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用饭，然后美美睡一觉，明天我带你们去吃西餐，好好见识见识大上海，保证你们一定会喜欢”。阿丽言罢又低声吩咐女仆几句才摇曳着离开。
“蓁蓁，我们明天还是离开吧，平水相逢这样打扰人家不好”，玉青不安地问小姐。
“就暂时住几天，等找到大哥就走”。小姐两眼盯着珈啡，脑子里却是阿丽喝珈啡的样子,优雅大气,这才是上海人该有的样子。
“你不觉得阿丽对我们这么好很奇怪吗？本可以随随便便打发了我们，却扁要又是珈啡又是西餐的破费，”。玉青回忆着邂逅阿丽后的一切。
“我们无财无势，更说明她人好啊”，小姐说着把手伸向了珈啡。
“蓁蓁,还是小心一些好”。
“唔，我心里有数”，小姐把珈啡举到嘴边轻轻啐了口，微苦中另有番香甜，回味无穷，小姐索性一口气全喝了。
“玉青，你也尝尝，真的与众不同”，小姐意犹未尽地向玉青推荐。
玉青不忍扫了小姐的兴头，便也端起自己眼前的珈啡轻轻啐了口。
“怎么样？好喝吧？”
玉青眉头微蹙，回道“像家里刷锅水，又苦又糊”。
小姐满心的期待被玉青一语戳泄，板了脸无言地看看玉青起身离了餐厅向卧室走去，乡下人终究是乡下人，即使穿上蟒袍也装成不了王。
一夜无话，第二日，日上三竿了还没见着阿丽，小姐竟有些迫不及待，快到午饭时间阿丽才在小姐的引颈期盼中姗姗而来，脚下一双红色高跟鞋非常抢眼。
阿丽看着小姐和玉青轻轻摇头，回头斥责女仆为什么没为二人换上送去的新衣。
女仆小声申辩却招徕了阿丽更大的不满，说是女仆懈怠，扬言若再狡辩就要女仆回家，女仆唯有低头含泪不敢再言。
小姐见状用埋怨的眼神看向玉青，女仆曾特意提醒二人换上太太送来的新衣，无奈玉青执意不肯，也不让小姐换。
玉青看了心下不忍，便道“是我们不想换，与她无关”。
阿丽挥手让女仆走了，道“既是这样，我们走吧”。
“德大”，等小姐和玉青进后座后，阿丽一声吩咐，汽车便突突着开出了公馆。
‘德大，什么是德大’，小姐满腹狐疑，却又不便相问，看阿丽熟练的样子，一定是常去。
汽车在繁华的街市穿行，一幢幢西式洋楼像幻灯片般从眼前不断闪过，橱窗里琳琅满目的新鲜物件让人目不暇接，时而还有巨大的广告牌飞入眼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搔首闹姿，玉体横呈，看得玉青和小姐面红耳赤，玉青在省城虽见过洋楼，却只是零零星星，不似这般高这般密，隐约中还能听见钟摆的鸣叫声。
就在玉青和小姐的不知所错中，汽车停在了一幢红色小楼前。
（97）
“到了”。阿丽一声到了，把玉青和小姐的视线拉到了眼前。
“德大西餐社”，原来德大是家番菜馆。
玉青和小姐尾随着阿丽一步步走向德大西餐社。
“欢迎”，刚到番菜馆门口，门边左右两个身着洋服的侍应生彬彬有礼地为三人开了门。阿丽回以微笑带着玉青和小姐鱼贯而入。
进了门玉青眼前一亮，米白色的墙壁挂着一幅幅洋画，壁上还有壁灯，雪白的大厅顶上还镶嵌着圆形灯，每张桌子上都铺着枣红的桌布，轻柔的音乐在安静的大厅自由流动。
侍应生把阿丽三人引到了一张小桌旁，又为大家到上茶水递上菜单。
玉青和小姐学着阿丽把菜单打开，虽然每个字都认识，却又都不认识。
阿丽拿着菜单看看玉青和小姐缓缓道“西餐和我们中餐不同，先汤后饭再酒，他家的当家菜就是罗宋汤配德大牛排”。
小姐虽知道西餐，却也是第一次吃西餐，玉青就更不用说，连听也是第一次。
“德大是德国人开的，1910年就开张了，可说是番菜第一家，他家牛排外焦里嫩，鲜生适口。
说话间侍应生手托托盘送上了一盆汤，还配有一些像馒头式的面食。
阿丽娴熟地拿起面前叠好的白色餐巾，打开，折叠成三角状铺在了腿上。
“这个餐巾是用来擦嘴的，铺在膝盖上可以以防食物掉在腿上把衣服弄脏”。
小姐和玉青照猫画虎地学着阿丽也把餐巾铺在了大退上。
阿丽拿起汤勺为每人盛了一些汤，然后拿起汤匙舀了口浓汤送入嘴中。
“味道好极了”。
小姐和玉青看着阿丽有些不解，点的菜还没上全阿丽怎么就开始吃起来。
阿丽像猜到似的不紧不慢解释道“鬼子就是鬼子，连吃饭都没规矩，上一道吃一道，只有吃完了这道才会上下一道”。
小姐和玉青恍然大悟，看看周围果然如此，侍应生不断地撤盘子上盘子，怪不得这里餐桌都很小，原来如此。
“面包蘸汤也很好吃，试试”。阿丽举着手里的馒头。
面包，不是馒头。小姐和玉青会心而笑，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
用完汤侍应生送来了这次的主菜，炸牛排，同时带走了汤盆汤碗。
说是牛排却没骨头，还这么大块。偷眼看看周围好像没人用手吃，小姐和玉青不知该如何下口，只好看着阿丽。
只见阿丽左手拿叉摁住牛排，右手拿刀把牛排切成小块再用叉子送入口中。
还好没下手，否则真要成刘姥姥了。小姐暗自庆幸，故作老练地学着阿丽。
切着切着，小姐呆住了 ，肉没熟居然还是红的。
“这已经是八成熟了”，说着阿丽把一块未熟的肉送进了嘴里。
看着阿丽很享受的样子，小姐和玉青也硬着头皮把肉送进了嘴，嚼一嚼居然也吃下了。
吃完了牛排，侍应生送上了三块西式蛋糕并撤下多余的盘子。
“怎么样？西餐还吃得惯吗？”
“没关系，习惯了就好了，我喜欢它的环境，气派又安静，舒适又大气”，不等小姐和玉青回答，阿丽自问自答。
小姐和玉青想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中餐馆拥挤吵杂，铺张又浪费。
“酒足饭饱，该去活动活动，我们去逛逛大上海”。阿丽看都不看账单就从随身手袋摸出钱包抽出票子优雅地放在了桌面上。
“阿丽姐，这，，”，小姐有些羞愧地看着桌面吞吞吐吐。
“小意思，走”。阿丽霸气地起身朝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