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船钓发生在今年的六月二十六日。
这次船钓对我来说意义非同小可。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与其说是我组织的一次船钓,不如说是我特意组织的一次亲兄弟相见的聚会。
虽然我弟弟来美国定居已经超过二十年了。由于工作的原因,他们一家老小住在离我家千里之外的密歇根州(State of Michigan)。因此,我们兄弟俩离多聚少,三五年都见不到一次面。
我弟弟与我一样也喜欢大自然,更喜欢钓鱼。尽管他没有海钓经验,但他钓起淡水鱼来却得心应手。比如每年春天密歇根州那边钓大眼梭鲈(也称为玻璃梭鲈,当地华人钓客称之为墙眼和无赖。英文为walleye)的季节一到,我弟弟便开着汽车来到河边或湖边,穿上防水裤(也称涉水裤,英文为wader),手拿鱼竿,慢步走到齐腰深的水中钓鱼,并且几乎每次都钓到密歇根州规定的每天钓大眼梭鲈的限量。至于密歇根州最多见的白鲈(white bass),我弟弟钓起来更是轻松自如,容易得似探囊取物。
为了与我弟弟相见,在数年前我便打起了麻省鳕鱼角著名船长吉米的旗号,用春钓大个头黑海鲈和尖嘴鲷来诱惑他。没想到,久而久之我弟弟在我的引诱下竟然欲罢不能。这不,今年年初刚到,他便给我发来微信,叫着喊着要和我一起跟着吉米船长钓一次鱼。我弟弟的要求正中我的下怀。于是,我立刻与吉米联系,把我与我弟弟船钓的日子订在了麻省钓黑海鲈和尖嘴鲷的旺季——六月份。
不过,在此之后,我心中不时地跑出忧虑,恰似暴风雨前的阴云越来越厚重。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你们想啊,从密歇根州到麻省鳕鱼角开车至少十四个小时,他独自一人开车我不放心啊。当时,我在心里想:“他最好能找一位朋友与他结伴而行。如果他找不到朋友同行,我是否要劝说他放弃这次船钓呢?”没想到,就在我左右为难,犹豫不定之时,这个“疑难问题”被我弟弟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我弟弟竟然在他的微信里要求这次船钓能不能给他四到五个名额。后来,我进一步询问才知道他身边的朋友听说有机会与渔魂王一起钓鱼,一个个摩拳擦掌,踊跃报名。虽然我得到这个消息后心情怡悦,但我一盘算,不行,吉米的快船比较小,最多只能容纳五位钓客。而我还需要找一位朋友伴我前行。最后,经过商讨,我与我弟弟达成共识。这次船钓我这边去两位,我弟弟那边去三位。
之后,我一想起今年有机会与弟弟相见,并在一起钓鱼心里就高兴,一股暖流像小河流水哗哗地流进了我的心田。这一定是一个闪光的日子。亲情必然是亲情,血是浓于水的。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眨眼的工夫,六月二十五日已经到了。
没想到在钓鱼上,小王比我更心急。说好六月二十五日中午十一点来我家的,他十点钟刚过就按响了我家门铃。我不得不抓紧时间把我的鱼竿,背包,和冰箱装在我的汽车里。当我看到坐在我身边的小王的眼睛里露出满意的光茫后,我轻轻踩了下油门,我的那辆跟随我南征北战多年的汽车便高兴地发出了笑语,并沿着我家门口的那条小路朝着七八英里外的高速公路缓缓驶去。
读者们读到这里一定会感到奇怪。从马里兰州(the State of Maryland)我住的地方到吉米停船码头的距离为五百英里,开车顶多九个小时,为什么我和小王这么早就离开家哪?
事情是这样,在六月二十五日这一天,我弟弟和他的两位朋友在吉米停船码头附近的一家旅馆订了房间。因此,几天前,我弟弟打电话给我要求我和小王在他们订的旅馆房间里过夜,这样第二天钓鱼不累。当时,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世界上难道还有比兄弟俩相见还温心,还期待,还迫切的事情吗?
在这里我不得不向读者交代。我认识的王氏渔友有好几位,而这次与我结伴而行的小王家住在维州(the State of Virginia),我又称他为维州小王。
这位维州小王别看他年纪轻轻,他钓鱼的年数却与我不差上下。我是在十五年前马里兰州的一个非常有名气的钓鱼栈桥上认识他的,两人一见如故,关系一直保持到现在。小王除了为人谦和,处处为别人着想外,在我看来,他的最大的优点就是说到做到和对钓鱼规矩的遵循。有一次,小王因家中突然有急事,不能参加我组织的包船(charter boat)船钓,而我一时间又找不到别的渔友替代他。就在我为难之时,人家小王也不用我提醒,二话不说,立刻把他应该付的船钱送到我家里。
在钓鱼上,小王比我还疯狂,钓起鱼来简直像拼命三郎。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与小王一起钓鱼往少里说有几十次,往多里说有近百次,每次钓鱼结束前小王都恋恋不舍,都是我生拉硬拽才让他打消继续钓鱼的念头。至于小王钓鱼的技术更是无可挑剔,出色当行,以致平时话不多的新泽西州钓友小陶多次在我面前竖起大拇指夸奖小王,说小王钓鱼的手感超一流。记得去年六月份,我,小王和小陶找吉米船长钓黑海鲈和尖嘴鲷。在那次船钓中,小王频频上鱼,他钓到得鱼儿的数量竟然比我和小陶两人钓到得鱼儿总数都多。当时,惊得吉米不时地拍着小王的肩膀表示赞美。
我们是在晚上九点多钟到达我弟弟下榻的旅馆。我还没有把汽车停稳,远远地就看到我弟弟那熟悉的身影。我一下汽车,我弟弟便冲了过来,一口一个“哥哥”叫着,让我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据小王说,当时我的眼角处还溅出了眼泪。我弟弟的那两位朋友小廖和小施也跑过来与我和小王握手,还亲热地叫我老哥。
不过,当时我仍然心事重重。为什么?因为我弟弟和他的两位朋友都是第一次船钓,当务之急是给他们做一些钓黑海鲈和尖嘴鲷的钓组。因此,我一进入旅馆房间之后,便叫着喊着让我弟弟把我嘱咐他买的鱼钩,引线和发光鱿鱼拟饵拿出来。根据两个星期前,在吉米船长带领下的那次船钓经验,要想钓到大个头的黑海鲈,发光鱿鱼拟饵是必不可少的。因此,我提前几个星期嘱咐我弟弟一定要买一包发光鱿鱼拟饵。
接下来,我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便忙了起来。我不但亲自为我弟弟的朋友绑钓组,还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绑钓组。我还特意在每一个鱿鱼拟饵的上端放置了一个银光闪闪的椭圆形小铁片。在睡觉之前,我还把我在家中做好的三套钓组给了我弟弟,我还把我的一个没用过几次的海钓渔轮送给了他。
然而,在我帮我弟弟和他的朋友做钓组的时候,小王却不以为意。他面带一种高高在上,骄傲自满的神气,倒背着手慢步来到我身边,眯着眼睛随便看了一眼。然后,他挺胸叠肚,鼻子里还哼哼了两声,眼睛里竟然跑出了一道鄙夷不屑的光亮,得势得宛如一位老先生寻视一群小学生做功课。当时,我看到小王这个样子便在心里想:“看来这次船钓小王是有备而来,并且信心满满。”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就是因为小王对这次船钓过于轻视,才导致了后来非常尴尬的局面。这是后话。
我们是在第二天早上五点三十分左右到达码头的。我远远地寻视过去,吉米的快船上竟然有人影晃动。我慌然停下了汽车,跳出了车外,并紧跑了几步,睁圆了双眼望去,我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船上那人正是船长吉米。“说好了六点钟开船的,没想到今天吉米来得这么早?”想到这里,我一时间变成了没头没脑的毛头小子,激动得撒腿就朝着吉米快船的方向跑,只听到身后的小王扯着嗓子喊:“渔魂王,你急着跑什么?你的鱼竿和背包还没有拿哪?”
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打消了一时的鱼儿见到水般的冲动,回到了我的汽车旁边,耐着性子背起了背包,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拖着我的冰箱,并锁好了我的汽车,与小王,我弟弟,小廖和小施一起,有说有笑地朝着吉米的快船疾步走去。
大家见了吉米后,也不用我介绍,一个个眉笑眼开,纷纷跳到快船上与吉米握手,那个亲热程度,仿佛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似的。
当吉米得知那位高个子的男子是我弟弟的时候,他急忙转身惊愕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身对着我弟弟冁然一笑,并拿出十二分热情,拍着我弟弟的肩膀,说:“你好年轻啊!看起来至少比你哥哥小十岁。”吉米说完便扭头用诡异的眼光盯着我,脸上还跑出一股调皮的劲儿。我急忙配合,咧着嘴笑得同时,对着吉米又点头又哈腰。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当吉米熟练地驾驶着他的快船缓缓地驶出静静的河道后,楠塔基特海峡那一望无边的碧水突然展现在眼前。加上蓝天白云,加上飞来飞去的海鸟,再加上远处的点点白帆,楠塔基特海峡就是一幅令人过目不忘的美得不能再美的油画,把它比成出浴少女的美也不为过。一时间,惊得我弟弟,小廖和小施嘴巴张着,眼睛睁得溜圆,傻呵呵的样子仿佛正在看一场美女如云,穿着薄如蝉翼的选美大赛。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与两个星期前的船钓一样,吉米熟练地驾驶着他的快船一出河道口便急速朝着楠塔基特海峡南部水区奔去。也跟两个星期前一样,快船行驶了大约三十分钟,远处水面上到处漂荡着渔船。当时,激动得我摩拳擦掌,心儿砰砰直跳。后来,据小王讲,当时,激动得我脸上竟然浮出了桃花云。
没过多久,吉米关闭了马达。于是,我弟弟和小施站在船头两侧,小王站在我弟弟和小廖之间,我站在小廖右侧的船尾处。当吉米把快船的方向调整好后,他朝着我们一招手,这次船钓开始了。紧接着,大家纷纷把铅坠和带着饵料的钓组抛入水中。就在这一瞬间,小王趁着小廖没注意竟然扭头冲着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他冲着小廖的背影努了怒嘴,还故意扬起了带着不屑一顾味儿的嬉皮笑脸,还故意拧起了看不起人时特有的嘲讽的眉心,意思是说:“你老兄任务艰巨啊!你弟弟和他的两位朋友连海钓鱼竿都没有摸过,如何能钓得到海鱼呢?”我不得不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并以笑脸相对。因为,钓鱼这种事情很难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哪。再说了“新手无敌”吗。
由于这次船钓跟两个星期前的那次船钓一样,吉米仍然采用了漂钓的钓法,我便嘱咐小廖:“注意,钓鱼时需要不时地放鱼线,不时地挑动鱼竿。”
不得不说小廖的钓鱼基本功扎实,运气也好,还没过去两分钟,砰地一声,小廖钓到了这次船钓的第一条鱼。只见小廖呲牙咧嘴地摇着渔轮,看来上钩的鱼儿个头不小。不过,我仔细一想,不对啊!即便钓到十几磅的狗鲨也不至于吃力到这个样子。我琢磨了片刻,答案有了。小廖摇渔轮吃力的原因多半是他的钓鱼设备。不信!你看!他用的渔轮竟然是钓淡水鱼的纺车式渔轮(spinning reel)。由于鱼线在纺车式渔轮上拐了个弯,明显增加了鱼线的阻力。果不其然,小廖钓上来的鱼儿虽然是目标鱼——黑海鲈,但个头并不大,其重量也就是两磅左右的样子。于是,我便叮咛小廖上鱼时慢慢摇动渔轮,千万不要心急。我还嘱咐他把渔轮上的drag power调松一点,以免把渔轮拉坏。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砰的一下我也中鱼了,根据水下鱼儿的拉力判断也是黑海鲈。当时,我拿出了闲逛商场的慢节奏,不紧不慢地摇着渔轮。小廖看罢急忙问道:“老哥,你为什么不用力紧摇渔轮哪?”
我应声答道:“海钓时切忌用猛力摇渔轮。”然后,我话锋一转,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廖天真地摇了摇头,像个孩子似的。
“鱼儿咬钩后如果用猛力摇渔轮会导致跑鱼概率大增。”
小廖听了我的话后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我已经把上钩的鱼儿拉到甲板上。小王和小廖看到后急呼:“这条黑海鲈真大,至少有五磅重。”
“什么?五磅重?我看至少重六磅。”吉米一边插话,一边用手指捋着他那围在嘴边的稀稀拉拉的寸长的胡子。
当时,我看到甲板上那条大黑海鲈,高兴得心花都开了。为什么我会乐成这个样子?因为在维州和马里兰州,如果你能钓到一条五磅或以上重的黑海鲈,可以得到一张政府嘉奖的奖状(citation fish)哩。
第一轮漂钓下来,小廖和我分别收获尖嘴鲷三条和大黑海鲈两条(注意:我们只留重量在四磅左右或以上的黑海鲈,其他的黑海鲈一律放生),我弟弟和小施每人只钓到大个头的尖嘴鲷一条,而久经钓场,钓鱼经验丰富的老将小王的收获竟然为零。然而,小王心态好,他毫不在乎,仿佛钓鱼与他没关系似的。在吉米掉转船头之时,他还不停地跟我弟弟说着冷笑话。
为了让我弟弟和小施钓到更多的鱼,在第二轮漂钓开始之前,我特意来到我弟弟的面前,嘱咐他和小施漂钓时一定要不时地放鱼线,并且需要不时地挑动鱼竿。
没过多久,第二轮漂钓开始了。没想到,还是小廖先声夺人,竟然一竿钓到两条大尖嘴鲷。站在船头处的小施和我弟弟也找到了漂钓的技巧。在我一扭头的工夫,他俩每人竟然收获五磅重的大黑海鲈一条。当时,把我弟弟和小施乐得仿佛得知自己考上状元似的。尤其是小施高兴得竟然唱起了山歌。当时,我打心眼里替他俩高兴,毕竟他俩钓到人生中第一条黑海鲈,而且个头还不小。
但不知道为什么,钓鱼老将小王半天也钓不到一条鱼。在第二轮漂钓的过程中,我收获尖嘴鲷七条和黑海鲈两条,小廖收获尖嘴鲷八条和黑海鲈三条。小施和我弟弟钓得也不错,每人收获黑海鲈三条和尖嘴鲷六到七条。相反,钓鱼老将小王在这次漂钓中却运气不佳,可怜巴巴地只钓到尖嘴鲷两条,个头也不大。这么一来,小王的脸上挂不住了,眼睛里开始跑出哭笑不得的光亮。他还特意来到我的身边,拿起了我的钓组左看右看,喃喃自语:“不对啊!我也用了发光的鱿鱼拟饵,为什么水下的鱼儿就是不咬我的鱼钩呢?”我非常理解当时小王的心情。二个星期前那次船钓开始的时候我不也是因为钓不到鱼而心急如焚,心如刀絞吗?于是,我在旁边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别着急!你小王属于慢热型。再说了,钓鱼的时间还长着哪。”
接下来,我从背包里拿出两个我用的鱿鱼拟饵,并朝着小王递过去。然而,小王的拧劲儿上来了。他一摆手,拒绝了我的好意。小王表情严肃地对我说:“我有。我现在用的鱿鱼拟饵与你用的鱿鱼拟饵没什么两样。”
然而,在接下来几轮的漂钓中,我弟弟,小廖和小施超水平发挥,不停地把大个头的黑海鲈和尖嘴鲷钓上来。我弟弟和小施一不小心竟然两人同时来了一个双飞,尤其是我弟弟居然钓到了一条近六磅重的大黑海鲈,把吉米高兴得合不上嘴,喜庆的眼神在吉米的眼睛里不停地闪现。更过分的是吉米竟然欢喜地拿出手机给我弟弟拍照。一时间,我弟弟手提两条大黑海鲈站在船头,还做出了摆拍的动作。就在大家热热闹闹,不胜欢喜的时候,我偷看了小王一眼,心里禁不住涌出了痛苦。只见小王眼睛里流出了焦虑,嘴角上挂着尴尬的苦笑,脸上还红一块白一块的,就连一举一动都带着伤心的味儿。为什么小王会如此不快呢?因为小王使出了他全身的功夫,包括不时地放鱼线,不时地抖动鱼竿,以及换上新的鱿鱼拟饵,就是钓得不尽人意。这么说吧,小王的鱼获只有我弟弟,小廖和小施他们每人鱼获的一半。
之后,急得小王几乎要骂娘,并把铅坠和挂着鱼饵的钓组一会儿往我弟弟那边甩,一会儿又往小廖这边甩,缠线便不可避免。再加上小王越心急在钓鱼技术上越出现失误,这样一来,钓到的鱼儿就更少。好心的吉米看在眼里也替小王着急。就在小王萎靡不振,一屁股坐在他的冰箱上,气馁得连鱼儿都不想钓的时候,吉米不容分说,从小王手里“夺”过了鱼竿,帮着小王钓了起来。当小王看到吉米把一条大个头的黑海鲈钓上来的时候,他那一脸嫌怨的表情才渐渐淡去。
还要说吉米在钓鱼上的确有两下子,在接下来的漂钓中,他不时为小王钓到大黑海鲈和尖嘴鲷。不过,与我弟弟,小施和小廖比起来,吉米钓到鱼儿的数量还是略欠一筹,令人百思不解。在回家的路上,这个谜团才被解开。
中午十一点钟刚到,吉米便叫着返航。为什么?因为船上所有的冰箱都装满了鱼。看到船上这小哥几个钓鱼的兴趣仍然浓重,我不得不厚着脸皮哀求吉米能不能再来一轮漂钓。吉米看到我那装腔作势的怪样子噗哧一声笑了。他双手往两边一摊,还故意委屈地耸了耸肩膀,说:“好吧!再钓最后一轮。”
我不得不说小廖钓鱼的运气太好了。在最后一轮漂钓开始还没有一分钟小廖就中鱼了。不过,水下上钩的鱼儿太大,一时,把小廖折腾得满脸都是苦大仇深的面相,看上去仿佛被奴隶主鞭打过似的。意想不到的是他咬紧牙关,使出了全身力气竟然摇不动渔轮。于是,我不得不提醒小廖,说:“别这样用力!你的钓组很可能挂底。让吉米帮助你。”我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咔哧一声脆响,小廖把渔轮上的把柄生生拉断了。我不得不丢下我的鱼竿,用双手抓住了小廖的鱼线。我先轻轻拉了拉,鱼线末端死沉死沉的。“难道小廖的钓组果真挂在水下的大石头上了?”想到这里,我一用力鱼线末端突然出现了鱼儿摆动的感觉。我急忙大呼:“小廖,你钓到了一条大鱼。”为了把上钩的鱼儿拉到船边,我不敢轻敌,不紧不慢地拉扯着鱼线。过了大约五分钟,惊得旁边的小廖活蹦乱跳起来,还大呼小叫的:“你们看啊!我竟然一竿钓到了两条大黑海鲈。”吉米急忙冲过来,双手抓住鱼线,用力把两条大黑海鲈拉到甲板上。小廖看着甲板上这两条大鱼,嘴角上挂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说:“这两条鱼真大。每一条至少有四磅重。”
“什么?四磅重?我看每条鱼至少重六磅。”
再好的戏也有曲尽人散的时候。当吉米驾驶着他的快船返航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浮出了意犹未尽的神情。不过,没有过去多久,我弟弟,小廖和小施又欢了起来。而小王却一反常态,他的脸色让人感觉到一种保持体面的缄默。
在中午金光闪闪的太阳照耀下,吉米船长手握着方向盘,并把头探到驾驶舱的玻璃钢板之外。而他的那条快船简直像一匹奔驰在草原上的俊马,快速地行驶在蓝色的海洋上。一时间,风儿吹起了吉米头上棕色的长发,也吹醉了吉米那张被岁月雕刻的面容。我看着吉米那潇洒的身影,突然想起了吉米曾经讲过的一句话:“我太爱我眼前的这片蓝色的大海了。”想到这里,我心头一热,差一点落下了眼泪。就在我低头的一瞬间,台湾歌手刘文正唱的那首《闪亮的日子》竟然在我耳边响起:“你我为了理想历尽了艰苦,我们曾经哭泣,也曾共同欢笑。但愿你会记得,永远地记着,我们曾经拥有闪亮的日子。”我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吉米那如醉如梦的面孔,又回头看了一眼我身边笑颜逐开的朋友们,在心里默默地祷告:“请记住今天吧!记住我们刚刚过去的闪亮的日子吧!”
我告别了吉米。然后,我又与我弟弟,小廖和小施依依惜别。
当我开着汽车离开码头时,我无意中扭头看了小王一眼,没想到痛楚不堪的神情依然在小王的眼睛里隐约可见。当时,小王还不停地抓着他那像鸟窝一般的头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小王突然像找到丢失的钱包似的大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恍然大悟的调儿:“渔魂王,我想起来了。我用的鱿鱼拟饵是十年前买的,太老了,已经不能发光了。不信,你看。”我嗯了一声,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并用眼睛的余光看去,小王用手抓着一个他刚用过的鱿鱼拟饵,正对着我不停地摆动哩。”
接下来,小王拿出了后悔的音调,又说:“当初,你告诉我一定带上发光的鱿鱼拟饵,我却半信半疑。没想到今天在你弟弟和他的朋友面前栽了跟头。我应该听你的话,去渔店买一包发光的鱿鱼拟饵。我也应该在你帮你弟弟的朋友绑钓组的时候,仔仔细细看一下。但我没有。教训啊!深刻的教训啊!”
我扭头看了一眼小王,笑着说:“没关系。不是还有明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