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蛙瓦凹2021-11-09 05:49:58

 

空间,时间的穿越
             ——我的时空观悟道之略影

 

弹指间,《建筑》杂志已跨越了半个多世纪。

  这半个世纪,她为多少建筑学子引路。我也在其引导下,完成了个人在这门学科上一系列的蜕变,升华,得法,悟道。

  小时酷爱绘画,立志当大画家。每晚在昏黄街灯下,用粉笔在人行道上,铺下几十米长的画卷。

  高考时却运交华盖,碰上了大饥荒年代。足球场都被开荒变为菜地,花儿鸟儿被斥为修正主义,艺术院校为花鸟之殿堂,当然停办。

 学校爱才,原欲保送我去美院,未成正果。校领导要我接受祖国挑选,改考建筑学,我虽不愿,却要表现乖好,勉强同意改变初衷。居然考取“重庆建筑工程工学院”(老八大重点建筑大学之一,现重庆大学建筑规划学院)。却因家庭出身,被放土木系工民建专业。

  年少气盛,一怒下甩掉画笔,发誓永远不摸。想不到开学几周,院领导淘宝新生,发现了小儿的绘画天份,知道吾人的绘画作品曾有幸被选,参加国际少年儿童画展,得过英国和印度的金奖银杯。
  
  那时节,这犹如凤毛麟角,就像时下鼓吹的“奥斯卡”。

  在老院长乐怡然先生(相当于时下的校长)关怀下,我幸运地被转到建筑系。那年头,这实是破天荒的,因为不服从分配就是政治问题,哪怕是毛头小子的学习意愿。

  我终身感谢老院长。让我走上建筑之道,让这个小毛虫钻进了建筑学的彩蛋里。

  也许艺术基因之故,我到了建筑系,居然一下就露脸,挤到了系里师兄师姐的前面,成为60年代建筑系里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修正主义苗子。设计和绘画作品都为留系成绩。时时代表学校,参加当时全国建筑八大院校教学质量的评比。 

  大学5年我和有关建筑学的杂志,有如《建筑》《建筑学报》《城市规划》等等,结下不解之缘。这些杂志对我影响巨大,启蒙,深化了我对此学科的了悟。

  除去上课和劳动,我把时间都浸泡在图书馆,精心用透明纸,小钢笔沾墨水。从杂志上,抄描学报上的插图资料。这些建筑学杂志学报,成为我的第二课堂老师。

  几年下来,居然收集了成百张中外建筑图。却因当年反对白专,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研习,常偷偷躲进蚊帐揣摩品味。遗憾的是这些资料,一旦间,毁于了文化革命之烈火。

  这段时间我对建筑感知,于建筑理论的学识,虽然还停留在小儿之懵懂,仅仅对建筑个体平立面,古建筑的细部斗拱梁枋了解,但也算初步建立了个体建筑整体造型和内部空间的认知。从可见的“形”跨出第一步,进了建筑领域的门坎。

  那时我们追崇的大师,当然是建筑大师梁思成。

  60年代是革命年代。尽管50年代对大师和他卫道的古建文化,有翻天覆地的批判,他鹤立鸡群,不屑人们庸俗地用批判大屋顶,来覆盖他的学术成就。他不畏权势,坚定保卫传统建筑文化。我投地佩服他的高风亮节。

  他对中国古建筑的“营造法式”,对古建筑个体和形体,整体和细部的研究,以及对与古建筑文化相关的佛像,雕塑,壁画深刻的研究,在国内外,为华夏建筑学奠定了划时代的的基础。无愧为我国建筑学发展史上,近现代的第一个里程碑。

  时代更新,文革结束,与时俱进,我考取了哈尔滨建工学院(时下哈工大)的首届研究生。攻读古建,成为侯幼彬教授的开山弟子。

  侯教授治学严谨,教书有方,从深层引导我,让我认识建筑文化的本源和衍生,对建筑的实体和空间关系进行研究。使我在建筑科学的实体到空间,个体到群体,场景到意境的参悟中,扎下坚实的根基,促成了我以后在建筑学识上窑变。在恩师的引导下,沿前辈的足迹,我对传统古建筑个体的构架,造型,空间做了系统的研究。
  
   那时节,《建筑》杂志和其他学报刊登古典园林系列的文章,深深陶冶了我。其中影响特大的是张锦秋和郭代恒教授,她们用对苏州古典园林的解析,以*****为例,跳出了建筑个体,进入了建筑群体空间,给了我永久的记忆。

  *****以其独创一格园内建筑精巧的布置,收放自然的精湛建筑艺术。层层相属的建筑群组,变化无穷的建筑空间,藏露互引,疏密有致,虚实相间,旷奥自如。
  全园景区,分成主题不同、景观各异的东、中、西、北四个。景区之间以墙相隔,以廊贯通,又以空窗、漏窗、洞门使两边景色相互渗透。隔而不绝,回廊复折、小院深深,造就接连不断,层层加深,错落变化的建筑空间组合。

  这无疑是传统园林在空间研究上的新突破,是张郭二老师在传统建筑文化研究上的精华结晶。

   这些精辟的论述, 在北国冰雪下,于我心里萌发了一株绿芽,引导我对建筑了悟。从个体破茧,进入了建筑外部群体空间。

   实践出真知,在哈建学习的教学实践中,我参与了对北镇庙的测绘实践。北镇,是我国知名五镇之一。那帝王级庙宇古建群的恢宏气度,在山水间造就的气势,强烈地震撼了我,痴迷了我。我感受到其建筑群的的空间组合,不但具备了皇家园林的天之骄子的霸道,更突破了小群体常追求的“小桥流水”,“庭院深深深几许”的传统园林空间尺度,以及文人喜爱的“枯藤老树昏鸦”的园林意境。

  寺庙园林在自然环境的生机,自然的法度,自然的王道,是我在其他类型园林前所未见的。获得了如此初步受想行识,我从而定下了研究课题,沉迷入中国寺庙园林的探索之路。

   在八一年春夏,我花去半年时间,仅带上一小跨包,几件衣物,,一个低级120国产相机,两三百元科研经费,野飘于南北东西名山大川,仿古人,师造化,步测目量,速写拍照,收集了大量的原始素材,完成了研究生调研工作。

   “僧占名山”,当年,多处庙宇不通车,道途之艰险,不堪回首,当今难以想像。常摸黑启程,戴月夜归。步行赶路抄小径,荒山深壑黄土沟,照样翻上梭下,攀越横跨。在繁花似海的春城,无暇顾及其明媚春光,留恋荡漾在龙潭,金殿的山野间;在月影斜照的傍晚,拜在佛光唐塑膝前;春寒料峭的清晨,登上五台菩萨顶,四维空明,初升太阳,以佛光融润我心!

   以行感受到识,认知到寺庙是人对天堂的幻梦。寺庙园林跳出了世俗园林狭窄,在大自然的浩瀚空间里,人们在追寻自己的梦。把看不见的天国,用园林艺术还给人间。

   在传统建筑文化的感召下,我半年间完成了《中国寺庙的园林环境》书稿,从环境的角度对传统园林的时空进行解读。对里面看不见的意相境界,系统的进行研究。书稿几经波折,所幸被北京出版社冒风险,以风投精神相定,于八六年出版,并参加了香港国际书展。

   后来发现,我对时空的突破看法,早在430多年前,老祖宗已在思索。造园宗师计成,在其不朽经典著作《园冶》序里就宣称:他苦心经营一世,于晚年,已不再满足玩“残山剩水”,而欲“揽九岳驱十丁”,“使大地焕然改观”。然而,历史未让宗师施展抱负,他哀叹“不为主人,无力买山”,留下了他的遗恨,这也是华夏园林的历史遗恨。

   如在当代,他必然为名闻遐迩的国际自然生态景观大师。

   两个马年前的今天,我去了现代环境景观科学发达到达顶尖的美国,在哪里参加了全美国景观学会89年的年会,这次超级的国际会议上,有机遇更高层次被冲击了我时空的感受。
   
   年会开幕,容下几百人的大厅,随着灯光光渐渐黯淡,鼎沸的人声渐渐安静,定格到鸦雀无声。屏幕徐徐放下,漆黑之后,淡入了一光斑,然后推进到宇宙空间,星河闪烁。镜头再推近,是我们的母亲—蓝色的地球。再推进是大陆板块,山水森林,田园城市,街坊,小巷......再推进,小帅哥的眼球。美丽瞳孔里一束强光射向黑暗的太空......

   短暂定格,大厅渐渐亮起,画面消失,浩荡空间仍然鸦雀无声,似乎几分钟后,突然爆发出雷雨般的掌声。


年会与会的人被新一代的眼光震动!

从浩渺的太空到地球,又回到浩渺的太空。
从宏观到微观,又回到宏观。
从无到有,又回到无。
从虚到实,回到虚。

这一瞬间穿越时空的震憾,让我了悟到时空的不停的位移。 
像穿透出了建筑文化的彩蛋壳。
犹如凤凰涅槃,
又一次经历了时间,空间的穿越......

                               2014年马岁初春于云窝雅州

 

窝居整理旧物,发掘出此当年全国一级杂志50年大庆特约发表文章,一本厚厚杂志,专业稿仅4~5篇,无语。

                               2021/11/09立冬于窝居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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