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错锦鲤(抱歉,这一章暂时空下)
林苇丛,明维,陆公子,婵娘,
6 双喜
醒来时,六岁。
我清醒的记着小桃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盯着我,她拿着手指伸到我的嘴里,我没咬,吐了出去,她又小心地问我,你饿不饿?我想了想,说,有一点饿呀。小桃呆着,过了许久,忽然才大叫一声:夫人,夫人,小少爷醒来啦!声音大得吓人。
母亲最先进来,我不太记得了。母亲抱着我,急切道:儿啊,我是谁?我想了想说,是娘。母亲大哭。又进来两位,我不认得,母亲说这也是两位妈妈,接着,是很多人,还有郎中。我吓坏了,紧抱着母亲不敢看他们。他们都又哭又笑又恭喜。母亲最后明白过来,只留了长胡子的郎中在屋里。郎中近前摸头掐脸揉胳膊,周遭上下好好看了,小声和母亲说完话,出了门。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我觉得像回到过去。
我问母亲,到底怎么了?母亲抹着眼睛说,都好了,都好了。她也不说我到底怎么就好了,我不是好着么?母亲后来笑着学过我的样子,她含了口茶水,侧了头,抽着眼睛,歪着嘴淌了茶水,嘻笑着说:儿啊,那回被跌了一跤后,你就成了这样。天可怜见,终还是好了,把我儿还回来了。
这是一大家人,许多人。小桃是丫鬟。家里还有两位妈妈,还有几个不知道名字的也是丫鬟,还有年长些的仆人,管家。
很多人,我得慢慢认。
过几天后我才出了自己的屋子,跟着母亲去正院的大屋里。母亲说,有人来看我。
迎面是一个清秀的小女儿家,她仰着脸,笑意盈盈看我,不说话。我看着她冲母亲说,娘,我认得她。母亲哈哈笑了,说,你一定认得她,她是婵娘,你姨娘家的妹妹。婵娘慢慢走近我,我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息,她伸了手一点点抬起,轻轻摸到我脸上,她手暖暖的,滑滑的,很轻地划过脸上。我看着母亲。母亲在一旁说,你要谢谢婵娘,这几年,她天天陪你呢。
我才要道谢,婵娘却小声说:小哥哥,你可醒啦。
她的声音似曾相识。我忙说,我听过你的声音。母亲哈哈笑了:呆儿,你和婵娘生辰就隔着一天,打小起就厮守着,哪能不记得她的声音?
婵娘甜甜一笑,冲母亲一笑,说:我能带小哥哥去玩么?
母亲一怔,犹豫一下,冲着小桃说:你去陪着他二人……话未说完,母亲又止住,她改了主意,道:小桃,你快去叫来周管家,让他寸步不离跟着小少爷和婵娘!
婵娘牵住我的手,跨过门槛,出了正屋,过了前厅,拐角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周管家。
婵娘说:我带你去看好玩物事?我点了点头。
穿过院落,远远的树从。周管家才急跟了过来。我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嘶吼,我吓坏了。
婵娘脸色一变。忙凑近我,靠着我的身侧,看着周管家。
周管家忙小心说,婵娘,公子才醒记不得了,不打这里过去也好罢?婵娘点了头。我问道:这是什么?那嘶声就在隔墙院里。说着,我已拐了进去。
许多赤膊壮汉拥在一处,按着地上的一只硕大雪白肥羊,中间一人眯着眼,用手指在刀上轻轻地拂,试着刀刃锋利。婵娘吓得大哭,道:不要杀它!
周管家忙上前,挡在婵娘身前,冲那些人摆了手。道:莫吓着小姐!那人忙收了刀,几人松了手。那只羊雪白,后腿被捆住了,前腿跪在青石板上,冲着来人的方向,咩咩地悲声嘶叫着。
我心底呯呯乱跳,我冲管家说,饶了它吧?管家忙说,公子,将军大人要还乡,夫人说是双喜临门,要摆酒庆贺,这都是吩咐下来准备的物事。
一旁那个拿刀的近前,小心陪着笑,道:小少爷,这些羊,是前世作了错事,才变羊,让人生生世世吃它的肉,它才能再赎罪过。吃它是对它好哇,小少爷……
一旁周管家才要止住他,却听院门口有人大声呼着:婵娘……
周管家听声转脸,忙笑着行了礼:是姨夫人来了。
婵娘转了身,喊了声娘。我回过头去,她便是姨娘?姨娘高高发髻,素青的衣袂,弯眉杏目,浅浅笑靥,让人看了心生亲近。
姨娘近前,向着周管家点了头,道:周管家,小儿家不便看这些血腥气。
周管家忙不迭回道:姨夫人,小姐要带公子去莲池……
姨娘哦了一声,接了道:那你回吧,我带着去可好?周管家低头应了,去凑近那几位宰羊的说话去了。
姨娘一手牵了我,一手拉着婵娘,急急的穿过院子。远远听那羊的嘶叫忽就断了,婕娘也慢了脚步,细声道:这里歇一歇,来,让姨娘仔细看看。
姨娘眉色如黛,双眸湿润泛着泪,轻道:你还记得姨娘么?
我点了头,姨娘把手放在我头顶上轻轻摩了摩,问:你真记得么?我还没回她,姨娘伸了手,牵过我一只手,捋起衣袖到臂弯处,仔细看了,又换另一手。我看了姨娘奇怪神情,轻声道:我记得你,姨娘。
婵娘趁着说话时,手里折了园里杏花,递到我的手上。
我捏了杏花,慢慢递到姨娘眼前,道:姨娘,好美。
姨娘忽然急转侧过头去。
婵娘在一旁细声道:娘,我带小哥哥去看鱼。姨娘脸冲一侧,挥了挥手。
这里!婵娘语带欢欣向前奔去,小哥哥,我常带你来这里。
莲池中,微微涟漪,婵娘忽地小声喊道:阿黄……阿黄……
我思忖着四处张望着找那条狗,婵娘嘻嘻一笑,道:看这里!它极听话。
一条红色背花银白锦鲤,轻快游了过来。我好奇着,不由顺手拿了杏花瓣扔下去,它便张嘴吃掉了,一片接一片。
随即它追着一瓣瓣的花,在水面上荡开。婵娘道,它在玩。
那些杏花瓣慢慢地围出一个似心的花状来。婵娘笑了道:是我教它的。
我正仔细想哪里见过,忽然一滴雨从天空落在脸上。
我看远远莲色池水,倒映的天空只有些云,正奇怪抬起头寻究竟,回身来,姨娘不知何时,静静守在我和婵娘身后。
我再回头,那锦鲤摆了摆尾,浅浅波纹,细碎水声落,不见了。
错锦鲤 双喜 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