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清晨的新宿站前，放眼望去，一街的白衬衫深西裤，步履匆匆目不斜视的，是行走在上班途中的东京男人。 我好像从来没有一下子看到过这么多的白衬衫， 它们让我想到制服， 又让我想到军装。 从新宿站的入口下几段台阶走到地下去乘地铁， 正是上班人流的高峰期， 身边不停超越我们而过的白衬衫族步调快捷一致， 踩出“咚，咚，咚” 行军鼓般的声响来，让人侧目。 太平盛世里走进日本的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只有在战争戏中才可见的紧张情绪来。
从东京一路向西南走下去， 发现日本各地职业男子的着装在白衬衫深西裤这一点上是出奇的一致。本以为日本女学生流行穿制服， 原来男子也一样。回头细想，如果只能用一套上班装去套用不同的男人不同的场合的话， 白衬衫深西裤确实是不二之选。 这样也省去了不少买衣穿衣时用在抉择上的时间和精力。 在新宿火车站小田急的站台上等浪漫号去箱根， 时间还早， 坐在边上的长椅上，我不动声色地研究着从面前走过的男人们， 除了纯白衬衫， 其他色也有，不多， 且多为素淡的接近白色的颜色， 浅蓝， 浅灰， 浅色的细竖条纹。以前网上经常看到的街拍， 哈日风中鲜艳的黄头发， 鸡腿裤哈伦裤， 奇异得让人感到了不舒服的精神风貌和服饰， 在东京的商业区银座， 终于也是见到了 -- 但这显然不是正职日本男子的日常时尚主流。
那些着白衬衫的男人们，一群一群， 在晚上八九点街边的寿司店酒吧里也是看得到的， 是下了班来找消遣？ 跟日本女子的娴静安然相比， 日本男子给人的感觉是匆忙的， 那紧绷着的脊背和脸上好像明明白白地写着压力与紧张。夜店里面， 热闹喧哗声中， 放松了不少的脸上， 因了沉下来的夜色， 总让人感到隐隐透出了疲惫来。听说日本女子做家庭主妇的比例高， 换句话说也就是家庭的经济压力大部分压在了男人的头上。统一单调的着装， 急匆匆的脚步， 冗长的工作日，被包裹其中的日本男子在我这个陌生旅人的眼里是静默的， 内敛的， 隐忍的， 压抑的。
虽然是传统， 这样没日没夜地工作，男人心底下偶尔也是会升起不自觉的怨意的吧， 一家之主， 有劳累有自负有自怜， 消遣起来是不是也就有了更多的理直气壮的成分， 比如去夜店，比如去嫖娼，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 都只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压力总是要排遣的吧， 卸了压的人才能更好地负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不是吗。 仗也是要打的吧 -- 为了国家，效忠天皇，远离家乡， 生死未卜， 压力大，压力需要缓解， 生理需要排泄， 慰安妇也就应运而生了吧。谁都有谁的苦， 你有你的， 我有我的， 自身的苦难总是比别人的来得更深重更鲜明一些，忍一忍吧， 大家都忍一忍吧， 忍一忍就过去了 -- 说到底，不过都是种手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