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澜2021-06-24 10:40:48

  第21章 起风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刻苦训练,在日复一日的锻炼中邵凡一点点突破着自己,无论是力量、速度、反应还是格斗技都比以往有了显著的提高,和白琳娜切磋时也从刚开始的一边倒逐渐变得有来有往、能进能退,虽然最终还是难免一次次败下阵来,但这都是邵凡在负重状态的前提下,若是除去一身的重负,邵凡觉得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至少能和白琳娜打个平手。

  当第七天的训练结束后,晚餐的饭桌上,邵凡有些迟疑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些天的训练让我提高了不少,如今狼刃斩也已经改造完毕……我觉得是时候去会会破风了。”

  老爷子一听顿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白鹏也抬起头一脸的凝肃。

  “这才一个星期你就等不及了?”

  “不是等不及,我真……真是觉得自己提高了不少。” 

  老爷子没有表态,而是望向餐桌对面的白琳娜,“琳娜,你觉得呢?”

  白琳娜喝着碗里热气腾腾的小米粥道:“这两天过招确实觉得他提高了不少,如果再训练一个星期应该就能达到预期的成效。”

  “还要一个星期?”邵凡诧异道。

  白琳娜扬了扬眉毛,“我承认你进步神速,但远未到能打败破风的地步。”

  “说得好像你和破风交过手一样,破风的实力你又了解多少?”邵凡心中不快的说。

  白琳娜哼了一声,“我是不了解,因为和他交过手领教过他实力的人早已经没命了!”

  邵凡无言以对,可心里仍有些不服气。

  老爷子沉思片刻,安慰邵凡道:“我看这样吧,明天你去掉负重和琳娜来一场真正的比试,如果能过了琳娜这关,就证明你有能力和破风一战,相信到时集你们二人之力应该可以战胜破风。”

  “可是……”白鹏顾虑道,“六妹的身手连打败鬼狼都难,即使邵凡过了她这关也证明不了能和破风一战啊!”

  老爷子显得深思熟虑,“破风的厉害之处主要还是在于来无影去无踪的速度,而对邵凡来说琳娜同样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对他是否有能力迎战破风是最好的试炼,若是邵凡达不到超越上校级的实力,以平常人的肉眼凡胎,想和琳娜打个平手都绝非易事。”

  白鹏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邵凡也明白了什么,论单纯的战斗能力白琳娜虽然介于中校和上校级之间,但加上隐身的伪装能力,实力绝对能提高一个档次,对同是改造人的对手来说,这种伪装能力在红外线和热像仪的应对下形同虚设,但对肉眼凡胎的他而言,无疑就像那天老爷子所讲的那样——堪称超越上校级的对手。

  “原来这些天你一直在隐藏实力。”邵凡望着白琳娜说。

  白琳娜回了邵凡一眼,“明明是你说要循序渐进的来,训练计划原本就是依照半个月制定的,前半段是常规方式的格斗训练,后半段我才打算毫不保留的全力以赴。”

  “那明天就请多多赐教了。”

  白琳娜笑了笑,“那我们最好把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明天过不了我这关呢?”       

  “若我实力不济就继续训练一个星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邵凡掷地有声道。             

 

  第二天上午,邵凡和白琳娜、白鹏三人一同坐车来到平时训练的那片荒郊野地。

  这次比试由白鹏充当裁判,以半个小时为限,点到为止。

  阳光明媚,微风习习。邵凡将改造之后的狼刃斩固定在左臂,与手持辉夜丸的白琳娜在草地上迎风而立。

随着白鹏示意比试开始,邵凡左拳紧握间宽刃剑迅速弹出,白琳娜“刷”的将手中辉夜丸拔出刀鞘,迎面向邵凡奔袭而来。

  邵凡抬起狼刃斩接下白琳娜一记势大力沉的挥砍,白琳娜随即一个贴地扫腿,邵凡对这招早已了然于心,当即翻身鱼跃而起,这一跳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没了一身的负重,他简直觉得身轻如燕,起身一跃便高高窜至半空。

  白琳娜也凌空跃起,趁邵凡下落之际提刀向其身后挥去。

  邵凡在空中毫无着力点,连转身格挡都感到困难,而且下落的轨迹已然被白琳娜牢牢锁定,面对白琳娜的背后斩袭根本无从躲闪。

  眼看白琳娜锋芒逼近,邵凡当机立断的按下狼刃斩内侧的按钮,然后再次握紧拳头——消失的剑刃化为三道长长的索刃从狼刃斩中弹射而出,借着这股反作用力,邵凡朝后迅速转身,左臂一挥间,三道索刃直指正面袭来的白琳娜。 

  白琳娜没料到邵凡会来这么一手,半空中无从闪身之际只得挥刀扫开索刃的攻击,一个动作的延迟便被邵凡瓦解了这次势在必得的背袭。

  随后两人几乎同时落地,邵凡将狼刃斩恢复到剑刃形态,对于两种形态的切换早已挥洒自如。

  白琳娜嘴角浮出一丝浅笑,邵凡如今速度和反应力的提升确实出乎她的意料,狼刃斩的新形态也让他多了几分周旋的能耐,但要论格斗技,在她眼里依然只能算是只三脚猫。

  笑容未散白琳娜便再次向邵凡发难,冲到几步开外的距离忽然纵身直旋着如离弦之箭般向邵凡飞来。

  疾风掠过草地,白琳娜闪烁着寒光的刀锋在高速直旋中凌空而来。邵凡后退中架起狼刃斩试图抵挡,可白琳娜飞旋的刀锋飘逸灵动,邵凡的防御在她暴雨梨花般的攻势下几乎形如一面四处漏风的破墙,连中数刀后匆忙侧身翻滚到一边躲开,还未松口气,白琳娜刀尖点地间身形陡然变向,紧追不舍的向邵凡飞身袭来。

  邵凡奋起向前,狼刃斩苍劲挥舞与辉夜丸猛烈相撞,落地中白琳娜身子一歪,刀剑胶着之际反身单手撑地一个向上倒踢,邵凡脑袋不偏不倚挨了一脚,向后飞出后落地连退了几步。稳稳着地的白琳娜丝毫不给邵凡喘息之机,当即高高跃至邵凡头顶,鹰击长空般翻身向下朝邵凡迎头栽去。

  邵凡抬头与白琳娜迎面相觊,目光中舞动的辉夜丸如落樱飘零,无比绚烂却尽显杀机,让人感到十足的压迫感。已经连吃苦头的邵凡心知不能再让白琳娜用这样环环相接的招式套住自己,既然强攻也无济于事,索性先远远躲开避其锋芒。

  这么想着邵凡马上拔腿向远处闪人,白琳娜落地扑空后立即飞身追袭。可连日来的训练让邵凡的速度和弹跳今非昔比,应付身后白琳娜的追击显得轻松自如、游刃有余。

  邵凡在前面跑着跳着,白琳娜在后面提刀追着,两人在空旷的草地上一阵来来回回、风风火火。邵凡不时回头望去,想瞅准白琳娜追击中放松警惕的间隙反戈一击,可白琳娜眉头紧锁、全神贯注,根本毫无破绽可寻。

  连番追击无果后,白琳娜终于不耐烦的停下了脚步,忍无可忍的朝邵凡嚷嚷道:

  “你跑来跳去的这是干嘛?到底还要不要和我比试了!”

  邵凡也停下来转身响应:“我当然要跑了,站在那一步步被你的连环招套住才是傻瓜!”

  白琳娜一脸的不屑:“既然打不过就老老实实认输,只会逃来逃去算什么出息!”

  “我哪里逃了!这叫迂回战术。”邵凡振振有词道,“怎么样——追来追去你力气消耗了不少吧?可我体力还充足得很,这就是我的战术!”

  白琳娜无奈一笑,“还挺有想法,知道我比不上你一身蛮力就用这种消耗战术。那你继续跑吧,我也懒得追了,反正今天的比试点到为止,半个小时一到若你打不败我就算你输,现在时间已经过半,你看着办吧。”

  邵凡愣了愣,白琳娜不说他都忘了,比试之前确实有言在先,时限一到若是他打不败白琳娜或是不能明显取得上风,就算他没能过得了白琳娜这一关。如今时限已然过半,再不进攻就来不及了。

  带着一分一秒的紧迫感,邵凡毫不迟疑的奋力向白琳娜冲去。然而邵凡还未冲到面前,白琳娜便转身闪得远远的,邵凡迎头追去,白琳娜继续从容周旋,丝毫不着急和邵凡正面交锋,显然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你躲来躲去的有什么意思!”邵凡不悦的朝白琳娜嚷道。

  “跟你学的啊。”白琳娜不无解气的说,“只许你跑就不许我跑?”

  “明知时间不够你还故意拖延!”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邵凡霎时哑口无言,毕竟是自己开的先例,如今白琳娜也来这一手,气愤归气愤,却也实在让他觉得理亏嘴短。

于是洒满阳光的草地上出现了这样一幕景象——前面的白琳娜跑得乐此不疲,后面的邵凡追得马不停蹄,两人东奔西跑、上蹿下跳,来来去去、犹如打闹……连站在远处观战的白鹏都不禁轻摇着头,这场本应严肃认真的比试如今竟成了令人大跌眼镜的“老鹰捉小鸡”,邵凡啊邵凡,真是自作聪明到头来却坑了自己。

  反反复复的追逐中邵凡已经彻底没了脾气,只得又急又气的朝白琳娜喊道:“你到底有完没完!折腾够了没有!”

  白琳娜回头幸灾乐祸的一笑,“不急不急,你就乖乖等着再训练一个星期吧。”  

  邵凡气得怒火攻心,白琳娜见状则愈加得意,不觉放松了警惕,奔跑中天真烂漫的仿佛要拥抱阳光一样张开双臂高高跃起。邵凡趁机将狼刃斩快速切换,三道长索瞬间弹射而去,当白琳娜发觉身后的异动为时已晚,两条胳膊和腰身分别被三道索刃牢牢缠住,挣脱未果后只得直直坠地。

  邵凡右手抓紧索刃,将束缚中的白琳娜一点点往回拉,白琳娜哪有邵凡力气大,眼看脚下踩着草地渐渐滑向邵凡,双手持刀往地上深深一扎,刀柄稳稳抵住身体和邵凡僵持不下。邵凡见状继续加力,任凭虎口被索刃勒出鲜血,白琳娜开始难以支撑,辉夜丸近处的草地有了松动的迹象。邵凡趁热打铁再次猛然发力,随着辉夜丸破土而出,白琳娜终于被拽着飞向邵凡。

  由于双臂被索刃紧紧束缚,手中长刀无法施展,白琳娜只得借力使力抬起双脚,一对长腿像剪刀一样交叉着勾向邵凡颈部。

  望此情形邵凡一怔,那天两人和鬼狼交战时,这正是白琳娜最后将鬼狼毙命的那一招。本想将白琳娜一举擒获的邵凡哪还敢伫立不动,当即闪身跳起,错开白琳娜双腿的挥剪,从上方迎面将她拦腰擒住。

  两人随即一起滚落在草地上,翻滚中邵凡总算松了口气,这下胜负已分,白琳娜再也逃不掉了。谁知混乱中白琳娜按下了狼刃斩内侧的按钮,松弛的索刃从周身倏然滑落,失去束缚的白琳娜将辉夜丸往身前一抵,趁邵凡避其锋芒之机抬脚将邵凡大力踹开。

  “你……你占我便宜!”白琳娜站起身气冲冲的说。

  “占到你什么便宜了?我还吃亏挨了一脚呢!”邵凡起身揉着肚子说。

  白琳娜听了更气不打一处来了,冲着邵凡提刀便砍。

  两人刀光剑影一阵凌厉交锋,搏斗中邵凡明显感到白琳娜的招式已不如开始时那般迅猛,看来随着体力的消耗,优势正逐渐向自己倾斜。

  白琳娜也感到双方的力气有些此消彼长,邵凡的状态似乎渐臻佳境,并且力量源源不断、愈发顽强,而自己体力本就不如他,加上连番高速追击和剧烈打斗的消耗,已无法达到连续的滞空使出令邵凡心有余悸的招式,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转眼两人又是一记猛烈的刀剑相撞,白琳娜踩着草皮滑出老远,邵凡却稳稳伫立岿然不动。气喘吁吁的白琳娜双手藏至身后揉了揉手腕,刚才那一击的震力比起鬼狼的全力挥斩有过之而无不及,震得她手臂一阵发麻。虽然心里不服气,却也不得不承认邵凡在正面交锋中已明显占据上风。

  “该使出那一招了吧。”邵凡自信的说。

  仿佛自己受到了挑衅,白琳娜眉头一拧,瞬间消失在明媚的空气之中。

  一阵清风抚过草地,摇曳的草丛隐去了白琳娜的脚步,在邵凡耳畔窸窣低语。邵凡屏息凝气留意着周围的异动,紧绷的神经丝毫不敢放松。

  忽然身后一缕凉风,邵凡狼刃斩猛的向后挥去,白琳娜的身影短瞬闪现,之后再次遁入虚空。

  邵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防范着白琳娜的偷袭,但敌暗我明,实在防不胜防,反应稍微一滞便被白琳娜抓住空挡,左臂生生挨了一刀。

  白琳娜一击得手马上隐去踪影,数秒之后又是闪身一刀,如此反复偷袭下,邵凡腿上、背后、身前连挨数刀,旧伤未愈便添新伤,不消一会儿浑身已伤痕累累,褴褛的衣衫沾满血迹。

  面对白琳娜的形如鬼魅,一筹莫展的邵凡只得将狼刃斩切换到索刃形态,漫无目标的朝四周挥舞。白琳娜骤然现身先是一刀砍中邵凡肩部,接着飞起一脚将他踹出几米之远。邵凡刚吃力的从地上站起,白琳娜紧随而至又是一记重踢正中他的胸膛。

  邵凡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嘴角缓缓滑出一丝鲜血。      

  “认输吧邵凡……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空气中白琳娜的声音透出几分哀怜。

  “不,我绝不会认输!”邵凡咬牙回应道。

  空气中仿佛传来幽微的叹息,带着淡淡的隐忍和悲戚。

  随后白琳娜并未继续进攻,似乎静待着所剩无几的时间一点点耗尽,可接下来邵凡的举动却令她大惊失色,只见他抬起狼刃斩对准自己,锋利的剑刃直直刺入腹中。

  “邵凡!”白琳娜不禁失声喊道,“你疯了吗?”

  邵凡滴血的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他不惜挥剑自残重伤自己,只为了激发出身体里的另一个他——和魏校司挥拳对决时那个双目嗜血,视界被染成鲜红,耳畔只有猎物的心跳声,狂暴中连意识都陷入半模糊状态的自己。

  感受到浑身热血沸腾的躁动,邵凡静静闭上眼睛,之后双眼猛的睁开,赤红的目光如恶狼般尽显狰狞。

  白琳娜倒抽了口冷气,眼前的邵凡简直变了个人,熟悉的脸上满满都是杀意,连站在几米之外都感到十足的压力,令她丝毫不敢轻率上前。

  循着白琳娜的心跳,邵凡锁定方向朝她迎面扑来,白琳娜不无惊骇的急忙躲过,可邵凡仿佛能看破她的伪装,怎么甩也甩不掉。不堪陷入被动的白琳娜瞅准邵凡再次扑空的时机,从侧面反击向他大力挥斩,邵凡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快,架起狼刃斩格挡的刹那,在白琳娜现身的须臾间单手死死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其双腿离地高高提在半空。白琳娜反抗中试图抬腿勾住邵凡的脖子,可邵凡右手猛然发力,几乎让她晕厥窒息,双腿顿时无力垂下,手中辉夜丸也滑落在地。

  “我输了……”白琳娜气息微弱的作声道。

  狂暴中的邵凡充耳不闻,不仅没有放手,反而血红的双目盯着白琳娜苍白的面容杀气腾腾。

  “邵凡……你要杀……杀了我吗?”白琳娜已经气若游丝,纤细的脖颈随着邵凡的持续使力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崩出一串串微弱的电火花闪烁不停。

  远处的白鹏见状脸色煞白的朝邵凡大喊着跑来,可邵凡对他的呼喊置若罔闻,似乎一心将白琳娜置于死地。

  白琳娜神色恍惚而苍凉的望着天空,想起那晚从邵凡手中夺来的相片,淡淡的发色由银转乌,蓝色的眼眸也染上了一层黑色……随着丝丝鲜血由她嘴角滑落,邵凡目光一颤,尽管意识已陷入模糊,可眼前的面容仍让他感到熟悉而温暖,如缕缕阳光将他眼中的血色驱然消散。

  夏诺妍!恢复清醒的邵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难以置信自己的行径,慌忙松开手将白琳娜放下。    

  白琳娜口中咳出鲜血,无力的瘫倒在地恢复了原状,望向邵凡的眼神带着心寒和凄然。

  邵凡痛悔的跪在地上扶起白琳娜,白琳娜想把他推开,但随即陷入了昏迷……

——————————

  六鞍市——毛坦中学——校司办公室

  烟雾缭绕的房间里,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背身而坐,在他旁边坐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看白衣男子手中香烟即将燃尽,忙殷切的端起桌上的烟灰缸伸上前去。

  “秦署长。”白衣男子将烟头轻轻捻灭,沉声道:“都一个星期了还没见那小子出现,我看他是不敢来了。你大老远的跑来毛中,让学校的老师们压力很大啊,连上个课都好像被二密科的人监视着。”

  “破风大人。”秦署长有些尴尬的堆起笑脸,“您威名在外,那小子当然会有所忌惮,可这人既然有胆量独闯二密科,足以说明他有多救人心切,相信只要等他查实我人在学校不是在骗他,就算刀山火海也一定会来。”

  “可也查实得太久了吧,毛中的大门已经向他敞开,从市里到镇上一兵一卒都没安排,到底是他太谨慎了还是你高估了他的能耐?”

  “那小子绝非等闲之辈。”秦署长恳切的说,“是我亲眼所见,连安全局的魏校司都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三两下就给解决了。”

  “这句话你说过多少遍了。”破风不耐烦的喝了口茶道:“哼……安全局的那帮废物,也就只有能耐干点牙缝里捡漏的活儿,碰上个硬骨头就原形毕露了。”

  “是啊。”秦署长附和道,“正因为是个难缠的硬骨头……”

  “所以才把祸水引来让我替你解决是吗?”破风抢先一步说。

  “不不……”秦署长诚惶诚恐的连连摆手,“您误会属下了,这不是祸水而是一份大礼,若能把那小子擒获,将是您献给部长大人最好的礼物。”

  破风不禁望向秦署长,“这话怎么讲?”

  “最近翌州市发生了太多事,不知您是否有所耳闻有关那座坠毁太空舱的流言?”

  “这么重大的事我当然知道,莫非那个名叫邵凡的小鬼……”

  秦署长点头说道:“这几天我虽然人在六鞍却也没有闲着,和翌州市的下属一直保持着联络,让他们暗中调查那小子的来头——从他就读的学校、居住的小区到这些年的档案数据,此人之前可以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连体育测试都达不到优秀,可自从不久前他胳膊受伤后就好像变得力大无穷,先是只身收拾了十几个地痞混混,几天后单枪匹马端了那帮混混的老巢,再到如今连安全局的精英特工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似乎都是拜他那条受伤的胳膊所赐,而他胳膊受伤的前一日正是太空舱坠落在山北县那天,事发当时正值周日下午,学校没有上课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但后来不止一位曾在事发现场的目击者提到过——最先出现在太空舱坠落事发地的是个学生模样的少年,可他一见有人过来就不见了踪影,无论是体型还是年纪都和那个叫邵凡的小子相当吻合……另外还有一条更重要的线索,虽然一密科的人有意隐瞒还是被我的人打探到有两名政府特工死在了他家院子里,相必是国土安全特勤处的人最先追查到了那小子头上,反而被他给干掉了——凭此属下可以断定,一定是那小子得到了太空舱里的东西,才从一个平凡无奇的高中生变得这么体质秉异、身手了得!”

  破风听罢沉思了片刻,之后忽然站起身道:“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

  秦署长吞吞吐吐道:“刚……刚开始这只是属下的猜测,没有把握的妄断岂敢在您面前提起……经过这几天的反复打探才证明我的判断无误,这才赶紧过来向您和盘托出。”

  破风缓缓踱着步子,面朝墙壁若有所思,“按理说此等重要的事我必须向部长大人禀报。”

  “望破风大人三思!”秦署长似乎另有所想,“此事若是惊动了部长大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部长难免会派其他镇抚校司前来协助您,凭您一己之力对付那小子已绝对绰绰有余,何必要让其他校司插手瓜分了大人您的功劳。”

  “你可真会替我着想啊。”破风闻声笑言道:“其实得知烈风小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后,部长大人是准备派我去趟山北的,却被魁手半路截胡捡了个便宜,真不知部长大人为何对他如此器重。”

  “所以说嘛,既然这小子自己送上门来,不正是您再次证明自己的大好机会。”秦署长迎合着说,“况且以前在六鞍任职时承蒙您关照,不知如何回报,这次逢此良机,只望这小子能作为您献给部长大人的独家厚礼。”  

  “说是替我着想,恐怕你还是想尽量保住自己的那份功劳吧——多一个人插手就多一个人和你抢功。”

  “属下怎会有心贪功……”秦署长面色发窘的堆笑着说,“功劳都是大人您的,我……我只是跟着沾点光罢了。”

  破风笑了笑,“就算你承认也无妨,我能理解,情报署被人端了已是重过,若是没有功劳补救,今后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好吧,就依你所言,这份大礼我照单全收了,事后一定在部长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若没有你甘愿做诱饵,那小子怎么可能自投罗网呢。”

  秦署长顿时一阵感动,“有破风大人这句话……属下真是不胜感激,今后一定……”  

  “好了好了。”破风喝止道:“你我都是为国效力,谈什么官场人情。不过既然暂时瞒着部长,这个邵凡就必须要留下活口等他老人家发落,看来到时我是不能下重手了。”

  说罢破风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天空,不动间周身衣袖翻舞、风声窸窣,仿佛按捺着心中的涌动等待着好戏来临的那一刻。

——————————

  从六鞍市区开往毛坦镇的公共汽车上,邵凡坐在车厢后排神色忧郁的望着窗外连绵起伏的田野。

  三天前的那场意外他险些酿成大错,陷入昏迷的白琳娜直到晚上才醒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白琳娜颈部的机械保护组织虽在邵凡的蛮力下崩裂损毁,但肉体组织并无大碍,听老爷子说调理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当得知白琳娜终于苏醒,在她房外守候了一天的邵凡怀着无颜以对的歉疚刚走到她床边,还未来得及说出一句痛悔自责的道歉,迎面投来的却是白琳娜虚弱而冷漠如冰的视线。

  “你走吧,去救你喜欢的人吧……我不想再看到你!”——邵凡闻声不禁哑然,在白琳娜面前自己仿佛成了陌生人一般。

  “听到了吗,你走!”——片刻的怔然过后,邵凡低着头退出白琳娜房间。环顾四下,这个在他举目无亲、无家可归时给了他庇护、照顾和帮助的地方,而他如今已然没有颜面在此继续逗留。

  默默回房收拾完东西之后,带着满心的愧疚邵凡婉绝了老爷子颇为担忧的挽留,只身一人踏上了前往六鞍的路途。

 

 

 

第22章 毛坦记 

汽车终于驶进车站,戴着假发和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的邵凡下了车,走在毛坦镇的主街道上举目四望。从进入镇上到现在,这座小镇都给人一种偏远僻静的印象。此时正是下午时分,主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男人在路边的机动三轮车上打着瞌睡,两个老妇扛着锄头朝镇外的稻田缓缓走去……远处是延绵环绕的山峦,头顶是蔚蓝明净的苍穹,若非毛坦镇在国内几乎家喻户晓的鼎鼎大名以及被冠以“高考工厂”、“考试魔窟”的种种传闻,邵凡还真觉得这里有种世外桃源般的清净自然。而这座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之所以如今声名远播,自然离不开镇上的毛坦中学和由它所一手缔造的高考神话了。 
几十年前,毛坦中学还只是一所普普通通的乡镇中学,每年只有不到100名学生能达到本科大学录取的最低分数线。但在过去的数年间,这一数字以几何比例急剧攀升,至今每年的本科达线数已突破了万人大关,本科升学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高中总学生人数超过2万4千,成为一所盛名远扬的超级中学。正因为极高的本科院校达线基数,大批的高考失意者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不惜缴纳高昂的复读费用在毛坦中学复读一年,希望在此最后一搏实现自己的大学梦。 
然而来这里实现梦想必须要有“欲往天堂,先经炼狱”的心理准备。“一切就是学习,学习就是一切;什么都是假的,高考才是真的;今天不是人,明天人上人;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死后必定长眠,生前何必久睡;留后路=留死路”……伴随着这些近乎悲壮的口号和寄语,毛坦中学对学生的管理也近乎军事化的严酷,在毛坦中学就读的学生们用起早贪黑、废寝忘食似乎也不足以形容他们的辛劳,拿车间工地上最辛苦劳作的农民工也不足以比喻他们的负重与压力。在这里,学生们存在的全部意义都是为了学习,而学习的唯一目的便是高考了。 
邵凡在街上边走边打量着路旁林立的楼宇和店铺,虽然此时的街市看似清冷,但不少新盖的楼房和邻比而去的商店却显出一派繁荣兴盛的景象。这种奇怪现象似乎是小镇的一道独特风景,而造成于此的便是这里风生水起的学生经济。 
大批外来的复读生,带来的是大量的陪读家庭。在这座僻静的小镇里,以毛坦中学为中心,四周每一条街道的每一栋楼房里几乎都挤满了陪读家庭,无怪乎外界称这里为一座考生和家长组成的“高考镇”。这些外来家庭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镇上的本地人口,达到了小镇原有居民的数倍之众。围绕着这些庞大的学生和陪读家长群体,镇上原本以农业为主的经济模式也随之转型为针对学生需求而经营创收的学生经济,并形成了一条庞大的产业链——最上层的自然是毛坦中学这个小镇最大的产业,进入毛中复读的学生,每名复读生年均须缴纳将近2万元的费用,最高可达4.8万元一年,凭着比国内一般本科大学还要高昂的学费,学校每年的收入可达几个亿,并直接带动了整座城镇的经济。靠着毛坦中学这座巨型高考工厂的支撑,镇上面向外来陪读家庭的租房产业也欣欣向荣,这里对外出租的房子,最便宜的租金一年大约五千,最贵的达到两三万元。而这些所谓的房子大都是蜗居得不能再蜗居的狭小空间,10平米的单间便能租上一学期1万元的好价钱,在当地,一家本地居民单靠向外租房,一年便能收入二三十万……除了租房,小镇上还有三样东西一直热销,排名第一的当属教辅材料,二是学习提神用的速溶咖啡和一些补脑补身的饮品,三则要数论斤称的草稿纸……这些复读学生和带来的陪读家庭,仿佛个个成了当地居民发家致富的摇钱树,而对于这些堪称摇钱树的学生们,镇上的居民自然要像对待自己的钱包一样格外呵护,于是乎平日里学校的上课时段,为了不打扰到学校的上课学习,街上如宵禁一般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某种程度的安静,所以才造成了这种看似冷清的表像。不仅如此,为了配合学校的教学让学生们全心投入学习,小镇上几乎没有任何娱乐场所,教室、宿舍乃至镇上的主要路口均都安装着摄像头,监视着学生们的一举一动……一切都是为了学习和高考——这所地处大山脚下的偏僻学校,除了学习似乎别无一物,一切就像生产流水线般运作井然、心无旁骛。 
沿着大街走了一阵,邵凡发现街上没有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大概此时都在学校伏案苦读吧。 正往前走着,路对面走来的一位中年妇女引起了邵凡的注意,或者说不得不让他注意。 
只见这人神情恍惚,嘴里小声自言自语说着什么,看到邵凡这个四周唯一学生模样的少年忽然两手一拍咧开嘴笑了起来,“……朝晖,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走,回家去,妈给你做好吃的。” 
邵凡一阵莫名其妙,禁不住退了几步,愕然中和她保持着距离。 
中年妇女依然面露古怪的微笑,看邵凡退后继续近前道:“朝晖,你怎么怕起来了,妈不生你气,你爸也不会怪你,来,过来,让妈好好看看你……”说罢她就要上前拉住邵凡的手。 
邵凡忙躲到一边,望着路边书店探出头的店老板疑惑道:“这……这人怎么了?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店老板见状好心把邵凡让到店里去,冲中年妇女摆了摆手,“怎么又跑到外面犯起疯来了?见个学生模样的人就当成你儿子,快回家去吧,你儿子不在这。” 
“朝晖……”被拦在店外的中年妇女干巴巴的古怪微笑中透出几分央求的神色,湿红的眼角竟流下一丝泪来,“跟妈回家吧,咱们离开这……不上这个学了,你爸和我再也不会怪你了……” 
“都说了你儿子不在这了!”店老板略微不耐烦的说,“快回去吧,你这样堵在门口叫我怎么做生意。” 
正说着一个面容苍悴的中年男人从街那边一路小跑了过来,一番赔礼道歉之后将想进店里的中年妇女连拉带劝的领离了邵凡的视线……望着这一幕,邵凡不知怎的胸口涌起一阵难过,好像刚才自己带着某种嫌弃似的冷漠伤害到了一个母亲心中最柔软的脆弱。 
“这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见个学生模样的人就当成她儿子?”邵凡不解的问向店老板。 
店老板没有回答,似乎不想再提起和刚才那档子有关的事,邵凡也不明觉厉没有再问,准备转身出去离开书店。 
“她完了……” 
一个几许悲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邵凡回过头,原来说话的是位正站在书架旁浏览书籍的年轻男子,看上去衣衫彬彬、二十多岁的样子。 
“这的书店真有意思,除了学习用的教辅材料基本上没什么其它书……不过既然学习都是为了考试和分数,谁还会去在意那些书本之外的知识。”年轻人继续浏览着书架,语气透出些许无奈的自言自语。 
邵凡闻言走上前去,心中仍满满都是对刚才那幕的种种困惑。 
“刚才那个女人……你知道她的事?”邵凡问。 
年轻男子这才转过身来,温文儒雅的白皙面容透着淡淡的书生气,“她儿子叫徐朝晖,两个星期前在学校跳了楼,那是她的独生子。” 
“为……为什么跳楼?”邵凡惊讶得一时语塞。 
“你觉得为什么?”对方反问邵凡道,“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每年有几个学生自杀再正常不过?既然选择把孩子送来这里上学,就要做好那几个祭品一样的名额可能降临到自己孩子头上的心理准备,想必她是没有这种觉悟才会经受不住打击发疯的吧。” 
邵凡不禁错愕,“每年都要有几个学生?” 
“初到这里时我也很不可思议,但镇上确实每年都有学生由于学习负担过重或是跳楼或是以其它方式自杀,还有的精神出了问题,就在去年冬天,学校里就相继有几名学生因为不堪重负自寻短见。但这种事从不公开,内部平息,所以外界很难知晓具体的人数。” 
“那徐朝晖的事学校是怎么处理的?” 
“校方当然不愿承担全部的责任,认为徐朝晖性格内向、一直存在严重的自卑心理——其实就是暗示他自身性格不正常、有问题。在他自杀前几天因为月考成绩大幅下降,心中已经有强烈的厌学甚至轻生情绪,而且也向父母抱怨过这样活着没有意义之类的话,但他父母却没有向学校反映,导致校方没能及时发现这种危险的苗头并加以矫正开导,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不幸,所以最主要的责任并不在校方——因为不满于校方的处理和对外界的说辞,徐朝辉的家属仍留在镇上想向学校讨个说法,双方到现在仍僵持不下……想想也是可悲,当初他父亲花钱托关系把孩子送到毛中,如今把孩子的命搭上不说,连妻子也变成了这副模样,时而疯癫时而正常,一个曾经完整健全的家庭就这样生生毁掉了。” 
邵凡听了不禁气从中来,“家长把孩子交给学校教育,出了事却用这种说辞开脱!在他们眼里学生们到底算什么——升官发财的工具吗!”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年轻男子说,“学生像芝麻,越榨越出油——几乎全罗夏的中学都是如此,学生们在某些人眼中的存在价值便是分数成绩,因为学生的分数成绩直接关系到这些人的前途利益,而学生的生命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自身利益之外的东西——这就是当今教育的现状,为了出成绩不惜最大限度的榨取学生的价值和生命力。就拿毛中来说,这里的学生成天只知道学习,这所学校的方法就是不停做题,学生一年下来所做的讲义、模拟卷差不多有两尺来高。在这样的学习重压下,学生们身体、心理方面很容易出问题。而学校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眼前能出成绩,任何方法都无所不用其极。严酷的军事化管理自不必说,学校里监视学生的摄像头比监狱里还要密集,表面上早已被例行禁止的体罚也不在话下——这里对学生最常见的惩戒是罚站,还有用钢尺打手,前几天就有个女生因为上课忘带卷子,手被老师打肿了,连笔都握不住。有的老师打手还专门拿尺子敲打学生的指关节,这样更疼也能让学生长记性。甚至有些老师还让学生在模拟考试的“惩戒比赛”中较量,输了就要被罚站。有次罚站的情形让人议论纷纷:一个后进学生的母亲,被迫在儿子的教室外站了一个星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天底下竟会有这种老师!” 邵凡越听越是来气。
“其实老师们也是无奈被逼的,因为学校也对老师实行末位淘汰制,老师们能否保住工作岗位,能拿到多少奖金,均取决于他们提高学生考试成绩的能力。每学期结束成绩排行垫底的班级,班主任可能直接被学校开除,而班里各科成绩相较之下最差的科目,负责科目的老师也可能遭到班主任弃用。所以老师们为了提升各自执教的成绩只能你追我赶,对学生们也自然要抓紧手里的缰绳和鞭子,哪还有多余的闲心顾及学生的感受。一层一层的压力最终全部落在学生头上,而处于重压最底层的学生们的处境从镇上诊所的生意兴隆便可见一斑,每天放学后来诊所看病的学生有眼睛肿的,有高烧不退的,可几乎所有的学生都选择先买点药撑着,回去继续坚持上课,因为这点‘小毛病’学校根本不允许请假……就是在这种残酷的教育环境下,才产生了种种外人觉得耸人听闻但本地人看来却见怪不怪的事,以及像徐朝晖这样的悲剧个体……”
邵凡听了不禁摇头道:“这真是吃人的学校,吃人的教育!” 
这时一直在那里默不作声的店主人似乎终于忍无可忍了,站起身没好气的响应道: 
“你们怎么说话呐!毛中怎么吃人了?要真像你们说的那么不好怎么还有那么多人争着来我们这上学!毛中管理是严了些,可有谁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让你们来了?有些人既然自愿来了又不肯吃苦,吃不了苦可以走啊,有谁拦着不让走了?可有的人却非要一死了之连父母都不顾。”
年轻男子淡淡笑了笑,“走?怎么走?您是本地人不会不知道那个公开的秘密——忍受不了学校的管理当然可以半途自行退学,可学费学校概不退还。来这里上学的大部分都是来自农村的复读生,一年动辄几万的复读费对这些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哪里是小数目!另外还有高昂的租房陪读开销,每学期的房租都是提前一次性付清,有毛中这样只进不出的好榜样,退房容易退钱谁听你说理!在这里上一年学几乎是让这些家庭砸上血本,正因为如此有的家长甚至把农务荒了把工作辞了来这里全心照顾孩子,这种无奈的孤注一掷根本就是有进无退,对学生来说一旦退学他们的家庭便血本无归,他们来了便没有退路可走,至少在他们心里已经无路可退,在这里上学一旦交了学费付了房租就和签了委身契差不多。”
店老板听了理直气壮的反驳道:“学费高房租高怪谁?还不是那么多人争着来这里上学的结果,人多了自然就水涨船高,市场经济不都是这样!但这些付出基本都能换回让孩子考上大学的回报,只要能圆孩子一个大学梦,让哪个家长说这种付出不值得!”
“可在这里上学的学生们呢?你有想过他们的压力和处境吗?”年轻男子反问道。
“在这里上学的孩子是辛苦了些,可年轻人吃点苦算什么,等他们考上大学再回头看,一定会觉得今天的付出是值得的。”店老板说道。
年轻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和某些教育界人士一样光鲜的说辞,在你们口中大学已经被神话了,成了和天堂一般的存在,好像考上大学就意味着一切,可以从此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但事实上呢?国内每年毕业的大学生有三四成找不到工作,上百万的学生刚走出大学校园便陷入失业的迷茫和困顿,可尽管事实已经如此,这种应试教育仍继续为孩子们编织着一个泡沫般的美梦,甚至把高考拉升到入仕做官的高度,殊不知在目前大学生已经泛滥成灾的社会环境下,一纸文凭并不会给一个人带来太多命运的转机。等级、阶层的鸿沟间是一条极细的瓶颈,能穿过的凤毛麟角,所谓的考上大学改变命运这样的噱头更多只是社会统治的一种手段。古时候的统治者用科举和八股文控制文人,现在的统治阶层则用应试教育和高考控制年轻人,两者一脉相承、如出一辙,都是一种以无限光明的前景做诱导,让人们争先恐后、趋之若鹜的去走这条看似诱人的快捷方式,一个个心甘情愿的接受教化输导,从而控制民智、愚化和弱化民众,让人变得逆来顺受、麻木服从,以前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这种教育体制下的学生就算成功读出来了,大部分进入社会后也是成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对国家民族无什益处,然而这种把人麻木化的教育对当权者有好处,认为会提高官方的控制力,令民众更安分,社会更安稳。可是靠愚民弱民来谋求一时的社会稳定却如同涸泽而渔、焚林而猎,危害的是国家和民族的未来,这样下去国家的前景只会一片黯淡、万马齐喑!”
店老板听罢冷言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说出这样狂妄的话,还讲起国家大计来了——我们的教育怎么愚化民众了!孩子们在学校里学习知识文化怎么就成愚化了?要是不上学你现在恐怕连个大字都不识,你嘴里那些文绉绉的词儿难道是你打娘胎里就学会的?不都是学校里老师教给你的吗!现在反倒用肚里学到的墨水儿数落起教育的不是来了,这不是典型的‘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你……”年轻男子仿佛被店老板的话呛到了一般,但随即恢复了镇定,“我说的愚化民智并不是指这种应试教育不教给人知识,而是教给人知识的同时对人思想的灌输和控制,这种高压教育把孩子的所有精力都束缚在书本上,让他们的思想人格无从健康自然的成长,一个人若是被剥夺了独立之精神、自由之人格,就算学得满腹经纶和书呆子又有何异!”
店老板依然满脸不屑,“不管你怎么数落应试教育的不是,在我心里它都是天底下最公平的事。无论出身贵贱,高考面前人人平等,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几十年来到现在高考都是最公平的。”
“不,死亡才是最公平的,不分出身贵贱更不分是非对错,可这样的公平你觉得好吗?到底谁会想要呢? ”
“你这人怎么说话呐!”店老板有些光火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瞒得住一个人、一群人但瞒不了天下人——把孩子送到学校学习教育,希望孩子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这是天底下所有父母共同的选择和心声,如果他们明知是错为什么还这样做,只能说明这种选择是公认为正确的,也说明我们的教育是好的是深得人心的,否则敢问天底下的父母哪个愿意毁了自己的孩子!”
“天底下的父母都这样选择倒不如说他们不得不这样选择,因为应试教育已经把国内所有的教育资源统统桎梏在高考的指挥棒下,为了让孩子受到教育学习知识他们没有其它选择——这正是应试教育的可悲之处,怎么在你眼里却成了所谓的人心道义!如果有其它更自由更宽容更人性化的教育模式可供选择,谁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走这条千军万马惨烈相争、竞相挤踏的路!否则怎会有那么多中产阶级的家庭不惜破费大半的积蓄送孩子出国念书!”
“哼,出国念书。”店老板不以为然的样子,“去国外上学就好了吗?先不说那些所谓花钱就能上的国外大学都是些什么货色,多少上了这些大学的人海归回来照样找不到工作,难道这还不说明什么?那些逃避现实的人啊,早晚还是要回来面对现实的。 ”
年轻男子不禁叹气道:“这本是一个国家教育的悲哀,怎么竟成了我们得意的资本?” 
“我也懒得和你讲什么大道理,我这人只认一个理——那就是公平。我们的教育就是最公平最平等的,世界上任何国家在这方面都没法跟我们比。”店老板言之凿凿的说。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道:“大家都一无所有也是一种平等,大家都成了奴隶更是一种平等,这种教育制度下所谓的公平也是同样的道理,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种公平的奴役!” 
“什么事被你一说就变了味,和你这种人说话就是对牛弹琴!”店老板终于忍无可忍,板起脸驱赶着年轻人连同邵凡道:“走走走,你们俩都走,别在这打扰我们家生意。”
——————
随着这场争论不欢而散,邵凡和那位年轻人出了店门走在大街上。
年轻人冲邵凡笑了笑,“害得连你也被赶了出来,实在不好意思。”
邵凡也笑了笑,“反正我也正要离开。”
“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到镇上来有什么事吗?”年轻人边走边问。
“没什么事,就是见个人。”邵凡回答道,“刚才听你说的那些话,确实让人感触颇深。”
“唉……”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是一时来气说了些逞强的话,之前听说毛坦中学的大名,就特来见识一下传闻中全世界最大的‘高考工厂’,真是不来不知道,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所见所闻让人震惊又不得不困惑…… ”
邵凡想了想说道:“可现在国内的高中不大都这样子吗?毛坦中学只是一个极端化的体现。”
“是啊,其实毛坦中学这样的存在也有它的道理和无奈吧,这是整个教育体系的问题,而不是一所中学能选择的。在应试教育的大环境下,国内的哪所高中走的不是条同样的路子,毛坦中学则是把这种教育模式发展到了极致。这里的学生大部分来自相对贫困的地区,高考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机会,他们都寄望于靠努力学习改变命运,希望通过高考改变生存处境,所以才能忍受这种学校的存在。”
邵凡也不禁叹了口气,“这个社会,到哪里都得花钱靠关系,充满了潜规则和灰色利益,而家里没钱没关系的寒门子弟,想要改变命运是多么的难,也只能靠读书考试这条路了。”
“不仅是那些寒门子弟,现在社会等级固化,就算大学文凭一年比一年贬职,普通家庭的孩子也只能寄望于高考改变命运。森严的官僚体制和巨大的贫富落差造成了社会的严重不公,据报导目前国内百分之一的家庭占据全国三分之一的财富,底层四分之一的家庭拥有的财富仅占百分之一左右,而且这个数字的差距还在不断拉大,社会贫富差距的扩张速度堪称世界第一。可尽管已经是这样的现状,某些官方学者却只是一句“这是发展中国家不可避免的现象”敷衍塞搪,这岂不和杀了人却理直气壮的说‘人总是要死的’一样?抢了劫却向对方扔下一句‘钱财本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般冠冕堂皇!”年轻人似乎越说越是来气,“如果社会不是这么平等缺失、贫富悬殊,现实不是这么残酷得在高考之外让民众看不到希望,底层的孩子会这么拼命学习吗?在这些平民百姓家的孩子眼里,如果上不了大学这辈子就等于完了,只能出去打工,再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一代一代如此往复,只有靠读书考试这一条路。他们拼命的努力学习,向往着通过这条路考出生天,我们的官方不吝美词的歌颂赞扬着这种刻苦学习的奋斗精神,可这种奋斗精神又何尝不是种无奈而悲壮的挣扎——即使挣扎出来了,也是以被塑造被洗脑为代价,这样培养出来的人才方能使统治阶层感到放心,因为应试教育的目的就是培养唯命是从而不是思想自由的人,把人教到脑袋里只剩下公式、语法; 教到只会死记硬背照本宣科;教到只需要听话不需要多思考,上面说什么下面只管逢迎附和,上面做什么下面只管歌功颂德——这才是当权者们最想要的太平天下!”
邵凡听罢,对天壤之别的贫富悬殊感到触目惊心之余,对于当今社会的残酷现状也有了更清醒的认识,“现在的社会确实也只能用残酷来形容,在学校里老师也常说——这个社会是冰冷残酷的,在学校不肯吃苦学习,将来到社会上就要受更大的罪,吃更多的苦。”
“以前上学时我们老师也讲过这类话,当时还觉得在吓唬我们,现在想想真是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年轻人继续说道,“社会的残酷让应试教育的残酷看起来似乎合情合理,既然哪里都是如此,学习上的残酷又有何妨,至少通过残酷的学习竞争还有立足于这个残酷社会的希望,可到底是我们的教育本该如此还是我们的社会就本该如此残酷呢?这就是那些当权者们曾信誓旦旦向我们许诺过的美好生活?所谓美好的生活既已成了这样,那这种残酷的应试教育存在的意义又究竟是为了抗争社会的不公还是通过教育使孩子们还未长大成人就变得麻木,等到走出校园反倒对这个社会的残酷逆来顺受,从而听之任之、安之若素呢?这样的教育又到底是将人培养成人才还是奴才!”
“听你的意思……”邵凡停了停说道,“应试教育的问题并非仅仅是教育本身的问题,究其根源还是不公正的社会问题甚至……是体制的问题?”
年轻人不无沉重的点了点头,“教育体制只是整个社会体制的一部分,应试教育的根本问题并不在应试或者说高考本身,而在于它沦为了一种统治的工具,一种以服务于统治体制为最高宗旨的教化工具——为了统治而利用高考促成的高压学习环境让孩子心无旁骛的接受被强制灌输的那些扼杀思想、僵化心智的教条化的知识,对统治有利的知识才肯教给你,对统治不利的知识则从书本上统统抹去……埋没民智的同时以高考改变命运为包装,给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平民百姓一份微薄的希望,藉以缓解社会矛盾、混淆民众视线,如此一举两得,不得不说高明到了极点。”
邵凡听罢有些无奈的说:“也是因为这份微薄的希望,应试教育才成了平民百姓无望中的救命稻草,家长们才趋之若鹜的让孩子们去走高考这条竞争惨烈的路。”
“应试教育这种当代科举,正是把人从未成年转变为思想僵尸和人格奴隶的国殇,实在是害国误民之举,只是那些被蒙蔽而对此热情高昂的家长们还未看明白,反而像抓着根救命稻草一样对统治者手中的鞭子认同维护。什么时候大多数老百姓不把高考成绩看得那么重了,不认为孩子们考不上本科或者重点大学就觉得天塌下来了,人们的生活不再攀比成性尤其是拿孩子们的成绩去攀比时,这个社会就有救了——读书不再是仅仅为了解决生存难题,被当成谋生的工具,而是回归到知识的初心中去,去解决这个社会的种种问题去创造更高层次的社会文明!可我们的国家什么时候才可以发展到这种文明程度?”说罢年轻男子不禁垂下目光,似乎对这份憧憬感到一片渺茫。
邵凡没再说话,对于年轻男子的希翼也不由感到前景微茫——考大学,一直被可怜又可悲的老百姓们认为是改变命运、光耀门楣的事,尤其是考上清化京大,更是一村一镇一县的骄傲。这种应试情结早已被灌输为国民心中根深蒂固如生死信仰般的东西,想要改变又谈何容易。

 

 

 

第23章 风眼

两人沿街继续走着,到了一条十字路口,年轻男子和邵凡告了别,邵凡则继续顺着主街道向毛坦中学前行,一直到达可以远远望见毛坦中学大门的一处街角。
此时正是上课时分,紧闭的大门两侧便是学校的门卫室,门前站着几名身着深蓝制服的校警,看上去仿佛军事重地、闲人免进的样子。
邵凡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他要找的只是秦署长罢了,若是明目张胆的进去怕是会打草惊蛇。于是他拐进路边一座无人的小巷,从身后背包取出狼刃斩和光学迷彩斗篷——这件斗篷是临行前老爷子送给他的,只能平时隐蔽防身,战斗时基本没什么用途,在视力系统内植有红外感应甚至热成像装置的高级改造人面前形同虚设。
邵凡把狼刃斩装在左臂,光学斗篷披在身上,悄无声息的绕到校门远处的外墙边,迎着温饶的阳光起身跃入了院墙,紧接着又跳到一座不高的楼顶上。
站在楼顶俯瞰着眼前这片占地近千亩的校园,邵凡内心还是受到了深深的震撼。这座学校的人数和规模堪称中学界的巨无霸,一座接一座教学楼内密密麻麻的教室里都塞满了学生,每个班的学生都不下一百六七十名,老师讲课都是用扩音器,校园里仿佛到处开会一般充斥着扩音器里传来的嘹乱声响。学校广场的大屏幕上是精确到分分秒秒的高考倒计时,教学楼墙壁上的横幅上、走廊的护栏上、路边装饰性的石头上……目力所及满眼都是各种促人拼命学习的口号标语。
邵凡看在眼里,心中除了慨叹竟涌起一股莫名的压抑,仿佛这里的空气弥漫着某种肃杀凝固的东西,让人不能自由呼吸。他想起曾经的自己和身边的同学,不也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埋头学习,为了分数为了成绩,多少人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如上了发条的人偶在学校和住所的两点一线间机械游弋,拼命从教科书和题海的枯燥教条中寻找那一丝可怜而苦涩的乐趣,恨不得把脑袋剖开、抓起一摞摞厚厚的书本全塞进去,恨不得变成没有喜怒哀乐的机器,让那些生活中的纷扰丝毫影响不到自己的学习情绪……而至今日,他才恍然觉得那样的日子真如监狱。
邵凡正心下感慨,远处正对着校门的那座高高的教学楼顶不知何时竟伫立着一位白衣男子,白色的风衣迎着明澄的阳光随风飘曳,沉稳的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邵凡所在的位置,似乎邵凡的行踪已然被他尽收眼底。
邵凡心知肉眼凡胎的普通人绝不可能识破光学迷彩斗篷的伪装,若真是被他看破一举一动,对方只有改造人一种可能。
两人正对视间,白衣男子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从邵凡视野外走到白衣男子身旁。白衣男子朝中年男子侧了侧脸,伸手指向邵凡的方位所在。邵凡见状不禁双眉紧锁,白衣男子身旁的人正是他一心寻找的秦署长。
邵凡见行踪已然败露,本想悄悄潜入校园抓获秦署长的打算也付诸一空,当即脱下斗篷闪身向远处那座教学楼冲去,身形敏捷的在一座座楼宇间跃身穿梭,毫无遮拦的暴露在楼顶两人的视线中。
看到邵凡起落间快速逼近,秦署长不禁躲在了白衣男子身后,而白衣男子则不动如山的原地而立,望着邵凡如同望向一位久违的访客般轻松悠然。
随着脚下清越的声响,邵凡稳稳落在空旷的楼顶,和不远处的白衣男子相对而立。
躲在白衣男子身后的秦署长声音战战兢兢道:“就是他,这就是那晚独闯二密科的小子!”
白衣男子一言不发的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秦署长心领神会,慌里慌张的从身后的天窗爬下楼顶。邵凡见状却也无可奈何,面前的白衣男子举手投足间凛气逼人,看似实力深不可测。望着近在眼前的秦署长再次消失在视线,愤懑之余的邵凡不禁拳头紧握,紧绷的筋骨清脆作响。
随着秦署长刚下楼去,数名校警从天窗爬了上来,想必是看到有人跃到楼顶便追了过来。校警们正要上前围住邵凡,白衣男子却冲他们摆了摆手,“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这位客人我亲自招待……还有,通知校长和各班班主任,在我招待完这位客人之前,让学生们都呆在教室,关好班门拉上窗帘,谁也不准往外多看一眼!”
校警们听言默不作声的点头退下,空阔的楼顶上只剩下邵凡和白衣男子迎面伫立。
“你就是这里的镇抚校司——破风?”邵凡冷冷开口问。 
白衣男子淡淡点头道:“我已恭候你多时了。”
邵凡听罢将鼻梁上的眼镜扔到一边,身后的背包也甩到一旁,面对眼前这名将官级别的机械改造人,教统部长钦定的七镇抚校司之一,严阵以待的扎起架势丝毫不敢大意。
看邵凡如临大敌的样子,破风却从容自若的将邵凡打量了一番,冷然一笑道:“戴上眼镜倒还像个文质彬彬的学生,眼镜一摘就显出愣头小子的本面目来了。” 
“学校几天前刚有学生跳楼,你身为一校之司竟还笑得出来!”邵凡愤然的说。
破风移开脚步,视邵凡如空气般独自走到楼顶边缘,望向楼下的广场道:“那个学生就是从这座楼跳下去的,我赶到现场时人已经不行了,真是可惜,本来一直是班里前几名的学生,不过是因为一次月考成绩下滑就被压垮了……这个学生性格本就极度自卑内向,很容易心理失衡出现问题,而他父母也不是不了解那几天他极度消极的情绪,若是及时反映给学校,我一定会好好开导他,也不至于最后这种结局。”
“又是这套推脱责任的说辞!照你的意思,这事都是怪他父母,你和学校倒是问心无愧、清清白白!”
破风从楼顶边缘回过身来,面对邵凡的目光神色坦荡道:“当然人没了是很可惜,他母亲的状况我也有所耳闻,确实也挺可怜,不过既然当初他们选择了来毛中,就应该考虑到孩子本身的承受能力。孩子承受不住向父母诉苦,甚至说过‘这样活着没有意义’之类有严重轻生倾向的话,而父母却无所作为,根本不配合教育工作及时反映给学校,出了事情反倒向学校兴师问罪……毛中的学生有两万多,每个班不下一百五十人,无论是对于我这个校司还是各个班的班主任,不可能每个学生的情绪问题都兼顾得到,出了这种事我只能深表遗憾,现在的孩子,实在太弱不禁风了,受不了一点挫折和打击。不过话又说回来,连学习的压力都承受不起,将来踏入社会估计也是同样的悲剧。”
“真够冷血的逻辑!”邵凡咬牙说道,“学生们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你除了在乎他们的分数成绩可以为学校带来多少荣耀功绩,他们的生命对你来说就像棋子一样无足轻重吗!”
“任何一种教育制度不可能适合于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会有牺牲者。”破风神色平静的望着邵凡,“你听过‘蚂蚁过河’的故事吗?一群蚂蚁为了到达河对岸,相互聚成一团漂过河面,到达对岸时外面的那层蚂蚁基本都已经溺水死去,但大多数蚂蚁却能平安到达彼岸,以极少数的牺牲换来了大多数人的成功,以极少数的牺牲品却成全了大局。”
“废话少说,不必拐弯抹角!”
破风继续说道:“其实高考就像阻隔在每个人生命中的那条河,河的直线宽度便是到达彼岸、实现人生抱负最近的那条路,没有约束没有严格的纪律,在这条大河面前渺小得像一只只蚂蚁的学子们谈何拧成一团、共渡彼岸。但管束和压力对有些人来说却不堪承受,在渡河的半程竟要挣扎出来,他们不知越是身处里层越是沉闷和压抑才越是安全,挣扎到外层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的结果便是成为那一部分牺牲品了……当然,这只是个不十分恰当的比喻,现实中像徐朝晖这样的事例毕竟少之又少,以毛中两万多的学生基数来说,每年也就几起罢了,比起全国整体的自杀率也就稍高了点而已,说是意外也不足为过。除了这极个别的悲剧,毛中的绝大多数学生都收获了成功,而这巨大的成功你视若不见,却只注重芝麻大的反面事例,这不是存心刁难又是什么?”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牺牲论!若是连人命都可以被牺牲,都只是芝麻大的事情,那这样的学校分明就是座以学生为榨取对象的血汗工厂!”
“外界传言毛中是全国最大的高考工厂,我也不否认毛中的确是把学校当成‘工厂’来管理的,把培养学生办成流水线的生产打造,在军事化的高压管理下,让学生反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