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一段小时候在国内翻车的经历。那是在一个差不多要到夏天的季节,有一天单位的同事们觉得无聊,听说有个县城的一家夜总会新装置了一套卡拉OK设备,那时这玩意儿可是新鲜事件,于是上级单位就起坏心欺负起下级单位起来了,让下级单位去订下了这套新玩意儿,然后大吆小喝着一帮自认唱歌和李谷一,胡松华都有一拼的同事,上了一辆大巴,直奔乡下去了。
我是半道上的车,看见我的一个哥们坐在后面一排,于是就过去。这帅哥们不光长的有点像明星,英文专业毕业的还有一把像歌星似的嗓子,关键是他肯给我唱赞歌。
当我们出了城,上了乡间公路时,就下雨了。我开始觉得车子开得很快,我的那位帅哥在我的不停的点头的鼓舞之下也开始进入口末横飞状态了,抵死的是我从来都是看见有人开始演讲就想打瞌睡,于是就把身子摆正面向正前方,眼光也向正前方看过去了。
就在这时,我看见我们的车超过了前面的那辆车,然后,怦的一声巨响,撞上了从左边对面开来的车。
跟着,我们的车转向右边,又震动了几下,好像是撞上了右边的什么东西之后--后来证明是撞倒了一辆摩托车,把人家一个撞伤一个撞死了--继续向右前方踉踉跄跄的冲。
然后突然的,整辆车猛然向右侧翻过去,开始急速的往下掉。虽然当时我们就像汽水罐里面的蚂蚱一样被摇的丁丁当当,但那瞬间我还是意识到我们的车离开了路面正在向下掉,而且不知道下面有多深。
我只是很清楚地知道这车正在向死亡冲过去,我正在向死亡冲过去,这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的住的,而我对此无能为力,我hold on不住任何东西, 只是觉得全身都被极度的恐怖和绝望笼罩着。
在那段通往死亡的路上走了一会,忽然车撞到地上,又翻滚了两下,终于停了下来, 我们的车掉到山沟下面了。我马上意识到我没有死,但有点喘不过气来,手脚也动不了,短暂沉默之后,人们开始爬出窗口,有人从窗外向我伸过手来,我挣扎着爬出窗口,赶快离开,因为我们都害怕翻车之后随即而来的车厢爆炸。
那些还能动的人,那些路上看到事故发生的其他车辆的人,忙着把我们一个一个的搀扶到远一点的地方,处理伤势,又把那些受伤严重的人,快要死了的人一个一个的搬上停下来帮忙的车,然后再送往医院。
我这时候才发现我居然没有断了这里折了那里,只是浑身那里都疼。看着人们跑来跑去的,看着那些受伤的,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种克制不住的强烈的后怕涌上心头,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捂着面,大哭起来,我想我是被吓坏了,当时天上还下着大雨。
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每当我坐在车上,只要看见左边有车迎面开过,我总是一阵心惊胆跳,而且总是站在或坐在车的左边,企图离开右边远远的,甚至看都不想看。
来美国后学开车,好不容易克服了那害怕左边来车的心理障碍。但是当我去考车牌的时候,那考官说:“Do you notice you always drove to the most left, almost over the line?” 我给了他一个笑脸,心里狠狠地说:“Give me a break! ”
当然,多年之后,我把此事情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