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喝酒2009-09-23 19:41:14

【文案】

我等了十三个春天,只有风声陪着我。
………………
…………
……
可我宁愿变成风窟窿,也不要和一只猫结婚!==
老娘的行情有这么差吗?!

×××××

文章名是根据姬神先生的名曲《十三春》而取的,感谢姬神先生,虽然他已经去世,但他的音乐长留,带给我们的美感也永不褪色。

主角:钱大春,尚尚 ┃ 配角:很多 ┃ 其它:十三春


【正文】

  十三春
  作者:十四郎

  他头上的猫耳朵

  女人的年龄,过了20之后便是永远的秘密。所以,请不要问我的年纪。
  你们只需要知道,我,钱大春,目前正被老妈惨无人道地逼着成天相亲就够了。
  其实听到我名字的人,大约也可以露出会心一笑了。钱,大,春。怎么看,怎么听,怎么念,都只有一个想法——俗!由此也可以判断,俺家人绝对是属于没啥文化的无产阶级。
  关于我的学生时代,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惨淡无光。
  一不许打扮,二不许和男生说话,三不许看任何学习以外的东西。
  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渡过大学时代的,好像还被人取了个大春妹的外号,虽然我是走读,但一直到后来同学聚会大家才知道我不是山村的穷学生,由此可见我的学生时期是多么可怜。
  不说也罢。
  进入社会,我懵懂了近两年,终于有一天美的意识被唤醒了。
  是被我妈唤醒的。
  原来邻居陈阿姨下岗在家闲的无聊,开始做起婚姻介绍所的生意。某天我披着鸟窝头穿着米老鼠睡衣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和她打个照面,第二天她就趁我不在家的时候给我妈吹耳边风。
  我猜她一定是把我说的十分不堪,不然我妈反应不会那么大,周末立即带了好几张金卡,我们从XX街一直走到XX广场,硬是花一天的时候给我买了一堆时髦衣服和一堆我压根不知道怎么用的化妆品。
  第二天还去最好的发廊给我做什么流行的离子烫.
  终于我的头发也和美女同事们一样,油光水滑了。
  由于不会用化妆品,星期一去上班的时候依旧素面朝天,但鼻梁上的眼睛换成了隐形眼镜,身上老气的运动服换成了轻盈的春装,提着小包包穿着崴脚的高跟鞋慢吞吞走进公司大楼。
  公司人的反应吓了我好大一跳,大家一个劲说我原来还算个小美女,以前真没看出来没看出来。
  当然,我也是女人,没有哪个女人被人夸好看的时候不开心得意的。于是趁着午休,我去洗手间照镜子,仔细研究他们说的瓜子脸到底是怎么个德行。
  由于我不再是大家眼里的农村妹,女同事和我的关系突然好起来,常常教我怎么化妆穿衣,什么发型好看,什么颜色适合我,一面说一面就会笑我:“大春设计的方案都很个性新颖,怎么在自己身上就一无所知了?”
  无论如何,在社会的大染缸里,农村妹钱大春终于变成了所谓的都市丽人。忘了说,现在谁也不许叫我大春,谁叫我和谁急。
  现在开始,时髦一点的干脆叫我Cherry,亲密一点的叫春春。人一旦习惯了某种自以为是的高雅,那就再也回不到原来蠢真朴素的时候了。连我爸妈都被迫叫我春春,大春两个字成了禁忌。
  在我走上社会的第×个年头(×是保密数字,省得让你们知道我的年龄,请自动消音),隔壁的陈阿姨终于再度出击。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拉着我妈的手,又一次吹起耳边风。我不用听都可以猜到她会说什么。陈阿姨自从在婚姻介绍所工作之后,眼睛就成了探照灯,方圆十里小区里面的单身男女都逃不过她的扫描。
  这次她扫到了我身上。
  大约是说我年纪这样大了,还没有个固定男伴在身边,女人的青春没几年,如果再耗下去,就只能做老姑娘了,这可要被人笑话……云云。
  我妈又急了,回家指着我的鼻子就一顿唠叨,说我眼光高,成天就知道玩时髦的小资(天可怜见,我连小资是什么都不知道),说一堆莫明其妙的英文,房间里放一团一团莫明其妙的废纸(娘,那是我的设计图!)。
  总而言之一句话,娘亲大人下了圣旨,要求我一年之内立即找个人嫁了,不管他是歪瓜裂枣眼斜鼻歪,总之是个男人就不能放过。
  从大学严禁我谈恋爱,到现在逼着我嫁人,我娘的一系列行为称为墙头草真是再合适不过。没有说哪一次是她想到的,都是被别人吹着吹着就吹动了,然后可怜的我就一次一次乖乖服从。
  这一次当然也不能例外。
  但往往世事无法如人愿,老妈的心愿是一年之内把我嫁出去,可慢慢吞吞相了半年亲,见了也有十几二十个男人,不是对方太丑,就是人家看不上我,或者一听是个设计师,看到我染色的长发,手上戴的长长一串细手镯,就联想到糜烂白领的开放生活,敬而远之。
  我妈和陈阿姨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达目的绝不收手,哪怕我被折腾的只剩半条命,她们也不手软。
  前两天设计部刚接了一个任务,给XX新上市的香水做设计,我一连递上去四个方案都被否决,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老妈一个电话打来,严令我晚上六点半一定要到城西那家咖啡店,据说又有一个相亲人要见。
  我才想起来前两天老妈给我看过一张照片,上面的男人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穿着快要撑开的西服和蔼微笑。我看他的年纪没有40也有30了,还没来的及抱怨他太胖,我妈就说那是福相,男人不能太好看,好看的花心云云。
  我向来辩不过她,只好答应。
  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是下午快六点了,我在电脑前面忙了一天,饭都没来的及吃,挂了电话才觉得浑身疲惫不堪。
  刚偷偷伸个懒腰,后面洁西卡娇滴滴地说道:“怎么,母亲大人又给你安排什么相亲饭局了?”
  我懒洋洋回头,看着她红艳艳的嘴唇,小声叹气:“别提这个,头疼!只怕今晚我又要被吓得没任何灵感了。”
  洁西卡耸耸肩膀:“同情你。我说,不如你直接和你妈说,公司有人正追你呢,要她别总那么急躁。”
  追求我的人?我真想苦笑,那是什么人?对面业务部的副经理!儿子都十岁了!现在人真不知道怎么想的,有了幸福家庭还渴望发展婚外情,那个副经理动不动就说自己老婆如何凶悍如何不理解他,在单位和女同事说句话都要吃醋发飙。
  既然老婆这样不好,当初干嘛要和她结婚?又没人用枪逼他。我看纯粹是他嫌自己太太老了,没新鲜感。唉,要说男人贱,那还真是挺贱的。
  后来他问我到底答不答应和他约会恋爱,我就问他什么时候离婚,一如所料,他的借口来了,一会是这事不能急,一会是不能让儿子伤心总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我就直接说:什么时候你离婚了,再来找我吧。
  真是,太贪心了,一边想维持家庭,一边又想和年轻女子搞婚外情,当人都是傻子呢!再说他长得那衰样……唉,果然没有自知之明。
  “我看你才傻。”洁西卡慢悠悠喝一口奶茶,“还不趁着年轻多捞一点多玩一点,老了就咬不动啦!你还真以为那些爱情故事是真的?你见过哪个结了婚的男人能安生?指望天长地久,等你进棺材了也未必等的到。”
  我无语。
  洁西卡的人生观念永远是现在一定要快乐,哪怕明天天塌了,她也要在今天玩个够本。她和咱们公司总经理的那段缠绵史,到今天还粘粘糊糊,总经理老婆不知道闹了多少次了。
  这方面和她实在没有共同话题,她非说我挑说我单纯,但咱再怎么说也不能拣个猪头上去啃吧?没有半点感觉的人,甚至看了就想逃的人,怎么和他过一辈子?
  洁西卡敲敲桌子:“你还发呆?不是六点半见面吗?都快六点了。”
  我赶紧提包出门,一面交代她:“待会老王来了就说我不舒服,早退半小时。”
  一出公司,滚滚热浪简直要让我窒息。
  我最讨厌夏天,热得要命,不管什么好看的妆在脸上都无法维持一个小时。为了不让我的睫毛膏染在下眼皮,只好抬手叫出租车。
  “去XX街,从东边的街口进去。那里有家小星星咖啡馆。”
  说完我都觉得丢人,小星星咖啡馆,什么人想的名字?这样热的天,这样无聊的名称,还要去应酬那样一个肥头大耳的男性同胞,我真是无力。
  还有人比我更衰么?
  好在司机同志很合作,踩着油门啥也没问就走了。
  我在后面打开小镜子补妆,不管对方怎么样,见人总是不能显得太窝囊,这是基本礼仪。
  等我把粉扑完,小星星咖啡馆也到了。我急忙下车,很希望没人注意我进这家可笑的咖啡馆。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我舒缓下来,抬眼一看,我亲爱的老妈和陈阿姨已经在对我招手了。
  “春春快过来!等你好久啦!工作很忙是不是?”
  我随口答应着,快步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来,头也不抬,就开始说说了几十遍的老台词:“很抱歉我迟到了,认识你很高兴,张先生。”
  听老妈说他姓张,幸好我记下来了。
  对面那人却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我靠,真没礼貌!我正要狠狠瞪他一眼,我老妈却咯咯笑了起来:“哎呀,小张是不是有点不习惯?”
  陈阿姨忙着解围:“他这两天热感冒,嗓子不对劲,春春别介意。”
  热感冒?他那样一身肥肉,不感冒才怪。我想笑,对面突然推过来一杯喝了一小半的卡布其诺,肉桂粉还在杯子边缘粘着。
  “这个好苦,我不喜欢。你喝吧。”
  声音竟然清亮柔和如同少年。我想我不光是为了这种无礼的行为呆住,更为了他那美丽的声音。胖男人居然有这么好的声线!
  我抬头看他,可是这时我才发现,坐在对面的男人根本不是照片上那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虽然他们穿的都是西服。
  这是一个有着修长手指的年轻男子,半长的头发居然是浅浅的橙色,看上去柔软滑顺。顺着头发下来,是他漆黑的眉眼。不知怎么的,一看到他的眼睛,我居然想到猫眼,眼珠晶晶亮,如同完美的墨色玻璃球,很专注地看人,但总带着一点懒洋洋的味道。现在里面没有一点我想象中的嘲笑,只有一派认真,他是真的嫌应该很甜的卡布其诺苦,要给我喝。
  顺着笔直的鼻梁往下,是一张有点往上勾的嘴,然后是弧度优雅的下巴,上面很光滑,没有任何胡子。
  说了这样多,我只是想告诉大家,他绝对不是我今天要相亲的那个人!他是谁?!这个帅哥是谁?!我钱大春发誓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性近在眼前!更何况他看上去太年轻了!简直年轻的不像话。这种人怎么会跑来相亲?
  大概是见我一直看着他发呆,这位美丽的年轻人居然又把咖啡往我这里推两下,带着一点任性,几分慵懒,轻道:“咱们换换,我要喝甜的。”
  言下之意是要我的可乐。
  天知道我大约是中蛊了,居然真的把可乐推给他,自己端起咖啡猛然喝一口,结果烫得差点哭出来。
  老妈和陈阿姨本来也觉得他的行为太突兀,看老妈的脸色,还有点不高兴,但看我居然不作声默然同意了,她也只好保持沉默。
  陈阿姨哈哈笑着打圆场:“那个……咱们再叫一份饮料吧!说一会话,然后两个老人家就要告辞咯!”
  我突然回神,急忙拉住陈阿姨的衣服,小声道:“阿姨,这人……不是照片上的那个先生啊!他怎么这么年轻?”
  陈阿姨用一种看发烧病人的眼神看我,奇道:“春春,你是不是太热了?这位就是张先生呀……啊,大概今天他换了衣服和发型,你觉得他年轻了许多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喜欢看外表……”
  我再也懒得理会她的絮絮叨叨。这人绝对不是姓张的!就算换了发型衣服,一个人也不可能一个星期就从180多斤变这样苗条吧!何况脸型都完全不同!
  这事有古怪!陈阿姨和老妈是怎么了?故意的?还是她们真没看出来?
  侍者端上新的饮料,这位张先生捧着冰凉的可乐喝得正欢。我使劲打量,从头顶到脚底都看一遍,也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产生幻觉的人是我?再怎么样也不该把人家看成美男子啊!还是橙色头发的!
  见我一直盯着他看,张先生突然抬头对我微微一笑,唇边立即出现两个小小的酒窝。
  啊,不行!我不能被美色诱惑!这是幻觉!幻觉!
  我勉强定神,咳两声,打算和他说点什么,谁知他忽然抓了抓脑袋,轻声咕哝:“啊,藏不住了,算啦。”
  然后,好像变戏法一样,我眼睁睁看着两只橙色的,软绵绵的,三角形的猫耳朵从他头顶长了出来。然后,动了动,好像终于舒服了一样。
  我的胸口突然闷得发慌,在终于剧烈咳嗽出来的时候,才发觉我的呼吸都被吓停了。
  猫耳朵!他头上长出了猫耳朵?!
  我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颤抖地指着他头上那两只无辜摇晃的耳朵,结巴了半天才叫出来:“妈……妈呀!这是什么?!”
  陈阿姨和老妈被我吓得也跳了起来,纷纷跟着我望向他脑袋。张先生也不害怕,只是微微动着他的耳朵,对我很友好很友好的笑。
  “什么东西?你叫什么?!吓死人了!”老妈怒气冲冲地指责我,“怎么这样没有礼貌?快给人家张先生道歉!”
  “他!耳朵!没看见?!耳朵!耳朵!”我觉得自己都快疯了,完全语无伦次,指着他的脑袋一个劲跳。
  “什么耳朵!”老妈终于发飙,指着我的鼻子就要骂。陈阿姨赶紧打圆场:“算啦算啦!他们都是年轻人!不计较这些的!来,咱们先走吧,让他们年轻人单独相处一会!”
  她把老妈推了出去,回头对我做个手势要我道歉。
  张先生低声咳嗽一下,说道:“咱们也走吧,这里好像……气氛不对。”
  说完猫耳朵又晃了两下,他还用手挠挠,很舒服的模样。
  我吓傻了,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用惊骇的眼神看着我,好像神经病是我才对。难道他们都没看到这人头上的猫耳朵?!怎么会!
  张先生揽住我的肩膀,一面往外走一面低声道:“出去再说,不要闹大了。”
  我觉得浑身都硬了,动也动不了,被他拖着带出咖啡馆。

  所谓猫的报恩

  我被他拉着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脑子里突然电光一闪,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人该不会是妖怪?!
  想到他头上那个只有我能看到的猫耳朵,再想到妖怪的爪子正搭在我肩膀上,我浑身突然打个寒颤,使劲甩开他的手,然后转身就要跑。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别跑呀,我有话想和你说呢。”
  我死命挣扎也没用,他的手简直和粘在我衣服上一样,一面还很无辜地看着我的狼狈挣扎,好像不明白我干嘛要这样害怕。
  “放开我!”我干脆放声大叫,希望路上的行人能见义勇为把我从妖怪的爪子里救出来。
  我以为他一定会继续抓着不放,谁知他居然听话地放了开来,我脚下登时不稳,狠狠摔下去,七荤八素。
  “没事吧?疼吗?”
  他漫不经心地蹲下来看着我,一面又说:“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吧。我可不会害你。”
  这时我才发现他把我拉到一个小公园里,周围没半个人,我都白叫了。
  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栏杆上了,他手里还抓着从咖啡店里拿出来的玻璃杯子,一口一口喝里面的可乐。风把他橙色的半长头发吹拂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头顶的猫耳朵也晃来晃去,怎么看怎么是真货。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忘记的。”他淡淡说着,与其说是哀怨,不如说是心不在焉,一句话没讲完,手里就已经抓了许多树叶来玩。
  我只有摇头,我可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头顶有猫耳朵的人!
  他突然把可乐递给我:“你喝吗?很好喝,冰凉的。”
  我还是摇头。
  他抓抓耳朵,轻道:“大概是你们这里时间的十三年前了,我出了点事,身上的法力所剩无几。想过街的时候,又被车子撞了一下。本来对我来说撞一下没什么了不起,可是我很讨厌下雨,那个春天,雨水真多,很讨厌。”
  他抬起手,作出厌恶的表情,好像马上就会下雨一样。
  顿了顿,他又说:“我真的很讨厌下雨,猫都讨厌下雨。”
  “因为下雨,所以我受伤了没办法治疗。本来以为会死在这里,没想到你会来救我。我看那么多人走来走去,没有人看我一眼,可是只有你看到我了。”
  “等等……等等!”我觉得脑子有点乱,“你的意思是……你是一只猫?真正的猫?还是会法术的?然后我十三年前救了你?”
  他点头:“对。原来你还记得。”
  “是啊是啊!”我赶紧站起来,转身想走:“我明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感谢我我什么都没做就这样吧再见吧永远不用再见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东西,掉脸就想逃,可他的爪子又粘了上来。猫爪子果然厉害,一沾上就甩不开。
  “你根本没记起来,为什么骗我?”他有些生气,硬是把我拉得坐回去。
  “我是猫,但不是你们说的猫。我是从妖界来的,可能就是你们说的……妖怪吧。”他自己也有些疑惑,抓抓鼻子,又说:“可是我们从来没害人,也不想吃人。你们这里的电视啊什么的总说妖怪会吃人,但人一点都不好吃,没妖怪愿意吃的。所以你不用害怕。”
  天知道当一个货真价实的妖怪很诚恳地告诉我,他不喜欢吃人因为人一点都不好吃的时候,我该用什么表情才好。
  好在他没看我,自顾自还在说:“十三年前,是你救了我。把我带回你家,给我吃饭洗澡,还请了医生来看我。这个恩情,我一定不忘。猫妖向来有恩必报,所以我是来报恩的。”
  这算什么?猫的报恩?我知道我错了,我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该借宫崎骏的动画来看,结果搞得现在欲哭无泪。
  “我……我……不需要什么报恩……啊哈哈!所谓助人为乐嘛!当然助妖也为乐!这么点小事你就别放心上啦!好了没事了我走了下次联络出来喝茶再见。”
  我爬起来还想走,谁知这次他却笑了。
  “啊,原来你还是怕我。”他笑吟吟地说着,那张美丽的俊俏的脸庞正对着我,害我一阵目眩。完蛋,这次是用美色攻击吗?
  他抓了抓耳朵,终于,那两只橙色的猫耳朵缩了回去,他笑道:“这下不怕了吧?天气太热,所以我管不住耳朵。你一定还没想起来十三年前的事情,好好想想,然后你一定不会再害怕了。”
  十三年前?十三年前我XX岁(自动消音,绝不透露年龄),还是穿着校服傻不拉唧的年纪呢。他说春天……春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努力回想,依稀有点印象。好像我真的救了一只小黄猫。那天放学早,我就从繁华的大街走回家,走到小巷子前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只猫。
  它很小,腿好像还受伤了,看我过去,它也不躲,只是静静看着我。
  现在想想,一只猫这样看人,其实很可怕的,好像它有智慧一样。可是当时我没觉得,就是很可怜它,然后把它抱回家了。
  我记得我养了它大约有三四个月,它很听话,简直像能听懂我的每个字一样,老妈都说它有灵性,一定跟定我了。谁知它突然就消失了,我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后来还伤心得哭了一场。
  原来是他?我救了他?救了一只猫妖?
  我瞪着他看,他垂下脑袋,耳朵又冒了出来,动动,似乎是要我摸摸。橙色的头发垂在脖子上,我清楚地看到他脖子上有一小块疤,我救的那只小猫,脖子上也有一块疤。
  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抓住他的耳朵,捏两下。
  嗯,软软的,毛茸茸的。他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身子一歪,轻飘飘软绵绵地靠了过来,好像一只撒娇的猫。
  我这时都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惊惶,拜托你现在不是猫,是一个帅哥好不好?突然投怀送抱,简直是刺激神经啊!
  “你……你打算怎么报恩?为什么要冒充……我的相亲对象?别人都没看出来吗?”
  他把脑袋往我怀里蹭两下,大概是见我没反应,只好悻悻地坐起来,说:“我没有冒充,这个人本来就不存在。是为了在人类的地方方便行动而造出来的假身体。我回去之后,因为有点事情耽搁了,结果你们这里已经过了十三年。听说在人类这里,女子过了XX岁(自动消音!!)如果还没对象会被人笑话,我看你也为这事苦恼,所以想帮你,当作报恩。别人看来我是照片上的样子,但我知道年轻女人都喜欢漂亮的皮相,所以只有你可以看到我的原身。”
  说完他凑过来,媚眼如丝,在我脸上吹一口气,轻道:“我好看么?”
  我的鸡皮疙瘩一下子窜上来,赶紧把他推离八丈远。
  “你你你所谓的报恩……难道难道是要过来和我相亲?然后呢?”
  他无辜地看我:“当然是……你们人类说的,结婚啊。一男一女生活在一起,一直到死亡。”
  要说我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我吼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结婚?一直到死?”
  他点头:“是啊,人类的生命很短,你的一生对我来说就是七八年而已。所以你说一直到死也是对的。放心,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哗啦,好像有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来。原来他的报恩是这样的,对我来说漫长的一生,对他来说只是七八年。对我来说,十三年是孤单空洞的,对他来说可能只是晒太阳打呼的快乐时光。
  不,我没有妄想过,也不认为他会有所谓的爱。
  这样的方式应该很不错的,他是个这样美丽的男子,陪我一辈子,我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就算他一切都是虚幻的,但只要我不想,和真实的完全没不同。
  可是为什么,我怎么一点都无法接受?洁西卡说我太单纯,总是相信爱情,相信相濡以沫。哪怕我没有一个美好的现实,也不想在虚假中过快乐的日子。
  我还想知道,爱情是怎么样的,哪怕对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薪阶层,但我还是愿意有爱。我不要报恩的怜悯。
  所以我推开他,摇头拒绝:“不,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不需要。”
  猫妖先生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看我:“怎么会!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同伴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为什么单要拒绝我?我哪里不好吗?”
  我摇头:“不,你什么都很好。你的模样在人类里面是最上乘的。可是,这个和我真正想要的不一样。”
  “你想要什么?”猫先生很认真。
  “我要爱情。”
  “爱情……是什么东西?”
  “爱情和外貌没有太大的联系,我们会爱上一个自己喜欢的长相的人,但不会单纯因为长相而去爱人。”
  猫先生困惑了,他急急攀住我:“你喜欢什么样的长相?我马上变。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不要说不需要我报恩的话,这对猫妖来说是很认真的!”
  我想了一会,唉,我想要什么样的人呢?我不知道。可是这样一个人,应该在见了之后才知道他是真命天子,会让我有想和他过一生的冲动,会让我宁愿收拾所有任性懒散,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
  他不是因为我要求什么而出现,而是出现了之后我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位单纯的猫先生说明这些,只好摸摸他的猫耳朵:“谢谢你的好意。你要是真的想报恩,就让我变成富婆吧。”
  他愣了半天,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坐起来,然后烦恼地说道:“我没办法让你有钱,我们在人界不允许使用任何三级以上的法术,否则容易引起空间扭曲,会发生一些异变。”
  突然,他眼睛一亮,笑道:“这样!反正我说了要报恩的,不如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吧。等你想到要什么了,我一定给你找来!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和妖怪扯上任何关系!可是你可以对一个男人说出拒绝的话,却如何对一只猫发狠?他脸上连胡子都出来了,双手也变成了肉垫子,在我手上蹭啊蹭,讨好极了。
  想到十三年前让我哭得伤心欲绝的小黄猫,我再也狠不下心,只好点头:“好……好吧。不过你不可以惹事,没事也最好别来找我。”
  他未置可否,只是很神秘地笑,笑得我很想抽他一顿。
  突然,他脑袋凑过来在我身上闻了闻,又摇头,很不屑:“你以前身上没这么些怪味道,脸上也没涂这些化学的东西。你们人类真会自虐,臭死了。”
  我靠,什么叫怪味道?!这可是姑娘我花了五百大洋买来的最新款香水啊!我狠狠揪一把猫耳朵:“这叫礼仪!成年人进入社会都要这样!”
  他跳起来,捂住耳朵很委屈,最后还是把耳朵缩回去,说:“你以后叫我尚尚好了,这是我的名字。你呢?”
  我憋了半天,才小声吐出来:“钱大春!”
  谁知道猫耳朵出奇的灵敏,他笑吟吟地点头:“那好,以后叫你大春。”
  “不行!”我断然拒绝,这种可怕的名字,我不要从一个帅哥嘴里说出来!
  “那就叫春春,人类的名字真麻烦。”
  他抱怨一通,终于懒洋洋地从栏杆上跳下来,伸个标准的猫式的懒腰,这才对我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这是我和尚尚的相遇。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肥头大耳的男性,但实际上,他的本体却是一个橙色头发的帅哥。
  那次相亲,老妈本来以为准没戏了,因为我半途发神经,谁知晚上看到他把我送回来(我不给他送到家门口,谁知还是被老妈看到了),两人关系还不错,她终于开心了。
  尚尚果然是猫,十分会缠人。我妈留他吃晚饭,他毫不客气地答应了,从此每天都来我家吃饭。我妈高兴得嘴都快合不拢,以为这次一定成了,简直就把他当成了亲女婿,连我爸后来都说这小伙子不错,人实在。
  对这种情况,我有苦难言。热情过度的老妈听说尚尚是N城人(那是乱编的!),家里双亲早早去世(也是编的!),在咱们S城做医生(更是编的!),一个人住在郊外孤零零地怪可怜,她居然张罗了半个月,硬是在我家对面给他找到一个小公寓住下来,从此他更是来得勤快,就差没睡在我家了。
  而无论我如何义正严词色厉内荏苦苦哀求,都没能阻止老妈让尚尚每天接送我上下班,从此公司从上到下都知道:钱大春交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朋友,两人如胶似蜜,就差一张结婚证书了。
  天知道我是多么郁闷,都快憋出血来了,可要我怎么和别人解释,尚尚其实是一只猫妖?谁会相信?估计我还没说完人家就当我脑子有毛病。
  说实话尚尚在我面前永远是橙发帅哥的模样,确实很养眼,但别人看来他是肥猪一头,上次尚尚来接我的时候,还没下楼我就被洁西卡笑个半死,她说:“春春啊春春,你认命吧。你的命运以后就和猪类动物联系上了。”
  这话说得我又汗颜又委屈,下楼之后干脆严厉命令尚尚:“以后不许来公司!不许来接我!”
  尚尚没生气,只是摸摸他那双只有我能看见的猫耳朵,低头在我身上闻闻,懒洋洋地说:“你确定不要我跟着?最近你身上味道好大,可能会霉运缠身哦。”
  霉运缠身?我翻个白眼:“被你缠上已经够霉运的了!以后不许来!”
  尚尚后来再也没说过这事,也确实没来接过我,但会在半里外的地铁站等我,无论我怎么躲,也躲不过他灵敏的鼻子。很明显他压根没觉得我是在躲他,还以为我和他玩游戏呢,一看到我就胜利地笑,笑得我没火气。
  炎热烦恼的夏天终于要过去了,九月中旬发生一件事,我终于惊觉,尚尚的那番开玩笑似的告诫根本不是玩笑,而是真的。

  醉猫

  事情的发生很突然,甚至没让我有一点心理准备。
  两个月前的那个香水广告的case,我的一个方案终于通过了,本来还打算庆祝一番,谁知上面的经理突然把我叫过去。
  经理从来也没这样正式地叫过我,电话里的语气十分严肃,害我一直惴惴不安。
  洁西卡安慰我:“你的设计那样好,怕什么?说不定是商量你提升的事情呢!喂,我可把话说前面,你要是升职了,一定得请咱们去大吃一顿!以后仰仗你来提携咯!”
  大家都在笑,我也只好干笑两声,胡乱说点一定一定的话,然后上楼找经理。
  走到电梯那里的时候,突然遇到业务部副经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孩子。我见过她,是咱们设计部的新人,来了一个多月,不过没怎么说话。
  见我来了,副经理本来放在她腰上的手赶紧放下来,一本正经地把头别过去。我真想笑,自从知道我有“男朋友”之后,副经理就没好脸色了,简直把我当作灾难一般,大约因为我之前狠狠拒绝了他,结果找了个比他更丑的人,男人的自尊心受损吧,现在又勾搭上新人,看起来这个新人妹妹乖乖上钩了。
  我过去随意打招呼:“王经理好,小赵早啊。”
  新来的那个女孩子姓赵,白白净净,还没脱离学生气,然而鼻孔却是朝天的,对我的招呼不理不睬,只是从鼻孔里微微发出一点哼的声音,转过头不再看我。
  这种态度让我诧异,我自问没有得罪过她,一个新人罢了,怎么这样骄气!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他们都这样阴阳怪气,我也只好装哑巴。电梯很快上了27层,门一开,他俩先快步走出去,生怕我走前面似的。
  见了经理,一如我所料,他的脸比锅底还黑,第一句话就是:“大春,这些年我也看着你走过来了,先前还一直想着提升你,怎么这个节骨眼上你做这种事情?”
  我被问得懵住,赶紧问清楚:“等一下,您说的……是什么事情?我做了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你自己看看吧!”
  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我的设计图,我为那个香水品牌,废寝忘食了近半个月,最后终于通过的设计图。
  可是,为什么,它和我的设计又有那么一点不同,更可怕的是,图片下面的签名,居然不是我!而是小赵!
  我的脑子从来没转得这样快过,一瞬间,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陷害!典型的陷害!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小赵,她还是不看我,然而面上再也没有方才的嚣张。过了一会,她轻轻拉了拉副经理的袖子,他咳了一声,开始打官腔:“大春啊,你也是老人了。设计师有时候没灵感也不希奇,但把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的……这样不太好啊。”
  “这是我做的!我没有抄袭!”我不得不为自己分辩,不能让脏水这样胡乱泼在自己身上。
  王副经理还在咳嗽,阴阳怪气地说:“你看看,这种脾气什么时候能改?知道你有才,但恃才傲物可不是好事啊!你自己看看这图做的时间,再看看自己原稿的时间,当着你们设计部经理的面,自己说说哪个早?”
  不,我不用看!我要怎么给他们解释,因为有次公司突然断电,我的图没来的及保存,结果第二天我重新做了一份?差别恰好就在那一天!
  “王经理说的对,我是老员工了,我的风格你们应该最清楚!这份图到底是不是我的风格,知道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种低级的栽赃陷害,我没必要辩解!”
  小赵突然小声说道:“我……我是觉得大春姐的风格很好,所以特地拿过来借鉴……”
  借鉴?!我怒了,回头就想狠狠指责这个骗子,经理突然叹道:“算了,这事不要再说了。大春,事实就在眼前,你给小赵赔礼道歉吧,我明天会把这事解释给对方公司听。你做了这些年,确实也累了,我给你批个长假,和你男朋友出去旅游一下,换换心情吧。”
  赔礼?长假?!摆明了要给我加上罪名!想低调处理?不,我偏不!我钱大春做了这么久的设计师,会为这种栽赃的臭事低头?笑话!
  “不用批长假了!我回去就写辞职信。谢谢经理的关爱。”
  我转身就走,懒得再和这帮混蛋计较。
  王副经理显然还不想放过我,笑道:“大春好大的火气,说辞职就辞职,和你们经理闹脾气呢?倒个歉有那么困难?何必大家都伤和气!”
  欺人太甚!当我是软柿子?!我回头指着他肥厚的鼻子,厉声道:“你少说这些场面话!你那些龌龊事,当我忘了吗?!把私人恩怨搅合在公事里,我认栽走人!因为我不想和你这种臭虫待在一起!我就等着看你怎么把公司变成你的后宫!”
  他的脸登时绿了,张口想骂回来,估计碍着我们经理又不好发作。我再也懒得听经理说什么,推开门就走出去了。
  下楼后设计部那帮没心没肺的同事还在起哄,问我是不是升职。我被吵得心烦意乱,干脆冷冷丢出去一句话:“我辞职了!升什么职!”
  没好气地飞快写了一封辞呈,正在写封面,洁西卡悄悄坐到我身边,轻声说:“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辞职?”
  我不想说话,她就自顾自说:“是不是业务部那个副经理给你找麻烦?前两天我看他勾搭上了小赵,这下有了新人,就来报复老人了?”
  我冷笑:“什么新人老人!他真当自己是皇帝呢!我就是不屑和他这种人共事!难道我还找不到别的工作?!”
  说完,就见王经理和小赵走进来,显然我的话让他下不了台面,他绿着脸,给我放狠话:“你行!钱大春,我做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比你更厚颜无耻的人!抄袭得毫不脸红!你去找新工作吧!看看哪个公司会要抄袭者!”
  同事们登时开始窃窃私语,我站起来,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丢出去:“厚颜无耻的人是你!去死!”
  随着水杯的碎裂声,也结束了我在这家公司的工作生涯。虽然后来我是被公安“请”出大门的,但看到那个卑鄙小人血流披面的样子,还是很快活。
  在警察局被人以恶意伤害录了口供,本来是要关我48小时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把我放出来了。
  出了大门,尚尚正蹲在路边等我,一边无聊地摆弄着他的猫耳朵,看我出来了,他站起来,淡淡说道:“我没告诉你爸妈。”
  我还处于亢奋状态,听他这样说,真想扑上去狠狠揉揉他的耳朵。我就是怕爸妈知道这事为我担心,所以填家庭电话的时候写了尚尚家的电话。亲爱的尚尚!你真是冰雪聪明!
  他舔舔手,又道:“好在这里面有同类,不然就不好和你爸妈交代了。”
  “同类?你是说妖怪?”不会吧!警察局里面也有妖怪?难道妖怪们都喜欢混在人界吗?
  尚尚点头:“当然有。”
  他眯起眼睛,笑得有点诡异,又说:“很多同类都喜欢和人一起生活,毕竟这里比妖界好玩许多。妖界什么东西都喜欢盗版人界的,可又没人类那么多欲望,搞得不伦不类,没意思。”
  原来如此!自从和尚尚认识之后,我对很多新事物的接受度高了很多,既然眼前能站着一个货真价实的猫妖,那在其他地方有什么狼妖狗妖花妖树妖也不是什么希奇事了。
  我不愿去想找新工作的事情,希望今天揍人的兴奋一直保留,回头见尚尚呆呆地跟在后面,还在低头舔他的爪子。
  他其实不是一个沉默的人,但很少愿意主动开口说什么,也很少有表情,没事的时候就和大多数猫一样,眯着眼睛躺在那里,谁也不看,也不知在想什么。老妈有次多了个心眼,去他说的那家医院突击侦查,看他是不是真的在那里做医生,结果他还真的穿着白大褂在给人看病,煞有其事。从此以后,老妈对他是再也没有半点疑心,成天只催着我们结婚。
  我停下来,一把勾住他的胳膊。显然尚尚被我吓了一跳,猫耳朵上的毛都竖了起来,瞪着一双无辜的猫眼,好像在问我要做什么。
  我嘿嘿笑起来:“喂,今天没事吧?陪我去大吃一顿!庆祝我辞职!”
  他犹豫了一下,抓抓耳朵,然而还是同意了:“……好吧。还有,你身上的味道还是很大,霉运还没走,你多注意……”
  我根本不想听他那些怪力乱神的言论,所以他后面说了什么我都没听。现在想想,尚尚的警告虽然每次都不认真,却都是真的。
  那天晚上,我们在饭馆里狠狠吃了一顿,其实我很想喝点酒。没听过借酒消愁么?这种亢奋时刻,没酒怎么行?
  可惜尚尚死活不同意,我还没见过他这么固执的样子,最后甚至冷了脸不理我。我猜妖怪一定很怕酒精,不然怎么他会那么慌乱?
  吃完饭尚尚很乖地就要回家,又被我强行拉去卡拉OK。都说了今天是发泄的,怎么能这么早回家!
  卡拉OK提供带酒精度的气泡果汁,我趁他好奇地研究话筒的时候偷偷点了一杯,他也没在意。
  然而,出事了。
  在我抱着话筒荒腔走板地狂吼“回家,回家,我需要你……”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咕咚一声。我也有点喝高了,忘了和大家说,其实我是典型的不能喝酒的人,那杯掺了酒精的饮料酒精度居然出奇地高,喝了半杯我就开始头昏脑胀,然而精神却出奇地好起来。
  回头一看,却见尚尚不在了,桌子上那杯酒精饮料翻倒下来,流了一地。我以为他跑出去了,正想骂几声,谁知桌子下面突然有一团黑影动了动。
  我吓得大叫,反射性地把手里的话筒砸过去。话筒开关没关,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就是长久的寂静。
  那团黑影被我一砸,再也不动了。我的脑子被这一吓,清醒不少,悄悄走过去,原来地上是一团衣服,尚尚的衣服!
  尚尚呢?!我大叫,他的衣服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把抓起他的衣服,发觉事情完全在我理解范围之外。他消失了!真的消失了!而且还是裸体消失的!只留了一堆衣服!
  这是怎么回事?
  我正想发出第二声没意识的尖叫,衣服里突然掉出来一团软绵绵沉甸甸的东西,滑在我胳膊上。我一惊,差点把这团东西甩出去,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小黄猫!
  它眼睛紧紧闭着,不过猫爪子抓着我的衣服,所以没掉下去。
  尚尚变成猫了?!
  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不肯喝酒,原来妖怪沾了酒精就恢复原身!回头看看桌子,他的那杯茶已经喝干了,难怪要喝我的果汁,我没告诉他,那是有酒精含量的。
  这下歌也唱不成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恢复人样,我只好把他衣服打包一下,抱着他在卡拉OK工作人员怀疑的目光中匆匆打车回家。
  哦,幸好他们没问我,为什么两个人进去,出来的时候却是一人一猫。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尚尚醉了,动也不动蜷缩在我怀里。
  他果然是我十三年前救的那只猫,脖子上的伤口都一模一样。
  我在车子上,捧着他的猫脸从上看到下,还是很惊奇,一只猫竟然真能变成人!现在他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猫,还是喝醉的猫。
  大约是被我摆弄得很不舒服,他突然张开嘴,打一个酒嗝,然后爪子拨啊拨,硬是把我的手拨开。
  不服气,我非要摆弄,干脆把他翻过来,露出毛茸茸的肚子,给他挠痒痒。
  结果他发怒了,“喵”地一声怒吼,爪子一挥,我手上登时光荣地多了几道血痕,痛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死猫!居然抓我!看我把你丢到垃圾堆里去!”
  我打开车窗就要扔,结果吓到了司机同志,一个劲说:“姑娘你不要它就给我吧!现在丢出去车速这样快它肯定死!年纪轻轻,不可以作孽啊!”
  一番语重心长,说得我开始惭愧,连回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司机同志一路的教训下,好容易到家了,为了防止他真和我要尚尚,我递了钱转身就跑,找钱都没要。
  我把尚尚塞在皮包里,神态自然地开门进屋,结果老爸老妈早就睡了,没人关心我为啥这么迟回来。怒啊,就算女儿有“男朋友”了,也不该这么放纵吧!难道不怕我遇到坏人?
  回我的小房间,换衣,洗澡,关灯上床。
  突然想起包里还塞着一只猫,赶紧把它掏出来,好在尚尚睡得正香,爪子还狰狞地伸出来,随时抵抗我的骚扰。
  “明天等你变成人咱们再算帐!”我抓着它耳朵扭两下,趁它又想抓我,用被子一盖,呼呼去也。
  第二天我是被枕头旁古怪的声音弄醒的,一睁眼,就看到这只神气的黄猫坐在我脑袋旁边,使劲舔爪子舔毛。
  见我醒过来了,它很傲慢地站起来,在床上走两步,然后弓腰,翘尾巴,伸了一个标准的猫式懒腰。
  清晨的阳光照在它的绒毛上,一根根如金。它突然摇了摇头,前爪向前使劲伸,一直伸一直伸……渐渐地,它的爪子变成了人的胳膊,跟着是头脸,后背,腰,腿……
  一个赤裸的帅哥就这样活色生香地出现在我床上,而且还是大清早。
  他回头,橙色的头发有点凌乱,一双眼没啥表情地看着已经陷入呆傻状态的我,然后有点困惑地说了一句:“我好像喝酒了?”
  我的脖子好像僵硬了,只能呆呆点头,然后呆呆地看着他翻身,正面对着我。
  正面,正面!正面!!
  一大清早的,谁受的了这种刺激?我差点没跳起来,结果没撑好,整个人往后一仰,从床上栽下去。
  我清楚地听到后背砸在木地板上的巨大声响,不过不是很痛,可还是惊动了门外做早饭的老妈,她光光过来敲门,一个劲问:“怎么了?大春?开门!你怎么了?”
  我赶紧从地上跳起来,回头看尚尚还懵懂地光着身子躺床上,急忙给他打手势,压低声音说:“你快躲起来!快!”
  他没搭理我,这边老妈已经开始砸门了:“大春!你搞什么呢?!快开门!”
  “来了来了!”我只好用被子把他全身罩住,转身开门,摸着脖子作出很痛的样子:“老妈,我刚才做恶梦从床上摔下来,痛死了。”
  老妈很怀疑地往我房间里扫视一圈,一面说:“一大早乒乒乓乓的,我问你,昨天怎么回来这么迟?和小张去什么地方了?我打他手机都没人回。”
  我只有苦笑,悄悄把床用身子挡住:“我们……去吃了点东西,然后唱卡拉OK,喝了点酒,他可能睡着了没听见手机响吧。”
  老妈半信半疑地瞪我一眼,终于还是转身走了,嘴里还嘀咕:“喝什么酒,男人喝酒准没好事……”
  我赶紧关门,把被子一掀,尚尚又变成了猫,使劲舔他的尾巴。
  然后,他抬头很正经地看着我,开口说话:“我觉得这样不错,比变成人轻松。以后就这样跟着你吧。”
  哦,如果你们看到一只猫开口说话,千万不要惊奇过度,千万不要像我一样由于摔倒闪了腰,千万不要,因为太狼狈了!

  离开这座城

  然而最后尚尚还是没能做他的猫。
  他变成猫在我被子里窝了三天,等于那个“张先生”也失踪了三天,于是我被老妈狂问了三天,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敷衍,只好回去求尚尚变回人。
  尚尚躺床上眯着眼睛,一付不甘不愿的样子,尾巴甩啊甩,最后蹦出来几个字:“我喜欢睡觉,不想做人。”
  说完爬回去蜷成一团继续养神。
  我急了,拜托,你这不是陷我于水深火热嘛!
  “谁让你先要变做我的相亲对象!现在想撒手怎么行!快起来!帮我应付我的老妈!我都快被她唠叨死了。”
  他把耳朵背过去,装作没听见。我一把抓起他的尾巴,尚尚最讨厌别人碰他心爱的尾巴,当下喵地一声,委屈极了。我才不理他,对他耳朵使劲吼:“快起来!我现在又要忙着找工作又忙着对付老妈,你不是要报恩吗?怎么能让恩人为难!”
  他大概是被我吼的没办法,只好伸个懒腰站起来,迈着猫步走两步,回头叹气:“你们人类真是麻烦。”
  说完他就从开着的窗口跳了出去,当天晚上,老妈一心挂念的小张又来吃饭了。
  不过从这之后,尚尚就多了一句口头禅,只要遇到什么麻烦事,就会皱眉叹气:“人类好麻烦。”
  他说对了,麻烦的还在后面。
  奇怪,别看他那么一付没精打采的样子,却总是一说一个准。
  我辞职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告诉了家人,没说在公司遇到的那些龌龊事,可是在我着手找新工作的时候,才知道我想得太简单了。
  我一连找了一个星期的工作,每家单位一听钱大春的名字都说不要,后来我急了,一个劲盘问对方人事部的员工,才知道王副经理在业界传出消息,说我因为抄袭而被公司除名,等于现在,我的名声在咱们S城业界属于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型的。
  抄袭对于设计师来说是毁灭性的罪名,王副经理太绝了,等于一手把我所有的前途全毁了。
  找不到工作,老妈又开始唠叨,我一肚子窝囊气发不出来,只好每天找借口出去溜达,看街上人来人往,大家都忙碌,只有我游手好闲,大把年纪了却没个出路。
  要说我不受打击那是不可能的,这次打击太大了,还委屈愤怒,有时候甚至想干脆再砸十个茶杯到那卑鄙男人的脑门子上,然而毕竟只是妄想出气罢了。
  我的郁闷没人可说,也不想说,每天就是埋头走啊走,心里空空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一个秋天就这样萧索地过去了,我失业了近两个月。
  老妈似乎发觉了什么,私下问过尚尚,他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很快老妈就找我谈话了。
  那天我照例在外面游荡到晚上7点多,看着那些小商店门口贴的招聘单子,考虑要不要干脆放弃设计师这行,从服务员做起算了。
  回家的时候,却看到尚尚和我老妈老爸坐在沙发上,三个人都是定定看着我。这架势,分明是家庭会议,是来声讨我的吗?
  我突然觉得头疼无比,急忙小声说自己不舒服,想躲回房间。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被家人教训,那真是太难过了。
  老妈突然在后面叫我:“大春,你过来一下,老妈老爸有话要和你说。”
  逃不掉,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等待他们的炮轰。
  老妈却叹了一口气,声音柔和:“大春,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妈妈说?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你就这么倔强!”
  我只好瞪着尚尚,肯定是他说的!我就该知道猫肯定都是多嘴公!尽管他的眼神是那么无辜。
  “你别瞪小张,是我逼他说的,自己女儿在公司被人冤枉了,还差点被送进警察局,你居然一个字也不说!你以为我们会怪你没工作?嫌弃你?!”
  老妈越说越激动,口水都快要喷我脸上,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好在老爸终于看不下去,扶了扶老妈,她都快问到我鼻子上了。
  “大春,自己的事自己决定,我们绝不干预。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们一定无条件支持。”
  老爸说话向来慢,这次说得更慢:“没有工作也不要紧,就在家里待着,刚才小张也说了,想马上结婚,以后他来照顾你。女孩子成天在外面工作风吹雨淋的确实也没意思,你说呢?”
  搞了半天尚尚还是没放弃这种报恩方式?!我再瞪他,这次他用更无辜的眼神回瞪。
  “不,我想工作,不想被人养。”我一口回绝,尚尚的脸垮了下来。
  老妈说:“你想工作我们当然支持!但你两个月都没找到了,这样拖下去怎么办?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
  我不用听都知道她又开始老一套说教,只好等她呱呱说完,换气的时候才敢小声说:“我有考虑,但我想先找工作。”
  老妈终于被我说的没脾气了,坐在沙发上只是叹气,过一会回头问老爸:“怎么办?要不就让她走吧?”
  走?不会吧!要我离开家?!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个老人家太绝情了吧!
  老爸咳两声:“大春,是这样的,你奶奶生病了,身边没个照顾的人,请的保姆咱们不放心。所以这次我想和你妈搬回F城老家。本来说等你结婚成家了才好走,但这事没办法等了。眼下你的工作又不顺利,所以咱们坐一起商量商量以后的事。小张说他老家N城有一块地皮,是祖上的遗产,想回去开个店面啊什么的,正好你现在没工作,不如跟他去那里看看?反正你俩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就差一张证书,小张不是外人,你和他一起,有他照顾,我们更放心,比你在这里待着生闷气好。”
  原来是这个“走”!
  我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尚尚,他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睛却在笑。
  搞了半天,还是他打了鬼主意。N城的地皮?天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我张嘴想拒绝,可是老爸又说:“其实你留下来也没意义,公司的人陷害你,现在是他强你弱,不如避一避,在别的城市找新发展,不比困在原地强?难道他这个副经理面子就这么广,所有人都听他的?你现在被他将了一军,知道你不服气,但倔强也要有点理智,明知道留下来没结果,你还要硬,倒霉的只有你自己。搞得我们也为你操心。”
  他这样说,好像错的人都是我,搞得我开始愧疚。
  是啊,我硬要留下来除了赌气就没别的意义了,我难过,家人怎么会没感觉,他们年纪都大了,还要为我担忧,这是我的不孝。
  “你奶奶生病时还挂念你呢,啥时候结婚什么的。我们也老了,早就打算等你结婚之后卖了这房子回老家,这次正好是个机会。N城和F城也不远,我们随时可以过去看你们。到了N城,看看,尽快和小张把事情办了吧。我和你妈有点储蓄,都留给你做嫁妆呢!”
  天啊,他都这样说了,我难道还能拒绝?再看看尚尚,他这次却不笑了,只是侧着脑袋,猫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晃啊晃,好像在凝神听什么,连我瞪他都没注意。
  没办法,我只好答应下来。
  晚上尚尚变成猫和我抢被子的时候,我抓着他的脖子摇了不下一个钟头。
  尽管被我蹂躏的全身毛都乱了,尚尚还是不急不慢,在床上走两圈,然后坐下,淡道:“人类真是麻烦,有时候明明知道正确的道理,却偏偏不去做。”说完傲然地瞥我一眼,蜷成一团钻进我被子里。
  我一把甩了被子,揪起他的耳朵叫:“废话!我不是妖怪!怎么学你们无情的那套?!”
  他无奈地叹气:“人类不是说天若有情天亦老么,同理,妖怪要是学人类那样,早就成人而不是妖了。算啦,你别嚷了,现在离开是对的,再不走,只怕要遭殃。”
  “遭什么殃?!”
  尚尚懒洋洋地抬头在我手上闻了闻:“你的霉运味道还没退,小心点吧。”
  我靠!不能忍受了!
  我抓住他的尾巴,使劲甩,一面叫:“都是你都是你!霉运就是你!最大的霉运就是你!”
  尚尚被我舞成了风车轮,喵喵直叫,最后大概再也忍受不了我的虐待,身体一晃,突然变成了人,光溜溜地摔在我身上,压的我差点没扁了。
  “你给我下去!总之老娘行情再差,一辈子没人要都不会和一只猫结婚的!你死心吧!”
  我使劲掐他的脖子,尚尚动也不动,只是躺在那里,光滑冰冷的橙色头发擦在我脸上,不知道是痛还是痒。
  我突然掐不动了,手脚有点发软。他那么重一个人,全身压上来,实在是十分吃力的。
  “喂,快滚下去!要不变成猫要不滚回你的窝!不然我不客气了!”
  我恶狠狠地警告他。
  尚尚沉默了一会,才撑起来,摸摸头发,轻道:“或许你说的也不错,你的霉运的确都是我招来的。”
  说完,他忽然变成猫,从窗口跳了下去,一夜都没再回来。
  我不知道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说的只是气话,但他说的却是真话。
  难道,我最近这样倒霉,都是他造成的?
  猫不是来报恩的吗?
  人的事情对妖怪来说总是很复杂的,当然,妖怪的事情对人来说也很复杂。
  我三天都没看到尚尚,不知道N城还要不要去,只是被老爸老妈催着收拾东西,然后送到了飞机场。
  “尚尚……小张来不来啊?万一他不来怎么办?”我把两个随身行李放在一边,觉得自己很傻。一个人呆呆站着,老爸老妈跟在旁边,可是要等的人却不知来不来。
  “怎么可能不来!你就会瞎担心!小张是那样的人吗?”老妈还在教训我,一路上已经教训了许多,听得我头大如斗。
  眼看飞机验票口快要开放,尚尚还没来,这下老爸也有点急了,不停低头看表,小声道:“小张不会记错日子了吧?”
  我很想冷笑一声,告诉他们那只猫半途跑了,估计再也不会来了。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摇摇尾巴就走猫,一点责任心都没有。非我族类,果然其心必殊。
  “对不起我来迟了,路上堵车。”
  尚尚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了起来。我忍不住吃惊,他不是走了吗?
  回头看他,却发现他橙色的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上满是灰尘,左边脸颊上甚至沾了几滴血,下巴肿了一块。
  他和人打架了?!
  从老妈他们眼里好像看他没什么不同,寒喧了几句,刚好验票口开了,老妈又嘱咐了好多,我们这才进了机舱。
  尚尚默不作声把擦破皮的爪子放在嘴边舔,除了身上挂的彩,他的神情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瞪着他,一直瞪着,使劲瞪。终于把他瞪得忍不住了,猫耳朵嗖一下冒出来,摇摇。
  “我……摔了一跤。”
  他说得理直气壮。
  这个谎真是太精彩了,尚尚终于也学会人类最典型的慌话,打架了就说跌跤!他大概以为我没长眼睛,摔跤能摔脸上呢。
  我哈哈两声,还是不打算说话。
  隔了一会,他憋不住了,低声说:“你别问,好么?我不是做坏事,从来也没想过害你。”
  他漆黑的眼珠认真地盯着我看,那种真挚的神情,不知道的人还当他和我求婚表白呢。我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舒服,脸上有点发烧,只好别过脑袋。
  “啊,好啦好啦!舔你的伤口吧!废话那么多!”
  他笑了笑,左右看看,突然把身体靠过来,微微一动,眨眼就变成了猫,从我毛衣下面钻进来,蜷成一团。
  我吓了一跳,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也敢这样?!我赶紧打量周围,好在周围的人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没人看我们这里。
  “这样很舒服。”他说,然后继续舔伤口。
  飞机起飞了,我怀里抱着一只猫,惴惴不安,又怕别人发现,又怕以后莫名的前途。
  是啊,谁敢把自己的前途押在一只猫身上?
  还是一只古里古怪的猫。

  大春租书店

  下了飞机,尚尚熟门熟路地招出租车,一路飞驰,过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到终点。
  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萧索,我们已经离开了市区,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狂奔,渐渐地,农田变成了大片大片望不到尽头的深黄墨绿,那是森林。
  我不知道我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尚尚自从上车就一直闭目养神,我问什么他都装聋子。
  车子忽然一转,从旁边一个岔道开下去,而道旁的路牌居然写着前方XX里是K市。原来我们根本不是待在N城,而是去K市!他到底搞什么鬼?
  大概我瞪他的眼神太凌厉了,尚尚终于动动,张嘴轻道:“K市比较安静。”
  这是什么理由!我怒了,要是让我家人知道我们不在N城,他们肯定会担心的!
  尚尚再动动:“N城危险。”
  我狠狠捶了他一拳。然而车都已经开出来了,也实在不能怎么样,只好放弃。
  目的地终于还是到了。
  K市是个中等城市,比不上N城和S城那样繁华,但尚尚说它安静倒是真的,它的安静悠闲,全国有名。
  出租车停在街口。这条街不是很宽敞,但很干净,两旁都是店面,后面是住家。我们到的时候正是下午,街上没几个人,仿佛连风声都特别清脆,日光淡淡映在路面上,安静无比。
  尚尚提着三四个大箱子,走路生风似的,一点也不累,刷刷走到一家店前,掏出钥匙开拉门。
  我不知道这个店面是做什么的,难道就是尚尚嘴里那个地皮?可是上面既没有招牌,里面也没有任何东西,完全是空的。
  尚尚已经提着箱子走进去,我也只好跟着进去,可是心里却突然有点害怕,是一种无法掌握接下来步骤的惶恐。
  “我没办法让你做有钱人,但这个店面可以送给你。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里面还总有古怪的东西。”
  尚尚放下箱子,摇着尾巴淡淡说着。
  “什么古怪的东西?你说清楚一点!啊,自己不要的东西给我?你怎么认定我会要?”不知道所谓古怪的东西是什么,听起来很诡异的样子,这店面又阴暗,我背后有点发麻,突然很想夺门而逃。
  尚尚没说话,猫眼懒洋洋地往楼上一瞥,我跟着望过去,突然一道黑影窜过,闪电一般地划过楼梯口。
  我想倒抽一口气都没来的及,两条腿立即软了,左右没东西扶,站那里直哆嗦。
  “那……是什么……?鬼……鬼?”
  尚尚摇头:“人界没有鬼,这里阳气太重,鬼没办法长久待着,除非想神魂俱灭。”
  他搓搓手指,忽然叹了一口气:“下来吧,这次不抓你们,但以后再不许闹事。”
  话音刚落,那几团躲在楼梯口的黑影叽叽喳喳冲了下来,围着尚尚一个劲打转,声音又尖又细。
  我扶着箱子,很努力地把软掉的身子靠在上面。啊,不是鬼!可那是什么东西?不,应该说那群东西是什么?
  它们大概有半人高,也长了人样,有手有脚,可人样里面怎么看怎么有八分像老鼠,尖尖的嘴巴和胡须,圆溜溜的眼睛,一个个身上都穿着皱巴巴的白色围裙。虽然它们都围着尚尚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但很偶尔会偷偷往我这里看,很是诡异。
  尚尚听了一会就开始不耐烦,挥挥手:“走吧,屋子被你们糟蹋得不成样子,先去

出喝酒2009-09-23 19:44:35
这两篇我刚找到的十四郎的东东,还没看呢