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瓜园2019-10-20 17:00:29

在帕米尔高原上,有一座大山,名叫长留山。它是一群形貌、大小相似的山峰组成的。其中有一座山峰,名叫须弥山。

进到这一群山峰里的人,往往难以分辨哪一座山峰是须弥山,直到踏上了须弥山的山坡,才知道是这里,因为这一座山峰不同寻常。

须弥山上遍地都是碎石,但这些碎石躺在须弥山上时,有时会现出幻像,善能迎合人的欲望。贪恋钱财的人,将这些碎石看在眼里,便是亮闪闪的金银;贪恋爵禄的人,看这些石块就是玉带、印绶、美砚、宝玺;贪恋美色的人,就会将这些碎石,看成珍珠的项链、翡翠的手镯、宝石的戒指、黄金的凤钗。

须弥山上无人看管,上到山坡上的人,可以尽情地捡拾。这些人往往嫌身上的口袋不够多,将衣服脱了,铺在地上捆成包裹,装的满满当当,直到背不动为止。待到出了须弥山,幻像消失了,再看背出来的物件,就只是一堆碎石。再要回头重进须弥山时,山坡上的碎石没有了幻像,那人却又分不清哪一座是须弥山了。

有一些不甘心的人,经常在这一群山峰中留恋转悠,希望再得见须弥山,再去捡拾。故此,这一群山峰取名叫长留山。更有些饥渴而死的、或失足摔下山去的,将自己的骸骨,长留在了这长留山中。

只有心思清净的人,进得须弥山后,才会踏着这些碎石,上得山来,不被这些幻像困扰。

须弥山的山顶上有一座寺,无名无牌,大小如同寻常人家的四合院,但却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灵吉菩萨就住在这里。如来佛祖座下的菩萨们,常喜好弄些法宝或坐骑。如观音菩萨的法宝是玉净瓶、杨柳枝;文殊菩萨的坐骑是青毛狮子;普贤菩萨的坐骑是一只白象等。但灵吉菩萨却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自散了灵霄殿的聚会之后,灵吉菩萨就来到如来的灵山,执了如来的法杖,调集了一众罗汉、金刚、力士,来到积石峡,各持工具,开挖峡谷,拓宽河道,掘出的山石被丢弃在黄河南岸,竟汇成了一片石海。 

再说那黄角大仙。他住在大石山,是秦岭山脉西部的一座较高的山峰,是两条河流的源头,山北流出涔水河,山南流出清水河。他是个酷爱整洁、优美的神仙。花花草草,都要弄得形态、颜色搭配着生长;山石的形状都要雕刻得符合意境;树木也都要修剪枝条,做得像个山水画一般。他算是个闲散的游仙,无门无派。于佛家一系,因观音岛有些景致,便常去走走;于道家一派,因武夷山也是峰青水绿,那武夷真君是个潜隐默修的神仙,便常去看看。那万寿山五庄观的镇元大仙,是他未磕过头的师傅,也时常去讨教一二。 

大时山中,原有一只榆树精,做了黄角大仙的徒弟,就是被骊山老母引荐去了后羿家的吴刚。黄角大仙对吴刚十分苛刻。吴刚做的活儿,没有一样是他满意的。他经常对吴刚吹毛求疵,训斥、责罚。吴刚不堪忍受,逃出了大时山。 

自散了凌霄殿的聚会,他便回到府中,拖出一个大木盆,盆中盛的,正是镇元大仙种植人参果树时剩下的息壤。他将衣衫脱了,赤着膀子,提了一柄镐,去山中搜寻,掘出来两块朽木的树根,搬回府中,又拿出斧凿,将树根修整成型,上面掏出个空腔,做成了两个树根花盆。第二天一早,他将木盆中的息壤取些出来,填满树根花盆,又移来一株葵花、一株白菊,栽在花盆里。自己左右端详,颇感得意。费了这一番功夫,盖因这盆息壤并非寻常之土。它见土生根,若有水流从它头上流过,它就会不停地生长,直到土堆高过水流,阻住了流水为止。陶制或瓷质的花盆都属土性,息壤放入其中,便会和这种花盆粘在一起,依照五行学说,木克土,将它放入木制的花盆中,才不会黏连。因为要将木盆中的息壤尽数倒出去,令洮河改道,黄角大仙便自己先留了一些。

一切收拾停当,他就托着木盆来到了一处地方。这里是洮河汇入汉水的河口处,此地名叫茶埠。 

洮河之水,原本流至岷县之后,向南流入迭藏河,再流入小岷江,经白龙江,汇入嘉陵江。董植任巡河官后,巡察各地的河流水道,认为嘉陵江水量已经足够,而汉水流域人口稠密,水量却显不足。他奏请玉帝批准,抬高了迭藏河与小岷江交汇处的山势,使迭藏河与小岷江交错分隔开,同时令迭藏河的河水反向流入洮河。董植又将岷县至茶埠这一段的山谷挖深,引洮河水至茶埠河口,注入汉水,增大了汉水的流量。汉水流域的人民,受益颇多。 

黄角大仙要将茶埠的东河口堵住,迫使洮河水北行,注入黄河。他这一改,没费什么力气,便占去了董植的功劳,可谓投机取巧。汉水的上游从此被截去了一截。 

这一日,他托着木盆来到了茶埠,在东河口内百十来步的地方,将一盆息壤尽数倾倒下去。果然,那息壤落至河床,见土生根,便自河床底部生长起来,一直冒出了河面,将河水截住了。洮河水不得东行,便向北流去。黄角大仙,驾着云头,行在空中,跟着那洮河水的水头,一路北行,眼瞧着它过了海甸峡,汇入了黄河,才得意洋洋地回了大时山。 


 

这一日,一切准备就绪,众仙又聚在了南天门。玉帝招来四海龙王、雷公电母,伴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又招来千里眼和顺风耳,叫他们四下里盯紧了。 

南天门里,列齐了两路军阵。托塔天王李靖,率领着天兵天将。另一路是天河水军,阵前也立着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正是前番被贬下界去的天蓬元帅。 

说起这天蓬元帅,确也有些来历。天山之尾,有一座求如之山,山上多铜,山下多玉,山上无草木。有一条河,名叫滑水,从山上流下来,自北向南,汇入泑水,又继续南流,注入罗布泊。

有一日,太上老君来到山中,左手挎着篮子,右手拿一柄钉耙。这钉耙有九个齿,又名上宝沁金耙。道家戴在头上的服饰,有三冠九巾。三冠为:鱼尾冠、上清冠、芙蓉冠。九巾为:混元巾、庄子巾、纯阳巾、浩然巾、逍遥巾、荷叶巾、太阳巾,一字巾,周圆巾。这钉耙上的九个齿,也用的是这九巾的名称,性质也与对应的名称相符,全无斗杀之气。但到后来,这柄钉耙与孙悟空的金箍棒,在打斗中磕磕碰碰,却也不落下风,这是题外话。

太上老君用这柄钉耙,在山中筑开石壁,寻找精铜,无意间惊动了山中一怪。这怪是一头野猪,从洞中冲出来,冲撞老君,被老君一钉耙打翻在地,动弹不得。老君上前看时,顿觉惊奇。原来这头野猪,也是个修行者,体内真气已聚得圆满,正蠢蠢欲动,将要脱去了肉身,仿如一只蚕蛾,正欲从蚕蛹中挣脱出来。在看他体内的精灵,似乎在混沌中见过。老君就用钉耙的背面,在他身上轻轻地敲了敲。他那团真气便脱出了肉身,瞬间塑成了仙体,还是原来的模样,跪在老君面前,欲拜老君为师。老君却不肯收他,问他姓名。他自称名叫猪刚鬣,自落生之后,因食量太大,在山林之中常食不得饱,因而自己揣摩着吐纳呼吸,吸收真气,抵消腹饥,日久天长竟颇有成就。太上老君言道:他来此山中欲寻些精铜,拿回去补补炼丹的炉子,再做几个盛放原料的铜盘。那猪刚鬣便引着老君来到山下,用长嘴獠牙,拱公开了堆积的山石,现出来一块精通。老君取了,放入篮中,就将手中的九齿钉耙赠他,指点他去天庭求职。玉帝将他编入天河水军,后因能为出众,积功升迁,做了天蓬元帅,统领天庭水军。 

天庭的水军,共有一百名兵丁,是玉帝亲手组建的。每位兵丁的法力不算上乘,也不算很弱,在仙界属于中游的水平。兵丁们每位持一柄短桨,平日里训练,专注于驾驭水性。玉帝为这次行动选兵点将,想来想去,若论统带有方、指挥若定、熟悉水性、又勇猛镇定者,还得是这支水军前任的指挥官,天蓬元帅猪刚鬣。 

月亮之上有一座宫殿,名叫广寒宫,修建它的主人名叫卵二仙子,是大鹏鸟所生的一只卵化生的。猪刚鬣和卵二仙子在蟠桃会相识,生出了爱情。玉帝整肃仙界纪律,将俩仙一同贬下界来。那湟水源头,有一座托来山。它的东侧有一座福陵山,山中有个洞穴,名叫云栈洞。俩仙落难下界,就住在了这里。卵二仙子因境遇大变,受了打击,留下一只空空的卵壳,自己使真气包裹着精灵,飘出了云栈洞,不知所踪。猪刚鬣失去了爱侣,心智沉沦,破罐子破摔,不求上进,跑到附近的高老庄,做了上门女婿。后经观音指点,随唐僧取经,取名猪八戒。功成之后被如来授了个净坛使者的空衔,平日里还住在高老庄,既不去灵山当值,也不来天庭点卯。 

玉帝正当用才之时,便将他召回南天门。玉帝与他讲得明白。他私配人间之女,已犯了天条,本当重罚,若建得此功,将功补过,不究以往。天蓬元帅领了令旗,重新检视自己熟悉的队伍。兵丁们与自己的统帅久别重逢,今日又要一起出征,个个都是面色威严,精神抖擞。 

天庭建在一大块云团之上,它的方向并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四季的变化也在缓慢地旋转。冬季时,南天门向着南方;春季时,向着东方;夏季时,向着北方;秋季时,向着西方。此时正值夏末秋初,南天门正向着西北方向。 

天蓬元帅领着这一百名水军,从南天门下来,停在皋兰县什川镇,黄河河道的上方。他举起令旗,念动真言,喝一声:“河伯冯夷,你现身吧!” 

须臾,黄河河水翻腾起来,浪花一层一层地向四面散开,浪花中浮出一只大白鼋。这大白鼋飘洒着浓密的眉毛、胡须,毛色洁白,很是漂亮。白鼋背上,盘腿坐着一位老者,光着头,眉毛胡须,也如那白鼋一般。他两只手插在袖中,向前抬了抬,应声道:“何伯冯夷听侯差遣。”  声如闷雷一般。

天蓬将令旗插在背后,指挥兵丁们,落在河伯头前,横栏着河道一字排开,个个将短桨负在身后,右手握着桨头,左手背在身后托住桨尾。天蓬一声令下,水军们一起沉入河底;再传一令,兵丁们一齐将短桨长大,一个紧挨着一个,连成一条桨链。天蓬元帅又在空中喝一声:“起!”  兵丁们整齐地升上来,自涛涛黄河中起出一段水头,升起在半空中。他察看情形,诸事无误,用手一指河伯,喝道:“冯夷,还不负水,更待何时!”  那大白鼋一低头,穿过河水来在水头之下。他将身形长大,背上的壳与河道同宽,又翻卷起背上的壳,做成个水渠,将水头之下的黄河水负在身上。 

天蓬四下里看看,见这一河之水,被头前的水军阵列和河伯冯夷封得严严实实,并无半点泄露,将身一转,右手倒提着钉耙,左手一扬,叫一声:“走!”  天河水军齐刷刷地跟在他身后,引着水头缓缓前行。大白鼋紧紧随在水军身后,一面向前移动,一面自身后又分身出一只大鼋。随着队伍前行,白鼋不断地分身出来,一只紧接着一只,前后连成一条完整的水渠,浩浩荡荡地向东而来。 

早有巡河官董植,在五沟底的上空等着,眼看着水头,翻着浪花,越来越接近。

快要到达时,忽然发现那五沟底的山梁,抖动起来,一些土块顺着土坡滚落下来。渐渐地,山梁抖动得越来越厉害了。天蓬已经察觉到情况有异,警惕起来,双手握着钉耙横在身前,回头叮咛水军道:“大家且小心了。若遇变故,各自为战,漏水无责,尽力保持队形。”

话音未落,只听得‘嘭’地一声响,从一道山梁上,飞出一只红色的大火球,带起一阵尘烟,竟向着天蓬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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