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 him? Why us?”我们会抱怨老天的不公平。“Sometimes things just happen. No one is to blame.” “It could be worse.” “No one is perfect.”这些都是医生、亲友和我们自己用来安慰我们的话,但我们的心还是止不住流血。
儿子六岁时考上了纽约的第一所音乐小学,成为这所小学的第一届新生。这所小学的开办当年还上了纽约时报的版面。一入学儿子就已有两年琴龄,自然成为同学中高不可攀的佼佼者,每周五的汇报演出中总是最后压轴的。这时他对音乐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感悟,比如他会说:“Dad, this piece is very sad.”
有一次在参加儿子学校的音乐会后,我同他与一些同学一起去地铁车站回家。在路上有个同学从儿子肩上抢过大提琴替他背。回家后我问儿子:自己的东西干吗要别人给背着?儿子耸耸肩膀回答:“Well, they like me.”上了大学之后,儿子说要在网上买一把吉它。我就告诉他用信用卡自己挑把好的吧。过了些日子吉它已经弹上了,却许久不见信用卡的帐单来。儿子告诉我是他的一些中学同学听说他要买吉它,就一块凑钱替他买了一把。我问他:咱家又不缺钱,干吗要别人掏腰包?儿子还是那句话:“Well, they like me.”想必儿子对人家也够哥们儿,不然这些早已天南地北的旧日同窗还会想着他?年轻人真叫咱有点儿看不懂。儿子与朋友们打电话,无论是男是女、或亲或疏,一律先来一声:“Yo!”年轻人的人际关系也许就是这样直接干脆。
(妹妹Cindy是随后而至的小天使,翩翩来报到。)
我很喜欢林徽因的诗《你是人间四月天》,每次遇到都会再读一遍,不仅仅是被那隽永的诗句所感动。很多人相信这是写给徐志摩的爱情诗,也有人认为是写给她儿子的。我绝对赞成后一种看法。洋溢在字里行间的那一派天真属于age of innocence,是唯有在看着孩子俯在自己的胸前尽情地吮吸乳汁时才可能写出的诗句:
去年高中毕业后,儿子尽管SAT I 和II都考了满分,仍未被他心仪的耶鲁大学录取,这可算是他在人生路上的第一次挫折。美国大学对亚裔学生的挑剔是绝对存在的。儿子班里绝无仅有的拉丁裔同学,成绩平平,名牌大学却排着队请他去。但客观地讲,儿子和我们父母都有些大意。除了在参加校外公益活动方面也不算突出之外,申请大学的作文可能也不够引人注目。我曾要他把作文给我看一下,好出出主意。儿子坚持要自己弄,我也没有强求。我曾看过他写的东西,虽然文法不会错,用词也够丰富,但内容太平,力度不够。这时年轻人写作上的普遍弱点,与生活阅历也有关。仅就这方面来说,说老爸我比儿子强点还不算惭愧。
我跟儿子说:“If there must be some setback, let it be earlier.”他下决心发奋图强,在所在的康奈尔大学如鱼得水。每学期选六、七门课,第一年下来,加上在高中时修的AP课,已经完成了60个学分,达到了总学分的一半。学校已经书面通知他可在修满学分后提前毕业。课尽管多,但GPA还是拿了4.0,只有一门课得了个 A-,正好和另一门的A+折了。儿子说那是因为缺席了一堂课。他很注意养生,睡觉总保持向右侧卧的姿势,这样正好他的坏耳朵朝上,因此那一次闹钟响了没有听见声音,耽误了上课。我们赶紧在网上为他定购了一只专为失聪者定做的称为“Bed Shaker”的闹钟。从此他就不会睡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