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晚上的back to school night，果真下午提早一点下班，快步走向地铁站。这个城市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发生了太多变化。以前看着老旧但干净整洁的设施，果真还会有些许骄傲。看看国内崭新的基建，大家都知道磨损速度会很快的。而国外用了很久的老东西似乎都保留完好。 那些历经岁月留下的痕迹，甚至成了一种美，成了一个有历史有故事的城市不可缺少的皱纹。
但是这几年旧金山是以一种令人痛心的加速度被磨损的。地铁站口半躺着homeless，走下楼梯，通道里一股尿骚味。取代以前的街头艺术家的是三三两两的游民和瘾君子，还有作为游民的瘾君子。针头和其它杂物四散，连走路都要格外小心。
果真好不容易等来了车。挤在人群里看四周众生百态是她多年的乐趣。今天就看到一个一边讲电话一边化妆的小伙子，为了抢救掉落的电话，忙乱中把口红涂到了旁边一个男士的浅色西服裤子上。于是骂声骤起，F words不绝于耳。果真听得头都痛了。好不容易快到站了，果真向车门移动。
“Excuse me.” 果真对前面堵住去路的男子说。
男子毫无反应。
“Excuse me.”
“Speak fxxxx up! You Asian! Please!!” 那人忽然在果真耳边大叫。果真吓得要向后退。这时旁边一个大胡子男人向果真点头道：“Follow me, Miss.”
果真跟着那人挤出去下了车。一路小跑来到大果学校附近，才舒了一口气。
时间还早。她找到自己早上停好的车，坐进去一边吃中午开会剩下的三明治，一边等着。
每天果真和大果一起开车去学校。她停好车，再搭轻轨上班。今天大果作为学校service club的一员，会在活动中迎来送往，晚饭学校包了。
一抬头，果真发现出现在大门口的大果和Jason。两个人穿上了俱乐部的制服，海蓝色的西装外套和米色卡其布的裤子。外套上绣着这个教会学校的校徽。果真看着，不由得嘴角上扬。你别说，男孩子穿正装立刻像长大了一样，整洁而挺拔。虽然离得远，果真好像看到大果那张稍带稚气的脸庞。儿子还挺帅的嘛！果真暗自窃喜。幸亏孩子主要像姥爷，要是像杨健，未必有这么仪表堂堂。看旁边的Jason，人长得也还可以，就是矮了一点，再加上技术小中男的标配：黑框眼镜，更是比大果逊色了。
人陆续多了起来。大果和Jason在门口发资料，笑容可鞠，举止得体。这时一个金发女生过去和大果击了一下掌，晃着马尾消失在人群中。果真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自己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想想大果已经十六岁了，会不会开始对女孩子有兴趣了呢？从小家里没兄弟，男孩子的成长细节对果真来讲是个谜。要是杨健在家，也许可以多讨论一下吧？
那句“亲爱的”和那个飞吻小黄脸又一次闪现在果真眼前。让她决定扔掉剩下的三明治。昨天和杨健通话，没提这事儿，只是商量一下寒假杨健回美国的日期。果真希望他一起见见将要找的升学顾问，也坐下来和儿子好好讨论一下大学申请的事情。回想起来，昨晚的通话更像是和领导确认出差行程。他越来越像是家里的客人了。果真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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