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佳县时光-----1 赶集
当我听说如今佳县县城有12家卡拉OK酒店时,我的眼睛几乎不能闭拢。怎么可能? 那曾是只有2000人的老解放区的县城啊!? 我在的佳县是没有改革开放的佳县并且很贫穷:
我记得几经辛苦,一路风尘,汽车开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一颠一颠,我呕吐一路终于来到了佳县。我认识它是因为毛主席曾经到过的地方。
急于要解决的是一路连胆汁都吐出来,饥肠辘辘找吃的。进了一家饭馆(后来知道全县城就此一家),它有什么我吃什么。第一夜住县委,晚上既无电视又无电影,行李也没有到,我们唱了一晚上思乡歌儿。
第二天到县医院报到。他们告诉我,我们已经知道来了一个漂亮的,脸像面粉(有这样形容的吗?)一样白的上海姑娘,一下汽车就啃猪蹄,听说已经想家了……这就是打个喷嚏全县都知道的地方。
我最喜欢的是赶集,每四,四号,十四号,二十四号老乡将家里的鸡蛋,种的洋葱,葱,西红柿,土豆,辣椒,养的羊,作的豆腐拿到县城来卖,交换。一到“四” ,我们都轮流上班及赶集。经常是,这家10个鸡蛋,那家9个鸡蛋,他们又没有零钱找,我就让他们送到医院(也只此一家) ,医院的人会付款给他们 (老乡一说 一个外地姑娘买的) ,后来发展到有人在黄河里捞到一条大鱼,也自动送到医院找我要钱,说,只有你会作鱼(本地人只会煮着吃) 。
后果是,为了炸鱼用光了我一个月的油 (夏天鱼放不住) ,忙着作与请医院的人马上来帮忙吃掉。
有了开头,一发不可收拾,我才买了鸡蛋,医院几个饿死鬼(他们时时可以进食) 来吃鸡蛋。我说“没有油” ,他们拿上我的10个鸡蛋到医院灶上让大师傅炒蛋, 说起来炒蛋,他们在鸡蛋里加上水,用力打,摊出的蛋十分漂亮松软。他们手端炒鸡蛋,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酒,围到我的房间就这样一口鸡蛋一口酒的喝起来了。
有次赶集时买到了驴肉,我从没有吃过。回来就放山楂煮,晚上开会,屋里照煮,时不时回来看看火……2小时的会议结束了,一群人都集中到我房间,怎么办,肉就是不软?还有带孩子的,我看见孩子眼睛一闭一睁,我说“阿姨保证给你留下肉肉,去睡吧”…… 那一夜,我也不知道几点吃完的,只要有吃的医院的人们是 不会散的。
夏天老乡要杀猪了,得一家一家问,你要几斤猪肉,谁要内脏,猪头谁买。凑够了一只猪才能宰。一次我买了猪头。可是我根本不会处理它。没关系,有吃客呀! 他们从处理到烹制到吃一条龙,我的工作是去找调料,去找酒,去找朋友来吃。 后来家里总有竹叶青(当时当地好酒) 是这么来的。
一到冬天,我买半只猪,一只羊,全是他们帮忙处理干净,给我挂在室外 (室外0度以下像冰箱) 。佳县的羊肉臊子(羊肉切小丁,加大量香菜,姜葱辣椒 ) ,外地的羊肉是无法比的,那个香!(主要是那里的羊是吃粮食的,没有那么膻)。
-待续-
我在佳县时光------5 咆哮的黄河
从黄河边抬头望佳县县城,既壮观又险要,县城建在石头山上。 每天都有人跨越黄河,就是由山西到我这边陕西来看病。而他们那边的醋好,我往往托他们带过来。一到夜晚,河上就没有渡轮了。我曾在夜里接待过那边来的病人 。他们将病人放在翻过来的桌子上或床板上,家人在水里推过来的,而家人都是浮羊皮筒过河的。说起羊皮筒,还很有创意,羊皮的 3 条腿都结扎得不漏气,剩一腿的地方用来吹气。而羊皮脖子的地方开口用来往筒里装带的东西,例如买的卖的日用品等等。然后扎起来。因为筒里的气体,使筒浮起,人就抱着它或骑着它就可以过河了。我还真没有试过,每次我要过河,还没有开口,那渡轮上的人已经下来把我背起直接到船上了,说怕我的鞋湿了,而当地的女人都自己在水里走再爬上船。我的老公抱羊皮筒过过河。他是我们县游泳队教练,要常常带学员在黄河上训练游泳。 那时候的黄河是平静的,包容的,宽阔的。夏天有近一星期是发大水,黄河像失去了控制般咆哮着翻腾着,原来的黄龙煞时变成了黑龙,十分可怕。佳县的上游地区有个神木县,那是个产煤的县。黄河发狂时将神木的煤块沿河冲下,而两岸的村民就用这几天捞够了一年用的燃煤。在这之前,他们人人编织网子,有麻绳,尼龙绳,我为帮他们还将手指磨破呢。我老公也去乘热闹,他从不带我去,怕一个大浪把我卷走了。他也永远一无所获,就是图痛快淋漓,像个过年的孩子。我希望他能捞条鱼回来,太难了,在黑色水中,根本看不到什么,一捞都是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