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喝酒2009-09-09 15:48:11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卷凤凰花开  第二章  与君共坠黄泉(二)


  第一更。
  路上,紫狐见璇玑一言不发,紧紧抿着唇,似是不开心的样子,便劝慰道:“璇玑,你姐姐和师兄都没事啦,有亭奴在,他们绝不会死的。你别担心。”
  璇玑“嗯”了一声,没说话。紫狐又道:“也别太生气啦……坏蛋终归是坏蛋,一定不得好死的!这次我也帮你揍他们!”
  她还是“嗯”了一声,除此之外一言不发。紫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好劝,只得担忧地看着她。
  她并不知道,在璇玑心里想的既不是乌童,也不是玲珑他们的伤。她想的却是小时候,在小阳峰灵泉旁的事情。那天,大师兄在潭边烤鱼,氤氤氲氲的青烟,略带焦糊的味道,到今天还记忆犹新。
  玲珑和禹司凤在小树林里为了怎么用弹弓射杀山鸡争执不停,唧唧呱呱。那天的天空真蓝,只有几丝流纱似的薄云缓缓浮动。日光洒在清澈的潭水上,像点点碎金乱窜。有一个少年因为赌气而躲在里面不出来,她焦急地等在外面,束手无策。
  她不是玲珑,她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关心,她最擅长的就是发呆,笨拙地守护着自己珍惜的一切。所以她不会跳下去,能做的只有呆呆守在那里,等在那里,等他出来,等他看见她。
  他终于出来了,看到她了,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他笑吟吟地抛过来一条活蹦乱跳的肥鱼,水珠调皮地顺着他俊朗的轮廓滑落,他的睫毛湿漉漉地。眼睛格外清亮。他第一次露出温柔的表情,然而那温柔里也带着三分狡黠,两分漫不经心:接住!小丫头!师兄给你捞地鱼。
  她以为自己接住的不止是一条鲜美的鱼。应当还有一些别地东西。有些她一直呆呆等待的,一直没有等到地。她以为终于等到一些。
  然而。她错了。她实在是什么也没等到。他临死的时候,满脸的鲜血,眼睛却亮得像太阳。他只看着一个人,一个眼神也没留给自己。真的,他看也没看她。他整个身心,整个魂魄,都只热烈地为一个人燃烧。
  “璇玑?”紫狐怯生生地叫着她的名字。她仿佛没有听见,只有无声地泪,不停从眼眶里掉落。
  很奇怪,她其实一点也不悲伤,甚至打心眼里替他俩高兴。他俩都活着,以后一辈子厮守,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太好了。可是她却一直在哭,一直在哭。不是为他哭,她是为了曾经那个笨拙的丫头流泪。
  谁也不知道。那不长进的、懒洋洋的小姑娘,将一个秘密深深藏在心里。静悄悄等待过。
  生长在年少时代的那朵小小的花朵。无声地凋谢。有一些回忆,必须被埋葬。还有一些经历,一定会过去。她想要成长,想要学会真正去爱一个人,同生共死,携手到老。
  她忽然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紫狐和腾蛇两人也跟着停下,奇怪地看着她。璇玑笑了笑,道:“咱们先下去,我有点事情要办。”
  腾蛇急得叫道:“老天爷啊!你怎么总是没事找事!杀个人都不爽快!又有什么麻烦事要办?”
  璇玑淡道:“你不去也可以。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上来。”
  腾蛇哪里会答应,万一她偷偷溜走了怎么办!“我去我去!快点啦!”他自己先降下了云头。紫狐问道:“是什么要紧事吗?”璇玑笑着,想了想,点头道:“应该挺重要的,事关一段回忆。”
  什么叫事关一段回忆?紫狐没听懂。
  降下去之后,是一片深山老林,千里杳无人烟---腾蛇的话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璇玑走到一棵树下,抽出崩玉在地上开始挖洞。能想到用神器来挖土地,大概只有她。紫狐和腾蛇都不知她搞什么鬼,只得在后面默默看着。她挖了一个不大的洞,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匕首。那匕首看起来十分新,显然被她保存得好好地,一次也没用过。腾蛇他们都不知道,这是当年璇玑被乌童刺伤之后,师兄们来看她,钟敏言送给她的礼物。
  这些年她一直将匕首带在身边,却从来不用。或许在她心里,那不是一件武器,而是值得珍藏地礼物。如今,到了埋葬它地时候了。璇玑将匕首轻轻放进坑里,看了一会,最后把坑填平,永远将它埋葬。
  “好了,我们走吧!”她像是了了什么心事,突然轻松起来,回头嘻嘻一笑。
  “搞什么鬼……”腾蛇嘀咕着,小女孩的复杂心事,他是一丝半点也不明白,只觉她古怪地很。紫狐却看出了一些端倪,温柔地拍了拍璇玑的肩膀,道:“好啦,该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一切向前看。”
  璇玑呵呵笑了起来,脑海中忽然浮现另一个人的身影。脸色苍白的少年,手腕上缠着一条小银蛇,眉眼漆黑,对她微微而笑。他给她的感觉,从来都是像温暖的水,没有威胁,没有危险,平平静静地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走下去。不过也许她又错了一次,司凤从来也不会是温暖的春水。在他温和的外表下,藏着一种狂热,令人恐惧。他要给,便是给予全部,所以他也要求得到她的全部,一点点莫须有都不可以。他是烈火一样的性子,她直到现在才想通。否则他不会决绝地离开,一点希望都不留给她。
  她和他之间,一直都是他占主动。她悠然自得地享受着被人宠爱的滋味,现在,她失去了那种宠爱,顷刻间发觉原来他对她是如此重要。在一回头。一挥手,甚至一个转身之间,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呼唤他的名字。像他还在身边一样。
  原来她这样依赖他。
  她孤寂了很多年,永远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成长。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一个人默默看着风云乱涌。终于有一个人悄悄进驻了她孤独的世界,不过她懵懂的没发觉,还追求着不属于自己地光辉。直到失去他之后,痛苦得快要发疯。她才猛然明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轻易得到的东西,人总是不会珍惜。眼下她知道了,她要用尽所有力气将他再追回来。再一次。再一次追上他,找到他,再也不放走他。义就是复仇。
  他多少次从鬼门关前逃了回来,撑着一口气也要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可是当他趁着两个堂主不在这里,偷偷派出藏在不周山准备多时的妖魔,去攻打少阳派地时候。他心里只有一瞬间至上的快感和欣慰。
  那种感觉顷刻间就变成空虚和麻木。
  复仇之后,他活着地理由是什么呢?他可曾有过哪怕一天的快乐。可以供他回忆一生?他可还有勇气胆量。在一切都结束之后,追求凡人所谓的幸福?
  副宫主曾在背后形容他: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用来形容他毒辣的心肠和阴狠地作风。他还沾沾自喜过。认为这样没什么不好,这样证明了他一时半刻也没忘了深仇大恨。他的心还在深深地恨着。
  可是恨完了之后呢?他恨的对象都死了,他还能恨什么?他生命的力量就是仇恨,一旦失去,他还剩什么?
  他突然想起玲珑娇艳绝伦的容颜,心底一热,有一种极特别的滋味浮上心头。其实,他应当有一些快乐的。将她囚禁在高氏山的那短暂时光,是他灰暗生命中唯一的光亮。虽然她对他恨之入骨,没有半点好脸色,可是,她那样鲜活灵动,拥有与他截然不同地生命色彩。他对那种色彩既痛恨又倾慕,想狠狠摧毁,又忍不住环抱膜拜。
  他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张狂又恶毒。可是一旦离开地狱,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也有想得到的东西,想牢牢抓在手里地东西。但那东西他明白永远也不会是他的。
  既然不会是他地,那么不如由他来摧毁!他面上露出一丝阴狠地笑意。恶鬼就是: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要想得到。这会少阳派应当已经被杀干净了,想到玲珑娇艳泼辣地样子,却倒在血泊里,终于结束了她明亮的生命,他的心里就感到无法形容的狂热。
  像是绝望,又像是狂喜,还像情欲勃发到达至高点的快感。
  这种感觉令他双手微微颤抖起来,磨指甲的小刀也不小心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皱起了眉头,盯着细细的血痕看了一会,才用手慢慢抹去。
  以后要怎么办?许多人喜欢在一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后问这句话。他却不问自己以后怎么办,他是活在眼下的人,等待收获复仇后快乐的果实。
  外面传来一阵轰鸣声,像是吟唱,还像打雷。乌童放下修指甲的小刀,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门外立即有属下来报:“神荼郁垒现身,不周山的阴间之门要打开了。”他笑道:“怎么,还没到二月,等不及就要放出恶鬼吗?”
  那属下道:“听说天帝有赦令,举凡阴间、天界地牢等地所囚的恶鬼与犯人,都有三天自由。这是……千年难遇的大赦。”
  “什么玩意……”乌童冷笑了几声,也不知他是笑天帝还是笑大赦。
  他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不想继续待在阴沉沉的正厅里,便道:“自从来了不周山,我还没好好看过神荼郁垒怎么开阴间大门。这次倒要看一下。”
  那人见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晓得今天他心情不好,自己千万不要一个不小心触了逆鳞。这位右副堂主虽然来了没几年,但阴毒的手段层出不穷,以前就有几个属下不服他一个凡人的管制,打算造反,结果早早被他发觉,不费吹灰之力地派人捉了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几个属下折磨至死,其血腥的手段到今天想起来都令人胆寒。
  都说妖魔凶残,凡人想要管制住这些妖魔,便要做到更凶残。很显然,乌童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不周山的妖魔都被他派出去攻打少阳派了,轩辕派那些人渣他也顺着大宫主的意思,让他们去了浮玉岛。如今这里剩下的人只有几个,还都是贴身侍卫,见乌童走了出去,便纷纷跟上。
  远远地,只见两个金光灿灿的巨人拉着高耸入天的不周山,硬生生将那山体扯得从中裂开,阴风号哭,从里面狂奔而出黑压压一大群恶鬼,腐臭的气息隔着那么远都能闻到。乌童捂住鼻子,讥诮道:“真臭……这些东西也配称为恶鬼?”
  话音刚落,却见守在远处的侍卫惊慌失措地跑来,尖声道:“右副堂主!有敌来袭!”
  “哦?什么敌人?”乌童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他以为是那些恶鬼没长眼睛乱窜过来。
  那人急道:“是……是上次来过的那个小姑娘!把守在外围的兄弟都杀了!”
  小姑娘?乌童一时没反应过来,忽然想起玲珑。会不会是她?哈哈……他居然忍不住要笑,喜悦之极。她没死,那可真是太好了。嗯,她这样不顾一切闯进不周山,难道是为了给爹妈情郎报仇?
  他越想越感到畅快,将披在肩上的大氅一甩,笑道:“什么大姑娘小姑娘,让我去会会吧。”
  这一次,将她抢过来,囚禁起来,再也不放手!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卷凤凰花开  第三章  与君共坠黄泉(三)


  第二更。
  今天写了两章,更早一点。
  乌童没想到,来的人不是玲珑,而是璇玑。他对这个小姑娘很有些忌讳,老远见到她一袭白衫,身形忽闪,犹如鬼魅一般,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憷。不过待看清她脸上愤恨欲绝的表情之后,他忽又感到无比的快活。“哟!”他叫了一声,悠闲地靠在树上,心满意足地盯着她的表情从愕然转变成极度的痛恨,最后杀气迸发,一言不发挥剑就杀了上来。乌童动也不动,他身后的贴身侍卫早就扑上来架住璇玑的攻击。
  “找死!”璇玑柳眉倒竖,正要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魔斩于剑下,崩玉忽然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声,在她手里嗡嗡震动起来。这一突变让她呆了一下,险些被一个妖魔挥刀把脸皮划破。
  腾蛇本以为来这里会有一趟痛快厮杀,谁知不周山只有小猫两三只,他顿时没了兴趣,摆摆手,痛快地到旁边打坐发呆想美食了。璇玑一发呆,腾蛇一走,就只剩紫狐和那几个妖魔缠斗了,她本来也不擅长这种近身肉搏,打两下也干脆放弃。好在那几个侍卫见他们退开,并没有追上来的打算,只是齐齐围在乌童周围,戒备地看着他们。
  “你们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杀气腾腾干劲十足呢?”紫狐不明所以地问着,她显然搞不清楚他俩到底想什么。
  腾蛇“切”了一声,烦躁地叫道:“没劲没劲!没劲透了!就这么几个人,轮的到老子出手吗?你们自己打吧,老子不奉陪了!”
  紫狐对腾蛇很是尊敬。不敢忤逆他的话,只好回头看璇玑。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崩玉,不知想什么。“这剑怎么了?一直在叫呀。”紫狐见崩玉发出的鸣声十分清朗。忍不住问道。璇玑摸了摸脑袋,迟疑道:“我……好像知道。是在警告我不能在这里用神力。奇怪,上次也没有地……”
  腾蛇嗤笑道:“傻瓜!上次你还是个懵懂的凡人呢!这次来可与上次不一样啦!”
  璇玑知道他指的什么,可是她也只是想起了前世地一些片段,比如她怎样战斗,最后怎样被贬下界。后面的几个轮回里她怎样历经苦难,最后自刎而死。大概地东西她都记起来了,但还有一些东西,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比如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她永远是一个人战斗,懵懵懂懂。
  虽然想起这些,却并没什么真实的感觉。褚璇玑就是褚璇玑,即使背负了这许多沉重的过去,她也还是褚璇玑。不会是另一个人。她觉得那是另一种回忆,与她有关。但并不是她。这是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像是从内部分裂成了两个,但它们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没有丝毫不适。
  “神荼郁垒在这边守着呐!”腾蛇朝远方努嘴,“不要说你,我也不能用神力。不周山是死地,阴间地地方,可轮不到咱们耍狠。天帝对后土大帝也要给几分面子。唉,不然我早就想和那两个看门的打一场了,听说他们身手了得!可惜,可惜……他的感叹很快就被乌童打断,他笑问:“看你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怎么,少阳派都死光了吧?”
  璇玑冷冷看着他,道:“很抱歉了,没人死,除了你派去的那么多妖魔。”
  乌童似是有些意外,眉毛斜斜挑起,笑问:“此话当真?那可是数千妖魔啊,比你们整个少阳派的人加起来都多。”
  璇玑哼了一声,说:“再来十倍也是死。”
  乌童见她的神情不像是说谎,便低声道:“真想不到……呵呵……呵呵……”他笑得十分诡异,令人浑身发毛。紫狐大声道:“你笑什么!你和离泽宫那些变态是一伙的吧?!你这招声东击西玩的不错呀!可惜属下都被你白白拿去送死了!你就等着离泽宫地人来把你五马分尸吧!”乌童一面笑一面点头,道:“不错!不错!哈哈哈!你们干得真好,这下我乌童真的被逼上死路啦!很好!很好!”
  紫狐见他这种奇诡的模样,不由毛骨悚然,回头无措地看着璇玑,她倒是十分镇定,只是定定看着他,一言不发。
  乌童缓缓收住笑声,嘴角倒还挂着笑容,然而眼睛里丝毫笑意也无,比冰雪还要寒冷。他悠然说道:“你说谎,倘若没死人,你怎会千里迢迢跑来不周山?嗯,你就不怕这次再有人吹灭你们地蜡烛?”
  璇玑淡道:“不怕,因为这次根本不用蜡烛了。”她抬起手腕,手指上赫然一个黑铁指环,旁边的紫狐也得意洋洋地把指环亮给他看,一面笑道:“傻了吧,你?钟敏言和那个什么若玉都带着指环离开地。若玉地指环一出去就给钟敏言了,眼下都给我们用啦!”
  乌童难得吃了小小一惊,轻笑道:“原来如此!这倒是我疏忽了。”他朝腾蛇那里看了一眼,只有两个指环,让璇玑和紫狐进来,这个男人没指环怎么进来的呢?他地模样这般古怪,银发黑眸,满身凶煞,竟有点眼熟,莫非是天上某个凶星?
  他并没多想,因为多想也已经没用了。血洗少阳失败,看起来血洗浮玉岛也失败了,上面两个堂主都没回来。也好,他们回来,他真的有可能要被五马分尸。他微微一笑,竟不觉得恐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或许他也不得不开始相信这句话。
  他低声道:“说吧,少阳派死了谁?让你这样风尘仆仆赶来……我猜猜,是你那个英明神武的爹?还是没用的娘?哦……莫非是你的亲亲六师兄?还是说……是你姐姐----玲珑?”
  他每说一个人名,璇玑的脸色就沉一分,说到玲珑两个字,她眉尖突然一挑,毫无预警地挥剑而上。乌童连头发梢也没晃一下,周围的侍卫早已抢上去挡住。璇玑这时哪里还管什么不给用神力的规定,任凭崩玉在手中叫得嗡嗡响,她只当没听见,剑身乍然一亮,三昧真火焚于其上,铿铿数声,将众妖手里的剑全部斩断。她足尖一点,直直朝乌童刺去,旁边失了兵器的侍卫还要拦,惹得她好生不耐烦,剑光飞舞,一瞬间就将那几个侍卫斩成了好几截。
  乌童定定看着她将剑刺过来,忽然低声道:“玲珑死了,对吗?”
  璇玑手腕微微一颤,厉声道:“她永远也不会死!要死的人只有你而已!”说罢手起剑落,扑地一声,硬生生砍进他肩膀里。她原以为他至少会反抗一下,上次他施展的怪风也曾让她手足无措。谁知他静静站在那里,像一个什么也不会的普通人,任由她刺杀。
  这种情形反而让她有些下不了手,一时愣在那里。她身上全是血,都是方才那些侍卫身上的,乌童身上也全是血,但都是他自己的。他只是眯着眼睛,低声问:“她死了,是吗?”
  璇玑嘶声道:“你明知故问!你明知道我六师兄和她青梅竹马,将来总要结为夫妇,你却派人去暗杀我六师兄!他死了,玲珑怎会独活?!你居然还敢这样问我!”
  乌童微微一愕,似是不敢相信,紧跟着眼睛却骤然一亮,哈哈大笑起来,“死的人是钟敏言?哈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杀得好啊!”
  “你还装傻!”璇玑怒极,拔剑再刺,他终于忍不住闷声一哼,紧跟着又欢畅之极地笑起来,那笑声里竟有一种凄厉的味道,令人毛骨悚然,“不错,是我叫人去暗杀钟敏言那小贼!他死了,我真是快活!”
  璇玑正要一剑将他的脑袋斩下,忽听后面紫狐惊叫一声:“璇玑!那两尊门神……朝这里来了!”
  她一惊,急忙回头,只见神荼郁垒两神果然目光灼灼看着这里,似是发觉了什么不对劲,正快步走过来,每一步都是地动山摇。紫狐最怕这两个门神,当即一溜烟缩到璇玑身后,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他们看。
  腾蛇突然跳起来,一付打了鸡血的样子,叫道:“他们过来了!是要干架?!好极好极!回头白帝问我,我就说是他们先动手的,可不是我惹麻烦!”
  璇玑正要说话,只听乌童阴恻恻地笑道:“我可要走了,你有本事就追上来!”她又是一惊,耳旁风声拂过,乌童浑身浴血,居然轻飘飘地御剑飞起,就像没看见那两尊巨大的门神,当头朝他们撞了过去。
  紫狐惊惶中叫了一句什么,再看璇玑已经不在原地,身形像一道白色闪电,眨眼就追了上去,她急得又是跺脚又是尖叫,不知怎么办才好,眼前刺溜一下又窜出一道影子----腾蛇也兴致勃勃地跟着冲上。紫狐呆了半天,只得把辫子一甩,大叫:“等等我嘛!我也一起!”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卷凤凰花开  第四章  与君共坠黄泉(四)


  就像天界诸神每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一样,神荼郁垒的职责便是看守不周山,不允许任何异常现象出现。当璇玑手里的崩玉发出鸣声的时候,他们立即意识到又是那个战神将军过来捣乱了。
  这是个很令人头疼的人物,并不是他们的力量能约束的,所以眼见璇玑冲过来的时候,神荼郁垒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只盼她别贸然出手。神荼甚至清了清嗓子,打算以理动人。谁知璇玑打了个转就绕过他们,直奔不周山中间裂开的阴间大门而去。
  擅闯阴间才是更大的罪名,两人急忙厉声喝止:“将军大人!死者之境不得擅入!”
  话音未落,只听一人在下面哈哈笑道:“神荼!郁垒!你们两个老小儿要不要和老子耍耍呀?”
  两人都是一愣,郁垒乖觉一些,立即发现了趾高气扬的腾蛇,心中大叫不好。来一个战神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如今再加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腾蛇----做门神真是命苦,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神荼皱眉道:“就算是腾蛇大人……大人应当知道规矩,何苦让我等为难!”
  腾蛇叫道:“呸!半点血性都没有的东西!成天就是规矩规矩!”
  郁垒叹了一声:“做人做神怎能没有规矩,腾蛇大人高居上位,更应当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为何大人会与将军大人一同来此?”
  腾蛇懒得解释,既然他们不敢陪自己打架,逼着人家也没意思。他见那阴间大门敞开,里面黑不隆冬,心中突然灵光一动。笑道:“我们来嘛,自然是有事情要办。就是……你们也知道,那人不是被关在阴间吗?”
  神荼郁垒立即变了神色。急道:“那人怎么?!天帝可是有什么指示?”
  腾蛇笑道:“让我们来看看,带两句话给他。”
  郁垒不愿惹事。听说是天帝带话,当即转身放行,神荼却是个死脑筋,只道:“既然是天帝有命,应当有信物。口说无凭。腾蛇哼了一声。冷道:“猪脑袋!难怪你只能做门神!要是正大光明的带话,用得着从你们这里走吗?老子直接上邑都去了!”
  神荼听他说的也有道理,但至于为什么是不“正大光明”的,他见腾蛇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问,只得拱手让开。
  嘿嘿,两个傻瓜!腾蛇得意洋洋大摇大摆,从两尊门神中间飞过去,紫狐充满崇拜神情地跟着他。一面低声问:“腾蛇大人真地是要去阴间看无支祁吗?”
  腾蛇翻她一个白眼,哼道:“笨!我怎么可能……”话说到这里,突然心念一转。他下界原本就是为了去阴间看无支祁。既然神荼郁垒都放行了,他干嘛不趁着这机会真的去阴间走一趟呢?先前他说什么天帝带话。都是胡诌的。没想到真能骗过他俩,此等机会千载难逢。他要不把握住才是遗恨终生!
  “我、呃,我怎么可能不去!”他硬生生改了话头,嘿嘿笑道:“去!马上就去!臭小娘呢?”他四处打量,忽见一道白色身影从下面猛然窜上,他立即开心地叫道:“喂!你杀完了没有?咱们去阴间呀!”
  璇玑正全神贯注追着乌童,根本没听见他嚷嚷什么。乌童虽然被她砍了一剑外加刺个窟窿,动作却快得惊人,显然他对不周山这里地地形比她熟悉多了,这边绕一下,那边转一圈,璇玑追得不耐烦起来,厉声道:“你给我停下!”
  话音一落,谁想他真的猛然停住。这人好像总是做一些出乎意料地事情,璇玑不管他有什么诡计,干脆扑上去抓住他的衣领,阴谋也好诡计也好,总之她就是不放手。
  乌童给她抓住,还是笑吟吟地,他脸上又是汗水又是鲜血,看上去极为可怖,然而声音却无比温柔:“我是要死啦,多谢你带来的消息,让我真是欢喜!”
  璇玑一愣,顿时明白他是指钟敏言和玲珑的事,当即冷道:“让你失望了,谁也没死!你真是机关算尽,可惜一个也没成功!”
  乌童浑身剧痛无比,意识已然模糊,他似乎没听见璇玑的话,还是笑,吃吃地笑,低声道:“眼下我明白了……活着没什么好追求的东西,我要的东西死了以后才能得到……”
  璇玑见他似笑非笑眼神散乱的样子,心中有些骇异,正要将他推开,忽听头顶传来神荼郁垒吟唱的声音,紧跟着空空数声巨响,他们似是要将不周山合上----到了阴间大门关闭的时间了!
  她正要转身离开,谁知乌童一把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冰冷彻骨,像两个铁环紧紧箍在手腕上,痛得她一个惊颤。乌童低声道:“你……你别想走……和我一起去黄泉吧!玲珑……”
  什么?璇玑倒抽一口气,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不是玲珑,忽觉对面一股不可抵抗的吸力传来,两人地头发衣服都被那股怪异的吸力拉直,飒飒作响。后面无数恶鬼哭喊着,叫嚷着,被阴间大门里的吸力给抓回去----自由时间已经过了,到了回去地时候。
  他两人一瞬间被那股吸力抓得朝里面飞了好远,最后还是璇玑勉力用脚勾住石壁上的一个洞,才稍稍停了下来。显然那股吸力越来越大,是要将先前放出来地恶鬼通通抓回去。璇玑双腕被乌童死死扯住,她勾不动两个人,渐渐吃力无比,眼前只有漆黑宽广又深邃地洞穴,阴风号哭,周围数不清的恶鬼被吸了进去。前面就是阴间!她嘶声大吼:“放开我!”说罢用另一只脚狠狠踹他,然而这一番动作害她再也钩不住,又朝前飞了数尺,好容易才再勾住一个凸起。从阴间里传来地吸力越来越大,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哭泣和惨叫。偏偏对面只有巨大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这种情景让人毛骨悚然。璇玑地头发尽数被拽得披在脸前。模糊了视线。她勉力沉声道:“我、我不是玲珑!你快放手!”
  乌童整个身体都被那股吸力拉扯得横了过来,可是他的两只手死死拽着她。就是不放。听见璇玑这样说,他哈哈大笑起来,染满鲜血的脸,露出两排白森森地牙。他凄声道:“我死也不放手!”
  说完,他渐渐敛了笑容。现出一股如梦似幻的神情,喃喃道:“不错,不放手。这次我再也不放过你啦……玲珑、玲珑……你这傻孩子,还不明白吗?”
  他面上忽又现出狰狞之极地表情,似是绝望、狂喜,又像极度的憎恨,厉声道:“和我一起死吧!”
  璇玑只觉后面有什么东西大力撞上来,她再也勾不住那个凸起,为他死死拽着。两人一瞬间就被吸进了深邃的洞穴,不周山轰然合上,再也没有一点声音。候。璇玑还有些懵懵懂懂,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团黑。深邃的漆黑。从那漆黑里还透出暗暗地红,像远方映来的火光。她身体下面硬邦邦。好像有人硌着,一下子想起乌童那张染满鲜血的可怖的脸,她急忙跳起来,一脚踩在那人身上,只听“哎哟”一声,紧跟着那人毫不客气地骂了起来:“谁踩老子!不长眼睛的东西!”
  是腾蛇?璇玑赶紧移开脚步,四处看看,这里是一块荒芜的土地,除了暗黑的天空,焦黑的土地,什么也没有。远方的天空泛着暗红地色泽,像是有火在烧,只看不真切,这里的一切都是模糊。
  腾蛇从地上跳起来,揉了揉脑袋,奇道:“这里就是阴间?怎么这样寒碜!无支祁在
  璇玑摇了摇头,她非但不知道无支祁是谁,在哪儿,连乌童和紫狐都不见了。他们应当都被那个洞穴给吸进来,乌童还死死抓着她的手,可是最后却只剩腾蛇与她一起。璇玑茫然走了两步,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这里就是阴间了?怎么……和她想象中差了好远,邑都呢?阴差和小鬼呢?
  “啊啊啊!那边有火!难不成这边是地狱?!怎么跑到这鬼地方来了!”腾蛇大呼小叫,突然反应过来,“对了,这边是恶鬼们要回去地地方,果然是地狱没错。无支祁那老小子应当还在下面几层……”
  他见璇玑还在发呆,干脆过去狠狠敲了她一下,道:“呆什么呆!走啦!要让判官他们发现了,才会出大事。”
  “走……去哪里?”璇玑怔怔问着,被他拖着往前飞快地走。“去找无支祁!看他有没有死。”
  无支祁三个字再次砸上来,璇玑突然有一点触动,只觉蛮熟悉的名字,一时却想不起前因后果。奇怪,有些东西她一想就通了,有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无支祁……无支祁……到底是谁?
  腾蛇还在絮絮叨叨:“他被关在下面也有快千年了吧!那会他还真是闹了个惊天动地,险些发大水把天庭给淹了。应龙总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不是白帝找人收买了他身边地心腹妖魔,知道了他地弱点,只怕他还真能杀到天上去,大闹一通。我一直想找他打一架,看谁厉害,可白帝总不让我下来。嘿,这次我找来阴间,先打了再说!白帝可拿我没辙了。”
  他显然高兴坏了,想到有架可以打,还是个惊天动地的大妖魔,这比世上所有美食丢在他面前都要让他更兴奋。
  璇玑还在努力思索无支祁地事情,听他说什么发大水,弱点,只觉很熟悉。印象中依稀真有这样一个大妖,不服天地,闹得一塌糊涂。她喃喃道:“所谓的弱点……是不是好色?”
  腾蛇一跳,瞪圆了眼睛:“你听谁说的?”璇玑摇头道:“不知道,但好像有印象。”
  腾蛇叹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当年的事。下面虽然闹得一塌糊涂,可是天帝下令上界不许谈论此事,白帝又不给我下去找他打架,我也只能听旁人说了。应龙说他确实好色,而且完全没救的好色,看到有一点姿色的女人就走不动路。”
  虽然这种爱好在腾蛇看来很无聊,他觉得无论什么姿色的女人都不如打架或者吃饭来得痛快,不过既然是无支祁的弱点,那也没什么办法。
  “说起来也奇怪,你当时在天界也算一号人物了,长的也算美貌,正对他胃口,怎么没让你下去对付他呢?”
  不单腾蛇觉得奇怪,璇玑自己也觉得奇怪。是呀,为什么没人让她下去对付无支祁?要不,让她对付了,结果她却不记得?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两人往前飞了一段,突然发现前面火光越来越亮,将阴暗的天空映成了橙红色,而下面的路也早已断开,原来他们是落在一个悬崖上,悬崖下面是大片大片望不到尽头的火海,难怪他们觉得有火光明亮,敢情那不是火,而是气势汹汹的火海。
  翻腾的火焰之浪将下面的石头烤成了赭红色,而他们所处的悬崖不是唯一的一个,火海中隔三差五就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山,上面似乎还有许多人在哭喊叫嚷,哭声随着炽热的风被吹过来,令人心有戚戚。
  璇玑和腾蛇虽然都是上界的神,然而都只听过地狱惨烈,却从未亲眼见过,如今见火海中无数石山上都爬满了人,道上更有许多阴差小鬼挥着鞭子将他们一一往下赶,赶到最后无路可退,他们只得一个个像饺子一样噗通噗通跳下去。然而活人被火烧一下就会死,死了也没知觉,还算幸运,地狱里可完全不同,这些人都是生前做了恶事,被处以火海地狱作为惩罚的,跳下去也不得死,硬生生在火海里翻腾着,被烧得面目全非,连骨头也成了渣,最后被蹲在岸边的小鬼们用铲子挖上来,搁在岸上,阴风一吹,又恢复了皮肉相貌,再被用鞭子赶着爬上石山,继续往下跳。
  “这可真够惨的……”腾蛇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说了一句,“无支祁那家伙不会这么没用,被这些小鬼们欺负吧?”
  璇玑轻道:“我知道,书上有说过,地狱分十八层,这是火海地狱,应当还有油锅啊,刀山啊,拔舌啊什么的……”
  “什么油煎舌头……能吃吗?”腾蛇很显然听得一点都不专心,“这么多层,难道我们要一层层找?”这样找过来,后土大帝一定老早就发觉他们了。
  璇玑摇了摇头:“往前飞吧……估计还在下面呢。”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卷凤凰花开  第五章  无支祁(一)


  嗯,言而有信,今天三更。第一更。
  很多人都说地狱有十八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残酷刑罚,用以惩罚前世的罪孽,而且越往下,受的刑罚越重。比如刀山啊,火海啊,油锅啊……无一不是惨酷之极的刑罚。不过很可惜的是,璇玑和腾蛇在空中飞了又飞,除了大片望不到尽头的火海,什么刀山油锅都没看见。
  本着学习参考的精神,两人本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地狱,结果大失所望。五花八门的酷刑没见识到,连无支祁也不知究竟在哪里。腾蛇来来回回飞了好几趟,终于不耐烦地落在一座石山上,厉声道:“不是十八层吗?!其他十七层到底在什么鬼地方!”
  他本来是自己发脾气,结果声音太大,惹得下面许多阴差小鬼都抬头看过来,一见是两个陌生人,都呆住。排在前面要受火海刑罚的那些恶鬼更是张臂号呼,乱作一团。他们从来也没见过地狱里出现过外人,受尽了折磨的恶鬼们只想抓住这么一丝异动,逃离这片火海。
  “被发现了!”璇玑瞪了腾蛇一眼,不过并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她和腾蛇两人一样,在某些方面也是很胆大妄为的,反正一件坏事已经开了头,那就索性做到底,中途放弃不是他们的作风。
  两人从悬崖上跳了下去,落在离火海最近的岸上。脚下的石头被烧得通红,鞋子踩在上面滋滋作响。不过他俩看上去倒是一派神清气爽,面对气势汹汹的火海,眉毛都不动一下。璇玑抱着胳膊。好奇地扫过面前诸人:青面獠牙正在发傻的阴差、头上长着可笑肉瘤龇牙咧嘴地小鬼、闹成一团鬼喊鬼叫的受刑恶鬼们。
  她很客气地问道:“这里是地狱吧?”
  众人呆住,傻傻地点头表示同意。第一次有陌生人闯进火海地狱,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一本正经问问题,璇玑大约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那。请问我们要去其他十七层,应当怎么走?”她继续客客气气地问着。
  一个头上长肉瘤的小鬼本能地接口:“各层是单独分开地,你要去其他地方,须得先找判官要令牌……不对!你们是什么人?!好大胆!竟敢擅闯地狱捣乱!”他终于反应过来,厉声喝问。头顶肉瘤跟着一颤一颤。璇玑出于本能,抬手去抓那个肉瘤,好像那是个很好玩的东西,吓得那小鬼连滚带爬跑到一旁,尖叫道:“刁妇!你要做什么?!”璇玑很可惜地望着那肉瘤,小声道:“好好玩,不能摸一下吗?”
  “胡闹到此为止了!”旁边有人大喝一声,紧跟着许多阴差小鬼聚集起来,将他俩团团围住。为首说话那人。是一个腰悬朱红令牌地阴差,想必是这里的什么小头目,面沉如水。定定看着他俩。
  “我看二位不像是凡人,此地乃死者之境。轮回中转受难之地。无论什么人都不得擅自闯入。还请二位赶紧离开!”
  璇玑和腾蛇互看一眼,道:“那你先告诉我们怎么出去?”
  那阴差脸色更沉。说道:“看样子果然是擅自闯入的!此事不能罢休,我要通报判官大人……”
  腾蛇怒道:“老子最烦你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鬼!你去通报啊!叫你家阎王老爷来迎接我们!亲自把我们送到无支祁那边!”
  众人一听无支祁三个字,都是大惊失色。那阴差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并没有说话,只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夹在指间轻轻一晃,那符纸“卒”地一下燃烧起来,眨眼就变成了灰。璇玑和腾蛇还不知他要搞什么鬼,忽觉头顶天空乍亮,似是夜幕突然被人撩开一样,金灿灿的光芒从那被拨开地缝隙中透露出来。无数个恶鬼们尖叫起来,倒头便拜。
  紧跟着,头顶传来一个声音:“何事如此惊惶?”
  璇玑猛然听到那声音,心中咯噔一下,只觉好生熟悉,不由急急转头望过去,却见金光中站立着好几人,当头那人穿着宽袖长袍官服,眉清目秀,颔下几绺山羊胡子,委实眼熟异常。
  她呆了半天,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判官?”
  那人见到璇玑,目光微微一动,却喜道:“原来是你!璇玑如今体悟大道,回归天庭了吗?”
  他果然认识她!璇玑低声道:“判官……师父?”
  那人果然是判官,当年璇玑留在地府便是跟随他学习了几个月,两人颇有一些师徒的情分。他见璇玑似明非明的样子,便轻叹一声,道:“原来还未悟……这位是腾蛇大人吧?你二位擅闯地府,所为何事?”
  腾蛇还没来得及讲话,一旁那阴差早已絮絮叨叨将事情抢着说了出来,一会是什么擅闯地狱,一会是什么威胁阴差,一会又是干扰刑罚,只恨不得把他俩说得罪大恶极,立即拖出去斩首了事。
  腾蛇大怒道:“放屁放屁!你不会说话是吧?老子马上教你怎么说话!”他把袖子一捋,冲上去就要揍人,那些小鬼阴差早已吓得鬼哭狼嚎,掉头就跑。璇玑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别闹啦,这位是我师父呢,以前在地府教过我很多道理。”
  腾蛇哼了一声:“小小判官能有什么道理交给你!”
  判官并不恼,只笑道:“璇玑倒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我见你戾气消了许多,真是可喜可贺,或许再过一些时日,真能体悟大道了。”
  璇玑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大道小道。司凤说,做人就应当活在眼下,眼前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我想起了前世的事情,那……也只是前世,和我今生无关。”
  判官皱眉道:“没有前缘哪里来的后果,这是稚子的荒谬之论。更何况,你口说前世与今生无关,那为什么还要由着自己使用前世的神力?今生不是与前世完全两样吗?”
  璇玑低声道:“是啦,我还没有全部想明白,很多事情我还不知道。可是我也不愿让这一世变成一个劫,仅仅为了圆满作为战神将军地一切。我希望这一世是开心的,值得回忆的经历,能学会很多我从前不知道地东西。判官师父,就算你说这是错的,我也不想回头啦。”
  判官沉吟半晌,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柔声道:“不……我觉得很有趣。璇玑有这样地想法,证明你长大了。她没想到会被他赞扬,不由又惊又喜,却听他又道:“你们这次来,是为了无支祁地事情?”
  两人都是一愣。无支祁是被关在阴间的作乱妖魔,他们和阴差可以放狠话,但总不能对着判官也胡诌,一时倒想不起什么托词。只听判官说道:“其实,我们早知会有这么一天。这也是你们地因缘后果。你们若是要见他,我可以带路,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两人齐声道:“什么要求?”
  判官但笑不语,转身道:“两位先跟我来吧。”忽又想起什么,对身后的侍从摆了摆手,“将那人带过来。”
  后面的阴差们很快推上来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浑身是血,然而面上却露出孩童一般懵懂无知的神情。璇玑一惊,居然是乌童!他原来被判官捉住了!那紫狐呢?莫非也落在了他们手里?
  判官说道:“这人也是擅闯地府,刚好落在忘川河岸旁,为阴差们捉住。本是要好好审问一番,不过他立时便气绝身亡。我命人查了他的命格,发现煞气极重,俨然生前做了许多恶事。因他死后魂魄凝聚,怨气冲天,所以给他灌下了忘川之水。我想问问,这人是你们的旧识吗?”
  璇玑见乌童那狼狈的模样,纵然成了鬼魂,也还是满身鲜血,曾让她恨之入骨的脸上,却挂着不明世事的茫然神情。这种神情她并不陌生,只有饮下忘川水,忘记前尘种种的人,才会有如此表情。他口中喃喃说着什么,只是一切都成了模糊,化作过眼云烟。
  他灵魂深处一直想着的那个少女,永远也没机会知道,也永远也不会听见。
  璇玑看了他一会,才低声道:“不……我们不认识他。”
  判官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带他下去,按照生前所做的各类事情,看该如何处置。”
  那几个阴差立即答应着,将乌童带走了。
  判官对璇玑微微一笑,道:“走吧。我带你们去见无支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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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
  璇玑和腾蛇跟着判官一路回到邑都,那里的景色半分也没变,城门外的忘川河依旧斑斓欲溶,两岸的彼岸花开得如火如荼,好似鲜血拼成的地毯,铺开很远很远。璇玑觉得既熟悉,又怀念,忍不住微笑起来。
  判官也跟着笑道:“还记得当时你成日流连在忘川河畔的景象吗?”
  璇玑点头道:“嗯,有印象。可是我想找的东西,一直找不到,现在也是模模糊糊的。”
  判官低声道:“是造化,是劫难,便看你自己了。以后总会知道的。”
  腾蛇听他俩一路唧唧咕咕,说的都是莫名其妙的话,不由好生不耐烦,大声道:“少说废话行不行?无支祁呢?难不成他被关在邑都?”
  他这样一大吼,璇玑和判官倒还好,只把两旁的小鬼和阴差吓得簌簌发抖。邑都里的人见识自然多一些,晓得璇玑和腾蛇的真实身份,有识趣的早早就躲了老远,不小心撞上的,也急忙抱头鼠窜。路上几个小鬼见璇玑的目光一直流连在他们头顶的肉瘤上,显然征兆十分不妙,只得用手悄悄捂住肉瘤,低头找地方躲起来。
  判官笑道:“你走了这么些日子,余威仍在。把这里人吓得不轻。”他竟不理会腾蛇的焦急,领着他们走到一座华美的楼台前,那高翘的屋檐犹如凤凰展翼,当真是飞阁流丹,层楼叠翠,凡间再也见不到这般气势的高楼。
  “我须得向后土大帝禀明此事。由他许可。否则连我也等闲不能见到无支祁。二位请随我来。”
  朱红色大门缓缓被人打开,判官领着他二人进去,一路穿堂过屋。那种种华丽气派自也不必多说,走到最后。连腾蛇都有些花了眼睛,暗暗咋舌,果然先前不该小看地府,从外面看不过是个寻常的小楼,哪知里面这么多玄机。
  判官停在一扇门前。说道:“二位随我进去拜见后土大帝吗?”
  腾蛇从未与后土大帝接触过,他此番私自下界,又闹到地府来找无支祁,白帝必然要说他胡闹,想来后土大帝也不会放弃唠叨他。他急忙摇头:“我不去了,在外面等着。”他最怕被人唠叨,特别是这些高高在上地,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判官并不强求他。当即带着璇玑走进了那扇门内。这是一个不大的屋子,墙角放着屏风,对面安置着几把椅子。奇怪的是椅子对面那扇墙,是用一整块暗色帷幕从上到下笼罩起来。半点缝隙也不露。璇玑从进来之后。就一直盯着那帷幕看,直觉那后面似乎藏了一个很不寻常地人。
  “属下见过后土大帝。”判官对着那帷幕下跪行礼。璇玑手忙脚乱,也只得跟着抱拳弯腰,那一跪,是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的。
  帷幕后传出一个非男非女地古怪声音,却十分柔和,道:“璇玑,你是要见无支祁?”
  璇玑听他不用问就念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呆,突然想起好像这名字还是当时后土大帝赐给自己的,于是说道:“嗯,是的。其实我并不是很想见他,不过我有几个朋友一定要见……”
  后土大帝道:“因缘巧合,往来如是。当*****将他擒住,又擅自放走,从而遭致大罪,种下了因。今*****历劫来此,与他重逢,此为结果。一因一果,不若如是。寡人许你去见他,你们的因果,今日要亲自了结。”
  他这一番文绉绉地话令人头晕目眩,璇玑怔了半天,才道:“什么亲自了结?我要怎么了结?”
  判官恼她无礼,一个劲朝她使眼色,璇玑却没发觉。后土大帝并不在意,只是柔声道:“无支祁犯下滔天大罪,本应有这千年的囚禁之劫。而为他了结此劫,送他去轮回的人,非你莫属。寡人听闻凡间有许多妖魔蠢动,试图救出无支祁,再掀风浪,可惜一切因缘都有因有果,今*****来此,便是天意。”
  这下璇玑总算明白了,原来离泽宫也好,不周山也好,天界的人都知道,他们却偏偏不出手,由着他们胡乱杀戮,就为了等一个什么劳什子因果。原来柳意欢嘴里所谓的天道不可违背,指的是无支祁最后应当由她来到阴间铲除,这是他们之间的因缘,就是所谓的天道。
  她冷道:“我已经不认识他了,前世发生了什么事,也和我这辈子没关系,我为什么要杀他?你们就为了等我来杀他,了结这段因缘,所以放手不管凡间那些妖魔作祟,由着他们乱杀人!这是什么道理?!我不能明白!”
  “璇玑!”判官低声喝止。后土大帝似乎并不责怪她的失礼,只说道:“世间千万种道理,你能真正明白地又有多少?你与他有此因果,否则今*****怎会站在寡人面前?妖魔肆虐凡间,自然也是有因有果,擅自插手,实非善举。今*****不了结此因果,他日事情便会发展到不可预测的地步。你不想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秘密吗?不想得回被抽走地记忆吗?你若是杀了他,寡人便立即让你明白
  这……简直是诱拐啊!璇玑不可思议地瞪着那帷幕,喃喃道:“这也太夸张了,为什么非要我去杀他……你们随便派个人不就能了结他了吗?何必非要等我……”
  后土大帝并没答话。璇玑心中念头忽转,失声道:“啊!难道是因为除了我没人能杀得了他?所以你们才非得等我来,对不对?”
  她看不见帷幕后的后土大帝什么脸色,便去看判官地神情,见他带着三分惶恐,三分震骇地模样。登时知道自己说得十有八九没错。她眉头一皱,说道:“我和他无怨无仇,下不了杀手。”
  后土大帝柔声道:“若是没有他的缘故。你又怎会来到地府?凡间又怎会遭这许多劫难?寡人说过,这便是你与他地因果。你不用急着一时决定。等想好了,再去见无支祁吧。”意思就是她如果不同意杀了他,就别想见到他,还得在地府里干耗着。璇玑想了想,说道:“我……有个朋友。是紫狐。她也跟我们一起来了阴间,我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后土大帝笑道:“她自然也有她的因果,她没有事,你不用担
  璇玑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对无支祁这个妖魔也十分好奇。和他之前有什么恩怨,她根本也想不起来,所以贸然让她去杀他,简直是匪夷所思之极。但,她不答应。就别想出地府,爹爹娘亲他们一定还在少阳峰等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忽然道:“好。我去杀他!虽然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过。可能见到他之后能想起一点什么来。”帷幕后的后土大帝似是轻轻笑了一声。判官从地上站起来,道:“随我来。”
  紫狐被那古怪地吸力吸进洞穴之后。昏昏沉沉,似乎被拖着经过许多地方,最后终于停下来,却一头撞在一个硬物上,当场晕了过去。
  她是在一片水汽氤氲中醒过来的,睁开眼,茫然地眨了眨,四处看看,除了白雾,她什么也看不到。紫狐惶惶然跳起来,四处跑了两步,小声叫道:“璇玑?腾蛇大人?……你们在附近吗?”
  一连叫了好几声,周围没半点反应。她更觉得悚然,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虽是一心想找到无支祁,但要是跑错了地方,反而白白赔上一条命,那才是真正让人不甘心之极。
  虽说阴间没有白昼,永恒黑夜,然而这地方却有些不同,这里天是亮地,只是笼罩了一层厚厚的白雾,什么也看不清。紫狐在雾里来回走了一圈,见周围没有一个人,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最后把手拢在嘴边,放声大叫:“有人吗?!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啊啊啊啊!”
  回音袅袅,传了好远,忽听远远地,似是有人笑了一声。紫狐如遭雷击,暴跳起来,掉脸就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狂奔而去。
  白雾渐渐散开,前面隐约露出一个小茅屋,茅草湿漉漉地耷拉在上面,似乎还在往下滴水,屋门虚掩着,里面依稀有人影晃动。紫狐嗅到一股熟悉之极的味道,那个她思念了千年的味道,梦里也忘不了地,就算死也忘不了的-
  她颤抖着走过去,轻轻推开房门,小小的茅草屋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对着屋子里唯一的铜镜,在努力收拾自己破烂的衣服。他从头到脚,四肢上都系满了铁链,足足有八根。
  但奇怪的是,铁链栓在他身上,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狼狈,仿佛天底下再狼狈污秽的东西放在他身上,都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紫狐只觉眼泪都要夺眶而出,全身因承受不住那种巨大的幸福而剧烈颤抖着,她张开嘴,正要轻声呼唤这个令她爱慕之极地人,突然,他飞快转身,面上带着一道长长的血红色的疤,狰狞之极。
  他地头发很长,随意结了一根辫子拖在后面,身上衣服虽然破烂不堪,然而脸和手却很干净,脸上的疤虽然有破相地嫌疑,但放在他脸上偏生不让人这样觉得。他修眉星目,高鼻黑肤,委实是个仪表堂堂地汉子,浑身上下自有一股不羁豪放的气息,然而他地笑容里又带了三分孩子气。
  这是一个足以让女人为之无奈、尖叫、发疯、如果得不到便恨不得杀死的危险男人。
  可是他现在面上带着色迷迷的笑,两眼发亮,仿佛禁欲了一千年终于嗅到一点女人气一样,饥渴无比,回头亮晶晶地看着紫狐,惊喜道:“美女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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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更。同学们满意否?
  紫狐满脸惊喜幸福的笑容凝固起来,怔怔看着阔别千年不见的心上人,一时竟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无支祁咳了一声,古铜色的面上居然泛起一抹害羞的红,低声道:“嗳呀嗳呀,太久没见到女人了,失礼……美女姐姐请进,美女姐姐请坐,美女姐姐喝茶。”
  紫狐越看他越觉得像一个人,好像和记忆中那个跳脱不羁的坏孩子完全不同。他怎么、怎么----和柳意欢那淫贼一个德性了?!
  她呆呆地走进去,坐下----只有一张破烂的茅草铺成的床,喝茶---就是一个破瓷碗装了一点茅草上滴下的水。一切都是如此简陋,简陋到让人不敢相信,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妖怪,居然一个人在这里被折磨了千年。紫狐低低咳了一声,想到他曾经的威风模样,眼眶慢慢红了。
  “水不好喝吗?唉唉,这可没办法了。我这儿也没更好的……”
  话还没说完,紫狐突然一把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嘤嘤哭了起来。这一下真正让无支祁慌了手脚,想找一块手帕给她擦眼泪,结果他只有身上的破布衣服,好生尴尬,于是只得柔声劝慰:“别哭别哭!这地方确实没什么好玩的,我一个人住了有一段时间啦。虽然不晓得你做了什么坏事被关来这里,不过以后有我们两个,好歹不寂寞……”
  紫狐哭叫道:“死猢狲!死猢狲!才千年不见,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无支祁猛然一呆,紧跟着突然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扯开,低头细细打量她,越看越惊讶。最后惊奇道:“天啊……你、你是小狐狸?!你怎么变成美女姐姐……”
  紫狐一面哭一面跺脚:“一千年啦!我又不是笨蛋,当然是修成人形啊!”
  无支祁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呵呵笑道:“好、好像确实啊……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哦……”他意兴萧条地放开紫狐,眼里亮晶晶的光芒顿时消失了,失去了这种花痴般的神情,他看上去倒有一种别致的忧郁。也是,任何人在这样一个地方被关了一千年。不发疯都算好地了。他这样一个曾经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妖魔,也被折磨得失去了往日的光芒。
  紫狐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死死抱住他,哽咽道:“我一直想着你!今天总算见到你了!这不是做梦吧?无支祁!你还好好活着!”
  无支祁微微动容,抬手轻轻拍着她地脑袋,就像以前一样,带着一些疼爱宠溺,她像自己养的任性又可爱地宠物,发脾气的时候只要拍拍她的脑袋。那么她无论多大的怨气都会消失。
  好容易等她哭了一阵子,慢慢平静下来,无支祁才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也是犯了弥天大罪吗?”
  紫狐摇了摇头。将自己千年来怎么修炼成人形,怎样认识了璇玑他们。最后怎样来到阴间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低声道:“你知道吗?离泽宫那些人,一直为了救你出来而努力呢。所以……你别急。总有一天他们一定能把你救出去!眼下我来啦,我绝对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无支祁眉头一皱,奇道:“离泽宫?是什么人?我出事干嘛要他们来救?”
  紫狐轻道:“你不认识海外地金翅鸟一族?离泽宫里都是这些妖魔。”
  无支祁脸色剧变,厉声道:“金翅鸟?!他们居然胆大包天打着救我的名号?!”紫狐见他神色不对,便奇道:“怎么?你干嘛这么大反应!”无支祁厉声道:“那个卑鄙小人!当时若不是他帮着上界,我又怎会……”
  话未说完,他立时闭嘴,将紫狐从床上拉起来,低声吩咐:“你在这里,别出声。有人来了!”
  紫狐乖乖点头,靠在他宽阔的背上,见他衣衫褴褛,头发也结的不成样子,心中不由一阵酸涩,张开双手轻轻抱住他,只觉他没有反抗,心中又是一甜。她就这样靠着他,一会涩然,一会儿狂喜,对前尘后事竟一丝半点也不在乎。反正已经找到他了,和他在一起,哪怕马上死掉,她也毫不在乎。
  茅草屋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半天,一颗脑袋从门外试探性地伸进来。那是一张莹白的小脸,黑发软软地垂在上面,两只眼珠犹如黑水晶一般,转了一圈,停在无支祁身上,似乎是在默默打量。
  无支祁万万没想到进来的又是一个漂亮小姑娘,方才的满脸杀气一瞬间就变成了桃花满面,微笑着朝她招手,柔声道:“不用怕,这里没坏蛋,进来呀。”话未说完,只觉紫狐在他背后狠狠掐了一把,他吃痛,险些跳起来,却见紫狐绕过他,笑道:“璇玑!你也来了!快进来,这就是无支祁了!”
  璇玑在门外点了点头,正要推门进去,忽觉后面一股大力袭来,腾蛇一脚踹碎了那可怜单薄的门,厉声道:“无支祁!老子总算见到你啦!有种地出来和老子干架三百回合!”所有人都在他的大吼下怔住了,无支祁惊奇地看着他,最后摸摸脑袋,问了一句:“你谁啊?”
  腾蛇咳了两声,顿时有些尴尬。不错,当年无支祁在下界闹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他也想下去找他打架来着,奈何白帝他们拦着死活不给,最后终于见到他,却是他被抓住之后带上天界审问判罪。他隔着人墙,看了一眼这个落魄妖魔,当时便有些被震住。
  他从来没见过被天界抓住之后还那么神气地妖魔,他的眼睛不会说谎,那不是狡诈恶人地眼睛,那双眼像烈火一样,充满了对人生地渴望和爱好,仿佛一切于他都是好奇,都是新鲜。他并不是落败在他们手里,他只是暂时累了,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养足了精力----再战。
  腾蛇从那时起就有了个想法,无论如何,总要找他打上一架,他才能甘心。对腾蛇来说,打架便是交流的最好方法,更甚于言语。
  “这是腾蛇大人,无支祁,我们一起来地,刚才告诉你啦,你忘了吗?还有这位,是璇玑,她前世可厉害啦!是……”紫狐忙着打圆场。
  “我知道,是战神将军么!呵呵。”无支祁突然呵呵笑起来,打断了她的话。璇玑刚进来的时候,他只觉眼熟,一时没想起来,只因璇玑虽然转世后容貌没有大变,但毕竟稚龄,容貌气质与当年鼎盛时期的战神还是有一定的区别。但他很快就发觉她的真实身份了,因为那双盯着自己看的,犹如黑水晶一般的眼睛,他以前看过,看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这种眼神。
  当年,她也是这样看着他,像是有点茫然、漫不经心似的,偏偏又犀利无比。高高举起的定坤,他以为下一刻就会将自己劈成两半,但她最后却缓缓收起剑,低声道:“算了,你走吧。”说罢,她自己却先转身走了。
  他在后面大声问她为什么,当时的她回头,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带着一丝忧郁说道:“你说得有道理,天界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是正确的。”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像是用琉璃雕琢出的人物与心肝,离着远一些,只觉她充满了寒光,锐利无比,令人不敢靠近。可是稍稍走近一些看,才会发觉,她这样矛盾。既天真又老成,既单纯又忧郁,实在不可捉摸。
  最关键的是,她是个美人。无支祁一时兴起,叫道:“美女!等等别走!你看……你既然不想杀我,我也舍不得和你动手,要不咱们干脆化干戈为玉帛,做个朋友好了,怎么样?”
  他眼巴巴地瞅着她晶莹的脸庞,生怕这颗精致的脑袋摇上一下,或者突然反悔了又来杀自己。她犹豫了一会,突然问了一个他再也想不到的问题。
  她问:朋友是什么?可以吃吗?
  这个答案让他愣了半天,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也停不住。
  他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做朋友之类的,完全是玩笑话,以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不过他还真是蛮欣赏她的,一个女人呀,做到战神这一步,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容易的。他简直要拿她当作兄弟来看。
  兄弟最后当然是没当成,他被心腹出卖,天上那帮子乌烟瘴气的神仙居然用美人计,又把这战神将军给派来了。他承认,自己对美人就是没辙,又输在她手上,结果她又没杀他,只告诉他:“嗯,我知道朋友是什么了。咱们做朋友也不错。”
  这句话差点让他下巴掉下来,一慌神之间,他被其他神仙给抓住了,再也动弹不得。
  以后的事情便是审问啊,拷打啊,刑罚啊……最后他被关在阴间这块湿漉漉的破地方,一关就是一千年。
  这一千年来他回忆往事,曾经自己多么风光气派,险些就用大水淹了天庭,然而这些想多了终究伤神。除了这些,他想得最多的,却是战神最后的那句话。她是当真的吗?还是配合天界耍了个小把戏,根本是骗他的。
  无支祁嘿嘿笑着,见璇玑定定看着自己,和一千年之前一样的眼神,黑水晶一般明澈。
  他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美女,咱们做个朋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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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璇玑怔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轻道:“奇怪,这句话以前你好像也问过我?好熟悉的感觉……我们、嗯,以前见过吗?”
  无支祁嘿嘿笑了几声,并不回答。紫狐在后面使劲掐他,疼得他脸色都变了,始终想不起自己到底什么事情得罪这只任性的小狐狸。奇怪,以前小狐狸还是很可爱听话的,一千年不见,果然变了不少。
  紫狐发泄般地掐了他一会,自己突然又心疼起来,牵着他破烂的衣角开始哭。无支祁被她一会哭一会笑的招数搞得束手无策,他平时是个跳脱不羁的性子,只有看到美人才会稍稍安静下来,摆出温文尔雅的模样接近。不过他这种温文尔雅在紫狐面前完全用不上,在他心里,紫狐和美人两个字完全搭不上边,狐狸就是狐狸。
  于是他急道:“你怎么一会哭一会笑!发烧了不??

jazzjazz2009-09-10 18:25:33
躬身谢了!
小懒熊2009-09-10 19:16:37
建议把后续的作为跟帖贴在一个帖子里,这样又可置顶又可保存~
出喝酒2009-09-10 20:27:49
因为是从博客转发过来的,当时担心金子发不上来
闹闹猫2009-09-13 03:45:04
昨晚一口气看到今天临晨5点,欲罢不能。谢谢楼主好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