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生邓2021-09-27 08:15:59

(一)伦敦

伦敦是我到达英国后的第一站。

飞机傍晚到的西斯诺,出关就一番折腾,算是比较顺的,就是那位老太太要看我在伦敦住处的地址,而我手上唯一的一个老板给我的地址,她说是商铺地址,不是居宅,不算数。我们彼此都拿对方没有办法,最后还是老太太妥协了,无奈地摇着头,放我出关。

后来才知道,老板让我给他带的那一大箱中成药,才是定时炸弹。我当时还屁颠屁颠地推着它们去排队等人开箱检查,没想到人家大手一挥,让我直接走人。

推着行李出来,外面天还没有黑,那个秋天伦敦的天气特别好,第二次遇到那样好的秋天,是二十年后,让人感觉不出和武汉有什么不同,以至于虽然是第一次看到来接机的老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

车进伦敦时天已经黑了,街上静悄悄的,只有路灯和路边都关了门的黑漆漆的商铺。看不到什么行人,各式各样的房子和教堂,让人觉出了异乡的感觉。

住处还真是商铺的那个地址。楼下是诊所,我的住处在楼上。

老板帮我拿下我的行李,又取出了两个黑塑料袋装的两大兜物件,我们两人分别提上它们,老板开诊所的门我跟在他后面进去上楼。

狭窄的木质楼梯吱吱呀呀,惊动了住在楼上的大夫和她的女儿。她们出来一起帮我把行李拿上楼。李总打开黑塑料袋,是两床棉被,两个枕头和两个枕套。他忘了带床单和被套,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让我将就一晚,明天再给我送过来。并让我休息两天,倒倒时差。把我托付给大夫后离开。


大夫送来一碗热腾腾的排骨汤,让我趁热吃。我不饿,谢了她。她说那就等凉了以后放进冰箱里,留给我明天作早餐。她也来自武汉,让我倍感亲切。寒喧了一会,她让我去整理行李,以便早些歇息。


我的房间临街,暗红色的窗帘大概常年未洗,有些发乌。窗下是一张简易的书桌和一张凳子。左手靠墙刚好放下一张单人床,断了两根横梁。我把旧的那条被絮铺上,再 铺了枕套意思一下算是床单。枕头上铺了自己带来的新枕巾。盖上新的那条被褥,合衣躺 下。(卫生间里只有浴缸没有淋浴头,浴缸里黑黑的,不敢用,得买了盆子接 了水才可以冲凉。)


再睁眼时,窗棂外已透白。抬腕看手表,凌晨四点。窗外汽车碾过马路的声音就在耳边,还有记忆深处的不知是在哪撒欢的老鼠咚咚的跑步声,让人一个激灵,翻了一下身,闻到枕巾下散发出来的些许异味,再也没法安睡。起身,轻轻下楼到诊所里坐下。


诊所店堂很大。我坐在进门左手边的柜台后。柜台是一张硕大的仿檀木办公桌。后面靠墙是一字排开的分格的草药架。草药都装在透明的塑料瓶内。瓶外是标签。中成药放在柜台里及其旁边的玻璃柜中。


对面墙上挂着两副字画。一副是岳阳楼的山水画,题有岳阳楼记。另一副是字,好像是纂 书。上联“梅兰惠质”,下联“松竹高节”。墙下是四张藤椅。墙角放着两只高大的景泰蓝花瓶。邻街的橱窗下摆着两只布艺沙发,浅灰色的布面上是深棕色的斜纹。沙发中间的茶色茶几上放着一些过期的英文杂志。如果穿过柜台,从大门径直往里,拾阶而上是两间并列的治疗室。治疗室的右手边是一扇门,遮住了往上的楼梯。


我坐在柜台后的升降椅上,把腿搁在柜台上,看街上的车一辆一辆驶过,一直到天
亮。

天亮后出去转了一圈,很怀疑自己到了哪里,印度?还是巴基斯坦?满大街,看不到一个白人的影子,说好的伦敦呢?意外的收获是,在一个杂货店里看到了熟悉的海天酱油的影子。

虽然后来来来回回又在伦敦工作生活过好几次,但基本上都逃不出生活在那样的街区里的命运:周末半大小子们打群架,大街上直接对拼,砖头菜刀一起上的场景,让你有看拍电影现场的错觉。要不就是两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因为错不开车,堵在两头谁也不让谁,互相fucking 个半小时。

这样的伦敦,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呢?所以当老板告诉我收拾行李去外地的时候,我是很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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