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回国看望老爸,顺便办点事,不料就在其间他去世了,一睡没醒,脸上仍然带着微笑。走前夜里还在观摩我姐姐们的麻将大战,关心谁胜谁负。我大姐一定要做道场等等大办丧事,因为她答应过老爸。道场里有个项目,就是传统的"子欲养而亲不在"和"父母曾经生活多辛苦"。项目人谈到这样的表演时,我坚决不同意,因为我爸虽然经历坎坷,但他一生开朗、乐观,享受生活。我爸一生是快乐的,虽然他半百时才有了我这个儿子。
可是我爸的几个右派同学就没有他这么幸运了。
同学一,姓王,我们都称他王叔叔。他自哪天出现的,我记不住了,但一定是自从我有记忆后。记忆里他带些李子来,给我们姐弟们吃,然后与我爸妈聊天,偶而还给钱让我们去买点肉一起打个牙祭。他对我们三姐弟特好,总是笑容满面,尤其对我大姐。恢复高考后,他获得平反,原北京的工作单位同意接收他回去,他不愿意,留下来后被附近一个乡里的高中聘去教化学,学生们都喜欢他。他总托话让我们去看他,于是初中时的一个夏天我与二姐曾去那里看他,正好有他的学生家长请他宴席,我们姐弟饱餐一顿。他还要包付我们的车票,我姐坚决不同意。坐车回家路上从二姐处才知道王叔叔一直恳求我爸妈把大姐让给他,他喜欢得很。我爸妈自然不舍得,后来王叔就从乡下收养了一家女儿。有年夏天他们搞同学会,有外地同学来,活动安排在我妈厂里的一个小坝子处,由刚上大学的我做摄影师。同学会后王叔过于兴奋心脏病复发住院,正好我的同学从异地来看我,我们两个哥们就熬夜照看他,第二天他女儿到来接班。
第一次从海外回国,其间专门去看望王叔,那时他已经卧病在床,令人难过。更加难过的是从他住所出来后,我妈告诉我更多关于他的故事,特别是他的第一个外孙不幸溺水,对他打击太大,幸好后来又生了一个。
同学二,姓李,我们称他李叔叔,他又是一个极其喜欢我大姐的长辈,独自一生,也多次想要我大姐过继给他。此事不成后,就对我大姐如干女儿一般,凡我大姐所求必然答应(我大姐从小就能拿主意,有些领导能力,字写得不错,人也漂亮,自然深受长辈们喜欢)。 李叔叔平反后曾与我爸一起受聘于一家高中,他的学生里有不少经商成功的。李叔叔也是单身一人而终。
好多故事,今日就收笔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