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深浅2009-02-05 17:43:43
佛说:你当真愿随她堕入轮回,即使永不能再登极乐?
  无我但笑不语……
  
  一个大雪纷飞的除夕,开封府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这人是展昭带回来的。展昭离开开封府一个多月,回来时便带了一个人,据说是他的妹妹。
  小离听说展昭回来了,忙跑出去看。虽然只是远远的,但只要能看到那抹或蓝或红的身影,她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塌实感。
  她只是开封府里一个普普通通的伙房丫头,无父无母的她从小跟着舅舅一家生活,虽然舅舅一家对她很好,但在这世上,竟然是好人没好报,两年前的一场瘟疫,夺去了村里大部分人的性命,其中包括舅舅一家,惟独她这个本早应饿死街头的孤儿却活了下来。生活失去了依靠,她只好四处流浪,终于能得好心人收留,并介绍她到开封府做事。虽然在这里只是做些很低下的活,但总算也有了个安身的地方。她从不多说话,刚到的几天,还曾被人当做哑巴看待。
  看着展昭旁边多了一个人,小离心里突然像被什么刺了一下,隐隐的疼。她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只是觉得,那个人竟是如此的碍眼,她甚至还不知道那人究竟是男是女。终于听旁边的人说那是展昭的妹妹,小离心里的那种疼才渐渐平息了下来,这时才细细打量起那人。看不清脸,什么都看不清,只是看到一片白,这是那人给小离留下的第一印象。整个人都包在白色斗篷里,脸色也十分的苍白,似乎要与那漫天漫地的雪融在一起。展昭并没有穿着那熟悉的蓝和红,而是一身的黑,连发带都是黑色的。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小离心里唯一能想到的。她从来不了解展昭,也从来不知道他那深锁的眉头里究竟锁了些什么故事。她就这样呆呆的,远远的,目送着展昭离去。
  把若心安排在自己隔壁的房间后,看着几年不见的妹妹,展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酸。一个月前,收到若心托人捎来的信,才知道忠叔病危。马不停蹄地往家中赶,却仍然晚了一步,回到家里,已经在办丧事了。见到若心时,她整个人都已经呆了,什么都不知道,好叫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见到他,若心就抱住他哇哇大哭,这一哭竟哭了一个时辰。若心从小就不会哭,这一哭竟仿佛要把这许多年来的泪一次流干。若心与自己可以说是忠叔一手带大的,父母去世后,他也离开了家,这几年家中的事也一直是忠叔在打理。忠叔的死对若心的打击实在是不小。处理完家里的事后,遣散了家中所有的仆人,他便带着若心回到了开封府,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把这么柔弱的妹妹交给谁。
  回到厨房没多久,小离便听说公孙先生叫她。小离当时心里很奇怪,公孙先生即使再有事,也用不着叫她吧,因为,她在这开封府里实在是太渺小。带着满腹的疑问,小离来到了公孙策处。
  “小离姑娘是吗?”公孙策笑意盈盈。
  小离点了点头,她一直都不喜欢说话。
  “小离姑娘来府里有多长时间了?”公孙策又问道。
  “一年多。”没有办法再不说了。
  “在府里住得还习惯吗?”
  仍是点头。
  “小离姑娘,”公孙策又继续说道,“展护卫的妹妹来了,你知道吗?”
  点头。
  “我跟大人刚刚商量了一下,觉得她一个姑娘家,又是刚到这里,定会有所不便,所以,想让你去和展姑娘一起住一段时间,让她熟悉熟悉这里的情况。不知你意下如何?”
  小离不是不明白公孙策的意思,其实只是让她去做展姑娘的丫鬟。本来她从心里是不愿意的,不是她生性高傲,而是她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的,实在不适合。不是所有小姐的丫鬟都是八面玲珑的吗?而自己,连话都很少说,心里想拒绝,但……为何脑袋又不听使唤地点了点?难道……她心里竟是愿意去的?
  见小离同意了,公孙策也不多说了,他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是不愿意与人多交谈的,这倒与展昭那个冰一样的妹妹有点相似。那个姑娘虽说让人看了心里很喜欢,但却是很不容易接近的,真不知道一向古道热肠的展昭怎么会有那样一个妹妹。
  把小离带到展若心的房间,稍微交代了几句,又向展若心打过招呼,公孙策便离开了。
  见到小离,展若心还算比较友好的笑了笑,虽然那笑容并没有多少的暖意,但小离知道,对于一个刚刚丧失了亲人的人来说,那已是很不容易。所以,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自己不也是一直都不愿意对人笑的吗?这时,小离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展若心。展若心并不是很漂亮,论姿色只能算是中上,然而,她身上总有那么一种东西,让人觉得她很……小离不知道改怎么形容,只是觉得展若心似乎不属于这个世上。而后……两人竟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谁都不说话……
  展昭回到若心的房间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种景况。若心站在窗边,那个据说叫小离的姑娘坐在凳子上,气氛总有那么一点怪怪的。
  见到展昭,小离慌忙站了起来,一不小心把桌上的茶碗都给打翻了。展昭笑道:“是小离姑娘吧,不必拘礼,以后若心还要多蒙你照顾了。”
  小离心里竟像藏了一只小兔子,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来开封府一年多了,从不曾这么近距离的听他说话。见小离不说话,展昭以是她内向,也就转向展若心道: “若心,小离姑娘是包大人从府里抽过来照顾你的起居的,这样,你以后就能多了伴了。”“大哥,”展若心幽幽道,“不用为我多费心的。”展若心的声音很好听,就像她的哥哥一样,小离心里想道。
  展若心话很少,除了和展昭在一起,她一直都很少说话。小离心想,她怎么会和自己这么像。小离没有和展若心住在一起,只是在离展若心房间不远的一间屋子里住下了,因为,听展昭说,展若心从小就是一个人住,人多了,她晚上就睡不着觉。小离无法想象,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晚上竟不需要人陪,自己一个人入睡,她晚上……不会害怕吗?自父母死后,小离一直都和舅妈睡在一起,稍微大了些,便和表姐妹们一起睡,虽然她不喜欢和她们一起吵吵闹闹,但身边有人,心里总觉得会安心些。
  过了一个多月,展若心脸上的笑意总算是深了些,展昭总算也能稍微松口气了。他所认识的若心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以前的若心虽然也是很少说话,但却是拥有这世上最温暖的笑容的姑娘,那笑是透进人心里的暖。然而自从忠叔去世后,若心便是一副冷冷的样子,仿佛真是被冰封住了一样。他不禁想起了若心的本名——若冰,还真是像。他不知道当初是谁给若心取名叫若冰的,只记得后来娘亲说若冰这个名字太冷,也太男孩子气,就取谐音改叫了若心。然而,若冰这个名字真的和若心太有缘,仿佛真的是为了她而取的。若心从小体温就低于常人,即使是再热的天气,她的体温也不会上升一点。所以,小时候的夏天,他总喜欢抱着若心,只为了——避暑。若心特异的体质曾让娘亲担心不已,因为,体寒可能会成为一个人致命的弱点。虽然看了很多的名医,然而对于若心的状况,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幸好,若心的体质并没有娘亲想象的那么弱,相反的,若心几乎很少生病,这倒让许多说若心可能长不大的人大大的意外了。
  自展若心来到开封府后,小离便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日傍晚听展若心抚琴。这个习惯本是受展昭影响的。那日,小离偶然发现展昭站在屋外,闭着眼睛,静静地听展若心弹琴。然后,小离便不知怎么的有了这个习惯。展若心弹琴时,展昭从不会去打断,只是在屋外听着。小离也一样。只是展昭很少会有时间,于是,每天傍晚,小离都会站在展若心的房外,虽然她并不懂,但仍然坚持听着,展若心似乎也发现了她在屋外,曾说过要教她弹琴,然而小离看了看自己因常年的洗刷而日渐粗糙的手,再加上原本也不是想要学,便摇摇头,拒绝了。
  小离是从心底喜欢展昭的,本来似乎应该爱屋及乌,对展若心也心存疼惜,毕竟是自己心上人的妹妹,但,小离不知为什么,对于展若心,她就是喜欢不起来,仿佛自己的什么东西会被她夺走似的。她对展若心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展昭,小离心中明白,当初之所以会答应公孙先生,完全是因为可以和展昭离得更近些,听展若心弹琴也是因为那是展昭喜欢做的。展昭不在的时候,小离从不会主动去展若心的房间,幸而展若心也很少会叫她。
其实,小离还是很佩服展若心的,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竟然事事都自己亲力为之,从不假他人之手,甚至连衣物都不曾让小离整理过。小离所做的,只是每日给她送去茶水饭菜。从这方面来说,展若心似乎倒还是个很不错的人,毕竟,她是展昭的妹妹,展昭的妹妹又能错到哪里去,小离又在心里跟自己说。
  展若心很少出门,似乎是因为对周围不熟悉,其实,她从小也很少出门,她总觉得,外面太吵,虽然,小时候家里还有个比谁都要吵的哥哥。偶尔出一次门,也都是大哥陪着她,上山去扑蝴蝶,虽然说是陪她去,实际上却是大哥自己在家里闷坏了,出来抓抓野兔,散心而已,但,和大哥在山上时,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舒适。大哥大她四岁,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没过几年,父母相继去世,不久,大哥也出外了,从此再也没人会陪她,只有她一个人,守在自己的小屋里。大哥偶尔会托人捎封信来,她都还一一地留着。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因为,自己的话实在太少,可是,自从见到小离后,突然发现,竟然会有人比自己的话还少。离开家到了开封以后,大哥陪她的时间并不多,她也少了个说话的人,毕竟,这辈子,和自己说话最多的人就是大哥了。小离,总让她觉得很熟悉,大概是因为和自己很像的缘故吧,只是那种熟悉并不是很好的感觉。
  展若心到了开封府的第三个月,开封府里发生了一件让人胆战心惊的事。包拯一早醒来竟在床前的桌上发现了一把匕首,这让所有人都捏了把冷汗。可想而知,若是留下匕首的人怀有恶意,后果将不堪设想。所有人都在猜测留下匕首的究竟会是谁,除了白玉堂,还从未有人在开封府如此大胆。但白玉堂自成亲后便携妻出外云游了,断不可能是他,可又会是谁竟有如此好的功夫,竟能在开封府来去自如。
  答案在第二天便揭晓了。刚过未时,开封府外来了一位一身玄衣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岁上下。来人说是展昭的故人要见展昭,然而展昭见了之后发现竟从未见过此人,只是那桀骜不逊的神情竟与白玉堂颇为相似。
  “这位兄台不知找展昭有何贵干?”展昭道。
  “你就是展昭?”来人道,“长得跟我倒是不相上下,只不过不知道武功如何了……行了,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在下秦皓之,是来找你比武的。都说当今世上武功最高的就属你南侠展昭和陷空岛的白玉堂,我不服气,所以就来找你了。”
  展昭笑道:“展某似乎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兄台为何不去陷空岛找白玉堂?”
  那人听了展昭的话,脸色顿时一黯,竟像个孩子般哭丧着脸道:“我去过了,他们说白玉堂出外云游去了,我找遍了整个陷空岛都没找着他的人影。”
  “所以你就来开封府了?”
  “没错。”
  “关于武功一事,只不过是江湖上的误传,况且,展昭从不与人做无谓的争斗,阁下还是另请高明吧。”展昭见他只是争的一时之勇,便也不放在心上。
  “好啊,那我可就不保证开封府今晚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了。”来人说完,倒也不留恋,转头就走。展昭听他话中另有玄机,忙拦下他道:“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说昨晚开封府里多了把匕首啊?”
  “是你干的!”展昭很肯定的说道,因为这件事并未传出去。
  “我不告诉你,你跟我比武我就告诉你。”秦皓之竟开始耍赖。
  “不可能,没有理由,我不会跟你比武。”展昭也很坚持。
  “你不跟我比武我就绑架你们的包大人。”
  展昭笑道:“你也未免太小看开封府了,今晚你尽可以再来试试,你若是能动得了大人一根寒毛,我就接受你的挑战,否则……”
  秦皓之知道自己是因为展昭的一时疏忽才得以接近包拯的房间,道:“傻子才会明知道有陷阱还自己往里钻。展昭,你等着,我一定会有办法让你跟我比武的。”
  秦皓之走后,展昭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年,找他比武人是不少,但像秦皓之这样——不知该说是幼稚还是诬赖——的人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会放他走,只是因为他觉得秦皓之并不是奸佞之辈,否则,也不会仅仅是留下匕首那么简单。而且,他的言行举动竟真的和白玉堂很像很像。白玉堂也算是他这些年结交的人中最让他难忘的人了,只是自从他携妻出游后已经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
  秦皓之并没有离开开封府,而是从后面潜进了开封府,那里,正是展昭和展若心的住处。
  小离的日子不能不说是很清闲的,但她也从不会走远,只是会在开封府附近走走。她没想到在展若心房间附近会碰到一个从没见过的人。这个人看起来虽并不讨人厌,但也有些轻浮,竟然一见到她就笑嘻嘻地问她认不认识展昭,她自然点点头。那人却又继续问她知不知道展昭最看重的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竟看向了展若心的房间。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继而,她又告诉自己,展若心是展昭的妹妹,是展昭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展昭自然是最重视她。
  见到秦皓之的第一眼,展若心突然觉得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被挖出来。她能想到的就是要避开这个人,虽然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秦皓之见了展若心,笑道:“请问姑娘可是姓展?”在看到展若心肯定的延伸之后,他便说道:“我是来绑架你的。”
  在听到小离说若心被秦皓之绑走之后,展昭心中更多的是无奈而不是担忧。秦皓之不会把若心怎么样,不知为什么,展昭就是这么想的,秦皓之实在不像是会杀人的人,他看起来更像是个书生。话虽如此,但若心是不喜欢和生人在一起的,还是得尽快把她找回来。抱着这样的想法,展昭按着秦皓之留下的字条,来到了城西一间早已荒废的城隍庙。
  见到秦皓之,展昭吃了一惊,秦皓之的额头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洞,正不停的冒血,原本俊秀的脸也因此显得格外的狼狈。展昭无暇细想,道:“展某人已经来了,不知舍妹现在何处?”
  秦皓之边擦拭着脸上的血边道:“等你跟我比试完,我自然会告诉你——等等,你竟然没带兵器?”原来展昭竟是空手前来的。“你不带剑怎么跟我比武啊?”
  “我没打算跟阁下动手。”
  “你——你就不怕我把你妹妹给……”
  “你不会,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展昭笑道。
  听完这句话,秦皓之看了展昭很长时间,突然又带着一种释然的笑说道:“算了,我输了。”看到展昭露出不解的神情,他又继续说道:“我都绑了令妹以示威胁,你居然还如此相信我,光是这份胸襟和修为就不是我所能比的,武功就更不用说。令妹就在这破庙里,我点了她的睡穴,估计要一柱香的功夫才能醒。”
  一柱香,两柱香……一个时辰过去,展若心依然没有醒。展昭开始担心起来,若只是点了睡穴,不该昏迷这么长时间的。
  “舍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你何需下如此重手?”展昭对着仍为离去的秦皓之说道。
  “我得纠正一下,第一,令妹并非手无缚鸡之力,我头上的伤就是她用石头给砸出来的,第二,我下手并不重,至于她为什么会昏迷这么长时间——我也不知道。”
  展昭看着似乎一脸委屈的秦皓之,心中想笑却又笑不出,只好道:“我先带她回去,秦兄请自便。”
  回到开封府,把若心放到房中,展昭刚要去找公孙策,却发现秦皓之也跟了来。
  “秦兄为何还要到开封府来?”展昭道。
  “是我把令妹弄成这样的,我总不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吧?”秦皓之一副要负责到底的神情。
  “秦兄有这份心就够了,只是开封府并不是一般的地方,若是让人撞见,只怕会对秦兄带来不便,秦兄还是请回吧。”
  秦皓之想了一会儿,道:“也好,我晚上再来。”说完,不待展昭有所反应便施展轻功离开了。开封府难道真的就永无宁日了吗?走了白玉堂,又来了个秦皓之,都是难缠的人啊。展昭一边想着,一边找公孙策去了。
公孙策看了展若心的情况之后,表情十分凝重。展昭见了,心中一沉,忙道:“公孙先生,若心她怎么样了?”
  公孙策看着展昭担忧的表情,知道该告诉他实情,但……“若心姑娘并无大碍,不过是受了点惊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恐怕要不了多少时间,她会发起烧来,虽说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若心姑娘的体温低于常人,只怕一旦发烧,便会有如烈火焚身般,那对她来说可能会是生不如死的。”意识到展昭的沉重,公孙策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知道展昭,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更何况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知道展昭现在的心情,然而现在,他却连宽慰的话也说不出。
  无疑,展昭现在心中是很难受的,若心从小就没吃过苦,小时候,不管家里的谁都把她捧在手心,惟恐她皱一下眉头,更不曾让她磕着碰着。然而现在,却要让她承受烈火焚身般的痛苦……
  小离不知道展昭是什么时候把展若心带回来的。她是目睹着秦皓之把展若心绑走的。她没有喊没有叫,因为她不觉得秦皓之会伤害展若心。秦皓之在临走之前交了张字条给她,让她转交给展昭,还告诉了她他的名字,这实在不像是一个来绑架的人该有的行为。当小离看到昏迷不醒的展若心时,她心里是有那么一点自责的,但那点自责很快就被担心所替代了——对展昭的担心。她从不曾见到展昭有如此沉重的表情,那眉头又锁得更深了。小离知道,他心中必是正受着莫大的煎熬吧。想到这里,小离心中竟又泛起了淡淡的酸涩:他何时才能也这样忧心着自己呢?小离知道自己是奢望了,但却仍免不了有这样的幻想。
  展若心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居何处,她记得自己是被一个叫秦皓之的人绑走的,然后她趁他不备,用石块砸破了他的头,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她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周围的人穿着都很奇怪,虽然很难相信,但竟仿佛是唐时的衣着。展若心心想,这一定是梦了。但是竟又见到了大哥,不只大哥,还有那个绑走自己的秦皓之,还有小离,他们竟全是唐人的打扮。
  “你们还想如何?”大哥说话了,“她只不过还是个孩子,就算是她害你们的孩子没了,但也是无心的,她又怎会认识红花?你们究竟要她为这无心之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已经自责地将自己关在房中几日几夜不吃不喝,你们还要她怎样呢?”
  小离似乎仍是不大说话,但脸上的恨意却让人觉得格外恐怖:“血债血偿!”
  “用我的血可以吗?”大哥又说道,“她的债,我替她还……”大哥说完,竟拿出匕首,刺向自己。而后便是一大片的红。她想阻止,却又叫不出声。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当她听到大哥说“她的债,我替她还”的时候,心会那么疼?仿佛是许久的伤口又被撕扯开?既然是梦,为什么还不醒呢?为什么还要她梦到许多类似的景况?
  展若心果然发起烧来。展昭想尽了一切方法想让她喝点药,却仍是无济于事。展若心牙关咬得很紧,似乎是在做恶梦,满头的汗,嘴里还说着“不要”之类的话。
  到了晚上,秦皓之果然来了。见到仍在屋外的小离,他又笑道:“小姑娘,在这里等我吗?”
  小离瞪了他一眼,道:“你把若心姑娘害惨了。”小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会有那么多的话,“若心姑娘现在还昏迷不醒,而且又发着烧,展大人现在在陪她。”秦皓之听闻,忙道:“我去看看。”“别去,”小离又道,“你去也没用,公孙先生都没办法,再说,若心姑娘也没有性命之忧,你也不用自责的。”见他半天不说话,小离又道:“你在想什么?”“我在想,我现在如果进去,展昭会不会活剐了我?”
  幸而,第二天展若心终于醒了,烧也退了,秦皓之在开封府守了一夜,终于也松了口气,不用担心展昭会拿他的项上人头当球踢了。
  展若心一醒来,见到面前为了照顾自己而略显疲惫的大哥,泪水竟止不住的滑落下来。展昭见了,心中的惊奇竟多过惊喜。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若心哭,第一次是在忠叔过世时,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若心如此伤心?“若心,你怎么了?”展昭问道。
  “大哥,你答应我,这辈子都不会丢下我不管,好吗?”展若心一边哭一边说道,那些梦,她实在是不愿再见到了。
  展昭以为她是因为受了惊吓,心绪还未平静,便笑道:“傻丫头,大哥怎么会不管你呢?”
  事情仿佛就这么过去了。秦皓之自那之后,便成了开封府的常客,不过,却是地下的。他所拜访的人也不是展昭,而是小离。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小离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觉得弄清楚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对他而言,是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面对秦皓之时,小离的话总是很多,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能把心中的话说出来,确是件很惬意的事。
  然而秦皓之的举动却让展昭误会了。他一直以为,秦皓之到开封府是为了找若心,他并不知道,秦皓之认识小离是在若心之前。若心对秦皓之的态度也让他误会了,每当他提到秦皓之的时候,若心的反应总是很激烈,他总以为那是女儿家的娇羞之态,然而,他却并不了解自己妹妹的真实想法。他只是觉得,父母都已去世,他也是若心唯一的亲人了,他似乎该为若心的以后打算了。
  当展昭提出要将妹妹托付给他时,秦皓之倒并没有很明确的表态,只是说道:“只要若心姑娘不反对,秦某自然乐意之至。”秦皓之知道,展若心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那个看似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姑娘,其实知道自己所要的是什么,而她,应该也是早已心有所属的了吧。
  展若心听了展昭的提议,大吃一惊:“大哥要我嫁人?”
  见到她反映如此之大,展昭却有些意外,随即又笑道:
  “怎么,不嫁人难道你想最一辈子的老姑娘不成?秦皓之不论是人品还是相貌都是上上之选,你有什么不满意吗?”
  “大哥,若心这辈子是断不会嫁人的。”展若心似乎很坚持。
  “若心,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若是不喜欢秦皓之,大哥决不会勉强你,只是为何你要说出一辈子不嫁这样的话?”
  展若心不知道该怎么向大哥说。埋在心底那么久的感情,何时才是表露的时候?还是就这样,任由它继续藏着吧。想到这,展若心笑道:“若心想一辈子陪着大哥,若是嫁了人,还怎么能赖着大哥呢?”
  展昭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若心,忠叔在给我的信中曾提及一个人,只是他从未跟我说起这个人的名字,他说,若有可能,或许这个人才是你最希望来照顾你的人。若心,能告诉大哥,他是谁吗?”
  听到展昭说到这里,展若心脸色一变,道:“大哥,可以不提这些了吗?我真的不想嫁人。”见他不愿多说,展昭也不追问了,道:“若心,不管怎么样,大哥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展昭走后,展若心不禁苦笑:幸福,对她而言或许真的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她总觉得幸福真的是件太奢侈的东西,不然为何她会觉得这个词离她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对那个人,她又该如何是好……
  展昭知道,若心向他隐瞒了许多事,可究竟是什么,他怎么也猜不透,从小到大,无论有什么事,若心都必定会对他讲,然而现在……为什么他会觉得若心心里埋藏了许许多多的苦,而若心也第一次,不愿将这些苦向他诉说了。无论他怎么问,忠叔都没有告诉他那个人的名字,到底又是为什么忠叔和若心都不肯告诉他“那个人”的名字,他又到底会是谁……
  小离越来越理不清自己的心了,她明明是喜欢着展昭的,可是为什么每次见到秦皓之,她都很高兴。难道自己竟会是个多情的人吗?初此之外,她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展若心自那次昏迷之后,对她突然疏远了起来,仿佛她是毒蛇猛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得知展若心不愿嫁给自己之后,秦皓之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过了几天,他向展昭提出了一件事:带小离离开开封府。展昭这时才发现自己弄错了,原来,秦皓之来开封府的目的竟是小离。展昭告诉秦皓之,小离并未卖身到开封府,她要走,随时都可以走。
 听秦皓之说要带自己走,小离犹豫了:真的要离开吗?离开这早已熟悉的开封府,离开那抹早已看习惯的身影?思索了半天,小离才说道:“能给我些时间吗?”
  展若心自从那日展昭向她提起她的婚事之后,便一日比一日忧郁,是啊,纵使她再不愿意,她也终究有一日是要嫁人的,大哥不可能让她孤老一生,如果真到了不得不面对的那一天,她能放下心中的那份牵挂吗?
  看着妹妹日渐消沉,展昭虽心中知道是为了“那个人”,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感情,本来就是世间最难解的一个题。
  直到有一天,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大得仿佛要把一切都冲走,当展昭回到开封府时,却发现展若心正站在屋外淋雨。
  展若心见到大哥突然回来,忙道:“大哥,你怎么回来了?”大哥不是应该陪包大人面圣去了吗?
  展昭顾不得回答,将她拉入房中后才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展若心低声道:“大哥,我只是想清醒一下。”
  “为了什么,为了‘那个人’吗?他到底是谁,能让你这样不顾自己?”展昭生气了,他不反对若心自己寻找幸福,但是如果会让若心受伤,那便不是幸福了。
  “大哥,你不要问了。”展若心转过身,似是不愿提起。
  很意外的,展昭并没有多说,只是淡淡的说道:“明天,我会让人找媒婆来。”
  “大哥,你不要逼我。”
  展昭见她仍不愿说,拔腿便往外走。他又何尝愿意逼她呢,那是他的妹妹啊,只是,若不如此,难道要她就这么痛苦下去吗?
  “大哥,我……我说。”见展昭真动了气,展若心也终于豁出去了,“那个人,就是大哥。”
  听完这句话,展昭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怔怔地说道:“若心,我们——是兄妹啊。”
  而此时,终于将心事说出来的展若心却格外的平静,她淡淡地说道:“或许知道大哥会这样想,所以忠叔才没有说,我,本来也是打算瞒一辈子的。只是,大哥,我真的是你妹妹吗?”
  大哥,我真的你妹妹吗?展昭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啊,若心真是他妹妹吗?那么多年过去了,若心究竟还记得些什么呢?他是永远也不会忘记十五年前的那个除夕夜的啊……
  那年,他才刚刚十岁,那个除夕一直都在下雪,他期盼了许久的花灯也没有办法看了,可他依然固执地在傍晚出了门,花灯自然是没有看到,可是他却看到了一个小姑娘,她穿着一身白衣,很单薄,呆呆地站在雪地里,只顾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问她什么都说不知道,只是知道自己姓古,叫若冰。那时,他陪着若冰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天黑了,他又冷又饿,却不见若冰的家人来找她,于是他便把若冰带回了家。从此,他就多了个妹妹,他捡回来的妹妹。当时若心应该是四五岁的样子,她竟到现在还能记得当年的事吗?
  “大哥,我不希望因为我而使你困扰,大哥就当我从未说过这些话吧……”古若冰又继续说道,大哥为难,是她最不愿见的。
  “去把衣服换下吧。”展昭说完,带着满腹的心事离开了。
  十五年了,十五年来,他一直把若心当亲妹妹看,从未想过男女方面的事,因为从他将若心带回家的时候,他便认定了一件事:若心是他的妹妹,他有责任去照顾他,保护她。男女之情,该是他和若心之间所不可能存在的,他不能也不该以男女之情去爱自己的妹妹。
  接下来的几天,展昭一直都是早出晚归,古若冰出房门的次数也越加少了。她知道,大哥是故意避开她的,只是,那个半夜回来时,替她掖被角,站在她床前久久不曾离去的人又是谁啊?即使是在她说出那样的话以后,却依然忍不住要偷偷地照顾她,她的大哥果然是够傻啊。他又怎会知道,每夜若不听到他房门响起的声音,她是从不会睡觉的。
  知道自己对大哥并非如妹妹对哥哥般,是在大哥离开家之后的事。对大哥的思念竟如此之深,深到心都开始痛,那种痛一点一点地从心底渗出来,,不断的蔓延,知道占满整颗心。只是,忠叔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写信告诉大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想让大哥做决定吗?大哥是那么疼她,就算是她要天上的星月,大哥也会为她摘下的。只是,她不能让大哥为难,她什么都不能为大哥做,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大哥幸福地生活。
  小离隐隐觉得展昭和展若心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她总感觉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然而究竟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幸而有个缠人的秦皓之每日黏着她和她说话,让她无暇再去想别的事。这些天来,她早已想得明白,与其守着一份永无结果的感情,,倒不如放开这一切,去寻找她新的幸福。然而,她却还想在临走之前为展昭做点什么。
  她到自己的房中,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那个盒子是她带到开封府唯一的东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红得如罂粟般艳丽的果实,只有小珍珠般大小。
  秦皓之见了,问道:“这是什么?”天下间竟有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是火狸子。是我家祖传的,可是好像没什么用,只是若是有体质奇寒的人让他服下,倒是可以驱寒的。”
  “你拿这个做什么?”
  “我想为一个人做最后一点事。”
  古若冰知道,自己不能再和大哥这样下去,否则,她真不知道大哥会避她到什么时候。夜里,展昭又来了。古若冰突然坐了起来,倒是把展昭吓了一跳。
  “大哥,你要一辈子都背对着我吗?”见展昭转身要走,古若冰忙说道。
  展昭收住脚步,却没转过身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妹妹。
  “大哥,我早就说过,你可以当我从未说过那些话,正如大哥一样,我也希望大哥能幸福,而是不像现在这般愁眉不展。若大哥真的不能忘记,我可以离开,永远都不再见大哥。”
  展昭听言,这时才转过身道:“若心,你……你能去哪?我只是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无所适从,他到底该拿若心怎么办?若心是他的妹妹,以前是,以后呢?以后也会是吗?为什么这几天来他的心会开始摇摆不定了……
  小离泡了一壶茶,把火狸子放了进去,火狸子只能融在茶水里才能发挥功效。她已经下定决心,今天晚上就和秦皓之离开。泡好茶之后,她发现展若心房间的灯还亮着,心想,现在就给她送去吧,毕竟相识一场。
  古若冰没想到小离半夜还会给她送水来,小离也没想到她进屋后会发现展昭也在,而且,她还发现展昭和展若心之间的气氛很奇怪。让她原本打算说出口的道别又化为乌有。她什么也没说就出了房间。她不敢再面对展昭了,她怕心中还会有对他的不舍,就这么离开吧,她告诉自己。
  小离的出现,让原本僵持的两人总算都歇了口气,古若冰原想倒水喝,却发现倒出来的不是水,而是茶。她心里想着,认识了那么久,小离竟还不知道自己是从不喝茶的吗?于是,她顺手便把茶递给了展昭。展昭这时却也只顾想着心事,丝毫未发现他所喝下的茶与往日有所不同。
  第二天一早,展昭并未如往常般早起。包拯和公孙策觉得奇怪,便让赵虎去看看。赵虎在展昭门外叫了几声都不见有回应,便推开门走了进去。当他看到展昭时,着实吓了一跳:展昭满脸通红,而且脸上全是汗,怎么叫都叫不醒。赵虎吓坏了,赶紧去找公孙策。
  古若冰听到隔壁有动静,也起来看了看,却并不见院中有任何人。她刚想回去,却发现包拯、公孙策一大群人冲了进来,直奔展昭的房间。她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难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待看到昏迷不醒的展昭时,古若冰仿若觉得天塌了一般: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公孙策见她脸色煞白,知道她担心兄长,说道:“若心姑娘,不要太担心了,令兄不会有事的。”可是过了一会儿,等他替展昭号完脉,他自己也惊呆了:展昭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而且,若他猜的没错,只怕展昭中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毒!
“若心姑娘,昨晚展护卫可曾吃过什么东西没有?”公孙策问道,因为他昨晚最后见到展昭时,他还是好好的。
  “我……不知道。”古若冰整个人已如失了魂一般。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是那壶茶!”
  包拯让人把她房中的茶取了来,倒出来一看,并没有什么异常,可细细看了之后才发现,那茶竟隐隐地透着点猩红之气。
  “火狸子!”公孙策一见就惊叫道。
  “公孙先生,什么是火狸子?展护卫到底怎么样了?”包拯也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
  “古书上记载,在火山口上有种奇怪的植物,叫火狸,它的果实就是火狸子。这种东西对体质奇寒的人来说,确是驱寒保暖的良药,可是对于一般人而言,却是万万碰不得的毒药。若是不慎吃了,便会一直发烧不止,直到脱水而死。”
  “可有解药?”古若冰怔怔道。
  公孙策摇了摇头:“无药可解。”
  “若心姑娘,你这茶是从何而来?”包拯道。
  古若冰这时才想起来茶是小离送来的,小离大概原本是为她备下的吧,可是她竟让大哥喝了……
  古若冰摇了摇头,说道:“不知是谁送到我房中的,昨晚大哥回来时口渴便喝了。大哥,是因为我才中毒的。公孙先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小离是无心的,不能怪她。
  公孙策犹豫了一会儿,道:“有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要以命换命。”公孙策继续说道,“除非以阴寒之血将中毒之人的血换掉,方可解,只是,这种方法却是真的一命换一命,所以,很少有人用。”
  “阴寒之血,我的血应该算是吧。”
  “若心姑娘,你……”知道她的意图之后,公孙策大惊。
  “只要能救大哥,就算是一命换一命,我也愿意。”
  包拯一听,忙劝阻道:“若心姑娘,若展护卫此时清醒,是绝不会统一你证明做的,你可要三思啊。”
  古若冰道:“若是大哥出了什么意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对我而言,大哥的命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若心只希望,我死后,各位能替我瞒着大哥,否则,他必会痛苦不堪。等事情逐渐淡了,再告诉他吧。”
  “公孙先生,就按若心姑娘的意思办吧。”见她已下定决心,包拯嗪着泪说道。
  就在古若冰意识逐渐模糊之时,她的眼前却清晰地出现了一片雪山……
  
  一千多年前,在一片茫茫无际的雪山之中,曾住着两只小狐狸,这两只小狐狸是世上所罕见的冰狐。不像一般的狐狸,以冰狐的皮毛所制成的皮裘竟不是拿来保暖,而是消暑的,因为冰狐的皮毛永远都是冰冷的。虽说不会有人在盛暑还穿着狐裘,但却有人用冰狐的皮毛做垫子。两只小狐狸的父母都是因为这个被人抓了去。两只小狐狸在山里住了许多年,终于能幻化成人形。其中第一只小狐狸特别喜欢在下雪时在雪中跳舞,她喜欢雪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感觉。然而有一天,她却像她的父母一样,被猎人捉住。若不是那个人,她只怕只有死在猎人的刀下了。是那个人向猎人花重金买下了她,还把她给放了。她从心底感激那个人,只是对她而言,人依旧是可怕的。没过多长时间,她便忘了这件事。只是她再不在山腰跳舞,而是到了雪山之颠,那里是人所不能到达的。
  小狸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和她一样,小狸的父母也早就被人杀了。只是,小狸和她不同,小狸对人世间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并且为此她不厌其烦地寻找着传说中的火狸子。据说,只要吃下火狸子,她们就可以像其他同类一样,在人间观看各种各样的美景,而是不只能困在这片白茫茫的雪山之中。
  她不喜欢人间的一切。她只喜欢在雪中跳舞。一天小狸又出去找火狸子去了,她也如往常一样,来到山顶跳起舞。正跳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了声:“小狐狸。”她四处看了看,并不见有人,然而就在她打算回去之时又听到了一声。她一转头,却发现面前站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是他在叫自己吗?她看了看,现在的她是人形,那人又怎么会看出她的原形的?可是,接着她发现,那并是人,他是身上没有人类那种难闻的气味。雪白的衣服,如雪般纯净的笑容,那确实不是人所能拥有的。
  “小狐狸,你想做神仙吗?”那个“人”说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是神仙,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想成仙吗?”那个“神仙”又说道。
  “神仙住的地方有雪吗?”
  “呃……神仙只要想要有雪就可以自己变出来,等你成了神仙,你也可以变,而且,还有好多漂亮的姐姐教你跳舞,你想不想去啊?”诱拐?
  “想,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
  可是我朋友还没有回来。小狐狸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
  
  无我,天界最奇怪最无法无天最令人头疼的一个神仙,明明没有一官半职,却和玉帝称兄道弟,而且还拥有自由进出三界的特权。今天,他会把嫦娥的玉兔藏到玉帝的房中,让王母闹个不休,明天,他又会把二郎神的啸天犬吊在蟠桃园里,几日不让人发现,害得啸天犬差点一命呜呼。玉帝曾请众神仙们劝他将行为稍微收敛一点,结果最后,反而是众神仙一个个被他说得心猿意马,一个个想着是不是该把三界搅上一搅。无奈,玉帝只好请如来每日给无我念经,只希望无我能像个神仙。幸好,无我终于不负众望,不仅收敛了自己的行为,还愈加显得道骨仙风,只是,他却还是常常在三界之间穿梭。
  无我注意那只小狐狸已经很久了,每天,她都会跑到雪山顶上跳舞,他是喜欢上这个小东西了,天庭里,几乎谁都有个伴儿,惟独他,始终是一个人,拐只小狐狸回去,他不就也有人陪了吗?
  小狐狸和无我来到了他住的地方以后,无我便开始唠叨了:“在外人面前——”
  “什么是外人?”小狐狸问道。
  “就是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在外人面前,你可以叫我师傅,但是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一定要叫我大哥。”
  “为什么?”
  “你见过哪个做师傅的有我这么年轻英俊风流倜傥的?你若叫我师傅,岂不是把我和那些糟老头混为一谈了。之所以要在别人面前叫,那是因为,我跟别人说你是我收的徒弟,要不你怎么能顺利的做你的神仙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若冰。”
  “若冰?不好,太冷了,就叫你无心好了。无心,无我,真是很般配的名字。”
  天上的生活果然是很美好的,而且,无心也越来越喜欢她的师傅,不,是大哥了。因为,大哥的脸上永远挂着那种纯净的笑,让人看了心里特别舒服,但是,其实她是知道的,大哥心里并不如他脸上那样开心,她知道,大哥心里,是很孤独的,否则,也不会带她回来。
  一天,大哥被玉帝叫去下棋了。佛祖却找到了无心。大哥说过,让她要小心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因为他的蛊惑力是很强的。
  “无心,你可还记得当年救你之人?”佛祖说道。
  无心这时才想起当年的事,她几乎都已经忘了。
  “记得。”
  “虽说你已登仙籍,但你尘缘未了,如若你想永留天庭,去人间了却那段缘吧。”
  “佛祖要我去报恩吗?”
  佛祖点了点头。
  “那我等师傅回来。”
  “等他回来时,你的恩人早已遭遇不测了,快去吧。”
  无心来到了人间,找到了那个当年救他的人,可她却发现,那个人的家里张灯结彩,似乎要准备成亲。
  为什么佛祖说他会遭遇不测呢?她很好奇地看了新娘子一眼,因为有盖头,她看不清新娘的样子,却发现新娘周围竟围绕着一团黑气。大哥曾经跟她说过,那就是妖气,原来那人的新娘竟是只妖怪。难怪佛祖会那么说。就在她拿出冰剑要刺向妖怪时,当年救他的人却突然冲了过来,挡在了新娘的前头,一只丙剑竟刺穿了两个人。无心惊呆了:她发现新娘竟是小狸,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满怀伤心地回到了天庭,等待她的是玉帝宣布对她的处罚和大哥愤怒的脸。除了大哥纯净的笑脸,从不曾见大哥有过别的表情,,大哥也生她的气了吗?她不是有意的啊……
杀人,玉帝罚她轮回一千年,这一千年里,她必须为她所杀的两人牵红线,以弥补她所犯下的错,并且,必须死于他们两人手中。
  然而,就在她要被带走时,大哥却说话了:“她犯的错,我有责任。我会和她一起堕入轮回,她每一世的苦,都由我来承担吧,她的债,我替她还……”
  她和大哥,就是这样,一起堕入人间的吗?
  
  “若冰本无心,奈何却生情。”耳边又想起了当日让她去报恩的佛祖的声音。她竟在恍惚之间又回到了天庭。
  “千年的轮回,你可有所悟?”
  佛祖的话,向来都是她所不懂的,而这次,她却懂了:“无心已有所悟,但是——”
  “你悟出了什么?”佛祖打断她道。
  “当年我所犯下的错并不是错,小狸从此不再是妖,而是投生为人,从此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成全了一段千年姻缘。堕入轮回的目的不是惩罚,而是圈套。”
  “不愧是无我的徒弟,连想法都一样。其实,你们都误会了,当日无我误解是我和玉帝共同设计你,便封印了自己对天界所有的记忆,并发誓,从此再不回天庭。他竟不能体会玉帝的一番苦心。”
  “玉帝有何苦心?”
  “你觉得,无我适合做神仙吗?喜欢做神仙吗?”
  无心沉默了,每错,大哥是最不喜欢受拘束的……
  “玉帝相信,只要将你打入凡间,无我必会随你一起去。因为,在他心中,你是唯一能和他形影相随的人,不管他在何处,都是希望有你相陪的。究竟该何去何从,以你心中所悟所想,自己决定吧。”
  “我还可以再回凡间吗?”无心大喜过望。千年轮回,她从不曾觉得孤独,是因为身边一直有大哥,而她,竟将大哥一人留下了。她已喜欢上大哥,而大哥……不重要了,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她现在想做的,只是回去陪着大哥,是兄妹也好,是其他一切也罢,都已经不重要了。
  
  半个月后,展昭才稍微好转。大换血令他这半个月里都下不了床。他心中也有件事一直放心不下,半个月来,若心从不曾来看过他,问了每一个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他知道已经出了什么事,难道若心真的走了吗?她一个人能去哪啊?
  直到他终于能下床了,果然发现,若心的房间已经空了。
  包拯不知道该怎么跟展昭说起展若心的事,他想照着展若心临终前交代的那么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终于,还是展昭自己先说了:“大人可知道若心去了哪里?”
  包拯说道:“若心姑娘,她……”早已编好的说辞,此时却怎么也说不出了。
  见到包拯竟流下泪来,展昭知道,一定出事了。“大人,若心她……”
  包拯却转过身,怎么也不说话了。
  公孙策知道已是瞒不住,道:“展护卫,前些天,你身中奇毒,是若心姑娘用自己的血救了你,她……”
  “她怎么了?”展昭忽然觉得似乎心中有些东西被硬生生地挖走了。
  “若心姑娘玉殒的那天,天上竟下起了雪,明明是春末,那雪却下了一天一夜,直下得整个汴京都是一片雪白……”
  若心死了?会吗?为什么在他终于决定要正面自己的心的时候,若心竟又离开了她?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若心并未走远,是因为若心的血在他体内流动着的原因吗?若心,会是化做了那漫天的雪吗?
  
  四年后,包拯告老还乡,之后,展昭也辞了官,从此,他便四处游历,仿佛在寻找什么。当他来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山脚下时,仿佛积压了千年之久的往事突然喷涌而出,那积压在心中四年的抑郁不知为何却烟消云散了。
  待他登上雪山之颠时,却意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身雪白,就如当年的若心一样,抬着头,看着飞舞的雪花,也是四五岁的样子。
  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展若心。”
Φαε2009-02-06 12:07:46
回复:冰狐奇缘 作者:野鬼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