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到费城这座城市是通过电影《费城故事》,汤姆汉克斯凭借精湛的演技演绎了一位艾滋病病人的维权之路。耳边响起的是那部电影的主题曲《Streets of Philadelphia》,闭上了眼,我的脑海里浮现着电影里经典的镜头和台词,费城的风光就像是记忆的胶片,一幕接着一幕地放映着。汤姆汉克斯向全世界输送美国人反对歧视、反对社会不公的态度和决心。电影上映二十年后的今天,美国这个平等的社会依然不可避免地出现歧视。这或许可以理解,只要人与人之间有所差别,歧视也就只有明暗之分而无有无之别。
08年圣诞节,我和同学第一次去纽约,我们在纽约车站里遇到一位行乞的黑人,他锁定了我们作为乞讨对象,可当我们说对不起时,对方愤怒地抛出一句话:“滚回你们亚洲去”。我们几个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傻地愣在那里。这时,这位黑人坏笑着,故意拖长着音调说:“听不懂英文?滚-回-你-们-亚-洲-去!” 由于我们刚来美国不久,之前学长学姐们也都告诫我们别招惹黑人,于是我们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快步离开。去年我陪来美出差的朋友去迈阿密,我们两人在一家咖啡馆休息,这时两个墨西哥裔的小孩悄悄走到我们身边,朝我们兜售苹果产品。我们一看他们行踪诡异,便知这些商品来路不明,于是礼貌地谢绝,谁知其中一个小孩大骂道“F*** Chinese”。这简直就是飞来横祸,我气愤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两个小孩匆匆离开咖啡馆,开门之前还不忘竖了竖他们那令人作呕的中指。朋友想息事宁人,可我已经不止一次遭遇到这种莫名的辱骂,于是我出门找了警察,警察说事件缺乏证据,他对此也无能为力。我遇到的这两次遭遇都与金钱有关,的确如今中国人在美国人的心中是后起的多金群体,但许多美国人对中国人还是有着复杂的情感。
有人说上面的遭遇是由于美国某些人的素质低下,我觉得这不尽然。Brumfield夫人是新泽西某著名大学的教授,她在我学校附近拥有一整幢公寓楼的房产,我就是她的租客之一。有一天,她急促地敲着我的房门,我一开门,她就问停车场里违章停车的绿色轿车是不是我的,还补充了一句:“这里可不是中国,我知道在你们国家,人都是不讲秩序的。”我被她毫无逻辑的问题和评论憋出了内伤,想不到一个外表知性的白人女教授居然如此蛮横不讲理,她那不知做过多少次整容手术的脸上流淌着各种肮脏的偏见。一场纠纷看来是在所难免,这位女教授扬言要对簿公堂,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乐意奉陪。她凭什么第一反应是我乱停车?她凭什么诋毁一整个国家?最后,我没有等到她的法律信,因为她发现那辆绿色轿车的车主是另一位白人租客。
在我工作的第一家公司,同组的一位同事在一次全组聚餐时当着所有人的面问我:“中国人是不是都很weak?” 我不清楚这位同事是想说中国人的身体比较瘦弱,还是中国人性格比较脆弱,于是我让同事重复一下刚才的问题,可同事却笑而不语。由于整个组里就我一个非白种人,其他同事都在一旁偷笑,我明白了刚才那位同事提问的含义。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离开这家公司,一家著名的医疗科技公司。无论这家公司在业内多有名,只要公司内存在着歧视的风气,那么这家公司的企业文化就有问题,就不值得我去浪费青春。
中国人是很能忍的民族,我们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也只能寻求自我安慰。无论是后来来美留学的中国人,还是在美国出生、“无限风光”地拿着美国护照的华人,大家都抱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去应对流言蜚语,甚至无理谩骂。有一次我受邀去斯坦福大学的白人教授家做客,宾客中大多数是白人,除了我是黄种人之外,还有两位在斯坦福就读大四的华裔学生,这两位华裔学生连最基本的中文都不会,确切地说,这两位华裔只是长着黄种人的外表,与中国没有一丁点的联系。大家一起玩游戏,淘汰之后最终剩下的是一位白人和两位华裔,这时周围的白人一齐振臂高呼:“Beat Chinese!”我一阵茫然,而两位华裔学生也面露尴尬。在我心里,我是一名中国人;在两位华裔学生心里,他们俩是美国人;可在白人眼里,我和两位华裔都是Chinese。
我的生活经历就如同《费城故事》这部影片,生活里有许多礼貌热心的人,也有大摇歧视旗帜的无耻之徒,还有许许多多暗地里散播歧视言语的两面人。有一些中国人或华人也有各种版本的“费城故事”,我们的维权之路要比汤姆汉克斯所扮演的安迪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