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王闹在温哥华跟长他28岁的英裔加拿大人威廉达成默契,形成了一种非同寻常的四不像的家庭关系,对外称威廉是他“干爹”。说起王闹,有人说此人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毛病不少,优点也很多,他一生帮了无数人的忙,属于那种他只有一个土豆都能跟你分一半的人,但奇怪的是最后都没有人记得他的好,恐怕只有我还能客观冷静、一分为二地看待、评价这个人。威廉也是一个大善人,乐善好施,但是风格却和王闹大相径庭。跟他如果不熟悉会觉得此人不苟言笑,稍微熟悉了则会觉得温和可亲,更熟悉一些又会觉得此人直言快语,缺少中式人际交流中常见的委婉、折衷或口是心非。
前面提到王闹认识威廉的时候,威廉已经退休了。看看人家的退休生活,真是让中国的老年人艳羡无比——一个小小的公务员,只不过在政府部门整理文件而已,到了退休的年纪真真过上了夕阳红的生活,首先是一套海景公寓早已经还干净了贷款;其次是每个月退休金加养老金足足有2600多加元,后来还涨了几百;第三是威廉没有子女负担,即便有也早就各自独立了,唯一的哥哥也几乎老死不相往来,没有亲友往来方面的开销。退休后的他没别的事可做,每年都出去旅游好几趟,不是乘飞机就是坐豪华邮轮,而且总要带上王闹,一来旅途中有个年轻帮手可以帮他订票、问路、提行李,二来万一有个健康方面的闪失,身边也有人随时照应。王闹就这样跟着威廉足足去了将近五十多个国家。别人都羡慕不已,他却有口难言,抱怨说有威廉在身边,他的“活动”不方便,因此虽然周游了世界,等于走马观花、打卡报到而已,并未尽兴。
自打王闹搬到了威廉家,王闹就金盆洗手不干按摩生意了,而一门心思要回国“发展”。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正是海归回国赚钱的大好时机,一本外国护照,加上外国学历,就成了回国捞金的敲门砖。王闹靠卖掉自己在温哥华的房产积累了一些加元,和威廉做了个简短的道别。威廉自然不肯将他放走,不过他承诺他去去挣些钱就回。谁知这一回去中国成了常驻之地,而加拿大却成了偶尔休闲度假的避风港湾。
回到北京,王闹先注册成立了自己的时装工作室,由演艺圈的朋友引荐,专门为大牌演员定制演出服装。以他的性格,实在不适合直接跟客服交流,因为谁都要占他便宜或找他麻烦,要么是没完没了免费改,要么是做完了又不要了,要么是自己很有主见不听设计师的,总有不切实际的奇思妙想,而他又好面子,别人怎么说怎么是,久而久之,这生意做不下去了。名人难伺候,于是他又改做中老年妇女时装,在三里屯燕尾蝶电影酒吧举办了小型时装展,在那里我认识了王闹。谁知没多久他又说大妈们太难对付,又改行做了男装,全是花里胡哨闷骚型的紧身衣裤,颇有范思哲的风格。这一来二去就是好几年。
这期间,威廉没有少来北京探望王闹,每次一住少则两个星期,多则个把月。有一天,王闹把威廉带到我家里来做客,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此人,事先闻知他和王闹不清不楚的“父子”关系,还很纳闷为何不打招呼王闹就把这么个外国老头带我家里来了。原来想象的是一个形象猥琐的外国变态老头,不是恋童癖就是食人魔,不料眼前是个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长者,只见他个头不高,略有驼背,行动迟缓,从头到脚穿着干净利落;和王闹那话痨相比,老人家倘若不开口为我沏的一杯香茶彬彬有礼道谢,我还以为他是哑巴。王闹聊着兴奋起来,毫不顾忌地当着我们的面打起了震天的饱嗝,只见坐在他对面的威廉若无其事、雷打不动,全然一副英国绅士作派。
第二次再见到威廉,就是在温哥华了。之前听王闹提起,上次来我家做客,威廉对我的印象极佳,表示如果我去温哥华欢迎我临时住在他家,于是我初登温哥华时自然而然跟随王闹投奔威廉来了。
那年杏花微雨,四月间初到温哥华。我要在身份失效前登陆,一分兴奋一分惆怅,一分憧憬一分颓丧——抛之脑后的是国内的亲朋好友、喜怒哀乐和是是非非,而未来的日子一切都是未知变数。说来也巧,恰巧威廉出资三万加元,为王闹报名参加了即将开幕的温哥华BC省时装周,所以王闹带着他设计制作的几十套男装临时回温哥华,我们订了同一航班,座位也安排到了一起,也就是说我登陆是幸运的,有一个资深温哥华人陪同,而且下飞机便有了免费落脚处。
十个小时的航程转瞬即逝,一出海关,迎面扑来的就是无比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海味,突然觉得原来人们所说的温哥华空气果然名不虚传。我和王闹机场里里外外找了半天承诺来接机的威廉,却始终不见人影。王闹打电话至威廉家,也无人接听。因此我们只好打了印度人的出租车来到了威廉家。
这一路上都是一生中没见过的场景,没见过这里一家一座风格各异的洋楼,没见过到处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和灌木,没见过只靠红绿灯和停牌悄无声响地指挥着有条不紊的交通,没见过几十年的老公寓维护得宛如三星级宾馆,不禁连连感叹人间竟有这般宜居之地。到了威廉家楼下大堂,那是一座毗邻英吉利海湾的黄色四层木结构公寓,外观宛如童话世界,掩映在花红柳绿之中。正好看见威廉慢步走了过来,看到我他并没有惊喜和寒暄,只是微笑着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原来老人家去机场接机,而我在海关要接受问话,所以他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到我们,自己刚刚先回家来了。
威廉家谈不上豪华气派,但是比同等情况的中国人家里还是更讲究品味与温馨,不仅家具大多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墙上挂的油画、古董柜里的器皿、壁炉前的铜挡板,据说都是有来历的。王闹总盘算着什么东西能在拍卖行里值多少钱。主卧和客卧都有书架,老人看书读报是一大爱好。最喜欢他家的地方是厨房天花板有一块通透的玻璃窗,白天正好可以自然采光,根本不用开灯。客卧里还有一张立起来的折叠床,俗称墨菲床,立起来外观貌似大衣柜,放下便可睡一人。晚上我睡在那里,王闹睡在客厅厚重的地毯上,威廉睡在他的卧室里。在他家住了十天,,基本上一日三餐都由他们招待、请客。随后我又去了多伦多闯荡。
由于暂时难以切段的种种联系,我时不时要回国,又要时不时回到温哥华满足居住要求,所以威廉家成了一个定期落脚点。再一次回到这里是第二年夏天,艳阳高照、和风习习,最高气温20多度,家中根本无须空调,电扇都很少使用。因为那是八月初,而我联系的公寓要九月一日入住,所以这一次就要在威廉家住上一个月。虽然威廉没有收我钱,但是我也不能因此占人便宜,所以每日为威廉买菜做饭、刷锅洗碗,他吃得津津有味,一盘西红柿炒鸡蛋或醋溜土豆丝都能让他赞不绝口。他偶尔也带我出去吃饭或游玩,需要有人开车送我办事,他也义不容辞,原来想象中的坏人完全是个正人君子。
不过,日子久了就发现了老人的直言直语的特点,王闹说这是洋人的通病,我倒是不觉得这是“病”,因为有时候直抒己见反而省得去猜忌;我也不觉得洋人都一样直白,他们虽然通常没有中国人那么拐弯抹角,但是在表达意愿时候会有不同程度的为他人感受的考虑。一天,我看错了时间,本来应该12点就做好午饭了,我误以为还只是11点,因此还没开始做饭。只见威廉走到我的房间门口,一脸严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做饭?我马上要出去,不知道是不是能在出去之前吃上饭。” 我一听这话,当然非常不快,好像我成了保姆佣人,又看看时钟,已经过了12点,于是赶紧三下五除二炒了鸡蛋炒饭外加一热一凉两个菜。威廉吃饱喝足,擦擦嘴道声谢,就出门了。我还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晚上打国际长途电话跟王闹念叨此事,王闹毫不惊讶,说道:“这洋人就这样,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反正他也没有恶意。” 我一想,也是,人家这么说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况且人家留我在家里免费住将近一个月,为我省了多少钱,我还值得把这点鸡毛蒜皮之事往心里去吗?
你说威廉直言直语吧,可是轮到王闹直的时候威廉又委婉起来。王闹在表达经济财务往来上的意愿时候有一百个拐弯抹角,但是到了评论别人的时候则直得毫无顾忌——说到他的好姐们跳恰恰舞,他形容她是一伸手就像一个大“粪叉子”;说威廉的一个中国女性朋友脸又扁又圆,眼小口小,活像“一张大饼上戳了几个眼儿”;说一邻居老头长得像一只老浣熊,两片大嘴唇湿乎乎的如果有人跟他接起吻来一定很恶心。每到这时,威廉听到总会无可奈何摇摇头道:“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倘若家里有客人带来礼物,无论是几元钱的点心,还是孤零零一只花朵,还是一元店里的廉价日用品,还是自制的口味一般的食物,换了王闹恐怕是不屑一顾,而威廉这时候总是要做出受宠若惊之相,聚精会神打量一番,连连道“太棒了,太令人惊艳了,太美不胜收了”,然后是一连串的谢谢。至于客人走后,那些东西恐怕就永远留在了厨房橱柜里或储藏室里,或者让别人带走。直率与伪装,粗鲁与文明,看来的确诠释不同、中西有别。
等我的公寓可以入住了,威廉不仅开车将我和两个箱子送了过去,还顺手送我一堆锅碗瓢盆、浴巾被褥之类的东西。他为接待客人专门买的30多元的睡袋索性也送给了我。偶尔周末还会邀我去家里一聚,聊聊近况。一日,从威廉家回到我个公寓,突然收到他的电子邮件,开门见山问道:“你把我的电视遥控器怎么了?我收不到节目了。你赶紧来给我修好!”
一看这话顿时让人耳晕目眩,我压根就没碰他的电视遥控器,这从何谈起?于是我压住了火气,还是彬彬有礼地回复道:
“你好,威廉。我没有碰你的遥控器。如果是你的电视机或遥控器除了什么问题,我会很乐意过去帮你看看。”
威廉很快回复,并诚恳地道了歉。原来那几小时是电话和网络公司临时调整线路,所以电视节目中断了数小时。而我刚刚去他家做客,走后他调不出来电视频道,就误以为是我把遥控器弄坏了。冤枉好人自然不对,但是一个老人家事后放低姿态诚惶诚恐地道歉,我也就释怀了。
时光飞逝,尤其是在这春夏秋三季犹如人间天堂的温哥华,人说岁月静好,这里却感觉是掀挂历牌比翻书还快。十多年过去了,威廉老人一晃就到了88岁的暮年。他想着他哥都90多岁了,因此他还可以活几年。王闹这些年倘若国内生意玩不转了,则会来威廉家住上数月,陪陪老人,但是他心思不在加拿大,早已经盘算着移民泰国了。如果是回中国,通常是他找了猎头公司给他找了乡镇服装企业聘他做设计总监,那些大字不识的暴发户还就迷信他这加籍华人设计大师的头衔,加上他又擅长忽悠,因此一开工资都是五、六万的月薪。按王闹的话来说,回国就是为了“PQ”(骗pian钱qian汉语拼音缩写),你还当真要发展一番宏伟的事业呢?在国内干什么不都是PQ一个月是一个月吗?从你上岗的那一天你就要想到人家炒你的那一天。纵然他有自认为高超的设计水平,还有一手的好活儿,农民企业家们高薪聘了他又把他不当个腕儿,指手画脚、粗话连篇,最后往往是PQ了个一年半载就终止了合同,不过他也到手了几十万。威廉总给他暗示:你不用那么辛苦了,还要受窝囊罪,你回来好好和我过,我死后给你留下的,够你养老了。
威廉卖了那套海景公寓,又买了一套小公寓,将差价送给了王闹。后来索性又把小公寓卖了,交房租给新房东,继续租住。老人知道自己无儿无女,如果能留下什么,也都是王闹的。王闹总说威廉还没到最后老得不能动的时候,还不需要他天天端屎端尿、递茶喂饭,可是这老人一过了80岁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倒计时了,口中常自嘲活够了,该走了,而心里又怕死,所以一有个小病就要去看急诊。我是目睹老人如何终了的——
威廉最后的一年基本上是由王闹的朋友薛刚陪伴。这薛刚三十出头,是王闹在国内开时装工作室时候的打板下手,跟王闹学了一套裁缝手艺。正好来温哥华打工,就住在威廉家中,平时也为老人洗衣做饭、打扫房间。有了这么个免费护工,威廉对总不在家的王闹就少了些怨言。
2017年秋季的一天,只听薛刚说威廉被他送去了圣保罗医院看急诊,原因是腰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所以很快又送回家来了。我带着糕点去看威廉,看他气色尚好,心想,估计是西方老年人娇贵,一点点毛病就要去看急诊,真是浪费国家的医疗资源。我哄了哄他,绘声绘色描述道我一个朋友长久开车,也是腰疼,但买了一个电热敷,就把腰疼根治了。威廉一听,立马荣光满面,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马上对薛刚道:“快让王闹给我买电热敷!”
谁知没多久,薛刚第二次送威廉去了圣保罗医院看急诊。这一次依然没有个结论,于是又送回家来了。到了11月某一天,薛刚第三次把威廉送到圣保罗医院看急诊,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家。那一日,我买了鲜花去圣保罗医院看望威廉,一个病房只有四个病人,他的病床靠窗户,和他人有布帘相隔。看他精神状态,还算正常,只不过起身需要薛刚搀扶。薛刚悄悄说,我来之前,威廉拉在了床上,全是由薛刚给他擦洗并更换床单、毛毯。
威廉看到我来十分高兴,看到我捧的一束鲜花,又直言直语念叨为何没有花瓶,没有花瓶这鲜花插在哪里?不可能就那么横在床头柜上。于是我又和薛刚出去买花瓶,顺便我请薛刚吃了日本料理,感谢他对老人的无私照顾。
再回到病房,威廉的多年铁哥们霍华德来看望他了。他二人岁数相仿,但似乎霍华德的精气神儿要年轻个一二十岁,说话像连珠炮单。只听威廉描述这里的医护人员态度极佳,他毫无怨言;他盼望着医院赶紧有个说法,可以尽早回家,他离不开家里的书报、电视,更离不开薛刚做的一日三餐。聊天中,时不时有医护人员过来看看仪表、问寒问暖,又有医生过来为他检查。我知道威廉曾被诊断有白血病,不知这一次是否和白血病有关。想问问医生,没有跟我多说,只是说人老了,机能自然要老化,所以他经受的这一切都不是意外。
过了数日,王闹从泰国回来了,他估计再不回来恐怕就见不到威廉了。他面对这一切,可谓百感交集;知道我和薛刚在他不在的时候对老人的关照,他似乎有些感激。他过早就经历了家人的去世,现在他视为的唯一亲人威廉又在医院每况愈下。医生跟他有了详细交代——在激进的治疗和保守疗法之间做出选择,激进的治疗,对于这个年龄的病人,凶多吉少;保守治疗,即每天输液,但日复一日,总有一死。最后医生说,根据目前这个情况,估计还能活半个月而已。于是他们把威廉转到了温哥华总医院,一人一个病房。本来说要转到更为豪华舒适的临终关怀病房,但是根本没有空房,而威廉对现有的病房已经十分满意,就没再申请临终关怀病房。
住进了温哥华总医院以后我又去看了威廉两次。第一次和朋友孟老师作伴,她曾多次参加王闹的聚餐活动,是大家都爱戴的一位好心大姐,也和威廉认识。我为威廉带来了不久前去圣地耶路撒冷时候带回的纪念品,包括圣水、圣土、圣油、圣橄榄枝等等,装在精美的小瓶中。在医院一楼的礼品店,孟老师买了一大捧鲜花,又买了一张卡片,不知写什么为好,想写“祝您早日康复”。我回道,这恐怕不合适吧?医生已经宣布他还有两周寿命,他也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你这么写,不知他看了会怎么想?没经历过这一历程的人很难想象,他可能会觉得那是一个善意的谎言,甚至还会为此发疯;他也许会觉得身边所有人都离他而去,继续过着自己岁月静好的温哥华生活,而他即将告别这一切,一了百了。我在我的礼品卡上我则写下:愿主耶稣伴随着你。就在这时,旁边有一个胖胖的中年女护士目睹了这一切,连连赞许我的意见。
到了威廉病房,老人已经骨瘦如柴、眼窝深陷。他看到我和孟老师,只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你们真是好人啊!” 果然,孟老师的花,他已经无暇欣赏或表示感激。我带来的耶路撒鹏的圣物,他居然还流露出一点好奇。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王闹是一会儿笑脸对着我们,一会又擦擦湿润的眼角。他说威廉已经开始糊涂了,时不时问他为何墙角站着一堆人,而病房里当时只有他们俩。
最后一次再去看威廉,我带着泰迪宝宝。这一次威廉没有认出我来,但一眼认出了宝宝,道:“宝宝来了!” 王闹接过宝宝,抱在怀里,坐在威廉身边,唉声叹气。在威廉还有意识的时候,他最放心不下的是他的那只猫,名叫杰西卡。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交给霍华德收养,但是王闹在网上找了一个富有的香港人家,70多岁的男主人早年从上海移民香港,后移民温哥华,开着酒店、度假村,和年轻的太太、十几岁的小女儿都酷爱猫咪,已经养了九只猫,多一只也不在乎,所以他们一家人开车来高高兴兴接走了杰西卡。后来他们发来视频,住在豪宅里的杰西卡俨然已经乐不思蜀。
又过了数日,一早收到薛刚的微信,告诉我医院发来通知:威廉老人当日凌晨四时辞世。
再回到威廉生前租住的那套小公寓,已经成了仓库,满是纸箱子,王闹清仓处理,该卖的卖,该送的送,该托运到泰国的托运到泰国。敢情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堆收藏品放到古玩店,迟迟没有感兴趣的买家。原来说是想把鱼缸送给我,不过后来又说要送给薛刚,于是只让我挑了几本书。
威廉的一生就这么走完了。88年的历程,好像很漫长,又感觉匆匆太匆匆。也就是在加拿大,最后不靠什么人,只靠这国家,也可以尽可能走得舒舒服服。他走后,公寓交还给了新房东,薛刚出去租了一栋独立屋后面的一小套房。一晚上他家里突然窜进来一只猫,迟迟不肯离去,发来照片给我看n。我还纳闷,那猫,莫非是威廉的转世?老人生前的一两年,毕竟主要是和薛刚作伴,由薛刚承担了相当一部分的养老送终重任,或许老人执著不下,辞世后迫不得已赶紧化作一只小猫前来道谢?
王闹处理了一切事宜之后,又回到了泰国芭堤雅。不料,他想象中的朴实无华的泰国人,竟然都成了见钱眼开的老赖,带去的几十万加元转眼就全飞了。欲知详情,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