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记（9-1） 丝瓜园2019-10-06 21:15:49
诗曰：
混沌故乡总难忘，
众仙未必一样想。
小露痕迹试应手，
看你天庭怎样强。
太上老君住的地方叫作太虚镜，高度与星河台相仿，在神州大地正中的上方。太虚镜十分简朴，只前面一个大殿，后面一个草木园子，左边一个书房，右边一个丹房。太上老君的起居并无定处，常随处合衣而卧。他有两个童儿，也是他的徒弟，平日在丹房里烧火、研料。园子的最里面，围着一个牛栏。有一头青牛卧在里面，是老君的座骑。
这一日，玉帝来拜访太上老君。两仙寒暄已毕，玉帝就盘腿坐在老君的对面。开口问道：“昨日，北海中现出了数十丈高的青光，你可曾看见？” 老君道：“陛下，老道炼丹、养神，还嫌时间不够用呢。向外面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浪费精神了，哪里管得什么青光、红光的。” 玉帝道：“你不要打哈哈了。难道这是小事吗？你我都知道他在那里。这道青光，一定是那位前辈放出来的。只怕仙界里能看到的也不在少数。他蛰伏了那么久，不一直都是挺安分的么？此时突然现身，是什么意思呢？”
老君漫不经心地答道：“什么意思？说明他的仙体康复了呗。陛下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玉帝严肃地说道：“老君啊，你也知道，咱们这位前辈非常地固执，而且脾气暴躁，说干就干。若他仍不能回心转意，又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来，让三界起了变化，那如何是好呢？”
太上老君叹了口气，道：“哎，混沌也好，三界也罢，此乃宇宙所运行之不同状态、不同形态、不同阶段罢了。此二者同出而异名，同体而异相。我等身在其中，只需抱守清虚，随它运行就好，又何必忧虑它的变化呢？”
玉帝道：“三界创立至今，已日臻成熟，秩序井然。仙界、生界、冥界，各有主管，各司其职。天条订立，也并无疏漏；即便有疏漏，亦可补充。他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这既成的事实呢！当初他头触不周山，想要强行毁了三界，难道现在还不肯罢休么？”
太上老君道：“大道运行，无生无灭，无休无息。所谓盈亏相随，否极泰来。混沌日久，裂为三界；三界日久，复归于混沌。大道运行自有它的规律，岂是用强能够改变的？更何况，这世界上，难道还会有第二个不周山么？”
玉帝道：“不周山是没有第二个。不过这位前辈，行事常常出乎意料。三界生灵，已不同于以往，早已适应了各自的居所，若有环境之大变，必定死伤无数。这五彩缤纷的世界，必定一片惨淡。”
太上老君道：“阴与阳，相生相克，相伴相行；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同其理，三界之中，亦有混沌；混沌之中，亦有三界之雏形。混沌之中有冲突变故，并不足为奇。三界之中若有冲突变故，也不足为奇。他若做出什么事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陛下何必这么紧张呢？”
玉帝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万物生灵有今日之繁衍，也是历经磨难，实属不易。我有护佑之责啊。哎，你就知道在这里享清闲。你也是有责任的呀。”
太上老君不以为然道：“原在混沌之中时，混沌之气滋润众生灵于无声无息之中，而众生灵却浑然不知不觉。何故？因众精灵不知所争、不知所夺，从之如流，是一种自然的状态。如今万物，各逞其能，各夺其所。这已是无法改变的局面。冥界里哪一天没有魂飞魄散的？生界里哪一天不死人？仙界、妖界，失了仙体的，不也是司空见惯么？就算共工前辈插上一杠子，又能坏到哪里去？不如各随其性，各安其生。如遇变故，也当顺其自然。护佑，也只是尽可用之力而已。我们做不了太多的事。我们又能将共工前辈怎么样呢？”
玉帝不甘心，仍然想得到太上老君的支持，又说道：“盘古前辈当初劈开混沌，是为了解放众精灵，让世界更加精彩。你看看生界，江山锦绣，万紫千红。特别是人，有知识和智慧。如今的人间，精彩万象，连仙界也不及。仙界中也有许多神仙来自于人间。仙人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密切。以后仙界也会更加精彩。难道这样不好吗？”
太上老君说道：“大道的本性是恒定的。只是运行中有些表象的变化而已。所以，所谓的精彩，也只是表象的变化。又何必沾沾自喜呢？大道运行，自有其规律，陛下不必患得患失。混沌劈开时有多少精灵，日后重回混沌时也还是那么多，无增无减。说到人类，他有了智慧，就与自然相抗：筑坝拦水、开山耕地、掘土取矿、多占多得，不知体恤万物，量力而行。当使人知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玉帝十分无奈。跟老君说话，就好像对牛弹琴一样。玉帝就开门见山地问道：“他那洞穴，你曾经去过，最近可有什么新的情况么？” 老君道：“我去他的洞穴，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时他头触不周山不久，仙体极其虚弱。那洞穴里温度高，正适合他将养仙体。那洞穴，我就只去过一次，里面除了一池岩浆，什么也没有。现在是什么情况，老道也不得而知啊。”
玉帝又道：“老君，你与前辈说得上话。可否请老君去给前辈传个话：说我愿与他一会。要我给他造个宫殿、悉心供奉，我也做得到。” 老君笑道：“陛下愿意见他，他未必愿意见你呀。这样吧，我们来做个占卜吧。若是这一卦阴阳不均，说明三界真会有变故。那我便去给你传话。”
言罢，老君就在俩仙当中摆了一只香炉，燃了五支香。一支是龙涎香，主金；一只是檀香，主木；一支是兰香，主水；一支是松油香，主火；一支是炉灰香，主土。这五支香燃起的烟，就在空中生成了一个太极的阴阳图。阴图和阳图，在空中转动起来。时而木生火，时而火克金，时而火生土，时而水克火。有些烟雾，从阴图逃向阳图；也有些烟雾从阳图窜向阴图。这烟雾构成的阴阳图中，虽不时有烟雾翻腾，但大体上是平衡的。
玉帝看了这占卜，知道从老君这里得不到什么帮助，颇觉无奈，就起身离去了。
太白金星见玉帝回到凌霄殿，坐在宝座上闷闷不乐，就上前问道：“陛下，可有什么事吩咐老臣去做么？” 玉帝看看这位老搭档，谨慎地言道：“你可知道共工前辈么？” 太白金星道：“臣听说过他的故事。仙界里也有传言：说他依然健在，善使火，可称火神。臣只当它是个传言，因为谁也没有亲身见过。” 玉帝道：“不是传言。这都是真的。” 太白金星吃了一惊，言道：“啊！是真的！咱们仙界里，真的还有这样一位前辈？” 玉帝点头道：“不错。原本知道他下落的神仙，只有我、银河、老君、元始和镇元。他自己也一直隐伏，从不露踪迹。可是昨日，他不再隐藏了。”
太白金星思索道：“陛下说的，可是昨日里北海现出的那一道青光？” 玉帝道：“是的。” 太白金星问道：“陛下对此事，可有忧虑么？” 玉帝想了想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想跟他见个面。做晚辈的，想要看望他而已。他是个固执的前辈，一心想要重返混沌。我想跟他谈一谈。我去找太上老君，就是想请他带个话，做个安排。可是那土老道给我讲了一通大道理，却是一点忙也不帮，把我搪塞回来了。”
太白金星摇头晃脑地想了想，言道：“陛下，如果只是传个话么，我去一趟花果山，说服那猴子去，您看如何？” 玉帝道：“你可以去试一试。不过你要提醒悟空：这位前辈与盘古齐名，是我们仙界共同的前辈。万万不可惹他不悦。” 太白金星答应一声，施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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