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但是,如果欲穷万里目又将怎样呢?或许可以坐飞机,乘飞船。但是光线是不能转弯的,地球的那一面是“穷”不到的。当你一筹莫展时,就又得再用一个绝招:那就是“欲穷万里目,唯有看地图”。一图在手,天南地北,尽收眼底。
从一张地图可以看到波涛汹涌的海洋,奔腾咆哮的河流,驰骋纵横的群山,勤劳勇敢的人民。千百年来人们逐水草而居,近代工农业也离不开水和河流,水是人类的乳汁,人们常将河流称作母亲河。黄河长江就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大多数的省县乡也都有各自的母亲河。
但是如果要追问,谁又是河流的母亲呢,我陷入深思之中。透过眼前的这张地图,迷迷糊糊之中我似乎看到了皑皑白雪的高山上,在柔和的阳光下,冰雪融化而成的水珠慢慢悠悠地向山下滚动着,他肩负着伟大的使命,开始了万里长征。它不顾大树的挽留,穿过小草的缝隙,它们在山下汇成潺潺的溪流。晶莹清澈冰凉刺骨,它们不断地迎接新的伙伴,同时也不断加快流动速度,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河。正所谓万涓成河,河在山间冲波逐浪奋勇向前,我终于感悟到:是山创造了河,河的滥觞在于山,山就是河的母亲。既然人们把河认作母亲,那么山就该是人类的外婆了。由于直接享受着母爱,对母亲的感情很深,自然疏远了外婆。然而正如母子常有矛盾一样,河流也会泛滥成灾,人们这时才知山的宝贵。其实,山不仅孕育了河流,而且也培养着河流,没有山培育的河流是发育不良的,甚至是不成其为河的。
我的目光注意到澳大利亚这块宝石一样的图形,论纬度二三十度,论面积是印度的两倍多,可是这里居住的人口不到印度的两个百分点。这里没有高山,海拔仅两三百米,风直来直去,形不成冰雪,即令下雨,地表温度高容易挥发,所以这里大部份都变成了沙漠。唯有东南部还有一条不高的山,因而也诞生了一条不深的河,这才有了不多的几个大城市。不到两千万的澳大利亚人大多只能集中在这一带,这真是很大的遗憾。
我的目光移动到了南美洲,透过地图我仿佛看到了完全不同的景象。这里有许多惊心动魄的世界之最,它的西海岸绵延着长达九千多公里的安第斯山脉,其高度均在三四千米以上,不少高峰六七千米。有这样一条大山挡道,从大西洋吹来的海风全都变成了高山上的冰雪,再慢慢地变成亚马孙河的流水,形成了世界最大的河流,这里有世界最茂盛的热带树林,真正是得天独厚。
北美洲的情况与南美洲相似,落基山脉自北而南,气势磅礴,与它相伴而行的就是五大连湖和密西西比河,这就是世界上十分富饶的一块平原。我的眼光在地图上自北而南一扫,似乎墨西哥湾与加勒比海变成了陆地,南北美洲连在一起,而落基山脉与安第斯山脉也变成了一条长达三万公里的大山脉,啊,这好像是做梦一般。我赶快将目光拉回来,又对欧洲和非洲感到兴趣。
其实欧洲和非洲应该是连接在一起的,直布罗陀海峡只有十多公里,算不得什么。苏伊士运河是人为的,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两个洲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它们的海拔都不高,欧洲最高的山是阿尔卑斯山,由它诞生了两条河流:莱茵河向北流入大西洋,多瑙河向南流入黑海。由于山不高,加之地域狭小,这两条河都不大,所幸纬度较高,离海又近,欧洲没有生成沙漠。而非洲的情况则要复杂得多,扎伊尔被称作非洲的心脏,它东部的米通巴山脉也诞生了两条河,西边是扎伊尔河,它流遍了包括扎伊尔全境在内的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流域面积和流量均居世界第二,堪称奇迹;东边就是著名的尼罗河,它是世界最长的河流,它的上中游都是山地,水量充沛,有不少瀑布,而下游的一千多公里却是在沙漠中穿行,真正是步履维艰,雨多则泛滥,雨少则断流。所以山是河的母亲,没有山的保护,河是没有保障的。扎伊尔河和尼罗河好像一个直角形花篮妆扮着非洲大地,在它们妆饰不到的地方,那就惨不忍睹了。左上角那块八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海拔很低,气温很高,没有山自然没有河,它就成了世界最大的撒哈拉沙漠。看到地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我真觉得天公太吝啬了,为什么不在这里造出几座大山呢,或者把半个喜马拉亚山搬到这里,这片大沙漠不也就可以繁花似锦了吗?
是的,喜马拉雅山对人类的恩德实在太深重了,它惠泽的人民有二三十亿之多,几乎占到人类的一半。在它的东部诞生了黄河和长江,东南是湄公河,萨尔温江和伊洛瓦底江,南部是恒河,西部是印度河。听到这些熟悉的名称,想到她们抚育的人民,就不得不为喜马拉雅山的伟大所折服和拜倒。但是,这并不是事情的全部,喜马拉雅山不是孤立存在的,它建筑在一个高地之上,这个高地东面是青藏高原,它的东缘就是中华文化的发祥地黄土高原,南部又诞生了印度文化,西部是伊朗高原,它的南缘就是两河文明,这个高地一直延伸到地中海边,这里又诞生了古希腊文明。人类的几个古代文明发祥地无一不是在这个高地的边缘,雅典(或开罗)到长安的距离也就六千公里,还不到二万五千里长征的一半。这就是说:世界的几个文明古国可以用步行相互联系,这在古代是可能的,这表明喜马拉雅山不仅抚育了人类的一半,而且也影响了欧亚非文明。与此相对的就是美洲文明,包刮玛雅文化和印加文化,它们也具有悠久的历史,但是它们挡不住现代资本主义国家的入侵,在西班牙进入美洲大陆以后,这些美洲本土文化就很快衰落了。唯有中华文化它总能在固有基础不变的前提下,不断地吸收新的营养来充实和发展自己,随着时间的前进它越发放射出灿烂的光辉。正所谓源远而流长,山高而水深,这就是喜马拉亚山与中华文化的关系。
但是,即令像喜马拉雅山这样的世界最高山,也需要无数的小山来扶持,否则就会功亏一篑。黄河和长江虽然同是喜马拉亚山的女儿,但是它们的命运却不一样,黄河的上游也是山地,沿途尚能保持强劲的势头,进入宁夏以后,大量泥沙涌入,到了河南花园口以后,黄河竟然变成了天河,不是泛滥就是断流,真正处于河将不河的危机。我又想起了尼罗河下游的悲剧,埃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只能在百分之四的土地上生活,百分之九十六的土地都如搏杀之后的死寂、凋零、僵硬和绝望。风沙比刀枪还要厉害,它会毁灭一切生灵,这一幕会在黄河的下游出现吗?长江就十分幸运,它自巴颜喀拉山诞生以后,以锐不可当之势冲破横断山脉的阻拦,这时她的名字叫金沙江,进入云南后有澜沧江和怒江与它相伴而行,香格里拉真是人间仙境,三江平行而下,堪称世界奇观。护卫它们的就是巍峨壮丽的群山,河在山间从容不迫,时而轻歌曼舞,时而高歌猛进,山在河边潇洒风流,时而隔河招手,时而对天亮喉。山石层层,河水滔滔,白云卷卷,峰颠链链,彼此相依相伴情意脉脉,薄雾在山间弥漫缭绕,水声在谷底萦回震荡,他们有倾诉不完的亲情。但是世间没有不散的筵席,为中华民族服务是她的远大理想,奔向东海是她的最终目标,所以到达丽江以后,她与她们说声“拜拜”调头北上再向东而行,在四川与岷江结合,才有大名叫长江。在乌蒙山、大娄山、大雪山、大巴山之间迎接了乌江、嘉陵江,再以雷霆万钧之力迫使三峡让道。出三峡以后先后在桐柏山、大别山的西东两侧分别接纳了汉江、裕溪河。在雪蜂山、南岭、罗霄山、武夷山、九华山、黄山之间或之后迎接了湘江、赣江、青弋江、秦淮河、黄浦江,最后以非凡的气概汇入大海。黄河一路丢盔卸甲,溃不成军,而长江一路高歌猛进,浩浩荡荡,差别就在沿途有或没有一系列山的培育,山真正是河的守护神。
山、河流和人类就好像一家祖孙三代人的关系,母慈子孝才能建立起一个和睦的大家庭,这样每一个家庭成员才能幸福。否则,必然家破人亡,全都归于灭亡。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古代丝绸之路的许多繁华城镇,如今已变成黄沙底下的断垣残壁。古埃及曾经创造了光辉灿烂的文化,如今除了金字塔而外几乎全部散失,虽然原因很多,但沙漠的危害,生活条件的恶化是主要原因。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人类必须像爱护自己的眼珠一样爱护河流和山川。让青山常在,绿水常流,人类才有可持续的幸福和安宁。
一个城市如果能有一条母亲河就是幸运,上海却有三条母亲河,可算是得天独厚。长江,黄浦江和苏州河都是上海最可敬爱的母亲河,可是曾经有很长时间上海却很对不起自己的母亲河,黄浦江上漂物成堆,苏州河边臭气难闻,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上海加大整治力度,如今面貌大变,不仅母亲河年青俊美,外婆山也返老还童。黄浦江发源于浙江天目山,天目山就是上海的外婆山,现在天目山地区的黄浦江源已开始建立景观湿地和森林缓冲区,当地,居民也进行生态管理,上海好像一个美丽的少女,有着黄金般的未来。
中国也是一个大美人,现在也开始孝敬自己的母亲和外婆了,黄河小浪底工程像一个明珠放射着光芒,不仅灌溉发电,而且还把泥沙带到大海,让河床降低,当然这绝非一日之功。如果有一天黄河从天河变成地河,没有真外婆,能够把大地当着“干外婆”那也是很幸福美满的。长江的三峡工程更是激动人心,南水北调工程堪称人间奇迹。没有亲妈找干妈,也是孩子的福份,青藏高原是黄河长江的发源地,是中国最大的水乡泽国,是中国人民的亲外婆,现在也开始大规模水土保护工程,这些都是功德无量的盛举。
把河称作母亲河,山称着外婆山,是一种人格化的说法,这样可以激发出血浓于水的感情。如果人类与河流和山川真的建立起了亲如家人的关系,互相关爱,青山常在,绿水常流,那么人类何愁没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园呢。
后记: 本文写于八年前,现在看来仍十分感动。
除了有一两个用得不恰当的字需要改,其他没有任何变化。这次再一次把它发表出来,只是愿意让大家来分享我的感受,这也许也是一种"与众乐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