身边，手中还多了一根紫藤棒子。后羿再托举嫦娥时，力大无比，自己都有些不适应了。还没等嫦娥发问，后羿就慌张地说道：“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先下去，下去我跟你说。”
下到了谷底，嫦娥喘着粗气。后羿却好像一点都不累了，拉着嫦娥的手急切地说道：“不得了啦！以前父母们跟我们说的事，都是真的。我们俩个真的是神仙下凡。” 嫦娥追问道：“怎么回事呀？” 后羿道：“刚才那一阵旋风，将我旋到了谷底。谷底却是一丝风也没有，正有一位老神仙等在那里。他说他就是老杨，就是那位教书先生。还说我俩确实是神仙下凡投胎。他说这张弓本就是我的，他是专程来送还我的。他叫我闭上眼，张开嘴，我照着做了。也不知他往我肚中灌进了什么东西，我只觉得身体一下子就冻成冰坨了。过了一回儿，我能睁开眼了，发现自己悬在半空，那老杨先生正从手掌中发出两团火，烤着我。我只觉得昏昏沉沉的，落下地来，却觉得有力气了。老杨先生说：他要将我改造一下，不然这弓我拉不动。他还教了我不用放箭，只用弓弦空弹的功夫。”
嫦娥被后羿这一番话给说懵了，看看后羿，眨眨眼睛，又看看后羿手中的物件，疑惑道：“这不就是一根紫藤棒子吗？怎么是弓呢？” 后羿道：“你瞧着！” 言罢，跨步直腰，一手握住那紫藤棒子的中部，另一只手伸出双指，在棒子上一划，竟扯出一根弓弦来。嫦娥吃了一惊。后羿将弓弦拉满，两指一松，又听得山谷中“轰”地一声巨响，前方飞沙走石。嫦娥连累带吓，脸色苍白，挽住后羿手臂说道：“这事我一时想不明白，咱们先回屋，今天能吃上热乎饭。”
后羿领着嫦娥和花花，回到了茅草屋。这一餐晚饭，从头到尾，都是后羿做的。他将谷子、茅草的根茎、野生的苋菜、还有苦菜，熬成了一大锅粥。顺便将鱼干在火塘边烤了。嫦娥就只坐在屋门口，抱着个水罐发呆。后羿不停地唠叨着刚才的经历。他也有点儿发懵，好像做了一场梦。吃完晚饭，嫦娥终于听明白了，能接受了，对后羿道：“没想到，咱俩真的是神仙下凡。不过，神仙投了胎，不也就变成人了嘛。从小到大，村里的伙伴们可没少拿这事儿取笑咱们。我一做什么东西，做的好了，他们就说是神仙下凡。我都快烦死了。这事，咱们别跟村里人说。” 后羿应道：“对对，老杨先生也说了：不能跟外人提起这事。这紫藤弓也不能用来对付人。”
这一晚，也不知怎么了，这小两口依偎在火塘边，都显得心事重重。其实，他们的记忆还都封存着呢，什么也想不起来。老杨做法时，已经用银河星霜为后羿恢复了仙身，但却特意锁住了他的记忆。因为老杨知道：这一对伴星与王母娘娘有约定：重返仙界时，需得同去同归。老杨还阻断了后羿的精灵与他仙体的联络，只叫他能拉得开紫藤弓。后羿现在已是仙身与肉身同在，但他自己却不知道。
嫦娥问后羿道：“你说，做神仙好，还是做人好呢？” 后羿不加思索地答道：“当然是做神仙好了。神仙的本事多大呀！”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