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这个感觉跟着我走了约一个多小时,堵期间,我不时把档位挂到 Park ,座椅推后,二脚盘起,调一个音乐台,闭目养神,有一种“既堵之即安之”的阿 Q 式放松。
看到有人从车里出来,故作休闲地捂着裤袋向雪地深处,建筑物后面走去,心中莞尔:再尊贵的人,到了该拉撒的时候,多不体面,也得把事办了,不会因为顾全高贵就把自己憋死吧?平时的光鲜,在这种老天爷说了算的平等生存环境里,已不再重要!
(刚才那些“鹤立鸡群”,勇猛无比的“四轮”们,离开了那特定的路况,一样和“二轮”们一起堵在这平坦的大道上,一点战斗力也没有了。。。平等的感觉真好:)))
我下意识地四顾了一下车里视线能及之处,万一我也有忍不住的时候,是否有物可盛,不至于流落雪地?:))
那么一想,出门时只喝了一杯水,里面什么也没有的肚子开始做响,我觉得饿了。
口袋里摸到二粒糖,吃了;包里还有二片泡泡糖,嚼了。嚼完舍不得吐,想万一需要的话,把它吞下去会不会抵挡一些饥饿感?这总比那些树皮什么的更好下口一点?
熄火,起身在 Van 里 7 个 seat 下面及过道里搜索,看看有没有孩子们遗落在车上的零食,平时很气他们丢三拉四的坏习惯,现在却希望他们近期正好丢下一些能吃的东西在某角落。
记起每次把超市买的菜放在后箱,常有东西滚落出来忘了捡起,连忙猫到后面探索,居然在边角上摸到一个苹果!,哇,天无绝人之路啊,虽然苹果已有点黑心了,也不脆,可第一口咬下去,美滋啊,连平时不喜的酸也觉得酸得特别,有甜味。:))
到了必须左拐到另一条更大的路上时,四个路口的车全挤在中间,什么红灯绿灯,统统都不是灯了,是二种瞧着就叫人心焦的颜色。
这时候的我,肚里有了点货,脑子又转了,开始对本已“认可”的现状又不甘心起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在我这里就是“安全了就忘了险”。潜意识里有“反骨”的人,恐怕很难一直安于现状,不求“突破”的。
我看着 GPS 上面的路线图,心躁动着:右拐的道看过去挺畅通的,那边可以上高速,印象里,那条高速可以绕回家,虽然远了很多,但不堵得话,反而会更快。高速上的雪一定清得比这里快,即使堵也会比这里有“前途”的,这里已经“没途”了。
这次,我谁都没跟地自个就右拐了,底气还挺足,觉得到了自己比较熟悉的地段,又是大路,安全肯定没有问题的。可一进高速侧道,暗光里,看到前面稀稀的 2 部车,一部横着停在前头,一部过不去,也歇在那里。我心里一声哀叹:妈啊,我能倒回去吗?
倒回去是不可能了。谢天谢地,第一部车被第二部车的人推直了,居然开走了。待我也提心吊胆地开过那段侧道,上了高速,才知道什么叫“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道路一样堵啊”!
眼前那叫一个“车山车海”,而且是静止的!在小路上时,看不到太远,没有那种直观的被多少车挡着的视觉冲击,心里仍存着殷殷希望。此刻,放眼望去, miles and miles 长的车,一部接一部地挨着,车后面的刹车灯,红红点点,静静地串成 4 大条长长的灯河,颇有“一条大河,波浪宽”的壮观。呜呼哀哉,我何时能到家啊?
时间已是 10 点。 6 个小时过去,我只走了不到 5 英里的路,而且现在是朝着与家相反的方向开。。。
GPS 说,开 3.4mile ,然后在 S 出口,再右转。。。我定睛一看,那不是我早先报给 bill 来接我的地名吗?那右转的路,不就是我刚刚耗了二个小时才挪出来的路呀?!昏啊,我千方百计地想快点回家,结果却是花了 6 个小时绕回原地?开车能开出这种水平,也是一种境界啊!:))(自嘲一把:)))
多希望在第一次从旁道侥幸上了正道后,能老老实实地跟着大流走,不再折腾。现在说不定已经挪过了那个十字路口呢。
什么叫“欲速而不达”?这就是!
2 个小时很 easy 地耗在这条高速路 3 英里的行程上。 Bill 12 点准时来电,说他已到家,问我现在哪里?我说,我想快点回家,结果弄巧成拙地到了一条更堵的路上,而且是朝着原起点的方向走。。。
他说,你怎么会到那条高速?那不是越开离家越远了吗?但也没办法了,你就安心堵,小心开吧,我已经把稀饭煮上了,外面的灯都给你开着,车位也清出来了。。。
那听起来很像我每次回国时,母亲总在电话上说,一路平安啊,已经给你买好土笋冻,放在冰箱里了。。。让我口水涟涟,不曾想,这几英里的回家之路居然也似回国般那么的遥远。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出口,赶紧下去。却转到一个象地铁站的地方。 GPS 也乱了,报出来的指示比我还糊涂,还常常左右乱分。我让那个 GPS 闭嘴后,自己横开直驶地找到一个回到大路上的出口。
Oh , My God ,我居然意外地掉头了,居然上了一条不堵的,朝着正确方向的路,这是我整个晚上,第一次走的一条最英明正确的路!看到沿途悬在半空,迎面而来,写着我家那个地区地名的路牌,觉得它们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了!那情形宛如万里长征正精疲力竭,不知所在时,突然看到延安宝塔,我那激动的心情呵,久久不能平静。。。
非常爽地以30 麦的时速开了很长一段路,路上行驶的车辆不多,丢弃在路边,路中间的车辆倒是比比皆是,比起它们的主人,我庆幸自己的好运,起码我还开着我的车,车里有暖气,有音乐,还有二片必要时,可以吞下去的泡泡糖渣。。。
胜利在望,麻痹不得。我非常小心地关注着路标的指示,生怕错过了要出的口,得再掉头,那又得到那边去堵了。宁可早下,还可以朝对的方向走 local 。所以,一看到我区地名的出口,很自信地下了。
一到下面,顿时傻眼,又堵了!眼看着马上就到家了,实在可恨!好在有了经验,看那堵况一时半会是动不了的。挂 Park 我都觉得费油,干脆熄火,拍在方向盘上小息。
不少人提着油桶,从我车边走过,想必这么多小时下来,就是不走,关 park 在那,开着暖气也会耗完很多人的汽油的。生平第一次,对雪有了不好的印象。以前并不觉得下雪天有什么不好,一下雪,学校就停课,孩子们在家玩雪球,垒雪人,老妈端着一杯热茶,望着窗外的飘雪,听着孩子们的嬉闹声,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看来任何事都有二面性,同样的事情或东西,不同的时间和地点,不同的人和心情,对其感觉就会完全不一样。今天这雪对我来讲,就下得太不是时候,太可气了,如果能晚 10 分钟下,就没有这 10 多小时的郁闷,不仅地瓜稀饭早已下肚,文学城当日的主要新闻八卦基本掌握,热水浴活筋通血,此刻也早已梦游四方,见了许多醒着无法见到的人。。。
诶,这就是生活,碰到了,就面对。好歹我总算到了家,门口的灯通亮通亮的, bill 迎出来,指引我把车 park 了,说,稀饭热在电热宝里,快去吃吧,便上楼睡了,他第二天一早得上班,我看了一下时间,是凌晨 2:30 分。
9 mile 的路,我开了10 个多小时才到家!几乎等于从旧金山飞一趟北京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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